龙飞凤舞日月剑（五）

第五回

访师遇高人义赠宝铠降兽谒王爷恩赐龙驹

话说于海龙见老虎扑向采药老人，急扯藤跃上对面山峰。老虎看又飞来一位白衣少年，便撇下采药老人，回身扑向海龙。海龙忙拔剑迎斗猛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采药老人将锄插入竹篮内，让篮子挂在山中的树上，然后从腰间摸出一物，一扬手照虎打去。原来这是一只响镖，在阳光照耀下，熠熠耀目。镖带瞿瞿响声，那猛虎不知何物，稍一迟钝，便被响镖打中右眼，猛虎一声惨叫，顺坡滚到海龙脚前。海龙连忙揪住猛虎，猛捅数剑，那虎刚刚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此时却呜呼哀哉，一命归天。
草药老人从悬崖上飘身而下，取出虎眼中金镖，对海龙道：“小壮士，承蒙你替地方除了一大祸害，万分感谢。”
海龙对采药老人拱手拜道：“老前辈，此虎非我所伤，实乃你的一镖之力。”
海龙此刻面对面地打量了一下采药老人，只见他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修长的是眉毛，闪电的是眼睛，面容清癯，须发飘然，衣着蓝灰道袍，布带紧系腰间，足蹬黑色云靴，粗布白袜高穿。海龙见采药老人如此年迈，仍飞跃陡崖峭壁，深山采药，若非升堂入室之功，谈何容易。他正想问采药老人的尊姓大名，只听老人说道：“小壮士稍等片刻，我去去即回。”说罢，便紧贴山壁，如墙上壁虎，吃吃吃一气便到山上，取回药篮、药锄，然后如苍鹰般飘落原处，指着死虎道：“这个孽障如何处理呢？”
“嗨，二师兄——”山间小路上，忽然传来橐橐的声音，海龙抬头一看，原来正是骑毛驴的怪老儿。只听怪老儿哈哈大笑道，“你真有闲情雅致，这么早即出门游山逛水，让俺在你的宝庄空等。”
采药老人也笑道：“哎呀，师弟，快下来看看吧，我这儿有只刚刚打死的斑斓猛虎，正愁着无法处置呢。”
“我来瞧瞧。”怪老儿说着，便从驴背上一纵身，如紫燕从山间飞下，落在他们身旁，没有半点声息。海龙连忙迎上前去，深施一礼。怪老头看到海龙爽朗一笑，道：“怎么，你也在这儿？”
采药老人问道：“你等怎么熟悉的？”
怪老头道：“说来话长，到宝庄再叙吧。”
海龙连忙去拖虎，怪老儿道：“小壮士无需背它，让我的小毛驴去效劳吧。”说着，一只手挟着死虎，跃身登上峰顶，把死虎放在驴背上。别看驴儿小巧，偌大的死虎压在身上却旁若无事，纹丝不动。
采药老人和海龙也纵身赶至怪老头身边，三人赶着毛驴，由山顶向山间的村庄走去。海龙自信脚力不差，可竟赶不上一头驮着死虎的小毛驴和两个年至花甲的老人，暗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真不错呀。
道路渐趋平坦，只见丹枫欲燃，雀语喧喧，松涛林声，秋水长天。远山脚处，绿荫丛中，露出一座竹篱瓦舍，篱上青藤缠绕，黄花点缀，野香袭人。院内树红花黄，相互映衬。因树的浓郁，海龙看不透院落多深，数不出栋房几处。只觉得院舍幽雅迷人，犹如世外洞天。
那毛驴自行停在竹篱门口，打了几声响鼻，院内闻声走出两个书童，见客人驾临，急忙迎出。怪老头将死虎掀下驴背，然后拍拍驴嘴，向草地一指，驴儿便悠悠答答地去野地吃草去了。
两个书童将死虎抬走，采药老人则领着海龙和怪老头进入院里。院里青石铺路，路旁冬青修剪得整整齐齐，花圃里金菊绚丽，花盆里载着各种草药。房中家具皆为竹制，秀雅清新，毫无俗气。
小童献上香茶，海龙居下首，二老者坐在上边。采药老人这才打听海龙的身世和来历。
