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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汴梁码头义士返乡 桑家瓦子少女骑狮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14 22:59:59      字数:8425


  这天,月娥他们终于来到京城了。郭老三和小顺子爷儿俩将船停靠码头后,立刻雇佣三辆马车载着众人和行李进城去。一路上人们望着眼前这繁华的街市,高大的城墙,如织的人流,漂亮的石桥,一切的一切,都觉得既新鲜又好奇,心里激动不已。把小红和小翠兴奋得跟小鸟一般,一会儿窜到车这边,一会儿窜到车那边,四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害得月娥不住嘴儿地嘱咐,唯恐她们掉下车去。
  郭锦龙和郭锦虎虽不是头一次进京,但也不住地往车外瞅,议论着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小顺子这次来可算是大开了眼界,一个劲儿地跟郭老三要求去逛商铺。郭老三哄他道:“傻小子,咱可不能乱跑,听说城里的骗子可多了,抓住你这样的小伙子就割鼻子割眼,可吓人了……”小顺子道:“竟瞎说,鼻子耳朵啥的割去有啥用?又不能当钱花……明儿你带我去听戏看热闹儿去,行不行?”“行行行,这回呀,咱爷儿俩听个够,不光听戏,还带你去看别的热闹,这里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几个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目的地——严府。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只见里面屋宇重重,庭院深深,竹木苍翠;外面蓝瓦高墙,门庭广阔,石狮威严。高大的石阶上站着两名守门的家丁。
  人们下车后,郭振山递上名片。家丁看了一眼,立刻到里面去禀报。时间不大便跑了回来,道:“老爷夫人说有请,各位跟我就来吧!”说着把大家领进院儿里。刚到二门,就听有人说话。“月娥,是你来了吗?可把我惦记死了,按行程应该早到了,咋到的这么迟?”月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近五旬,身材瘦弱的男人正冲她微笑,面貌非常慈祥。她仿佛在哪儿见过,又仿佛没见过,心想:这大概就是父亲的表兄,干爹严世成吧!
  这会儿,没容月娥答话,一个身体微胖,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先开口了。“月娥,你还认得我吗?我……我是干娘啊!那人你不认识了?他……他是你干爹呀!”她这么提醒,月娥还是想不起来,不觉脸一红,上前施礼道:“给干爹请安,干爹吉祥!”她又转身施礼,“给干娘请安,干娘吉祥!”那女人道:“快快免礼,快快免礼,我的好孩子,这么多年不见,瞧瞧长得多俊了呀!”说着,扶着月娥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那男人道:“也难怪她没印象了,那时她才多大呀,那会儿在定州的时候,我是一个手抱一个哄她们,这边是咱金莲,那边是月娥……哈哈!这一晃的呀,都成的大姑娘了,真快呀……”说到这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郭振山也过来见礼,并把朱润卿的信递给了他。这男人接过信揣进怀里,使劲握住郭振山的手道:“郭兄,月娥她们这一路多亏你照应了,我和润卿弟都很感谢你呀!往后你再进京的时候,可一定到我这里来呀,有啥事也千万跟我别客气……”郭振山道:“严老爷,您太客气了,我呀,这回既认识了这门口儿,往后就少麻烦不了你您……”说着,又引荐其他人过来见礼。严世成赶忙把大家逐一扶起,并吩咐仆人全都领到后宅休息,好好款待。
  这会儿,月娥已由干娘陪着来到客厅聊天。这客厅真大,足有普通人家的两倍还多,里面装饰得富丽堂皇,各种家具擦拭得闪闪发光,墙角还摆放着各种盆景和花卉,整个房间布置得既气派又高雅。月娥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这周围。时间不大,严世成安顿好郭振山等人也进到客厅里。
