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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蒋文生举告盗墓贼 麻老五递书齐仲虎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11 21:16:43      字数:8259


  许忠和李能自从领命侦办这起盗尸案,顿时便忙碌起来。他们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找那些目击证人详细询问细节,根据人们的描述画出罪犯的图像,四处布告张贴、悬赏捉拿。第二件事是根据民众举报梳理各色人群、盘查可疑人员、乔装成商贩到各街区和乡间寻访。为此,两个人忙得从早到晚没闲,有时连睡觉都在琢磨着破案。但是,几天下来,案子却毫无进展。不仅没找到半点有用的线索,还白跑了许多冤枉路,白费了许多口舌。害得他们整天愁眉不展,连饭都吃不下。那丁知县时不时的就问问案子的进展,无形中更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压力。
  就在两个人觉得十分棘手、怵头之际,这天忽然有人来反映情况。来者叫蒋文生,是南城青龙街平安巷的一户居民。这是个卖炊饼的中年汉子,每天起早贪黑地做买卖。有天清早,他刚把担子挑出家门口,就见七八个壮汉匆匆走进巷口,转眼便进了邻居陈六安的院子。他清楚的记得,陈六安去年就搬到乡下去了,将房子租给了六合居古董店的伙计毛福平。这毛福平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家室,只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到店里做事,只有晚上才回来睡觉。生活很有规律,也没有不良嗜好。有时和邻居们碰面还主动打声招呼,人比较老实随和。但不知何时竟住进了这伙人,个个都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这就引起了蒋文生的注意。他经过几天观察发现:这几个白天都躲在家里很少外出,只到了晚上才出去,有时一整夜都不回来,也不知在干什么。同时他还弄明白,原来那个毛福平已长时间不来了,这里实际上已成了这伙人的天下。由于心里恐慌,他才到衙门里告发。
  这条线索立刻引起了许忠和李能的重视,待蒋文生走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夜里去盯盯梢儿,看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和盗尸案能不能扯上关系。主意拿定后,两个人白天就全回家睡觉去了。
  要说许忠和李能,知道的都说他们是一对好搭档。两个人今年都三十二岁,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均属羊。许忠比李能只大两个时辰,所以平时李能称许忠哥哥。他们两家住得比较近,都在同一条街上。自幼便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块儿进衙门当差,而且时常一同出去办案。虽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几乎还是形影不离。人们都戏称他们是忠不离能,能不离忠,是前世的夫妻转来的。此虽玩笑,但还别说,他俩若站到一起还真有点夫妻相。这许忠是个高个子,长得肩宽背厚,面皮较黑,留着短髯,天生一副凶样子。而李能则生了副女子相——身材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特别匀称;脸特别白,仿佛涂了脂粉一般;胡须也不旺,很稀疏;平时说话也不像许忠那样粗鲁,总是和颜悦色、温文尔雅的。因此,平时办案许忠往往是唱黑脸儿,他则唱红脸儿,一个敲山震虎,一个和风细雨,配合得相得益彰。所以凡是他俩经手的案子,几乎都能告破,很得同行的钦佩和赞扬。这俩还有不同之处便是许忠做事鲁莽,李能心细多谋。若遇上事,往往是李能拿主意,许忠则显得束手无策。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做事总是很默契,是一对难得的好伙伴。
  今天,许忠和李能黄昏前就赶回了衙门。晚饭后,躲进一处茶馆喝茶。定更后就悄悄地来到东城,埋伏在平安巷附近了。大约二更天左右,果见从巷子里出来一伙人。借着铺子里的光亮瞧,的确样子不像好人,于是两个人便小心地盯上了他们。这些人一路走街过巷,后来竟出了城门,在城外转眼间就不见了。
