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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郭公子施计脱囹圄 郁秀英受骗拜天地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06 22:18:07      字数:10262


  厢兵们见郭振山从仓口进去也不出来,便扯开嗓子冲里边喊话。但无论怎么嚷,就是无人应。这时,才感觉出了差头儿。于是急急火火地顺着隧道下去。进到里面,果见郭振山晕倒在地上。这下子,人们都吓坏了。连忙大声呼唤,使劲摇晃,还有人掐人中、捶双腿、折腾了好一阵,他才渐渐醒过神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去,找了辆车,当即就护送回军营了。
  雷震听说这件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是做父母的人,十分理解郭振山此时此刻的心情。现在,他对老朋友的处境除了同情之外,还多了一份自责。他想,如果自己有足够的本领,早把人救出去了,哪儿还费这么大周折!同时他对郁家父女无形中又多了一份厌恶。他随即下令,命厢兵门到各处狠狠地翻,仔细地搜,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一时间,将庄上庄下翻了个乱七八糟,鸡飞狗跳。最后连郁家姐妹的绣房、仆人们的卧房、后厨的柴房、厕所等处都搜了,还是未见郭锦龙的影子。没办法,雷震只好悻悻地领兵回去了。
  二小姐秀凤略施小计,就让厢军们再一次白跑了腿儿,为此不光是庄丁丫鬟们佩服,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得意。回想起雷震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以及郭振山无精打采的眼神,她感到心里畅快极了。就在她与丫鬟们兴高采烈地说笑时,有仆人过来,说老爷有事请她过去。这样,她就奔前厅去了。
  这会儿,郁员外正为厢军们反复搜庄的事烦恼,他见女儿进屋,便直截了当地问:“凤儿,你是不是咋把雷震得罪了?要不,他为啥老找咱的麻烦?”秀凤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找麻烦就找呗!反正咱又没干啥坏事,还怕他们搜?”郁员外很生气,把脸一沉道:“你这孩子,咋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乃世代忠厚本分之家!从我这辈儿上数几代都和贼匪不沾边儿,你说他老来这儿翻呀找的,人家外人怎么评论咱们,如此下去咱这清明之家的声誉不就毁了吗?你年纪小,不明利害!有些小人没事都能搬弄出事来,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咱要老闹搜庄呀啥的,他们不添油加醋的胡说才怪呢!”
  老父亲一顿夹七夹八地埋怨,搅得秀凤心里很烦。她耐着性子听他数落够了,才笑笑说:“爹,您老就放心吧,往后呀!决没有这种事再发生了,等我姐成了亲,把庄上的事仍交给她管,我还巴不得清闲呢!”郁员外道:“我不是嫌你管的不好,是要你处理事情谨慎些,只有遇事多走脑子,才不出乱子,往后不管你们姐儿俩谁管,这个都要谨记!再有,平日那些爱扯闲道白的、爱背后乱嚼舌头的小人们也要多香迎些,你要给他们点儿好处,不就省了他们搬口舌、弄是非了吗!”说到这儿,郁员外叹了口气,继续道,“有时候不经意就把人得罪了,最怕的就是他恨你,你还压根儿啥也不知道,这最要命,到时候咋吃的亏都不明白,就说这雷震吧,还不定是谁在他面前扎的窟窿呢,唉!人哪!活这一辈子难着了……”
  见父亲又提雷震,秀凤马上想起件事,问:“您说那雷团练,老是这么没事儿找事儿的,肯定是有对咱不满之处儿!这回,咱们办喜事再请他,他会不会不来?”郁员外捋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想了想道:“我看他接到请帖,肯定会来,他虽是一介武夫,但此人很讲义气,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要是他来了,告诉家里人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别记恨他搜庄的事,这人可了不得,咱们说啥也不要再得罪他……”“知道了爹!我让下人们多注意就是了!”秀凤道。爷儿俩议论完这件事,接着又说起了其它闲话,直聊到快中午了,她才回绣房去。