海龙把身世叙述一番，然后说道：“晚生为报父仇，云游天下，查访疤眼狗贼，今日路过宝地，还往两位老前辈多多帮助。”说毕，由对两人深施一礼。
怪老头道：“昨日相遇，我就知你非等闲之辈。你虽穿文士服饰，可行路的姿态、脚力，却处处露出习武之迹，你脚虽沾地，鞋却无尘土，定时练过轻功。你心思重重，行走匆匆，令我犯疑，夜晚故意和你同宿一处，欲窥动静。事有凑巧，夜半王府哭声引你出店，我即随后。你从后窗入，我从前门进。你砍丝绳时，我已将绳结挑脱，隐于房上，原以为你是采花大盗，后看你文文雅雅，非礼勿动，非礼勿听，并非酒色之徒，救人且不留姓名，真乃义侠。清晨用餐时，本要告诉你活神仙的住处，后转而一想，不如替你去寻找师兄，送去药酒，救那王氏小姐一命。谁知师兄不在家，不料在翠屏峰相遇。”说毕，指着草药老人道：“这就是使人尊称的活神仙。外号飞天苍鹰黄飞龙的即是。”
海龙闻听此言，喜出望外。这真是踏遍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找神仙，神仙就在跟前，你说巧不巧，这下子王小姐有救了，便向黄飞龙求药。
黄飞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赐药一事，我当义不容辞。只是听说令尊大人系疤眼所害，不知这疤眼姓啥名谁，何等人物。”
海龙道：“家父临终之时，并未交代清楚，随从的一个家将说是一个疤眼用毒镖打的。据说，此人武艺甚为高强，第一次在江宁府行刺，多亏一绿衣女子相救，第二次在神秘谷，又亏一红衣女子搭救，别的皆不清楚。”
怪老儿道：“师兄，会不会是你那个徒儿黑疤眼干的？”
黄飞龙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孽障投靠奸贼，专干丧尽天良之事，早该除他。”
海龙道：“黄老前辈，若是此人，晚生定当效劳。”
黄飞龙道：“这个孽障，武艺甚高，在我太极门中能胜他者，为数不多，后听说，他在苗岭又学了苗家拳术，出拳怪异，不过，他的镖功如何，不太清楚，恐小壮士难以取胜。”
怪老儿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我之言，师兄不如将这孩子收为徒弟，功成之后，既可除去孽障，又为这孩子报了仇，岂不是两全其美？”
海龙听了，十分高兴。
黄飞龙却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师弟，我早已关了山门，你又不是不知道。功房都砸了，焉能收徒？”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因为黑疤眼才砸的功房吗？山东出响马，贤贤愚愚，不能一概而论，我看这后生，天资聪慧，为人善良，何况又是钦差大人于三泰之子，岂能与黑疤眼相提并论，你就收下吧，说不定发扬光大我太极门的正是此子呢。”
“要收你收，我功夫都散了，不能误人子弟。”
“师兄休要推辞，海龙，还不快跪下拜师！”
海龙急忙跪下，先施一礼。黄飞龙无奈，只得收下。遂令童子摆上香案，招来跟前之人。海龙复行拜师大礼，盟了誓，撤去香案，黄飞龙首先说出太极门的清规戒律。接着介绍师辈。他指着怪老头道：“这是你三师叔苗锡鼎，江湖上人称巨手昆仑飞云燕子。我系老二，你大师伯为江湖传名的钻天鹞子狄飞云，还有你四师叔盖威华，人称四海龙王。他们都远离在外，以后再修书转告他们。”
黄飞龙又指着站立一旁的壮汉道：“这是你大师兄赛韦陀凌云。”指另一个矮汉子道：“那是你二师兄小智囊俞伯海。此外还有几个师兄皆到江湖闯荡去了，后会有期。”海龙一一拜见。