  他亲自为月娥斟上茶水,微笑着说:“你们在路上咋走了这么久?你爹已托人打听过两回了,我也派人下去找你们,一直都没消息,可把我们急坏了!”月娥道:“我们在高邮遇了点麻烦,后来在杞县也出了点差头儿,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到今天才到……”于是,她就把路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她说完,严世成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在有惊无险,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呀!唉……世上的事太复杂了,你看看,只出了一趟小门儿,就闹出这么大响动……这么说,这一路上也多亏了郭振山他们了……”干娘道:“说起这郭振山,我咋看着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就是想不起来了!”严世成看了她一眼道:“你忘了?他女人给月娥做过奶妈,他就是咱们在定州时的那个郭都头,那时在润卿弟那儿不常看见他吗?”干娘这时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对了,对了,是他!模样儿还那样儿,只是老多了……”三个人聊了一阵闲话,后来严世成夫妇又陪着月娥去看住处。
  那是一套独立的小院儿,就在后花园的边儿上,周围环境非常安静,也非常优美。那附近还有严家大小姐金莲和二小姐玉莲的绣房,皆是各自独立的庭院。
  这严世成一生只娶了两房夫人——金氏和张氏。今天月娥见到的这位是大夫人金氏,小姐金莲便是她所生。次女玉莲则是二夫人张氏所生,另外她还生了位公子叫肃文。那肃文为了读书安静,也将住处选在了后花园里。只是位置靠后,在后院门的旁边。只要打开这院门,外面就是繁华的街道,出入十分方便。但是,这道门却有两个年老的家人常年把守,旁边有门房,平时他们吃住都在那里。
  这会儿,当月娥他们走进院子时,见小红和小翠早过来收拾房间了。两个人已将床铺上,并把各类日用之物摆好,此时正里里外外跑着拎水浇花儿,忙得连汗水也顾不上擦一把。这是一处由三间上房和六间侧房组成的院落,月娥的卧房就安排在上房的东间屋里。西屋则布置成了书房。小红和小翠被安排在侧房里。其实,严家夫妇为了月娥能住得舒适,费了很多心思。不仅将这里重新装饰了一番,还派仆人每天都来打扫,所以院子里到处都清清爽爽的,非常干净。现在屋顶是新吊过的,所有墙面都是新粉刷的,连窗户也是新上的漆。屋里的摆设更是应有尽有。月娥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儿,看到处处都井井有条的,心里十分高兴。
  严世成道:“你看看还缺啥不?有哪儿不满意,只管跟我讲,我马上让人照你的意思改,咱可千万别将就,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夫人金氏也在一旁道:“是啊,你干爹说的没错,往后你就长期住这里了,有哪儿不对你的心思,可要说出来,千万别不好意思!”月娥笑笑道:“这里已经是很好了,哪儿也不用动,哪儿也不用改,就照这样儿蛮好的……”三个人正说话,忽听门外有脚步声响。月娥抬头一瞧,见有位身材匀称、面貌姣好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年纪此人已有四十开外,打扮得浑身上下十分鲜艳,人刚过门槛,那散发的香气便弥漫了全屋。这时严世成连忙引见道:“月娥呀,这是你姨娘!你还认得她吗?”听他这么说,月娥马上想起这便是母亲常讲的那个张氏了,于是赶忙上前见礼。张氏扶住她道:“呦,这就是那个小月娥吧?瞧瞧,这些年不见面,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她的脸儿还和小时候儿分毫未差,只是长得更俊了!”说着,格格地笑起来。月娥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张氏又开口了。“我呀,刚才听下人们说,家里来客人了……我就想,会是谁呢?我一下子就猜到是你了……我立马到前厅去瞧,可那边儿的人却说,你们到这边儿来了,我马上又赶到了这儿……”她唧唧喳喳地说起来没完,非常健谈,根本不让人插进嘴去,所以大家只能听着她说,她讲来讲去的,后来话题一转道:“我这人就是爱养个鸟儿啊啥的,它们一叫一鸣的呀,我的心哪,立刻就敞亮了,今儿我也送你一对儿……这叫白玉鸟儿,它们叫的可好听了!”说着,让丫鬟们提了进来。
