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李金王银巧闹齐府 许忠李能布围林场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14 22:18:42 字数:9359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管家胡世宝找了来。胡世宝看完信,也不免吃了一惊,道:“我说他们为啥偷尸呢,原来目的是为了钱,这么一来就啥都明白了,只是……”说到这儿,他欲言又止,接着干脆闭口不言语了。齐仲虎见他不说话,着急地催问:“有啥话你说呀,咋不吱声了呢?”胡世宝不想再说下去,是因为搞不清主人到底是啥心思,如果主人对少奶奶的尸体看得很重,愿意拿钱去赎就够不上啥问题,直接准备钱就可以了;如果是心疼钱舍不得银子,便只好去报官,这样的后果确实很难预料,一是尸体有可能被毁,二是可能遭到贼人的报复。这帮匪徒一个个顽固野蛮,而且身手不凡,想想心里都发怵,就更不要说以后遇上了。他越想心里越慌,不禁连手带脚都哆嗦起来。
这会儿,齐仲虎又催问道:“你说说,咱现在是咋办好啊?”胡世宝眼珠儿转了转道:“恕我直言,不知老爷是以保少奶奶尸首为主呢,还是……还是想钱尸都不损失,总得有个侧重啊!”齐仲虎见他这么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是想把少奶奶的尸首也找回来,钱也不给他们……你想想有啥良策没有……”“是这样啊!”胡世宝皱起了眉头,“要这么着,也没啥太好的办法,那些人咱又不是没交过手,哪一个是好惹的?我看也只有报官这一条路了,到时候官家多派人来,他们再厉害也难逃法网,到时候咱钱也不用花,少奶奶的尸体自然也就找回来了!”
齐仲虎道:“我也这么想,你是没看见,这帮贼夜里那个凶啊,根本没把咱这些庄丁放在眼里,说句实在话,我看凭咱自己这俩人儿,就是一个字,难!要不借官府的力量铲除他们,往后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更不用说别的……”“老爷说的没错,不行……还是快点去城里报官吧!”齐仲虎道:“可不吗,那么的……还得麻烦你跑趟县城,把昨天的事告诉官府,看看丁知县有啥好对策……”“行,我马上就过去,我想那官府的办法比咱宽多了,要捉他们也是小菜一碟儿,根本不算啥!”“你告诉他们,除了快点儿抓这些人,另外,也千万保住少奶奶尸首啊!”齐仲虎嘱咐道。“知道了,老爷,我会提醒他们的!”两个人拿定主意后,胡世宝当即坐车去了城里,而齐仲虎则又去找荀阿七。
再说许忠和李能两个人,这天下午正在商议夜里如何盯梢儿的事,忽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说丁知县在后衙书房等他们,让他俩立刻过去,说有重要的事要商议。于是两个人便直奔书房这边来了。
丁知县自幼喜爱读书,所以在公务之余便把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读书上了。他阅读的范围比较广泛,什么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的都有,尤其爱医学和农学,在这些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他闲时还亲自采药制成各种丹丸,无偿赠送给有病的同僚或衙役。你别说,有时还真的很管用。他在农忙时也到乡下去巡视各地的生产,指导农夫施肥、除虫、抢种、抢墒,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很实用,也很管用。因此,他和许多老农成了朋友。这些人很爱和他聊天。此人不仅有学问,也爱收藏图书,他的书籍之多,种类之全,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以至于每逢调任,都要为搬家、为托运这些宝贝书籍而发愁上火。自从来杞县上任,他就在后衙找了间最大的屋子安置它们。公务之余,徜徉于书海和纸墨之间,使他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和温馨,也使他的心灵得到了净化和提升。为此,他稍有空闲便来这里坐坐,有时连一些公事也放在这里处置,衙门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地方,很多人也都来过这里。
今天,当许忠和李能走进书房,这丁知县正穿着便装在这里泼墨挥毫、练书法,桌案上刚写了一个大大的义字。只见,那真是笔力遒劲,字体雄浑,写得很有功力,也很耐看。许忠和李能忍不住叫起好来。丁知县只是微微一笑,招呼他们坐下道:“咱们休说闲话,只说正经事,我找你俩来,是让你们看看这个……”说着,便把一封书信递给了他们。
两个人看过信,都不由得笑了。许忠道:“我俩早猜到他们会来这一出了,正不知从何下手呢,闹了半天,还真是为了敲诈钱财啊!”丁知县道:“这是齐仲虎的管家上午送来的,昨天夜里那伙盗贼不光大闹了齐家坟场,还将庄丁庄客打伤了不少,气焰嚣张得不得了,还留下这封信,意欲讹诈钱财……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如何擒住他们,这帮家伙把县里都搅成啥样了,实在太不像话了!”
