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日月剑(七)
作品名称:龙飞凤舞日月剑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4-07 08:58:32 字数:9784
第七回
一人探山险遭杀身祸两豹相拼喜结生死盟
却说海龙听了武豹的叙说,便道:“兄弟,找到找不到,你都要来这儿等我。”
武豹道:“哥哥所言极是。”说罢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海龙道:“哥,你到时一定要来,千万别把俺丢了不管。倘若山贼打不过你,请你喝酒,可别忘了提俺。”
海龙笑着送走武豹,然后上了白龙马,摸摸青龙剑和响镖囊,又把分水劈兽点钢刺别在腰里,这才鞭催坐骑,寻路上山。暂且不表。
话说镖头徐景太一人上山探路,发现山上有个大土堡,垒有高墙,方圆十几里路。一条小路正从土堡后通过,还有一条石路车马可行,直伸土堡的正面。徐景太正在观望之际,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喂!那贼汗偷看什么?”
徐景太连忙调转马头,拱手预备搭话,谁知来人不容分说,举起绣鸾双刀,对准徐景太的头就砍。
徐景太急忙抽刀接架。哪知来人血气方刚,力大盖世,且是双刀,只听当啷一声,腰刀便被磕落在地。徐景太这可慌了神,跃马闪开,不敢交手,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个女流之辈:粗眉、杏眼、大嘴、长脚。头搭英雄巾蝴蝶结,身穿杏黄色短靠,腰系丝绦,身高有八尺,声音洪亮,若不细看,真以为是个须眉男儿。那女子身后跟着一红一绿女子,每人兵器上都挂着山鸡野兽等猎物。徐景太想对那姑娘解释,谁知那姑娘并不搭话,将两把绣鸾刀并在左手,腾出右手掏出一物,对徐景太一抖手,大喝:“贼汉休想逃走,快下马受降!”
徐景太见姑娘抛出东西,正想侧身躲过,早被姑娘的红丝绦套了个正着。只见姑娘往怀里一带,徐景太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滚下马来。两个小丫头下马解下徐景太的丝绦,用绳捆好,拴在马后,一个将徐景太的马牵着,姑娘站在高处,又四下打量一番,察觉无人,才挥手道:“带走!”
徐景太连连央求:“姑娘,听……听俺说——”
叫映红的小丫头道:“谁听你的罗嗦!”遂用刀将徐景太的长衣割下一块,塞进徐景太的嘴里。
徐景太自是有苦说不出,有话道不出,有气生不出,好比是蓝衫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讲不清,讲了也没用。暗暗骂道:“晦气!晦气!碰到几个丫头蛮不讲理,倒霉,倒霉,探路不成家也难回。”
徐景太正在着急之时,忽然间又听得满山锣响人吵嚷,知道大事不好,镖车肯定出事,可怜自己双手被人捆住,生死未卜,只能是生大病不请医生——qing(打不出这个字)好,瞎子放牛——随他去了。
不一时,徐景太被牵进了土堡,来到四杰村,从后花园门进去,只听姑娘道:“先把那贼汉吊到花园里,叫三哥来调教他。”并吩咐映红看守,翠绿去大厅禀报老爷,自己去找三哥金豹。
徐景太被丫鬟映红吊在一棵树上,闭着眼睛等死。不一时,翠绿进了花园对映红说:“姐姐,前厅可热闹啦,许多官兵被捆绑在柱子上,老爷正在过问。呵,这些东西,平日里跃武扬威,如今像个龟孙子似的,要多孬种有多孬种。”
映红道:“好妹妹,你在这儿呆一会,让我也去看看热闹。”
翠绿道:“好,你快去快来,我还要跟小姐会话呢。”
映红走后,翠绿折断一根枯树枝,约有鸡蛋粗细,对着徐景太抽一下,骂一声,问一句:“蟊贼,你狗胆包天,竟敢来闯四杰村,快说,那些官兵是不是你勾引来的?那些财物是不是你抢来的?”