  二小姐的住处在花园的另一头儿,和姐姐秀英的绣房一样,也是一套独立的小院儿。庭院很幽静,也很别致。角落间或着阳处到处种植着花卉。在主房的窗前置有超大的荷花缸,此时里面的花儿开得正盛,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生机勃勃的。秀凤不同于别的女孩子,她不仅喜爱这些花花草草的,而且还爱侍弄它们。每天无论多忙都忘不了浇水除草,每逢这时那些丫鬟们反而成了看客,一点儿手也伸不上去。
  室外,被她点缀得如此美丽,这个还不难理解。而室内的布置,则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甚至匪夷所思。因为整个绣房无论是墙上挂的、桌面儿放的、还是地上竖的,除了兵器还是兵器,就连丫鬟们的卧房也摆得像兵器库一般。主仆们几乎每天都操演攻防打斗之事,而且个个乐此不疲,把这里简直都快变成兵营了。
  今天,秀凤回来吃过午饭,照例午睡了会儿。醒来后,便到院子里除草浇水。待忙完这阵之后,就在宽敞处练了一趟拳,舒展了一下筋骨。正当她直起腰,擦汗时,丫鬟四儿急急火火地找了来。“小姐,你说这可咋办?他把午饭又摔了,一口也没吃,算着昨天都饿了三四顿了,老这样下去还不饿死呀?这可咋好……”秀凤冷冷一笑道:“我看他还是没饿疼,你们暂时别管他,看他能挨多久……”
  四儿不这么看,她反驳道:“老这么着,我看也未必能折服他,要真是倔强脾气的人,宁死也不屈的主儿,老也不吃饭,可真就饿死了……我看,咱不如想想啥别的办法儿……”秀凤看了她一眼,道:“他不吃,硬灌又不行,你说咋办?”四儿道:“咱不如还是劝劝他吧,开导开导他呗,还能有啥别的法儿!”秀凤道:“你们不是劝过了吗?他听不进去,还能咋办?”说到这儿,她不觉发起愁来,轻轻叹了口气。四儿道:“我们这帮人都笨口拙腮的会说个啥?我看,还是小姐你亲自出马去劝劝他吧,这样儿,也许,他就吃饭了!”秀凤轻轻皱了一下眉,道:“看你说的,你们都劝不好,我就比你们能耐?你们办不成的事,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四儿奉承道:“我们这帮人是啥?咋能和小姐相提并论?小姐是人中之凤,正因这个,凡事啥都比别人强,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和小姐比,那差得还不是十万八千里?”
  这几句话,把秀凤说乐了,道:“你们呀,一个个的就会拿话捧我,不过呢,你还别说,我听着还很受用……也真是的,我要出马,他哪能不成功呢?不成功还能显出能耐来?不过,这样儿也好,我们早晚都得见面,我不妨这就去瞅瞅他,劝劝他去!”四儿听这话,心里很高兴。当即,这主仆两个就朝关押郭锦龙的地方走去了。
  说起来,也许是吸取上一回的教训,现在关押郭锦龙的地方有些特别。它就在花园的凉亭底下,出口儿设在不远的池塘边。这是一处十分隐蔽的地下室,包括过道儿在内有三间屋子,全部是用石头垒成的,建筑工艺十分讲究。里面的几道门全用铁皮包着,铁皮上布满了圆钉,非常牢固、结实。本来这地方是郁家用来藏钱的,由于早年间闹贼出过事,还死过人,主人嫌不吉利便废弃了。虽然事情是郁员外爷爷那一代发生的,距今已有许多年了,但是这里、以及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仍是保秘的,现在除了几个主要家庭成员知道,外人根本一无所知。要不雷震他们为什么搜不着呢,关键就在这里。
  郭锦龙从那天被擒就直接关到这儿来了。由于此处是内宅,又是花园,外人很难涉足,所以周围异常安静。话又说回来,即便郭锦龙在里头喊叫,地面的人也听不到,因为上下隔着很厚的土层,是隔音的。刚把他押来时,开始只是软禁。后来见他又摔又砸的很不安分,这才捆了手脚。今天中午,本想是让他吃些饭的,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了,可他又故技重演,不仅砸了盆碗,还企图打人逃走。无奈,四儿几个又把他捆上了。
  这郭锦龙的性格比较倔强和刚直,很像他父亲。但骨子里却有一些柔和与聪慧的成分,很像他母亲吴氏。这会儿他见自己的反抗无济于事,便闭上眼想对策、想主意。对于周围的环境,他早就观察过了,房间的四壁很牢固,没有任何漏洞可钻。门又是铁皮包着的,并且严丝合缝,也没啥办法。和她们来硬的已失败两回了,估计再来一回也未必得逞。想到无法逃脱,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沮丧,不禁长嘘短叹起来。