黄飞龙非常高兴，吩咐摆宴。酒席间，飞龙又问海龙过去都学些什么武艺。海龙将随家父习练岳家拳、遂玉娘学的童子功和武当剑叙说了一遍。
苗锡鼎笑道：“我说的嘛，看他功架身手不似等闲之辈，原来自幼练过童子功。”
黄飞龙道：“以后还得靠众位师兄传授绝技，才可称为全才。”
苗锡鼎道：“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宴席后，海龙又向师傅讨求药酒。苗锡鼎道：“你安心随你师傅学艺，药酒一事，一切有我，我替你送去。”
海龙感谢不尽。王美玉喝了药酒，病情如何，有何作为，那是后话。
寒去暑来，一晃就是三年。
早先，海龙在家练功，于三泰只此一子心中疼爱，玉娘又是报恩授艺，苛求不是太严，一切全仗海龙自觉习练，如今在这儿，起早贪黑，日练拳，夜卧功床。何谓功床呢？就是几根硬木搭起的床。一无被褥，二无蚊帐，夏来任蚊叮虫咬，冬至凭风侵雪欺。再加上整日粗茶淡饭，海龙日渐消瘦，就这样，每天还得插铁砂，打沙包。俗话说，不吃苦中苦，难成惊人艺。功夫不负有心人。海龙练功三年，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他练就了一身金锺铁布衫，马上步下十八般武艺，门门精通。黄飞龙见于海龙逐日长进，自是欢喜。满师之前，即下请帖，四下召集同门之人。
四海龙王盖威华先到，对海龙尤加喜爱。让海龙跟他在深涧中习练水性，然后下江河湖海。不到两个月，海龙练得行水如履平地，潜水可达更香之时。
不一日，大师伯狄云飞也到了。又教了海龙一套平地飞升术，并赠海龙一双登云靴。此靴乃纯皮所制，穿在脚上既轻便，又刀斧难入。狄云飞听说海龙父亲乃疤眼贼所害，不由得想起当年被他烧了山洞的高疤眼，便对海龙道：“以前，我同北方大侠杨义昆曾遇过武林中的一个败类，就是神秘谷的四魔王高疤眼。此人善打七只毒镖，武艺十分了得。他的疤眼就是我和杨义昆所致。那一仗打得很惨，我若不是两人，必死无疑。就这样，杨大侠还被打伤了腿脚。后听说他投奔雷万春，雷万春有举荐他在聂沄收下做事，那聂沄和穆彰阿狼狈为奸，专门残害忠良，不知令尊大人与穆贼是否有仇，倘若有仇，令尊一定是高疤眼所害。”
海龙道：“家父和穆彰阿同朝为官，是否有隙，没听家父说过，高疤眼是否是凶手，只有抓住了，方能明白个中细节。”
狄云飞到：“那就一个一个找吧。”
这一天，众好汉汇聚一堂，酒过三巡，只听黄飞龙对海龙道：“你我师徒一场，我所有的本领都交给你了，如今你的技艺已成，应去江湖闯荡。然，学得文武艺，理应献给江山黎民百姓才是。何况你家仇未报，我山门之中且有败类没除，你应该走了。不过，此番离去，前途莫测，道路险恶，且身上担子不轻。我所要嘱咐的就是，江湖义气为先，不可仗艺逞能。时刻要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是三思，不可鲁莽一起行事。再说了，如今大清腐败，洋人作恶，酷吏横行，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应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家仇国恨，牢记心上，时刻为我太极争光。今日，为师也无别物可赠，只有三只亮银响镖奉送给你。这镖之所以带响，即是告诉对方，明人不作暗事，这就需要你熟练打法，技高一筹才行。这种镖，这种打法，能用的人不多，会用的更少，只有罗浮山的窦老英雄窦明义识者。窦老英雄是我的至交，如有难处，可以寻他。”说着，掏出镖来交给海龙，授意秘诀，并一再交待，若非紧急关头，不可使用。海龙叩头接受。