  月娥一见这个,马上就乐了。这是一对黄白黄白的、跟鸡雏一样的小东西,样子非常可爱,叫的也十分好听,而且一点儿也不怕生,不住歪着头打量她,一会儿跳上一会儿跳下的非常活跃。月娥逗弄了一会儿,就让小翠将笼子挂到窗外去了。严世成和两位夫人在这儿东拉西扯地聊了很久、待了很长时间才离开。
  他们走后,小红见月娥有些疲倦,就让她躺到床上去休息,自己则和小翠回侧房修剪花草去了。月娥合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时不觉已近黄昏。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髻饰物,正要起身到窗前去,这时忽听有人说笑着走进院子。
  “月娥姐姐,你啥时到的?你来,他们谁也没告诉我,我刚听说,就过来了!”随着话语声,只见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女进了屋。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太美了,白白的皮肤,红润的脸蛋,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整个身材生得线条清晰,不胖不瘦的非常标志。月娥猜想这人一定是金莲,于是笑道:“你是不是金莲妹妹呀?”那人道:“你咋知道的?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我也是猜的!”月娥道,“那时在定州我们都小,早没印象了,听说那时干爹一手抱一个哄咱们呢!”那人笑道:“我也听爹这么说,我们两家儿还互认了干女儿呢,你们那边我那干爹干娘的都还好吧?”“谢谢你,他们还好!”“啥时候有机会了,我还得给干爹干娘去磕头请安呢!”
  她们正说话间,忽听门外有人搭话。“你去磕头,带不带我去呀,姐姐!”随着声音又进来位少女,只见她生得和金莲一般身材,只是皮肤更白了些,眼睛稍小了些,脸上还带了几个雀斑,但是这点小小的瑕疵不仅未影响容貌,反而使她更加俏丽动人。此时,她已走进屋里,上前施礼道:“月娥姐姐,你还认得我吗?”月娥还礼道:“你就是玉莲妹妹吧?认是认不得了,但我听说,你比我和金莲只差了一岁,是应该在一起玩过的!”
  玉莲道:“我晃乎的,还记得你俩带我去采野花儿,那草场老大了……那时候,爹把你俩放筺里……你们还吓得直哭呢!”金莲道:“你咋啥都记得,我咋啥都忘了呢,现在真的一点儿都记不得了!”月娥也仿佛对这些有印象,她笑道:“是不是你采野菜喂兔子,还被咬过手?”“对啊,对啊,到现在我这手指头上还有疤呢!”姑娘们嘻嘻哈哈聊得很开心,不觉就到了吃饭时间。有仆人送信儿说,老爷夫人在前厅准备了家宴,为月娥小姐接风,请他们赶快过去。三个人听这话,立刻朝前厅走去。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只见大厅里红灯闪亮,彩带高悬,人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这会儿,郭振山、郭老三、郭锦龙、郭锦虎、小顺子全来了。另外小红小翠也被邀请入席。再加上府里的管家管事等不下三十多人。
  宴席开始后,严世成首先发了言。“今日办这个宴席,一是给我的干女儿月娥接风洗尘,二是为了表达对郭振山等几位义士的感谢,虽说扬州距京城不远,水路畅通,可他们却经历了坎坷和波折,今日我先替朱严两家敬几位义士一杯,以示谢意!”说着,走到郭振山几个跟前和他们一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接着,月娥满上一杯酒,走到郭振山等人面前道:“奶爹,这一路上多亏了您和大家的照顾,不然月娥怎有今日……来,我敬您老一杯,祝奶爹奶娘福寿无边,万事吉祥!”说着,两个人一饮而尽。她又满上一杯酒,对郭锦龙郭锦虎道:“月娥虽历风险,却安然无恙,多得二位兄长相助相救,不然绝无今日,此恩此德,小妹永世不忘……今儿,我敬二位哥哥一杯,聊表谢意,祝你们万事吉祥!”说着,三个人一饮而尽。