  有时,他会想到父亲和兄弟。他相信这两个肯定在设法营救自己,只不过是遇到了阻力而已,不然早出现在自己眼前了。那爷儿俩的本领他是信服的,如果没啥特殊原因,别人是很难抵挡的。但他转念一想,又似乎什么都明白了。自己被关在这么隐深的地方,父亲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若是连地点都弄不清,眼下除了发愁还能做什么?考虑到这儿,郭锦龙不免很伤感。他想,如果自己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未免太冤枉了。最起码自己还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说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报答,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很遗憾?再说那样父母一定会受不了的。自己长这么大一点孝心没尽,反倒让他们伤心难过,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呢。想到这儿,便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不管用啥办法,也要从这儿逃出去!
  就在他思前想后、心烦意乱的时候,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时间不大,门开了。灯光骤然一亮,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小姐模样的人走进来。郭锦龙先是一愣,马上认出这就是那个掀翻自己、并把自己关到这儿来的二小姐。此时他仍不服气,睁大双眼怒视着对方。
  这会儿,秀凤见他做了俘虏还这么强硬,便想吓唬吓唬他,看他到底有没有胆量,是不是条汉子。只见她故意把脸一沉道:“我手下把该说的话,跟你也说得够明白了,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一是阳关大道,留在庄上做女婿,享受荣华富贵!另一条,是我一剑劈了你……今天,你说个痛快话儿,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没工夫和你闲扯!”
  郭锦龙是个天生倔强、宁死不屈的人,见她口气这么硬,不禁怒火中烧,骂道:“不要脸的畜生,婚姻是大事,哪个不是由父母做主,有你们这么逼婚的吗?你就是杀了我,也不应你!”“好!痛快!”秀凤冷冷一笑道,“不用急,我这就让你见阎王去……”她说着掣出宝剑,劈头就砍,把丫鬟们吓得惊叫一声。
  郭锦龙把眼一闭,心说完了。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未觉剑落下来。睁眼看时,见秀凤和丫鬟们正冲他笑呢。四儿道:“你这人也太不识抬举了,我们苦口婆心地跟你说了多少遍也不听……我跟你说,我们大小姐人长得可漂亮了,又有本事,又贤慧,是千里百里都挑不出一个的主儿,肯嫁你,还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不光是这个,另外咱庄上多富有啊,你要做了女婿,还不是坐享荣华?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你还死也不应,你傻不傻呀……”
  郭锦龙见她又说这一套,不免心里厌烦,皱眉道:“你都说了一万遍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家小姐那么好,家又有钱有势,找个婆家还发愁?干啥非逼我不可?我又不稀罕……”四儿还要搭话,被秀英打手势止住了。她将宝剑还鞘,笑了笑道:“越是稀罕的,越得不到,越不稀罕的,越偏能得,世上的事就这么怪……说起来,我们姐妹佩服的就是像你这样儿的忠直汉子,真可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是何等的英伟,何等的贤良,这样的好汉,哪个姑娘不想嫁……公子,我的武功你也见到了,我姐的能耐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若能与公子结亲,实为金玉良缘,将来指定前途不可限量……令尊的武功和你的功夫我也领教过了,实属高超,要是你家再多个武艺高强的媳妇,那不更是如虎添翼了吗,啥事就怕多想想,脑子里的弯儿转过来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听了秀凤的这番话,郭锦龙好一会儿没言语。他想,要能娶个二小姐这般模样能耐得媳妇敢情好,但是可能吗?她姐姐要像说的那么好,还用得着向我逼婚吗?不早就嫁出去了?说不定有啥毛病、非疯即傻的也未可知!