徐景太嘴里堵着布,有话说不出,只能着急地哼哼,算是搭话。
翠绿看他不答话,道:“哑巴啦,你怎不说话?好,不说再叫你尝尝姑娘的厉害!”说着,又对徐景太的麻筋抽了几下,头上敲了几下,疼得徐景太冷汗直冒,喔喔直哼。
此时前厅又传来吵嚷声,翠绿是个好看热闹之人,她量徐景太挂在那儿也跑不掉,便丢下树枝,对徐景太呸了一声,道:“蝥贼,姑娘回来再收拾你!”说完匆匆向前厅奔去。
徐景太看两个丫环都走了,便想挣脱手腕上的绳索逃命,无奈绳索捆得太紧,无法挣开,不禁落下眼泪,心中暗想,镖车被抢了,官兵被抓了,豹少爷是死是活天才晓得,自己树上吊着,难道天数已尽?命在旦夕不成?想我徐景太走南闯北,一生见过世面也不少,不想如今却蹩在几个臭黄毛丫头手里,真乃万万不曾晓得。然人若有一分活的门路,也得设法,岂能坐守待毙?
徐景太吊在树上,手麻了,肉酸了,骨头痛过了,泪水也掉了不少,本欲等死,忽然计上心来。他想,现在无人,何不挣脱一下看看。凭自己的力量,也许能把树枝挣断,于是运力下坠。活该徐景泰命不该绝,岂不知映红竟把他吊在一棵枯树上,徐景太毕竟也有功夫,七折腾八折腾,只听“嘎巴”一声,竟将树枝压断了,徐景太“咕咚”一声掉了下来,跌得再痛,徐景太也是全然不顾,活命第一。他随即顺草地几滚,滚到远处的一个荷花池畔,藏在一簇草丛遮盖的假山洞里,在石块上磨手腕上的绳索。徐景台是死是活,暂且慢提,再说窦金豹耍猴。
原来窦金豹在花园的一块菜地里养了一只大麻猴。那麻猴凶猛异常,有了它,什么飞禽走兽都不敢来糟蹋园中的花草菜蔬。园门终日紧锁,只有种花种菜的园头花匠可以出入,再者就是三少爷金豹,常来和大麻猴厮闹。今日,金豹兴致勃勃,又来和麻猴戏耍,玩得正高兴时,忽听四山鸣锣,知道山中有事,便想出园探望,谁知大麻猴搂住了金豹的腰死死不放,金豹不敢打它,生怕伤了麻猴,让老爷子生气,只好一面拉它的手爪,一面顺地打滚。那麻猴竟丝毫不惧,紧紧缠住金豹,任其翻滚。金豹正在着急时,忽听身旁响起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金珠妹妹喊道:“哥,快起来,我抓到了一个蟊贼。”
金豹听说抓了一个蟊贼,高兴地纵身而起,把个大麻猴摔了一丈多远,麻猴痛得嗷嗷叫,他也不理会,忙问:“蟊贼在哪儿?”
“在后花园里。哥,你这是咋啦,怎么搞得跟个泥猴似的。”
金豹挠了挠头,咧开大嘴,嘿嘿地笑道:“跟麻猴玩的,好妹妹,快带我去看蟊贼。”说着拎起一对金瓜锤就走。
兄妹俩忙着向后花园走去,正遇到探看前厅之事而回的映红翠绿,四个人说说笑笑,一同来到捆吊徐景太的树下,只见树断,不见人。
金豹道:“妹子,你怎么哄我,要知道这儿没有蟊贼,我就到前厅整整那些官贼了。”
金珠道:“哥,谁哄你啦,我真逮到了一个蟊贼嘛。”
“蟊贼呢?莫非借土遁了不成?”
金珠问映红翠绿,两个小丫环早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似筛糠。结结巴巴道:“刚——刚才还在的,谁知——”
金珠怒道:“死丫头,还不快给我搜!”
映红和翠绿吓得拔腿就跑。
金豹道:“妹子,你没哄我吧?”
金珠道:“真没哄你,骗你就是大麻猴!”
金豹道:“那你快去查前面,我查后面,千万别让蟊贼跑了。”
这两人都是少心眼的浑人,不然的话,只要看看地上滚的印子,也能查到徐景太,他们偏不查近处,两个丫环又吓跑了,一起到远处查找,着实喜坏了徐景太。
且说金豹从花园墙上跃出,上了土堡,也不叫门,竟从土堡上跳出,一路喊叫:“蟊贼,你在哪儿?你家爷爷逮你来啦,有种的别躲着。”
金豹胡喊乱叫,在山中乱跑,突然,他在山间发现了一个黑大汉,只见他:黑裤、黑褂、黑脸、黑锤,站在那儿,活像一座黑塔。便大叫:“呔!黑小子,你是蟊贼吧?快吃你三爷一锤!”