  接下来,她又满上一杯酒对郭老三和小顺子道:“月娥能顺利至此,也多亏了您老和小顺子兄弟鼎力相助……来,我敬你们爷儿俩一杯,祝你们生意兴隆,诸事吉祥!”说着,三个人一饮而尽。小顺子道:“月娥姐,我早就发现你不是男的,不是吴公子了,那吴公子是你装扮的……别说,还真像……”他的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郭老三骂道:“小兔崽子,就你看得出来?别人谁不知道呀?只是没人说而已,傻瓜!”说到这儿,他也笑了。
  接着,月娥又给严世成夫妇、张氏、金莲、玉莲等人一一敬酒。后来大家又依次敬酒。完成了这些应有礼仪之后,人们才不拘礼节地热热闹闹吃喝起来。席间免不了猜拳、行令、投壶、射箭等事。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人们都喝得酩酊大醉。小顺子喝得太多了,吐了个一塌糊涂,后来是被人架回去的。
  日子过得真快,不觉间七八天就过去了。这天,郭振山感到来京时间也不短,而郭老三带着小顺子也逛了许多地方,自己的事也已办完,便决定告辞回去。这样,严世成免不了为他们摆酒饯行,临行前还赠给每人纹银二百两及绸缎土产等物。众人谢过礼之后,都装上船去。这天一早,严世成、月娥、小红、小翠他们一直把郭振山等人送到了码头。
  眼看就要开船了,可人们仍是依依不舍,有着说不完的话。郭老三道:“严老爷、月娥、小红、小翠你们快回去吧,老这么着,船怎么开?都快回去吧,咱们后会有期!”严世成拱手道:“二位兄长,锦龙、锦虎、小顺子,你们要多保重啊,祝你们一路顺风!”郭振山拱手道:“严老爷,您也多保重,月娥你们三个也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要上船。
  此时,月娥扑通一声跪倒,抱住郭振山的双腿哭道:“奶爹,您慢点儿走,容我给您磕个头吧!谢谢您这一路相送,我……我给您……实在是添太多麻烦了!”说着,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郭振山眼里噙着泪转回身,双手扶起她道:“傻孩子,跟奶爹还这么客气?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我的至亲骨肉一般,为你做啥,奶爹都愿意!只是……你这次留在这里,虽有严老爷一家照顾,却不比在家,凡事要多乖一点,变得像个大人似的,奶爹就放心了,你要多注意身体,你父母那边,我会常去看望的,你就放心吧!”说到这儿,他头也不回,迈步上了船。郭老三见人都上来,马上启动了船只。只见月娥直冲到岸边,哭得像泪人一般,不停地挥手,喊道:“奶爹,您和奶娘多保重啊,大家一路谨慎啊,到了那边立刻回信!”郭锦龙和小顺子也挥手道:“知道啦,大家回去吧,再见啦!”月娥和严世成等人直到船走远了,看不见了,这才回府。
  自从月娥来到严府,可把金莲和玉莲姐妹俩乐坏了,每天从睁开眼就往月娥这边跑,直到睡觉才离开。她们每天所做的事情大体是,早上去给夫人金氏、张氏请安,回来便一起做女红,日子过得很舒心,也很惬意。夫人金氏和张氏时不时的就来看月娥,问她住得习不习惯,吃得可不可口,穿的用的缺不缺,关怀得无微不至。
  严世成每天天不亮就上朝,几乎整日都不回家,只有休假才有空来看月娥,他一直都很忙。公子肃文放了学也常来和姐姐们打混,这是个不经世事的懵懂少年,自幼娇生惯养得脾气很顽劣,常说出些意想不到的话,或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逗大家开心。平日严家夫妇对他看管得很严,也寄予了很大希望。而他却不爱读书,只爱玩耍,平常若有几日不惹出点事来,便觉得无聊,为此没少挨父亲的教训和打骂,但仍我行我素不知悔改。可他这样子,却很得姐姐们的欢心,要有个三五日不见他,她们就觉得怪没意思的。
  这天一早,月娥和金莲玉莲给两位夫人请安回来,又开始做女红。月娥绣的是枕套儿,图案是鸳鸯戏水。金莲绣的是门帘儿,图案比较复杂,上面有梅花儿,有喜鹊,还有远山近水。玉莲则绣了双袜子,袜帮上绣得是兰花儿和蝴蝶。三个人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闲聊,有时还相互交流一番,或谁说个小笑话什么的,引得大家都很开心。后来,玉莲有些累了,停下针,扭扭脖子笑道:“我先歇歇儿,手和脖子都酸了!”说着站起来,走到金莲跟前看她的绣品,啧啧称奇道:“姐,你绣得真好,这鸟儿跟活的一般,只是这儿……”她用手一指,“这里线条儿太粗了,显得太实了,远处的山,应当虚一些才好呢!”