  这使许忠李能很纳闷儿,两下只隔了十几丈的距离,咋说没就没了呢?他们在附近寻了会儿,见没一点儿线索便赶在关城门前返回来。由于对这伙人产生了怀疑,他俩在天亮前又回到城门口去观察。结果发现,城门刚开这伙人又回来了。一路尾随着来到东城,果然进了平安巷里,一会儿便没了人影儿。
  看到这儿,许忠不由得火往上撞,嚷道:“他妈的,这帮狗娘养的玩啥名堂?走,查查他们去,问问是干啥的!”说着就往巷子里闯。李能一把拉住他道:“且慢,咱这样冒然进去,岂不是打草惊蛇?若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能拿他们怎样,到时候线索也断了……”许忠问:“依你咋办?”李能道:“放长线,钓大鱼,下工夫守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啥人,我估计即便不是盗墓的也不是好人,他们日后必定做歹事……只是我们现在不宜轻举妄动!”许忠道:“我看他们百分之百不是善类,盯就盯着,我听你的!”两个人拿定主意后,便回衙门了。
  天黑以后,他们没再去平安巷,而是直接奔城外、找了片小树林伏下来。大约二更刚过,就见城门外的官道上出现了几条黑影,近了看清楚,正是要监视的这伙人。此时他们的灯笼已点燃,在不远处上了马车,不久便消失在夜色中了。许忠和李能有心追上去一探究竟,但一想到不知去哪儿,也不知走多远,而自己的腿脚耐力有限,于是便打消了跟踪的念头,当即回了城里。
  第二天,两个人到衙门办的头一件事就是找来两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将脖子上的銮铃摘下,把蹄子用布包上,为夜里出行做准备。白天,他们养精蓄锐。夜幕降临时,便悄悄出城,隐蔽在官道附近了。
  今天,那伙人又准时出现了,当他们换乘马车继续赶路时,万没想到身后多了两条尾巴。车子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走过一处村庄,又过一处村庄,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在一处破庙前停住。人们下车后,直接就进了庙里。
  许忠和李能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已经来到城北李各庄的关帝庙。以前他们也曾来过这儿,那还是是十几年前的五月十三庙会。那时,这里的香火很旺盛,常吸引着方圆几十里的民众来朝拜,每年的庙会更是盛况空前。但是,自从八年前遭遇了一场火灾之后,便再也没有恢复元气。逐渐的,连庙会也被邻村的城隍庙会取代了。时间一长,这里开始变得荒凉,渐渐的连看庙的也走了。庙里无人管理,房舍自然损毁严重,现在除了主殿完好外,两旁侧殿的檩椽门窗均被人盗走,连院墙的砖也被人拆去许多,扒开了几个豁口,破败得不成样子。由于这里离村子较远,平时极少有人来,所以不知从何时被这伙人相中,成了他们的活动场所。
  这会儿,许忠和李能已将马栓到隐蔽处,然后悄无声息地摸到关帝庙附近。见院墙有豁口,便小心地爬过去,溜进院子里。将身子伏到暗处,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只见两旁的侧殿到处黑魖魆的,唯有正殿里灯火通明,还听到有人在说话。他们躬着身子溜到窗前,从缝隙往里瞧,见里面站了约二三十人,好像正在开会呢。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黑脸汉子正努着一双凶巴巴的眼睛,咧开大嘴杈子、喷着唾沫星子发火儿,他用手点指着这帮人骂道:“你们这群混账龟孙,除了吃饭还能干啥?都是他妈草包!说那坟头就那么难挖鬼才信呢,老子从出山啥复杂玩艺儿没见过,能像你们说的那么神?”
  旁边一个不服气,强嘴道:“你还不信,那里头邪乎着了!不信你问问李二叔……”这时,有个花白胡须的瘦老头儿挤到前面开口道:“三爷!不要怨他们不尽力,那墓道确实难打开,不是我夸口,老朽今年七十二了,干这一行可说是一辈子了,以前再难打开的穴也没被难倒过……可这回实在是无计可施,说起来真觉得丢人……”黑脸汉子道:“我们挖了这么长时间,在这儿人吃马喂的消耗了不少银子,就这么收手回去,要让同行们知道了,还不被笑掉大牙?我看不如再挖些天看看,实在不行,再撤不迟!”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站出来反对,道:“既是连李二叔都说难,我看不如收手算了,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旁边有人附和道:“我也赞成撤!这活儿明显干不了,再待下去除了干耗钱粮,没啥意思!”他们正议论,忽然从人群中站出个三十出头儿、满脸横肉的汉子,他呲着一口黑牙,笑了笑道:“三爷,我有个主意,保证咱们不白来,撤回去也不吃亏!”