  秀凤见他眼珠不停地乱转,也猜出他想什么,笑道:“你也许不信我们的话,这个没关系!眼下呢,我们只求你多保重身体,听说你有一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你呀,你听我的准没错儿,我们都是好人,谁也没有歹心害你!你从今以后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千万别糟蹋自己身体了,过几天给你们成了亲,那时你就啥都知道了,将来你还不定多感谢我呢!”
  此时,郭锦龙一边听她唠叨,一边暗自盘算:我如果不答应她们,看来说啥也逃不脱,如今形势所迫,就不如表面先应了她们,到时候抓个时机再逃跑!想到这儿,他猛晃了一下胳膊道:“你们说的好听,哪有一句实的,要真是招我做女婿,还这么捆着我?我压根儿不信有这好事儿,可能吗”秀凤见他脑子有了活动气儿,不觉眼前一亮,道:“你还怀疑?这都是真的!我们跟你撒这谎干啥?这么长时间了,反反复复地劝,你都不听,死活你都不答应,况且又打又摔的,不捆着你咋办?你要早应了似的,哪儿有这事儿?”郭锦龙道:“你先给我松开绑绳再说……”秀凤狡黠地一笑道:“不行,你要对天发誓,说不跑,答应跟我姐姐成亲……”
  郭锦龙吃了一惊,心说:这誓也是乱发的?说了不算要遭报应的!可眼下不依她,这一关又混不过去……不如,我跟老天爷先说一声儿,告诉他发这誓是被人逼的,往后千万别罚我!想到这儿,他暗里先默念了几句,然后大声道:“我对天发誓,我愿意这门亲事,我要逃跑,天打雷轰!”
  见他说出如此重誓,秀凤禁不住笑了,道:“好!誓发过了,我也话复前言,绑绳儿给你解开,往后呢,你该吃吃,该睡睡……不过,你暂时还得先委屈几天,等和我姐成了亲,拜了堂,你自然就自由了!我丑话说头里,你可别跟我玩花样儿,不然还把你捆上!”她说着,命丫鬟们解开了绑绳。
  郭锦龙自由后,活动着麻木的手脚道:“我有一天多没吃饭了,还得给我弄点饭来,我都快饿死了……”秀凤笑道:“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缩,早这样儿似的不就好了……你呀,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再过几天就熬出头儿了,一会儿,我让她们给你弄点吃的来,我先走了!”说完,几个人全出去了。时间不大,门被重重地关上,接着就听到上锁的声音。不久,这里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此时,郭锦龙坐在黑暗里,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心想:这是家子啥人家?闺女再嫁不出去也不能这么干呀,哪有这么招亲的?真是天下之大,啥事儿都有啊!现在他唯一盼望的就是早一天出去,早一天逃走。至于别的,早已无暇顾及了。
  再说雷震,领着厢军们回营后,立刻去探望郭振山。此时,郭振山已经好多了,只是精神仍萎靡不振。他见雷震进屋,马上从床上坐起来。雷震劝他道:“兄长,你快躺下,你我休要客套!现在你觉得咋样了?”郭振山苦笑道:“兄弟,不要担心我,我没事儿,这会儿好多了!”雷震紧握他的手道:“听说你晕倒,可把我吓坏了!这……这全怪我无能,折腾了一溜十三遭,也没弄出个啥名堂来,还害得你这样儿……”说到这儿,他眼圈儿都红了,再也说不下去。郭振山扶住他的胳膊道:“兄弟,你已尽力了,快别这样自责了……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咱该努力的也都努力了,这么找那么找的也没找着,剩下的只能看这孩子自己的命了……还能有啥办法?”