武豹正为寻不到徐景太犯愁呢,忽见眼前跃出一个红汉子:酱色头发,酱色大脸,酱色胸膛上长着一捧酱色的胸毛,外套酱色短上衣,腰系一根宽布酱色带子,手使一对酱紫色的大锤,身高足有丈余,只是两个颧骨突出,颇南蛮风味,抡着大锤正向自己砸来。武豹哈哈一笑,道:“好,又能过锤瘾了。”说着便举锤迎去。只听咚的一声,震得山谷摇晃,树上小鸟惊飞,地上野兽溃逃。
两豹各自佩服对方神力。此时,你一锤,我一锤,锤锤相逼;你一言,我一语,句句相撞。
金豹道:“黑蟊贼,今日我不把你砸死,爷就跳河里淹死。”
武豹道:“红蟊贼,今日俺不把你砸扁,俺就上树吊死。”
两个汉子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难分胜负。忽然,金豹一个横扫铁门闩,用了十分力气,将铁锤对武豹甩去。武豹毫不在乎,右手将铁锤抡了个圆圈,一锤甩出,只听呼地一声,将金豹的锤打飞。金豹的锤从空中掉下来,砸进土里,只露个锤把在地面上。武豹的锤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地面时,恰好锤把朝下,倒栽在一个土坑里。
金豹一个箭步跳出圈外,叫道:“黑蟊贼,有种等我拾起锤子再战。”
武豹说道:“红蟊贼,不等你拔出锤子不是好汉。”
金豹弯腰拔锤。
武豹立在一旁并不去拾自己的锤子,却道:“红蟊贼,使劲拔,拔不动就请你家黑爷爷俺帮你拔。”
金豹也不答言,一使劲将锤子拔了出来,也站在旁边对武豹说道:“黑蟊贼,我也等你拔锤。”
武豹说道:“没有锤,你家黑爷爷也照样打你。”
金豹道:“好小子,既然如此,且吃你爷爷一锤!”说着,举起双锤又向武豹砸来。
武豹哈哈大笑,纵身闪过。
金豹一锤没砸到,气得哇哇大叫,举起双锤,来个“玉带围腰”。通常这一招,需“脱袍让位”,谁知武豹并不如此,却甩开另一只锤,空手来抢金豹的锤把,往怀里拉。金豹想抽锤换招已经来不及,只好抓住锤往后带。这两人力气相等,块头相当,本领相似,难决雌雄。他们一会儿进三步,一会儿退三步,相持不下。
金豹想,要想胜那黑汉子,得用计。他记得附近有个岩洞,洞口有野藤遮掩,不易被人注意,何不将黑大汉诱至洞口,搡他掉进洞中。于是便道:“黑蟊贼,有种跟我到那边打。”
武豹说道:“到玉皇大帝阎王老子那儿打,你家黑爷爷俺也不怕。”
金豹道:“我那边有个暗洞,你不怕我将你搡进洞里?”
武豹心想,这家伙还想来吓唬我,太小儿见识了。便道:“别说有一个暗洞,就是龙潭虎穴爷也敢闯。”说罢,真个跟金豹退到暗洞旁边。
金豹道:“暗洞到了,你小子小心。”
武豹急扫一眼身后,见枯藤横遮,更以为金豹骗他,说道:“红蟊贼,休要罗索,有什么鬼点子你就使。”
金豹故意用力夺锤,武豹哪肯放松,拼命往回拉。金豹看武豹已退到洞边,突然松手道:“你下去吧,黑小子!”只听扑通一声,武豹掉进了洞里。
岩洞很深,口小底大。武豹跌进洞中,并未伤着皮毛。他抖抖身上尘土,骂道:“红蟊贼,你还真的操你家黑爷爷,看俺上去不揍扁了你!”说着便往上纵,无奈洞深且陡,武豹体粗且笨,跳不出。又沿洞壁往上爬,洞壁呈圆锥形,壁石上尽是青苔,爬不出。武豹急得直抓头,真是老牛掉进枯井里——有力无法时,只能喘粗气。
金豹此时趴在洞口喊道:“黑蟊贼,你死了没有?”