许忠道:“这伙盗墓贼我俩早就注意他们了,并且已经跟了他们三两天了,只等再有动作时擒住他们了!”丁知县听这话很高兴,道:“既然你们早有预料,也早在跟踪他们,现在他们又下了勒索的书信,那么具体的,你俩打算咋办哪?”李能道:“我想……他们这次大闹齐家坟场,也无非是先来个下马威,这些都是故意表演给齐家看的,好使齐仲虎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地把钱交给他们,我们只有等他们约好了交易地点,才能布网抓他们,这样人赃并获,他们也无话可说,到那时他们也只有乖乖的认罪伏法了,齐家的尸体那时也就自然追回来了!”“好,这想法不错!”丁知县道,“那么的,你们俩就放手去干吧!这阵子县里的厢军和衙役们全听你们调动,这回一定要擒住他们,为民除害!”许忠道:“请老爷放心,我们决不让一个贼人漏网,这回一定把齐家的尸首追回来!”丁知县道:“好,那么的,我就恭候你们的佳音,等到大获全胜之时,我定会重重赏你们!”李能拱手道:“谢老爷,您就听我们的好消息吧!”说完,他们各施一礼,从书房退了出来。
回到前衙,两个人心情都很轻松。许忠道:“这案子乍一看迷雾重重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禁破,咱没费啥力气就搞明白了!”李能道:“眉目是有了,但离抓住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咱千万别太大意了,不然就许吃点亏啥的!”许忠道:“你说的对,咱是该谨慎些,只有案子破了,才算完,眼下只是有个眉目,没啥高兴的!”说到这儿,两个人全都严肃起来,又说过一阵闲话,就到双水镇去找齐仲虎了解情况去了。
再说盗墓贼麻老五,被人扶上马跑了一段路才渐渐清醒过来,认出是洪三奎领着弟兄们解了围,救了自己。刚才他被庄丁们打晕了,若没人接应似的,早被齐家关起来了,还不知怎么被人收拾呢。现在他一想到这些,便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原来洪三奎那天派出麻老五后,不久就后悔了。他深知麻老五的个性,对其为人实在是太清楚了。此人优点一大堆就不用讲了,但有一条毛病最为致命,那就是太过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是凡做事无不苛求完美不容瑕疵,试想天底下哪有百分之百圆满的事?这次本来是两个人商议好,只要他把齐家祖坟的石碑上涂上粪尿,扔下书信即可。但洪三奎估计他必然会不守约定另搞一套,以证明自己不同凡响。如果是遇上齐家早有防范或其他因素,那么麻老五就必吃亏无疑。为了预防万一,洪三奎才领人前来助阵,这样使麻老五侥幸逃过一劫。
当洪三奎一伙人回到关帝庙时,已是夜里丑时。这会儿,麻老五的精神也恢复过来了。大殿上燃上灯烛后,人们都聚到了一起。洪三奎指着麻老五的鼻子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跟你咋说的,不让你胡来,不让你胡来,再三嘱咐你,你咋不听呢?这回要不是弟兄们救你,焉有你的命在!往后你再胡来,再这样儿,再他妈的不听话,定然严惩……”此时麻老五羞愧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一声也不言语。洪三奎又一指众人道:“不光他,你们也一样,往后谁不守规矩我收拾谁……干啥没个统一布置,统一行动啊?任意胡来能成事吗?这样只能是坏事,啥也干不成,要是老干不成事,我们吃什么花什么呀?喝西北风?往后大家都得记住了,遵守规矩这一点比啥都重要,我们来这里有三两年没结果了,这回可有点儿生财的小门路,我不希望谁给我搅黄了,无论是谁,谁也不行……”洪三奎发过一阵脾气,心里的怒气才渐渐消了。
这时,白胡子老头李二颠说话了。“今天不管咋说,也是把信给齐仲虎送去了,接下来咋干咋办,也该商量一下了,那尸首咱又没有,也得想啥法儿找一个呀!”洪三奎道:“这发啥愁,打听着哪儿有新埋的女尸挖一个来,不就行了?只要衣服啥的像就行,你想都这么多天了,他们还看啥面貌?看也白看,还不烂了?所以这个不愁!”他一转脸对麻老五道:“这件事儿,交给你领人去办,这回要干的漂亮点儿,别留下啥尾巴,尸首挖出来以后把坟填好复原,别让人看出一点痕迹来,不然人家又要去官府告发,弄得满城风雨的,对咱下一步行动不利,这一点你要切记,还有就是尽量挖个姑娘来,这样好一点,不能让人家看漏了!”麻老五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这会儿他刚经历了风险,仍心有余悸,所以还没想起晃尾巴来。