  黑脸汉子斜了他一眼道:“你他妈的没好招儿,谁不知道你麻老五尽玩阴损的……”那汉子嬉皮笑脸地道:“三爷,算你知道我,我是没好招儿,但这招术,管保大伙儿都能分俩子儿,要不,咱不是赔钱赚吆喝了吗!”黑脸汉子一皱眉道:“你他妈快说,说出来我听听,看看又是个啥馊主意……”这人神秘地一笑,往前挤了挤,把嘴贴到对方耳根嘀咕起来。黑脸汉子边听边点头,后来一拍大腿道:“行,真有你的,还是你他妈脑子活,点子多!这次,老子就听你一回,干完了就走人……”他的话没说完,猛听窗外“咣”的一声,吓了他一跳,忙喝道:“外头谁?去,都去瞧瞧去!”此时,人们都有些慌神儿,纷纷冲出大殿。
  原来是许忠不小心踩碎了瓦片,见惊动了这伙人,两个人迅速逃出院子。一路小跑着回到拴马处,骑上马便往城里方向狂奔,好在这帮人并没追赶,他们很轻松就跑到了吊桥边。
  这时已近四更天,城门早就关了。两个人喊了老半天才有官军放他们进去。回到衙门,两个人便开始讨论起来。许忠道:“到底没白费工夫,这帮家伙还真是盗墓的,只是不知跟齐家的案子挨不挨边儿……”李能道:“我看多少有点儿联系,你想啊,他们为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齐家丢尸的时候来这里晃悠,我琢磨这事儿有些沾边儿,但也不能确定!”
  许忠一挥拳头道:“要可疑,不如干脆把他们抓来问问,和牢里那俩对证一下不就行了吗!”李能道:“就那俩,打死都不说一个字儿,你还指望和他们对证?再说干这行的有几个不是顽固之徒,多抓几个死也不屈的,对破案有啥帮助?”见他这么说,许忠没了主意,问:“那依你咋办?”李能在屋里踱了几步,想了想道:“我看,咱俩仍不可急躁,我们还要接茬儿去盯他们,等把来龙去脉搞清了,再组织人抓捕,给他来个人赃并获……我估计,他们偷完尸,接下来肯定要勒索钱财,咱要等时机成熟再收网……”
  许忠此时有些疑惑,道:“你说,齐仲虎养了那么多打手庄丁啥的,他们也敢去老虎嘴上拔毛?”李能笑道:“这有啥新鲜的?你忘了有那么句话了,一山更有一山高,强人背后有强人,你以为谁都怕他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多了去了!”许忠道:“这帮人真有种,想不到这么厉害……”李能道:“眼下,这还是咱的猜测,实际上咋回事还有待澄清,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估计也差不多!”“那咱俩具体该咋办?”“明天还继续盯梢儿,不过这回距离要远点儿,千万别再惊动他们了,要不就坏事了!”“行!那就这么办,我听你的!”两个人商议完事情,便各找地方休息。稍眯了会儿,就到大堂听卯去了。
  再说关帝庙那伙人,冲出大殿后,四下找了找也没见什么,便又都回来了。黑脸汉子惊异道:“明明儿听到有动静,咋出去啥也没有了呢?怪了!”旁边的道:“或许你听错了吧?”“不能!”黑脸汉子认真地说,“我这耳朵灵着了,肯定是啥响……”白胡子老头道:“凡事小心点儿就对了,我们干的毕竟是犯法的事,让人报了官,可不是玩儿的……”黑脸汉子道:“算了,咱先别议论旁的了……说说正事吧!刚才麻老五给我出了个主意,我琢磨着还行,我想听听你们大伙儿的意思!”他一转脸喊道,“老五,你把你的想法儿跟大伙儿再说说,要是都同意,咱就干他一回就走,不再挖那玩艺儿了!”