武豹说道:“你家黑爷爷还能喘气。”
“能喘气?好,你就在洞里呆到不喘气吧。”
“小子,有种下来打,这样不是好汉。”
“小子,有种上来打,我跑不是好汉!”
“小子,爷没上去之前,你敢在洞口等?”
“小子,爷等到你死再走。”
“小子,有种你想法让俺上来打,那才算是好汉,不敢叫俺上来,那是孬蛋!”
“黑蟊贼,三大爷叫你上来,你等着。”说着搬起一块大石头,足有五百斤重,几乎和洞口一般大小,对武豹喊道:“黑小子,三爷送你一块石头,你要闪开,不然砸扁了你,江湖上还说我不是好汉。”
武豹抬头一看,好乖乖,偌大一块石头掉下来,碰上了不被砸成柿饼子?沾到一点也休想活命呀。于是连忙往洞壁一贴,石头正好落在洞中间,砸得洞中尘土乱飞,差一点迷瞎了武豹的眼。武豹见石头落地,便爬了上去,刚巧能够抓到洞壁上的一棵歪脖子树,只要一纵身即可出洞。此时,只听金豹在洞口喊道:“黑小子,砸死没有?”
武豹说道:“大爷命大福大造化大,俺吃过唐僧肉,吞过老君丹,啃过王母娘娘的蟠桃,永远不死呢。红小子,你快闪开,大爷来了!”只听嗖地一声,一条庞大的黑影,直从金豹头上跃过。金豹出于善意,想拉武豹一把,不想武豹跃出洞外竞相扑来。
金豹道:“黑小子,三爷救你出洞,你就这样来谢我?”
武豹说道:“红小子,亏你说出口,大爷差点给你砸成肉饼了,看拳来谢你吧。”
两人遂又相扑一处,扭滚一处,谁胜谁负,暂且慢表。
话说窦老英雄正在前厅审问抓来的官兵,责备他们身为朝廷的官兵,不该出来掠人镖车。原来窦老英雄看见镖车,以为是官兵敲诈抢劫的,十分恼怒,正想揍他们一顿,只听一个官兵道:“老爷,我等乃是厦门知府的官兵,是押车的,不是抢镖的。不信你问那些镖局的伙计。”
镖局的伙计证实道:“他们是押镖的,俺们是镖局的,押镖的镖头一个叫徐景太,另一个是武豹武少爷。”
窦老英雄道:“尔等是那个镖局?”
伙计道:“河南义胜镖局。”
“镖主何人?”
“武大雕。”
窦老英雄脸色一沉,怒道:“我听说河南开封义胜镖局的总镖主乃陆世杰陆老英雄,怎么是武大雕?看来尔等乃是冒牌的东西,定是抢了义胜镖局的镖车,又来戏骗于我,来人哪,把这小子推出去斩啦!”
那伙计慌忙求道:“老爷,大老爷,你听俺说。俺老镖主如今已将位子让给少主武大雕啦,这武大雕是他女婿。”
窦老英雄道:“陆老英雄的千金叫啥名字?”