有人问:“尸首有了,跟齐仲虎在哪儿交易呀?”洪三奎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就这环节最重要,谁知道他们报不报官?如果报了官,交易的地点就是危险的所在!咱做事不光往好里想,也要往坏里多预计,这地点么……在哪儿好呢……”说到这儿,他有些犹豫不决。这时,李二颠开口道:“三爷的话没错,咱不能光想着好事,也要想坏事,决不能鸡没偷着,反蚀把米……我倒有个办法,能做到两全其美,即使他们告了官,也奈何不了我们……”“噢?你有啥好办法?”洪三奎问。“我这办法管保好使”李二颠笑眯眯地道。“有啥好办法儿,你快说说,我听听……”此时洪三不禁来了兴趣。大家也把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只见李二颠微微一笑,把嘴贴到洪三奎耳边嘀咕了一阵,接着两个人全笑了。
洪三奎道:“光说不行,姜还是老的辣,这件事就依你,你马上写封信,我派人明天给齐仲虎送过去!”李二颠听到夸奖,心里很高兴。立刻在灯下写了信,用信封封好,递了过去。洪三奎把信托在手里,掂了掂道:“这玩艺儿虽轻,可事关重大,这回……我要派个可靠的人送去,这人功夫还得好……”他向人群里瞅了一眼,“你们大伙儿,谁愿意去呀?”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挤到前面说:“我去,我愿意去,我保证完成好这差事!”这时,又有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站出来道:“把这事交给我吧,我保证不出差错!”
洪三奎见是这俩,当即直皱眉。这个大点儿的是李二颠的孙子,叫李金;那个小点儿的姓王,叫王银;两个人轻功都好,武艺也高强,只是年青,有些贪玩是不足之处。洪三奎道:“说实话,你们俩我都不想派,年青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么重要的事,哪能让你们去……”李金把眼一眯,笑嘻嘻地说:“我们办事不牢,年长的就牢了?要都牢似的,咱为啥还为麻五叔解围去?”麻老五见他笑话自己,不禁怒火中烧,骂道:“你个狗东西,我打烂你的嘴……”说着便去揪李金,被人们七手八脚地拦住了。李金道:“你还别不服,我要出去,管保听话,三爷指哪儿打哪儿,决不乱来……”麻老五气得脸色铁青,骂道:“老子出山那会儿,你还不知在哪儿转筋呢,你也敢笑话老子……”说着又去撕扯。众人紧拖住他不放,这个也说,那个也劝的,他这才罢休。
这时,洪三奎想了想道:“李金这孩子,论武功啥的还不错,就是眼下太嫩了点儿,既是这么想去,这样吧……你和王银一块儿去,也好有个伴儿,相互照应着点儿总是没错儿……记住,办完事赶紧回来,别路上贪玩儿……”听这话,李金高兴得一下子跳起了老高,王银也乐得合不拢嘴。洪三奎把信交给他们,嘱咐了又嘱咐,之后,又和大家商议起别的事。这帮人直合计到四更天,才各自散去。
单说李金和王银,领命后天还没亮就出发了,赶到双水镇时,已是巳时左右。他们先找了家饭馆吃点饭,接着就去扫听齐仲虎家的住处。等把所有的情况都摸清楚,已是下午未时。后来,俩人找了个僻静之处商议起来。
王银问:“咱们咋把信给那姓齐的?”李金想了想道:“最省事儿的,就是往他家大门口儿一扔,仆人们捡到了,谁都会给他送去,再有……扔进院儿里去也行,反正谁拾到都会给他……”王银道:“这样儿,是都能达到目的……不过,万一下人们不给他呢?那不坏了大事了吗!”李金问:“那依你咋办?”王银道:“咱俩来都来了,这么投也是投,那么投也是投,就不如天黑以后直接投到齐仲虎房里去,这样儿才带劲呢,也正好吓吓那老东西,好让他乖乖地听咱们的话,把钱痛痛快快地吐出来!”李金道:“那院儿里谁也没去过,也不熟呀,再说齐宅那么大,你知道他住哪一间屋儿?”王银道:“这好找,主人家谁不住后宅主屋,那高大明亮准是,这个错不了……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要真的找不着,实在不行,再把信直接扔院儿里也不迟……反正,咱来都来了,何必不进去走一圈儿呢!”李金听他说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于是,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先躲了起来。