  雷震不服气道:“我就不信咋也找不着,人是他们捉的,难道还能飞了?从出事儿咱就在村口盯着,他们把人转移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我猜想,锦龙还在庄里,就是咱没找对路而已!”郭振山目光暗淡地说:“庄里都翻了两遍了,还能咋找?咱总不能掘地三尺吧?”雷震见他这么信心不足就鼓气说:“事在人为,只要人还在庄上,咱就有把握把他找出来!我看这回咱这么来,村外的便衣还让他们在那儿盯着,另外咱再多派些人去暗访,啥时候把郁家的情况摸清了,摸透了,摸准了,咱再去搜……”郭振山忧虑道:“庄上去的生人一多,郁家肯定会留意的,这样谁还会把实情告诉他们?”雷震道:“兄长还有所不知,我厢军里有几个神探手儿,他们个个都是行家,比一般人强的不是一点儿,这回也轮着他们发挥作用了,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一会儿我就把他们派出去……这回再去,可不能操之过急了,要看准了才行动,过几天郁家不是办喜事儿吗?他们肯定要请戏班、找轿夫、找人帮忙干这干那的,就抓这机会,让咱们的人混进去……”郭振山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儿,不觉精神一振,于是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起来。
  傍晚,雷震处理完军中事物,又去看郭振山。坐下来待了没多会儿,就见一个仆人急匆匆走进来,说郁家庄来人了,还要亲自见他。雷震道:“没准儿是送请帖来了,请他进来吧!”仆人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时间不大,一个庄客模样的人被领进屋里。只见他近前施礼道:“小的,给雷团练请安!”雷震冲他摆手道:“算了,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来有啥事?”庄客拱手道:“小的奉了老爷小姐的差遣,来请团练来了,我们大小姐定在本月初八成亲,我们老爷小姐请您老、还有全家到时一定过去!”说着,双手将请帖递了过去。
  雷震接过帖子放在桌儿上,笑道:“郁员外家的喜事,我怎么不去祝贺呢!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小姐,那天我一早就过去!”庄客深施一礼道:“谢谢团练了,小的这就去回我家老爷!”说完,转身便出去了。庄客走后,雷震对郭振山道:“真想不到,他们郁家这么无耻,一点儿面子不给,还好意思腆着脸来请我……依我看,不如喜事那天,兄长你也一块儿过去,咱们趁着人多纷乱的时候,里应外合地好好查查他们……”郭振山道:“他又没请我,我跟去合适吗?”“这有啥不合适的?”雷震道,“不光你去,我还要带些兵过去呢?”“带兵?打算带多少?”郭振山问。“挑上三十个精壮的,万一动手,省了吃亏!”雷震道。此时,郭振山的脑子一片迷茫,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所以凡事只好听雷震安排了。雷震见他没反对意见,立刻把暗探布置下去。
  再说郁家庄那边,那郁家要办喜事还了得吗,地方上的乡绅士宦、远近各处的亲戚朋友、村里村外的人们全哄嚷动了,纷纷备下礼品礼金,准备前来祝贺。一连几天,郁家的庄客仆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有时甚至连饭也顾不上吃,直到喜事的前一天才将方方面面的事筹备妥帖。
  初八这天一早,郁家门前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挤着看热闹的更是摩肩擦踵。丫鬟、仆人、庄客们跑前跑后地应酬接待,端茶送水。郁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今天,郁员外夫妇都换上了特意准备的崭新礼服,早早的便到前厅接待宾客、接受祝贺,喜得老两口儿眼睛都快笑没了。