“陆玉莲。”
窦老英雄知道误会了,忙吩咐鸣锣解警。又叫人将所押俘虏一概松绑,款酒招待。刚吩咐完毕,只见有人慌慌忙忙来报:“老爷,山下来了一个骑白马的小将,武艺非凡,金龙金虎两个少爷也敌他不过,老爷快去看看吧。”
窦老英雄急忙带人下山看个究竟,金珠风风火火离开前厅,去找三哥助阵。
再说两豹只顾厮打,眼看红轮偏西,金豹肚中饥肠辘辘,纵身跳出圈外,道:“黑小子住手!三爷肚里饿了,等吃饱了饭再打。”
武豹说道:“大爷也饿了,小贼要是够意思,也给安弄点吃得来。”
“三爷给你弄吃的,你可不能跑,我还没打够呢。”
“大爷说话算话,不跑,不过,你小子别鞋底磨油——溜之大吉。你要是藏在贼窝里不出来,俺可要捣烂你的贼窝。”
“不来不是好汉,你小子只要能喘气就等着。”金豹说罢一路向土堡里跑去,直奔伙房。此时伙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来这一带有个规矩,凡是住在此地的人家,每年都在秋后集一些粮食和咸野味送到窦府,以便有事之时,在此集体办伙。今日一声锣响,厨房就忙着蒸干粮,做大馍,办酒席。只因适才老爷叫办酒席款待抓来的官兵,厨房里人都出去送饭的送饭,看热闹的看热闹去了,只留一个烧火的瞎子在屋里,金豹走进厨房,看到那些筐里的馒头还热烘烘的,锅里的兽肉,香味四溢,于是拎出两条大腿,挟起一筐馒头,带上一坛酒,急匆匆去找黑大汉。
话说武豹见金豹走了,闲着无聊,便把四柄铁锤找到一块,放在平地上。武豹拎了金豹的锤试了一试,哟,这小子的锤跟自己的差不多重,一时性起,竟舞了起来。正舞间,只听远处有个姑娘喊道:“豹哥——”
武豹心想,俺娘从来也没给俺生过妹妹呀,此处怎有个妹妹叫俺?定眼一看,只见土堡里跑出来一个大姑娘,俺的娘唻,那咚咚的脚步竟踩得山响。姑娘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手里都拿着刀。嘿,想不到山里还有女蟊贼。武豹咕哝一声,连忙收锤,瞪眼张望。
金珠带着两个丫头出来寻找三哥,看树林里有一个汉子舞锤,以为是金豹,心里嘀咕,三哥你真是的,我让你找那个蟊贼,你倒在这儿玩起锤来了。遂喊了一声“豹哥”,谁知近前一看,大吃一惊,锤是三哥的,玩锤的却是个素不相识的黑大汉。心想坏事了,莫非三哥被这黑大汉打死了,不然三哥的锤怎么在他手里三哥不在呢?姑娘顿时火起,举起绣鸾刀,劈头对武豹砍来。
武豹咧嘴道:“刚才还喊俺哥,如今动刀子,真是天下奇事。”忙用金豹的锤去迎。
姑娘心中捉摸,这贼汉子能是三哥的大锤,力气不少,万不可轻敌。遂缩步收刀改换招数,来个“秋风扫落叶”,向武豹下肢看来。
武豹并不接招,只将身子一侧,来个“鹞子大翻身”,跨到姑娘侧面,大锤往刀背上一磕,顿时将姑娘双刀磕落。
金珠也不含糊,一反手抱住大锤,往怀里带。武豹一看不好,拳法上哪有这一招,这分明是玩命呀,量次女子本领也不小,于是也用力抓住锤把往怀里拉。实际这样武豹吃亏,因为姑娘抱的是锤头,武豹抓的是锤把。金珠力气虽比不上武豹,但讨了这点便宜,力量也就均衡了。两人拉来拉去,不分高低。
武豹想,俺今天怎么了?刚才跟红毛小子夺锤,这又和黄毛丫头抢锤,倘若锤被她抢去,岂不让人笑话,得想法治她。于是趁姑娘不备,也和金豹一样,猛一松手。不过,他刚才是跌进洞里,现在是金珠跌在地上,把个大锤扔有两丈多远。武豹见姑娘跌倒,哈哈大笑,纵步上前,想用脚跺她。
两个丫头看姑娘倒地,拔刀欲砍武豹,抢救姑娘。不料想金珠一挺身早已经跃起,双手一把将武豹拦腰抱住,往里一箍,若不是武豹有点真功夫,屎都会挤出来的。
武豹念书时,常听先生讲:“男女授受不亲。”这下让一个女子抱着了自己,又急又臊,脸涨得像个紫猪肝。他一面喊“呔,抱不得!男女抱不得”!一面用力掰金珠的手,挣姑娘的臂。诸位,不是金珠喜欢抱,而是因为金珠学过摔跤,她想用摔跤制服武豹。
武豹长于擒拿术的点、搬、拿、锁、扣,挣脱金珠后,趁势以“偎身抱梁”法,冲向金珠,准备进身后,“膝顶命门”,怎奈金珠不容武豹近身,并且两手左右虚晃,侧身转步,上托臂,下使绊,手脚之麻利,令武豹躲闪不及,咕咚一声跌倒在地。金珠伸手想抓,武豹却就势扯住金珠,又扭成一处,搅成一团。两个小丫头急得乱叫,想举刀砍武豹,生怕伤了姑娘,只得围着他们团团转,准备瞅准时机下手。正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只听远处一声断喝:“黑小子,休得无理!”这一声把武豹吓得一惊,让金珠羞得满脸通红,不由自主,两人同时松了手。
金珠见三哥没死,还送来酒饭,以为自己搞误会了,打了三哥的朋友,羞得脸像大红布,拔腿就跑,两个小丫头也紧跟在后面,三个人躲在树林里向外窥望。把喊三哥去打白衣小将之事,早忘到脑门后去了。
武豹见金豹来了,道:“红小子,你不是条汉子,咱们一个对一个,你怎么又叫一个女的来帮你!”