入夜后,两个人先找地方吃了点晚饭,一直到二更天左右才悄悄蹿入齐家。说来也巧,当他们顺着屋沿溜到后宅时,见一处小院儿里的灯光特别暗淡,几乎跟没掌灯一般,但从窗子上又能看到些许微光,而且一闪一闪的,这便引起了两个人的好奇。他们爬到侧面的屋脊上观察,发现屋里仿佛有男人和女人在说话,声音很低,根本听不清楚。后来,两个人干脆跳到窗前去听,这回就听清了。
有个女的道:“咱们老这样儿也不是办法,万一让老爷知道了,可就全完了!”男的道:“怕啥?大不了我带你走,回我河西老家去!”女的道:“你就会这么说,啥时能实现哪?总之,往后你可别来这么勤了,要让别人发现了,还有你我的命?”男的道:“你会这么说,老不过来,还不把我憋死,敢情你有齐老爷伺候你,舒舒服服的!”女的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他要好好伺候我似的,我能和你好?你可别没良心!”男的道:“我是跟你说着玩的,你看看……你看看还生气了!”女的道:“别说那没用的,我问你……你刚才过来时,有没有人注意你?”男的道:“我一个偷着过来的,谁会留意?再说这会儿谁不睡觉,我一路上也没晃见个人影儿!”女的道:“没人看见我就放心了,来……咱喝酒吧……吃这个,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接着就是推杯换盏之声,两个人边吃酒、边聊着闲话。
听到这儿,李金和王银弄明白了,原来是齐仲虎的小老婆在私会情人。此时,李金听到别人喝酒不免嘴馋,便把王银拉到一旁小声道:“咱哥儿俩不能这么白来……”王银道:“你想干啥?”“咱也进去喝点儿,再走……”“你……你疯了?”“疯啥?你不信,不论咱咋折腾,他们也不敢叫,你看我的……”李金说着,溜到了门前。王银见了,赶忙拉他。但李金死也不回来,吓得王银一纵身上了屋顶。只见李金猛地踢了一脚房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王银心都快蹦出来了。
这时,屋里的人也慌乱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女人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轻声问:“谁呀,谁?”她伸长了脖子四下里看,见周围没动静,便返身回了屋。但脚刚进门槛就被人缚住,吓得她惊叫一声,接着就不敢言语了。
李金把她推进屋里,问:“刚才还有个人,哪儿去啦?啊?”这女人吓得只剩下哆嗦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会儿,王银见李金得了手,也窜进屋里。李金道:“兄弟你看住她,别让她跑了,我翻那男的!”说着,便在床底下、衣柜边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在窗帘后面发现了他。那汉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道:“好汉爷,您饶了我们吧,只要您饶了我们,要啥都给您,好汉爷,饶命啊!”说着不住磕头。
李金指着他的鼻子道:“老子不要你命,也不要你钱,只要你给老子带路去找齐仲虎,行不行?”汉子磕头道:“行行行!只要您饶了我们,我……我带您去!”“那就好!”李金道,“你先别吵嚷了,一会儿带我们去就行,我不为难你……”说着,将汉子上了绑绳,和那女人一同拴在床头。李金道:“你俩正在干啥,我都听明白了……我也不给你们堵嘴,有能耐就大声嚷嚷,看你们怎么向齐仲虎交代……识相的就别吱声,等我们哥儿俩喝完酒,找着齐仲虎就放了你们!”那汉子道:“只要好汉爷饶了我们,要我们干啥都行!”“好了,你别说了,就这样吧,别耽误我们喝酒了……”李金道。