苗大侠也取出一个黄油布包，打开一看，乃铠衣。苗大侠道：“贤侄，你师父师伯送宝的送宝，献艺的献艺，我也送你一件祖传的铠衣，可防刀枪，可避水火，你要妥善保存。我已弃尘修道，然，若有危难之处，仍可以来峨嵋找我。”
海龙流着泪水，跪下接过铠衣。然后道：“徒儿蒙前辈教诲，终身难报。今后，别的不敢说，只是一条敢向前辈起誓：那就是，决不给师门丢脸，誓为太极争光。”
黄飞龙道：“今日摆宴，一是款待众位师兄，而是让你下山铲除败类，为我山门挽回名声。”
海龙无奈，只得挥泪告别。二位师兄一直送到山下，凌云对海龙道：“师弟，响镖乃师父心爱之物，凡我山门中人，一见即识。”
海龙道：“只是不知那几位师兄的尊姓大名。”
俞伯海道：“你三师兄叫铁臂仇荣正、四师兄玉面专诸倪良、五师兄猛张飞秦豹、六师兄爬山虎甘金山、七师兄小白猿侯斌，那侯斌善轻功，武艺甚高。最可恨的是老八黑疤眼肖林，他是清廷聂沄的奴才，专与我武林好汉作对，你此次下山，一定要想法除掉这个败类。”
海龙再次叩谢二位师兄三年来的照顾，两位师兄还想再送一程，海龙道：“送客千里终有一别，就此告别师兄，他日定能相聚，还望二位师兄多多照看师父。”说毕，各道珍重，挥手而别。
海龙别师下山，本想回家看望母亲，因报仇心切，便直奔湖广川贵一代寻找黑疤眼肖林。
这一天来至承天府，时值春日。只见承天府旁依汉水，古墙壁立岸边。街市繁华，行人熙攘。店铺三步一小，五步一大，或是茶馆，或是酒肆。南来北往，行商如云。捏泥响、卖泥罐、买大葱、售大蒜、跑马卖解的、布贩、粮商、马帮，好一番热闹。海龙一路走，一路看。长街之上，不时有三俩彝夷结群而过，他们衣着奇特：成年妇女的裙服有三节，上两节为上衣，彝家人称“依笛”。整件上衣采用刺绣、补贴、镶滚、盘挑出彩色图案纹样，衣饰图案有天上的太阳、月亮，雨后的艳丽彩虹，山溪流水波纹，还有鸡冠、猪牙、牛砚、羊角、树叶、花瓣等，特别惹眼。第三节为“百褶裙”，群宽可以超过十米，女子款款行走，若彩云流霞一般。这些彝族女人很讲究头饰。那些用蓝布折叠的头帕，厚厚的顶在头上，显得很高贵很庄重很漂亮。海龙还看到，“以诺”的彝族男人穿的都是大裤脚，最大的裤脚有两米宽，年龄越大，辈分越高，身份越尊贵，裤脚越大。他们叽叽喳喳，讲起话来犹如莺喃燕语，海龙半句也听不懂。正行之间，突听大街上人声吵嚷，行人纷乱，有人高喊：“不好了，野兽又出来伤人啦——”
听到喊声，众人吓得四处乱跑，店铺纷纷关门。海龙不知何事，忙向一个店小二打听。小二道：“客官，我们承天府住有一家王爷，叫镇南王。前不久，高丽国进贡一匹野马，皇上赐给我们王爷。此马全身雪白，只是左腿腋处有一点红色，故称为千里白雪一点红的小白龙。此马日行千里不黑，夜走八百不明，只是无人能降伏它。近来，它咬人伤畜，还能跃房越脊，院大不够跑，墙高不能拦，王爷焦急不安，出了榜文告示，倘若有人能降伏此马，即送千金于此人。前阵子来了几个行家，结果，马没降伏，人倒被咬伤了几个，差点命就丧了。”
海龙认为店小二吹牛，道：“再厉害的马，毕竟还是马，总不会比老虎还凶猛吧。”
店小二道：“你不信？客官，你看你看，那马上房了，啊呀，坏了，往这边跑了，我得躲起来。”说完，如老鼠见猫一样，仓皇逃入店中闭门锁户。
海龙不觉一笑，没有进店，竟立在街心打量此马。只见那马远远地奔来，发疯一般。身上红一块，灰一块，黄一块，斑斑烂烂，犹如猛虎下山。海龙暗赞：“果然宝物！”