“黑小子,我可没叫俺妹妹帮,不信你去问问?”
武豹肚里早就饿了,看金豹带这么多好酒好菜,便道:“红小子,那就算俺失礼,俺不知是你妹妹,不过,是她先动的手,不信你也去问问。红小子,如今大爷饿了,先给俺吃的,这可是你刚才答应的,不能翻脸不认账!”
金豹道:“黑小子,三爷从来说一句算一句,快来塞饱你的熊肚子吧。”说这就扔给武豹一条野猪大腿,并揭开酒坛,让武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武豹虽浑,尚有细处。他搬起酒坛子刚想过酒瘾,突然一想,不对,倘若这红小子在酒里放了蒙汗药,俺岂不被害了?于是对金豹道:“红小子,俺不吃也不喝了。”
金豹问:“啥缘故?”
“你要是在酒菜里放了毒药,俺吃了岂不完命?”
“黑小子,你把三爷看得太扁了!三爷明人不作暗事,看我先来!”说着,搬起酒坛灌了个饱。然后又津津有味地大啃起野猪腿来。
武豹一看,馋得口水直淌。知道酒菜无毒,也捧起酒坛,刚想下口,又一想,不对,倘若俺闷头喝酒时,他给俺一锤不也是完了吗?临别家时,母亲一再交待,事事小心,处处仔细,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俺不能不提防。于是对金豹说:“红小子,俺喝酒时你不能打俺闷锤,要打,酒足饭饱后大爷陪你打个够。”
金豹说道:“黑小子,你把心尽管放在肚子里好了。”
武豹还不放心,搬过酒坛子,提着猪大腿,端过半筐馒头,坐在自己的两个锤子上,还把金豹的两个大锤也拎到身旁,以防不测。然后,喝一口酒,望一眼金豹;啃一口猪大腿,扫一下红小子。几口酒下肚,几块肉入腹,看金豹确无恶意,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搬起酒坛喝了个足,他一边喝,一边大叫:“好酒!好酒!”
不一时,两个大呆瓜,将一坛酒、一筐馒头、两条野猪腿,吃光,喝光,啃光。
“黑小子,喝得痛快吗?”
“痛快。你小子,好汉!”
“吃得过瘾吗?”
“过瘾。”
“打得好玩吗?”
“好玩。”
“还打不?”
武豹虽是浑人,但颇知礼节。和人家打了半天,人家还送吃送喝,怎么好意思再打?不过,武豹也不先说不打,生怕金豹说他胆小。于是对金豹说道:“红小子,你还想打不?”
“打也行,不打也行。你呢?”
“随你的便。”
金豹道:“黑小子,我看你怪投俺的脾气,不打也罢,不过,我可不是怕你。”
武豹道:“红小子,俺看你也怪对咱的胃口,不打也好,不过,俺也不是怕你。”
金豹道:“人说不打不相好,我看咱俩拜个兄弟吧。”
武豹道:“好,太好,好极了!”说完,两个人咧开嘴哈哈大笑,乐得两双蒲扇手直打屁股。
武豹道:“拜兄弟可以,此地无香案怎么办?”
金豹道:“听爹讲,古人撮土为案,插草为香,咱俩也就这样办。”
金豹用手挖土堆成土案,武豹折三根树枝插在土案上,两人一起下跪磕头道:“我等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愿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俩的一举一动都被松林里的三个女孩子看在眼里。先是看他们一个吃一个看,接着又看他们抢吃抢喝,几个人都笑得前张后合,此时看他们拜天地时竟把话说颠倒了,不由得噗嗤一声大笑出声来。金珠喊道:“三哥,应该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们说反了,嘻嘻嘻嘻——”
映红翠绿陪小姐一路笑,一路往回走。背后留下两个呆瓜的哈哈大笑声。
路上映红道:“小姐,那黑汉子怪好的,是吧?”