  满脸横肉的人挤到人前,呲着黑牙笑道:“三哥让我说,那么我就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不过,你们听我的准没错儿……”说到这儿,他故意把嗓音压了压,小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主意就是这么个主意,大伙儿看行不行吧?如果没反对的,咱最好立马就行动!干完了就悄悄撤离,让官家连咱的影儿也摸不着!”他的话音未落,人们就群情激奋起来,纷纷表示赞成。这个说:“咱就该这样儿搞他一下子,再不能这么啃死猫子肉了!”那个道:“麻老五就是点子多,这主意不赖!”旁边的道:“要早这么干似的,不比吭哧瘪度地挖那玩艺儿强?早闹笔钱回去了,这点子高!太高了!”
  见没有反对的,黑脸汉子打手势让大家静下来,道:“既然都愿意干,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动手时都得听话,谁不听我就制裁他,决不手软,这会儿没别的事了,大伙儿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招呼你们!”听他这么说,人们纷纷走出大殿,各自散去了。殿里安静后,黑脸汉子和满脸横肉的人开始商量如何动手,他们讨论了很长时间,才一起离开这里。
  其实,许忠和李能不知道,他们今天遇到的这伙人,可了不得,乃是全国出了名的盗墓团伙。那白胡子老头叫李二颠,黑脸汉子叫洪三奎,都是刑部在各路府重点通缉的人犯。由此二人组织的这帮盗贼,行迹遍布全国各地,专门挖掘古代宝藏和达官贵人的寝穴,曾做过许多大事情。这次来杞县,也是为了寻找汉代古墓中的财宝,他们潜伏在这里已有三年多了。但是工作从一开始就不顺利,虽说墓穴探查出来了,可就是用啥手段也打不开,费了无数心思以及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行,就在他们近乎绝望之时,正好遇上齐仲虎家丢尸体的事。实际上这伙人是专门干大买卖的,对于小打小闹根本瞧不上眼。这回只是由于三两年没收入、尽亏老本了,这才接受了旁的建议——决定捞不着西瓜捡芝麻,设圈套儿敲诈齐仲虎一回,弄些路费好从这儿撤离。
  实际上,这些人个个儿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他们只不过专干掘墓生意,若有心干别的似的,那还了得吗。今天,人们虽说要对付齐仲虎,但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尽管听说他家有打手。那满脸横肉的人叫麻老五,也是出身于武术世家,从十几岁就随李二颠和洪三奎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本领,他的武功也不错。
  这次敲诈行动,既是麻老五出的点子,那么打头阵的事自然落到了他头上。这是个心黑手辣又颇有几分心计的人,此时他已暗中琢磨好了行动方案,只待具体实施了。他想,既是开场戏就应搞得有声有色,好给别人做个样板,鼓舞士气。如此一来,他就偏离了和洪三奎商议的初衷,把事情闹复杂了。
  这天一早,他化妆成拾粪的大摇大摆地去了双水镇,到那里稍一打听便找到了齐家坟场。他在坟场周围观察了好一阵,才找地方隐蔽下来。
  再说看坟的齐龟等人,自从上次丢了尸首,受到齐仲虎的责骂,全吓坏了。现在谁也不敢再懈怠了,每天都认认真真巡逻,酒自动就停了,钱更是不敢赌。这样一来,使得他们又馋又累又没意思,时间一长,便有些受不了。
  这天入夜以后,齐龟首先忍不住破了戒。他是个酒鬼,这一喝,哪还少得了,直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倒头便睡,那鼾声响得跟打雷一般。其他人瞅他这样,也都不忍着了,从前半夜便开始饮酒,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如此一来,坟场的防卫就如同虚设了一般,给麻老五的行动,提供了极大便利。