你道这红黄灰何来呢？原来此马无人敢侍候，终日乱窜乱碰，那灰的是土，黄的是粪，红的是血。此时又听人大喊：“快放箭，莫让怪兽伤人！”只听一阵梆子响，箭如飞蝗齐射白马。说来真怪，那马竟毫不伤及皮毛。它长嘶一声，声震寰宇，蹿房越脊，如履平地。海龙见此光景，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脱去长衣，纵身上了房，向那白马扑去。店小二吓得直伸舌头，大叫：“我的妈也，他不要命了！”
海龙起初还不把白龙马放在眼里，三追两赶，却发现白龙马比善于蹿房越脊的人还迅疾。于是施展轻功之术，腾来跃去，趁白龙马飞跃一堵高墙时，便纵身扑去。白龙马落地，见一道白影飘来，吃了一惊，就地一滚，海龙被闪到了一边。海龙欲抓白龙马，白龙麻却又越过另一堵高墙。海龙只得追去。这惊险场面，引得满街人都开门张望，大家无不替海龙提心吊胆，暗捏一把冷汗。
不一时，海龙一个乳燕穿林式，跨上了腾跃房顶的白龙马身。那马发觉背上有人，又蹦又纵，又踢又刨，忽而左倒，忽而右摆，忽而竖起前蹄，忽而弹起后蹄，亟想甩脱背上之人。无奈海龙如同胶布一样，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无论若何，休想甩脱。白龙马又急又怒，发疯地狂奔着，跑累了，又停下来用口咬，用尾巴扫，只是够不着海龙。看看力尽，仍不甘心，又跃上城墙狂奔起来。
海龙此时运用千斤坠的功力，夹着马背向下压，只压得白龙马两眼冒火，口吐白沫，汗渍津津，眼看白龙马就要倒下，谁知这畜牲突然狂嘶一声，从城墙上往外纵下。城墙那样高，城外汉水河深不见底，城内青石路硬不可碰，无论在里或是在外，海龙的性命皆休矣。这可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吓坏了，齐喊：“不好，快救人哪——”此时，王爷也跛着腿被人扶上城楼。
海龙运用千斤坠压倒白龙马时，怎么也没想到，那马会往城下跳。当马跃下城墙之际，海龙用了大师伯教的钻天功夫，由马身腾空而起，当马落进汉水河时，海龙又落在了马背上。他左手抓鬃，右手提马耳，往上一拎，马借人功，人借马劲，噌的一声，人马跃上岸来。此时白龙马已经筋疲力尽，只得服输，任海龙摆布。
海龙跳下马来，心疼地抚摸着马首，又抄水给它洗刷了一遍。白龙马经水一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浑身雪白光洁，如玉雕一般，真成了“千里雪白一点红的赛风驹”。（有这么一句话，“想要俏，一身孝”我国古代的白马将军，一般都是比较年青英俊的。譬如常山赵子龙，白马银枪；罗成罗少保，白马银枪；高怀德高怀亮，白马银枪；飞将军李广，白马银枪等等。而“千里雪赛风驹”则是出自《薛礼东征》里白袍薛礼薛仁贵的骑乘，“能日行一万，夜走五千，能够在大海浪中的水面上奔走而不湿人衣服。”那夸张成分可能就太大了点，不过反正指它是一匹好马吧。薛仁贵年青的时候，那也是帅得掉喳喳的主啊，那姑娘一见他就挪不动步了。其中赛风驹无疑给他添了不少的风采，要不怎么叫“白马王子”呢？又帅又有钱又有地位，谁不爱呢？赛风驹属于中国名马的伊犁马系列。伊犁马的特点是灵活敏捷，擅长跳跃，很显然刘备的的卢，刘宗敏的白龙马也都属于这个系列。“赛风驹”的第一任主人是白玉关守将都罗弥，也叫怀壁有罪，自然作了薛仁贵白虎鞭之下的亡魂。有了这匹神驹，薛仁贵四五天就由辽东到了长安救驾，擒反贼张环；穷追盖苏文，赛风驹压过了盖苏文的混海驹，也成就了薛仁贵东征的胜利，此马应记首功。）煞是逗人喜爱。