翠绿对金珠挤挤眼,调皮道:“小姐,我记得以前你说过,谁能跟你打个平手,你就——”
金珠脸一红,道:“呸!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三个姑娘打着,闹着,说着,笑着,直奔土堡。
再说两豹结拜了兄弟,发过了誓愿,一叙年庚,金豹十九为兄,武豹十八为弟。
武豹道:“红哥,你那个妹妹好大的力气,她拦腰抱俺,差点把俺的屎都勒出来了。”
金豹道:“黑弟,我妹妹武艺不错,有时我还打她不过呢,人称她风姑金珠,下次你可别惹她,哎,我说黑弟,你是哪里人?如何到了咱罗浮山?”
武豹把护镖一事细说了一遍,又道:“俺还有一个哥哥,姓于名海龙,乃钦查大人于三泰之子,他本事可大呢,俺一百个武豹,你二百个金豹也打他不过。”
金豹道:“好家伙,这么大本领,现在何处?”
“到前山去了,咱们快去寻他,不然,你家谁碰上了他可就人头落地了。”
金豹吓得头一缩,舌头一伸,道:“那快去寻他。”
两个人拎起大锤向前山赶去,转来转去,喊上喊下,哪有海龙一丝踪迹。
原来海龙同武豹分手后,沿途小心打探,逢人只问肖林此人,不谈镖车之事。他想,镖车是山上人抢的,倘若探听,必遭怀疑,相反坏事。若问肖林,倘若是山寨中人,一问便知,那就另想办法。倘若不是山寨中人,镖车之事可以协商。倘若肖林同山寨有勾搭,也能探出口风。若忌恨肖林,能听出话音;若是肖林帮,就假冒肖林的人,混入山寨,杀人劫车。
海龙正在打探,却引起巡山的金龙金虎的疑心,两人也不问话,跃马上前,直取海龙。海龙连忙应战。这两人那是海龙的对手,战不了几个回合,便被打下马来。海龙并无伤害他们之意,只想抓住他俩问个明白。于是也跃身下马,欲擒金龙金虎。恰值窦老英雄赶到,见白衣少年将两个儿子打落在地,暗暗吃惊,知是遇到了武林高手,遂拱手道:“好汉住手!”
海龙看来了位老者,年约六十开外,清瘦中难隐侠胆义骨,花甲内仍露武林雄风,量是山寨之主,遂立身闪开,站在马旁。
金龙金虎连忙爬起,对父亲道:“爹爹,这家伙一路鬼头鬼脑,打听肖林那狗贼,恐不是好人,快抓了他。”
“小子不得无礼!”窦老英雄喝道,遂转身向海龙,“这位壮士,劣子不识礼教,多有冒犯,万望海涵。”
海龙道:“小生误造宝庄,斗胆请问贵地何名?老前辈的尊讳?”
窦老道:“此山乃罗浮山,小庄名四杰村,老汉姓窦名明义。”
海龙听了,连忙上前跪倒道:“原来是窦老伯父居住此地,恕小侄不知之罪。”
窦老英雄闻听此言,心中纳闷,道:“壮士何人,因何如此之称?”
海龙道:“家师活神仙黄飞龙黄老英雄,常提起你老人家,今日相见,乃三生有幸,请受侄儿一拜。”说毕又深施一礼。
窦老一听,又喜又疑。喜得是贤侄武艺高超,灭肖林有望。疑得是不知黄飞龙何时又收了这个徒弟。不管喜也罢,疑也罢,忙将海龙迎至堡内,入了客厅,让了坐,又问:“贤侄姓啥名甚?”
海龙道:“乳名玉郎,大号于海龙。”
“贤侄因何单身到此?”
“今日见到老伯父,啥事都好说。”
老英雄道:“有事尽管说来。”
海龙随把家父受害、秦庆闹府、随师学艺、私访肖林、三元抗英、追逐疤眼、罗浮遇兄,说了一遍。窦老英雄听罢,大骂清廷腐败,奸贼横行,又安慰了海龙一番,道:“侄儿莫要着急,肖林这狗贼,总有一天死在你我手里。”正说着,忽听门外一阵哄闹,不知何事。
这回分教:轻逮麻猴,蜻蜓点水显高超轻功。
重回保定,重见母亲叙人伦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