这时,王银已将灯拨亮,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儿前吃喝起来。李金笑道:“真没想到,来这儿跑趟腿儿还有款待,真是两国交兵,不亏待来使啊!”王银道:“他想亏待是得亏待得了啊,要不……咱再到齐仲虎屋里喝一顿儿去?”“行,那咱们一会儿就过去喝去……”说到这儿,李金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喝完酒,找来块布给女人堵上嘴。李金道:“这回得委屈你一下了……别我们前脚儿一走,你就乱嚷……那样儿就坏事了!”他一指那汉子,“走吧,这回轮到你出场了,不过……咱丑话说头里,你可别耍花样儿,别不听话,不然,立马宰了你!一会儿齐仲虎问有啥事儿,你就说前院儿失火了,听见没有?”“行行行,我全听好汉爷的!”汉子道。王银将他身上的绳子紧了紧道:“走吧,还愣着干啥?”说着,三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此时已近三更天,大部分人都已入睡,齐家后宅到处静悄悄的。由于有人领路,李金他们很快来到齐仲虎的住处。原来,齐仲虎虽然有许多老婆,但并非每个都喜欢,平时他大部分时间都扎在大老婆夏氏房里,再不就去小老婆朱氏那儿。至于其他的老婆,他一般不爱搭理,有时心血来潮也去找她们,但这种时候不多,要不为啥有的耐不住寂寞勾引外人呢。像今天李金他们捉住的这女人,便是齐仲虎的七夫人江氏。那奸夫叫金钟,是这里的二管家。今天,齐仲虎又住到小老婆朱氏那儿了。那金钟当然了如指掌,不然又怎么敢和江氏去私会呢。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金钟领着,李金他们也很难知道齐仲虎住哪里,今天也确实碰巧了。
这时,三个人已在院门前停下了脚步,李金开始敲门。等了很久,才出来个丫鬟把门打开,没好气地问:“谁呀?都这时候了,有啥事啊?”金钟道:“前院失火了,我是来报告老爷的!”小丫鬟吃了一惊,刚要转身去报信,便被王银控制住了。顷刻间上了绑、塞了嘴,和金钟一起被关进门房里。
这时,齐仲虎和朱氏仍躺在被窝里,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刚才外面敲门他们也听到了,但并没在意,因为平时夜里常有人来报事,一般都是站在窗外说几句就走了,没什么特殊情况也用不着起来。今天,齐仲虎听外面老也不言语,便问:“外头谁来啦?啥事啊?”连问了几句也无人应答,便穿着短裤开门去看。他来到院儿里,见周围并没有人,不觉很诧异。正待继续喊两声,忽然窜出人来,转眼就捆了他的手脚,塞了他的嘴巴。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拖进门房里,而且裤裆里还塞了东西。很快,两条黑影在他眼前一晃就消失了。
小老婆朱氏见老爷出去总也不回来,便穿上衣服到院儿里去找,一直寻到门房附近才听到有人哼哼,掌上灯进去一瞧,见捆着三个人,其中就有齐仲虎,吓得她惊叫一声险些背过气去,缓了好一阵才哆嗦着给他们松开绑绳。小丫鬟和金钟自由后,立刻跑到门外大喊:“来人哪,闹贼啦,快来人哪!”这一喊不要紧,一时间齐家上下全惊动了。庄丁打手们纷纷跑过来四处搜查,人声锣声响成了一片。可是闹腾了一个多时辰,却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此时,把齐仲虎气得跳着脚儿骂:“你们这帮废物,老子养条狗都比你们强,狗闻着声儿还旺旺两声,老子这儿进来人,你们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真他妈一个个废物到家了,我算看透了,老子养你们干啥?有用吗?明天你们全给我滚……”吓得仆人庄丁们都低着头,一声儿也不言语。他发泄过一阵怒气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只穿着短裤,于是连忙进屋去穿衣服。这时裤裆里的东西滑落出来,他俯身捡起一瞧,见是一封书信。拿到灯前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齐仲虎员外:
银两备齐否?后天午夜子时,镇东王家林场交易,切勿施诈,不许报官,否则诛尔全家,绝无戏言。
河东义士
年月日
看完此信,吓得齐仲虎面无人色,哆嗦了老半天才穿上衣服,命人去找管家胡世宝。大约过了两顿饭的工夫,胡世宝才踉跄着进屋。刚才发生的事,他已听说了,初时便惊得好玄没背过气去,往齐家来这一路不知出了几身冷汗。现在,当他读完来信,更是吓得连魂儿都没了。
齐仲虎见他老哆嗦也不言语,便问:“你……你说到底该咋办哪?”胡世宝用袖子拂了拂脑门儿上的汗道:“老……老爷,我……我跟你说,这伙人太……太厉害了,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多点儿不显多,少点儿不显少,我看他们要……给他们得了!这样也落得个平安自在……不然何时能是个头儿,时间一长,再沤出点儿别的事来,到时候悔都来不及了……”齐仲虎虽然是个财主,拥有家私万贯,却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听他这么说很不以为然,道:“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钱给他们以后,就不许再敲诈第二回?这办法我看不行……”