  二更前后,麻老五开始悄悄地摸进坟场。他先窜到齐龟房前,往里侧耳细听,见人睡得正死,便疾步闯入室内。没等齐龟哼一声,就将其捆了手脚,口里塞了破布。等齐龟睁开眼时,早已无济于事,只憋得满脸通红,身子不停地挣扎。
  麻老五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老王八,动你妈啥?再动,老子宰了你!”说着拔刀在他面前晃了晃。吓得齐龟两眼发直,再也不敢动了。麻老五将他拴在床头,啐了一口道:“他妈的,看你就不像个好东西,本来今天老子要宰了你,但又需要你给齐仲虎报个信儿,所以暂且放你一马,你他妈把这给他……”说着将一封信扔到地上。此时齐龟已吓得面无人色,不住地点头。麻老五又踢了他一脚,就溜出了屋子。
  接着,他又朝坟场中段看坟人集中居住的地方摸去。由于白天都侦查清楚,所以这会儿没用多久便窜到了房前。他先侧耳往里听了听,见人们睡得正酣,就想进屋动手。没想到屋门是插着的,推也推不动,急得他又跳到窗前。正要伸手推窗,忽听远处一阵犬吠,几条大狗飞也似的扑了过来。吓得他纵身上了屋顶。这些狗围着房子又叫又跳,很快便把屋里的人吵醒了。几个人醉眼乜斜地出来,瞅瞅附近没人,便咒骂着、将狗全撵走了。有人道:“狗也混帐,没事儿瞎咬啥?害得老子刚入梦就给搅醒了!”另一个道:“它怎会乱咬,准是看见黄鼠狼啥的了!”他们口里嘀咕着,又回去睡觉了。不一会儿,屋内鼾声又起。
  这时,麻老五担心狗没走远,不敢轻举妄动。他伏在房脊上,把一个布包打开,将事先准备好的毒饵扔到房前,并故意学了几声狗叫。不一会儿,狗们又狂吠着跑了回来。它们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儿,便发现了吃的,随即争抢起来。时候不大,就全都抻腿不动了。
  见狗的障碍已排出,麻老五不禁暗自高兴,立刻从屋顶纵回地面,推开窗,翻进屋里。这时几个人睡得正香,谁也想不到他他来这一手儿,没容反应就被捆上了三个。另外三个发现异常早已晚了,被麻老五像抓小鸡儿一般用力按住,谁也动不了。其中一个比较机灵,趁他绑那两个时,翻身跳出了窗外,随即拼命大喊:“来人哪,有贼啦,捉贼呀!”他一喊不要紧,惊得四周的狗跟着狂吠。此刻,值班偷懒的人也被吵醒,纷纷朝这边围拢过来。
  这会儿,麻老五已将屋里的人捆好。他打开房门,非常镇静地走到屋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等远处的人过来。时间不大,人们便跑到了房前,当照见麻老五时,不禁全吃了一惊。因为谁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贼,只见他不仅不逃,还拉开架势想格斗。人们稍一迟愣,随即呼喊一声,便和麻老五打到一处。麻老五哪把他们放在眼里,舞动起拳脚,指东打西,晃南扫北,顷刻间全撂倒在地,并逐一上了绑绳。疼得这些人一个个呲牙咧嘴,呻吟不止。
  麻老五骂道:“一帮狗东西们,还想和老子动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配吗?”正骂着,不料另一帮恶狗窜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频频发起了进攻。麻老五胆一虚,慌忙蹿上了房顶。这时只见远处灯笼火把亮成了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人们就将这里包围得风雨不透。
  此时麻老五有些害怕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惹下这么大麻烦。本来他只是想吓唬一下齐仲虎,给他个下马威,然后逼迫他就范,根本没想到齐家把坟地看这么紧。然而这毕竟是个亡命之徒,他一阵紧张之后便有了主意,心说:老子既惹了太岁,就不怕神发威,大不了和他们拼了,今儿要豁出去也许还能捡条命,不然真的就完了!想到这儿,她把身子贴在脊上,两眼紧盯着下面,寻找着下手的时机。