  金莲停下针,看了她一眼道:“你呀,自己不好好干活儿,还影响别人,这儿,我哪儿就绣完了?刚起个头儿,就让你看见了,我还得用浅一点儿的线调和呢!”“这还差不多,不过这树枝的颜色太实了……”“这色儿正好,近处的景儿就该实着点儿……”两个人这么一议论,引得月娥也停下针,过来瞧。三个人围着绣品唧唧咕咕地讨论起来。她们正说话,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扭头一瞧,见弟弟肃文乐呵呵地走进来。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脑门儿宽阔,耳大有轮,梳着披肩的黑发,此时两只眼睛笑得都成一条缝儿了。“姐,你们在那儿说啥的啦?这么热闹!”他一边解下书包,一边道。金莲看了他一眼问:“这么早就放学了?你是不是逃学回来的?”这句话,吓得肃文脸一白,跳过来小声道:“别,别吵吵,小声点儿……要让爹知道了还了得?”金莲把脸一沉道:“你要老这样儿,我非告诉爹不可,让他好好管管你!”“别别别呀,我的好姐姐,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今天跑回来,我还不是为你们报信儿来了……”说着,趴到金莲耳边嘀咕起来。
  原来,他一早就听同学说,东角楼的桑家瓦子来了一帮耍马戏的,什么狮子老虎大象啥的都有,听说那老虎会钻火圈,那大象会跳舞,人可以骑到狮子背上去,而那狮子也不怒。你想,有这么好看的热闹吸引着,他在学堂里哪还坐得住,于是乘先生去茅房的工夫便溜了回来。他翻墙回家后,怕仆人们知道了告状,直接躲到这里。
  这会儿,金莲听他这一撺掇不免来了兴趣,当即提出领大家去看热闹,玉莲和月娥也觉得稀奇,于是她们坐上车就奔桑家瓦子来了。当然,那肃文也免不了混进车里,如果没有姐姐们打掩护,他怎么出得了大门?仆人们不光是阻拦,还会去夫人那里报告呢。
  桑家瓦子是东京汴梁最大的娱乐场所,里面说书的、唱戏的、耍杂耍儿、卖艺的都有,每天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前去消遣解闷儿。当然,那里买卖铺户的生意也火爆得不得了,同时许多摆摊儿、挑担的商贩也去凑热闹,使得那里从早到晚人头攒动,场面异常壮观。
  今天,当几个人走进瓦子里的时候,那眼睛全不够用了。尤其是月娥,她哪见过这场面,看哪儿都新鲜,看哪儿都挪不动步儿,害得玉莲不停地拉她,好玄没被人挤丢了。
  他们很快来到马戏场。但是,须先交钱才能进去,门口儿有几名壮汉把着,旁边还竖了块水牌,上写着五个大字:每位二百文。肃文惊得一吐舌头,道:“这也太贵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啥玩艺儿就要这么多……”收钱的先生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嫌贵?那你听书去,那儿只要两文,变戏法儿的才一文,你去那边啊!我跟你说,这可是真狮子、真老虎、真大象!没这机会,你上哪儿看去?山里有的是,你敢看去吗?”几句话说得肃文哑口无言,他冲金莲咧嘴道:“姐,你带了多少钱?”金莲逗他道:“你张罗着来的,不你花钱,还问别人?今儿,我一个子儿也没带……”他又转向玉莲道:“二姐,你借我些,等发了月钱,我立马还你!”玉莲也逗他道:“你上月借的还没还呢,又借?我也没带!”这时,月娥从怀里摸出块银子道:“别急,我这儿有呢!”说着就要付钱。金莲忙拦下她道:“哪儿用得着你付钱,你省省吧,姐!我是逗他玩儿的……”说着抢到前面交了钱。