胡世宝在齐家这么多年,当然了解他的脾气,见他舍不得银子,便说:“既是那办法老爷不同意,我看……也只有快点告诉许忠和李能去,现在丁知县已把案子全权交给他们了,我们要尽快请他们过来想办法……”这会儿,齐仲虎被彻底吓傻了,他赶紧命人去衙门里报信。
第二天辰时左右,许忠和李能闻着讯立刻赶了过来。两个人听完齐仲虎的叙述,又看过那封信,都禁不住笑了。齐仲虎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觉得很纳闷,道:“两位官爷,你们笑啥?我这儿都快吓死了,都快急死了,你们还笑,你俩是快给我想个办法呀!”许忠道:“齐员外,你呀,这回就不用过于紧张了,这回呀,案子眼瞅着就破啦,你还急啥?”李能道:“是啊,许都头的话一点儿都不假,这回丁老爷把厢兵和衙役们的指挥权都交给了我俩,我们紧接着就布一个大大的网等着他们,到时候将他们全都网获,押到官府去,这样儿你不就啥事也没有、案子不就破了吗?恭喜你了,齐员外!”
听这话,齐仲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仍是疑虑重重。他皱紧眉头道:“你们是没见着啊……这伙贼太厉害了,他们一个个武艺高强,就凭那些厢兵衙役的行吗?这……这个……我咋觉得心里越来越没底儿了呢!”许忠道:“这伙人是不简单,我们也早心里有数了……所以,这回不光要动用官家的人,你们这头儿也别闲着,把能调动的庄丁壮汉都派去,到时候咱们来个官民联动,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多力量大,贼人再能耐是铁能捻几根钉?这回要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省了留下隐患……”李能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儿,你也得准备一下,贼人们不是向你索要一万两银子吗?为了稳住他们,为了不出啥意外,交易时必需给他们,等你们庄上的人带着少奶奶的尸体撤出后,我们这头儿再一起收网……”
一听说让他动银子,齐仲虎马上显得很犹豫,心说:要痛痛快快出钱似的,还用得着你们!我自己不就办了吗?你们大嘴一张,说得多容易!万一那贼人把钱一卷跑了,有了损失,你们给陪呀?你们给补呀?到时候你们还不是一推六二五……哼!鬼才上你们的当呢!想到这儿,他一声也不言语。
许忠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吓唬道:“齐员外,我跟你说清楚,我们这回行动可是惊动了太多的弟兄,要是由于你不好好配合出了啥纰漏,或是逮不住人,抢不下尸首啥的,往后你可别怪弟兄们不好好伺候你……这个,你可得想清楚了……”李能也劝他道:“你那点儿钱,就是让那些贼人们先温和温和手,过不多会儿又全都夺回来了,到时候还物归原主,你是怕啥的?”这时,管家胡世宝也插嘴道:“老爷,这件事您就别犹豫了,要再捉不住这帮贼,咱还能睡着觉吗?钱那玩艺儿是个啥呀?就把它看那么重?现在稳住家里的局势,夺回少奶奶的尸体事大呀!”齐仲虎被他们逼迫不过,只好勉强点了头。之后,立刻派胡世宝去银号兑换现银,为了保证安全,又派出了全部打手去路上押运。
胡世宝等人走后,许忠和李能向齐仲虎要了张地图,铺在了桌子上。三个人指点着,又商议起布控的事。中午,齐仲虎在家里大摆酒席,热情款待许忠和李能。两个人都喝得大醉,夜里便住在了齐家。
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就回衙门了。回去后,立刻把案情做了汇报。丁知县马上对厢兵和衙役们下达了指令,把这次行动的指挥权交给了许李两个。这样,官府的大队人马在当天下午就埋伏在了林场周围。作为配角,齐家的仆人、家丁、打手、庄客、村夫们也跟去布控了。齐仲虎还特意挑选了十几名功夫高手随在自己身旁左右。一是为了保护安全,二是准备着抬银子,抬尸首。总之,一张无形的巨网已悄然拉开,只等猎物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