  来的这些人非是别人,正是齐仲虎和庄丁打手们,另外还有四五十强壮的庄客和农夫。原来从今天晌午就有人向家里报告,说有个陌生人老是在坟场附近打转,便料想到会有人来捣乱,所以他们早就埋伏在坟场外围了,准备万一有事好过来支援,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猜测。
  这会儿,把齐仲虎气得火冒三丈,高声骂道:“是哪儿来的龟孙,还不给老子下来,有种,你下来……”庄丁庄客们也跟着喊叫:“下来,你个狗娘养的,有本事,下来斗一斗!”“你他妈要是条汉子,就下来!别在上头缩着了!”“我们把这儿包围了,你跑不了啦,你快下来吧!”周围骂声四起,乱成了一片。
  不久,麻老五终于被他们激怒了。只见他纵身跳下房,猛地一顿拳脚,当即掀翻了七八个。吓得庄客农夫们不断后退。那帮庄丁和打手们却不怕他,将他死死地咬住不放,虽然不断有人被撂倒,但扔像群狼逐虎般和他死缠烂打。这样时间一长,麻老五有些支持不住,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我还是走吧!想到这儿,他虚晃一招,拔腿就跑。不成想跑出去没两丈远,便被套索绊住,顷刻间做了俘虏。
  麻老五虽被捆了手脚,却仍不老实,不住地嚷骂。庄丁打手们谁吃他这一套,一顿乱揍就打得他半死。齐仲虎道:“算了,算了,别把人打死,留个活口儿,回去还要问口供呢!”说着,命人将麻老五扔上车子,准备押回去审问。可是,就在这当口,却从远处冲过来一群人,高喊:“把人放下,不许走……”齐仲虎等人吃了一惊,慌忙拉开架势应战。
  只见这伙人过来二话不说挥拳就打,没费吹灰之力就救下了麻老五,转眼间就打倒一片庄丁。此时,那帮庄客、农夫门早扔下灯笼跑了,只剩下一些得力的打手在应战。而来的这伙人也不十分恋战,边打边退,后来骑上马,全逃走了。庄丁打手们鼓起劲想追,被齐仲虎拦住了。“算了,跑就跑吧,追上了,也不一定打得过……还是从长计议吧!”有的打手仍不服气,口里不住地骂。齐仲虎只好劝慰了他们几句。这时,被捆的那些人全都松了绑,一个个灰头土脸地站在房前,羞愧得满脸通红。其实别人没仔细瞅,他们那脸根本不是害臊,而是喝酒烧的。这会儿齐仲虎本想骂他们几句,见人人都这样了,便没开口。
  时候不大,老齐龟也被人松了绑。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还举着一封信。“仲……仲虎!这……这是那人留下的!”齐仲虎看了他一眼,道:“二叔,你拿的是啥玩艺儿?”“信……那……那小子留下的……”齐龟结结巴巴地说。齐仲虎接过信,借着火光拆开一瞧,顿时慌了神儿,一时间犹豫起来。一个心腹见了,要去信看了一眼,当时也傻了眼,只见上面写道:
  齐仲虎员外:
  吾等乃替天行道之人,久闻尔欺压乡里,多行不义,故掘汝儿媳孙氏宝柩为质,限三日内筹银一万两择期交易,地点另行告知,不许报官,否则灭尔满门,决不空言。
  何东义士
  年月日
  齐仲虎毕竟是个奸诈之人,他呆愣了片刻,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这有啥?这不吹牛吗,那么有能耐还跑啥?和我打呀!杀呀!真他妈的,不三不四就蒙到老子头上来了,真是自不量力,什么玩艺儿?”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住打鼓,两腿也直哆嗦。
  此时已过三更天,他见这里的事态已平息,便把守墓人重新布置了一下,接着就回家去了。他回去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住地翻身,直到天亮也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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