那烈马洗刷干净后，起初尚有戒心，后见海龙无歹意，也就畏服顺从。海龙一会儿抱抱马头，一会儿拍拍马背，白龙马觉得十分舒服熨贴，亲昵地舔着海龙的手，用头擦抚海龙的身体，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海龙正在理料白龙马时，见一官长立在远处施礼，并道：“降马的小壮士，我家王爷有请。”
那镇南王带兵打仗，戎马一生，只问军事，不问政事，乃真正的马上王爷。这位王爷，尤惜武林好汉，今见海龙如此惊人之艺，知非常人，遂有爱慕之心，欲留重用，见海龙到来，破例下位迎接。
海龙趋前跪下，口称：“王爷再上，晚辈给你叩头。”
镇南王亲抚海龙上座，早有人献上香茶。王爷道：“今日多亏小壮士降伏烈马，替我免去心头之患。小壮士武艺十分了得，不知出自哪个门中，贵姓大名？府上哪里？今欲何往？”
海龙欲道真言，又不知这位王爷是忠是奸，倘若和家父有仇，现在落到此处，岂不是肉落砧板，羊入虎口，不如道一个假名，于是道：“晚生乃河北保定人士，姓水名入海，师父乃太极门的黄飞龙。”
镇南王闻听海龙是保定人士，忙问：“保定于家，是否相识？”
海龙道：“于家乃保定簪缨之族，诗书之家，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爷道：“那位于三泰于大人你认识吗？”
“那是钦差大人，认识。”
“于大人他不在京城做官，回保定去了，不知如今怎样。”
“大人已经过世了。”海龙强忍悲酸，不让泪水流出。
王爷惊诧道：“想那于大人，身体强健，岁数也不大，何以过世？”
海龙道：“听人说，于大人因虎门失守，遭人所谗，削职为民，回家途中，被人暗算了。”
老王爷闻听此言，不由得暗暗落泪，大骂奸贼迫害忠良，毁大清江山。又问海龙道：“那刺客可曾抓到？”
海龙摇摇头。
“可知凶手何人？”
“听说是武林中的一个善打毒镖的疤眼所害。”
“莫非是黑疤眼肖林？”
“尚不清楚。”
王爷道：“那肖林曾来王府，起初看他武艺高强，曾被本王重用，谁知这小子狼心犬肺，丧失廉耻，竟依仗本王之势，欺男霸女，欲杀他时，被他逃脱，如今听说在沿海一带，勾结倭寇，烧杀抢掠，委实可恶！”
海龙道：“不瞒王爷，我正是奉师父之命，追拿肖林，为太极门挽回声誉。”
老王爷大喜，遂设宴款待海龙，席间道：“本王曾出榜文，言降伏白龙马者，赠黄金千两，今天小壮士水入海降了白马，本王将如数赠你银两。”说毕，即叫人献上银两。
海龙连连摆手，固辞不受，道：“为王爷效力，晚辈理所应该，焉能受礼？”
老王爷看海龙如此憨厚仗义，知情达理，更加喜欢。便道：“本王将白龙马赠送与你吧。白龙马乃当今皇上赐与本王的，今转赠于你，还往小壮士为国为民锄奸惩恶，马到成功。”
海龙本想拒收，但看王爷真心相赠，自己也忒爱白龙马，就答应了。
老王爷又吩咐家人取出金鞍银辔，一并赠之。
海龙拜谢了王爷的赠马之恩，遂将马备上鞍辔，挂上镫，上了笼头。那马经过一番打扮，更是威武雄壮，一显千里之雄风。
海龙拜辞了王爷，王爷虽然舍不得海龙，无奈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只好让人送出王府。
海龙出了承天府，扬鞭南去。一路上马不停蹄，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大清国的南疆。这天刚下马坐在茶篷喝茶，忽听几里外枪声大作，忙起身上马，前去观看。海龙不看则可，一看，肺就气炸了。
这正是：
伏虎降龙，小侠初显头角。
赠鞍赐马，王爷长留豪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