  几个人进到场子里,见台底下已是人山人海,台上有个身着彩衣的青年男子正抱拳讲话:“各位士绅老爷,诸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诸位兄弟姊妹,诸位来捧场的朋友!我等乃河北沧州王氏马戏团,特来京城向诸位登台献艺!今日我等与众不同的是,以狮象虎为主角,人为配角……待会儿有胆小的男宾女宾,请您闭上眼睛,不要朝台上看,节目绝对惊险,以防您受到惊吓……再告诸位的是,今日之猛兽,乃真猛兽也,望大家切勿惊扰它们,以防不测……下面我们节目开始,首先是大象乐舞!”说完,冲台下施一礼便下去了。
  时间不大,有个绿衣少年牵着头大象出场了。此时,台下众人不禁惊叫起来。就见那象真大啊,简直能装得下四五头牛,那高度比普通房檐还高,那身上的皱褶也太皱了,有些部位简直跟搓衣板似的。就在人们饶有兴趣地议论时,忽闻乐声响起,那象竟随着音乐的节拍动起脚来,那身子也在扭动。把众人看得眼都直了,未等节目演完,便呼喊着鼓起掌来,气氛异常热烈。
  大象牵下去后,那彩衣男子又上台了。他拱手向台下道:“刚才,给诸位看的那大象大不大?”台下应道:“大!”男子道:“舞跳得好不好?”“好!”台下应道。那男子道:“我咋听声音不大呢,到底好不好?”“好!”台下大声应道。那男子笑道:“这回听清了,你们说好对不对?”“对!”台下喊道。男子道:“那么下面,给诸位表演一个更好的节目,老虎钻火圈!”他说完,便下台去了。
  须臾间,台上竖起了一个由无数燃烧点组成的圆形火圈,浓烟火苗一窜一窜地飞腾着。这时,只听一声怒吼,如巨雷一般,接着一只斑斓猛虎跳到台前。吓得众人浑身打战,扭身想跑,当下被人劝住了。这虎绕场几圈后,由人驱赶着跳起火圈来,直钻了十来个来回,被带下场去。此时所有的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鼓掌叫好,场面好不热闹。
  不久,那彩衣男子又出现在台上,他拱手道:“诸位先生,诸位父老,诸位兄弟姊妹!你们都见过骑马骑驴骑牛的,有谁见过骑狮子的?有没有?有的话请举手!”他朝下面望了一眼,在台上走了几步道:“没有举手的是吧?我们都没见过是吧?”“是!”众人道。那男人道:“我咋听声音不大呀,我再问一遍,我们是不是没见过?”“是!”众人道。“好,这回听清楚了,既是大家都没见过,那么现在我就让诸位认识认识这位骑狮之人,请她骑着狮子给我们走几圈儿……好了,请看下一个节目,骑狮赶集!”说完,他立刻退了下去。
  时候不大,就见一位蓝衣少女出场了。她一招手跑来一头雄狮,人与狮子戏耍了一会儿,突然间便骑到了狮背上。说也怪,那狮子并不反抗,任由她吆喝着在台上绕起圈儿来。直走了十几个来回,少女才从狮背上跳下。她冲众人施了一礼,转身就往台下走。此时,场上又是一片欢呼喝彩声。
  就在这当口儿,有个体型单薄的公子挤到台前,叫嚷道:“慢走,我也上去骑会儿,这玩艺儿真好玩儿!”众人一听都吓坏了。此时,骑狮少女连忙带着狮子走了。这公子见无人理他,不禁大怒,呼地一下跳到台上,转身便往台口追去。
  马戏团的人一见全慌了,忙过去阻拦。那公子点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一帮狗东西们,全给我滚开!”他一指那蓝衣少女,“你给我回来,快把狮子叫上来,我也骑两圈儿!”少女没理他,直接把狮子赶进了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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