  此时,二小姐秀凤的心情最复杂。休看她乐呵呵地陪着女宾们说笑,心里却紧张得要死。现在她也不清楚这出戏到底会演成啥样,但有一点她最明白,那就是一旦戏演砸锅,不光她完了,连姐姐和郁家也全完了,那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为此,她的精神一刻也不敢放松,时刻严密控制着事态的每一步进展。
  巳时前后,雷震带着夫人以及郭振山等人都到了。他们到厅上给郁员外夫妇贺过喜、献过礼金之后,便和相识的客人们亲热地寒暄起来。秀凤为了提防他趁机闹事,早派人从旁盯紧了他们。而雷震等人也察觉出来了,但没理会这些。他们仍以不同的方式和暗探们联络着,打探到的最新信息源源不断地传到雷震耳朵里,可是始终也没有查明郭锦龙的下落,所以这会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打草惊蛇。
  午时快到了,就见负责婚礼礼仪的人全都各就各位。郁员外夫妇已端坐在堂上。所有的宾客们集中到堂前,场面异常热闹。随着一阵欢快的鼓乐,一乘大红花轿停到阶前,接着鞭炮又响起来。新娘下了轿,由人搀扶着缓缓步入大厅。人们争先恐后地围着看热闹,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此时,司仪宣布:“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上堂!动乐!”。在一阵鼓乐声中,就见新郎披红带花和新娘站到了一起。司仪唱礼道:“一拜天地!”这对新人,由人搀扶着向南磕了一个头。接着司仪又喊:“二拜高堂!”两个人又冲郁员外夫妇磕了个头。此时,把老夫妇俩乐得眼泪都出来了。司仪又道:“夫妻对拜!”有人扶着这两个互施了一礼。这时司仪大声宣布:“礼成,送入洞房!”他的话音未落,就见新郎挣开扶的人,扭头便往人群里冲。
  这一反常举动惊得宾客们目瞪口呆,顿时全傻眼了。有几个丫鬟试图抓住新郎,被他狠狠甩到一边。顷刻间,厅堂上一片大乱。原来,二小姐秀凤怕郭锦龙出场不好好配合,便在早饭时下了少量的麻药。本以为这样由人扶着完成礼仪不会有事,可谁成想这药量用的偏轻了。这时郭锦龙缓过精神当然要跑了,因为他盼这时机已不是一天了。
  单说郭振山,一开始是挤在人群里打听信息,新人拜堂那会儿也没太留意新郎的长相。直到看见有人打斗,才认出是儿子郭锦龙。此刻,他心里也不知是啥滋味了,只是拼命往前挤,想过去助儿子一臂之力。但是这会儿厅堂内已乱成了一锅粥,人们争相往外跑,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去。这时,郭锦龙也看见父亲了,他异常兴奋,高喊:“爹,你咋不早来……”话讲到一半儿,栽倒在地上。
  郭振山几步抢到跟前,抱起儿子拼命呼喊,但郭锦龙双眼紧闭,一声不应。郭振山哪里知道麻药在起作用,还以为儿子被害死了呢。只见他抱着儿子放声痛哭,哭了一阵,放下儿子,摸出兵刃便和丫鬟们打斗到一起。
  此时,秀凤见戏已演砸,不禁恼羞成怒,抽宝剑就和雷震厮杀起来。没多会儿光景,客人们就跑光了,厅堂上只剩下郁家主仆和厢兵们混战。
  就在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听有人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大家扭脸一瞧,见一位老者出现在堂前。
  只见此人有七十几岁年纪,须发都已花白,但脸色红润、二目有神,眉宇间透着刚直之气。他身着一件紫色团花褙子,头戴逍遥巾,手里捏着一把纸扇,从头到脚一副贺喜客人的打扮。人们看见他,都不觉一愣,纷纷停止了打斗。郭振山当即认出是老友耿君义。
  说起这位人称七爷的耿君义,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都知道他七把飞刀使得出神入化,令人闻风丧胆。这是个有着侠义心肠的人,一生专爱扶危济困、打抱不平,因此曾得罪过不少贪官、恶霸、强盗、土匪,同时也结交了无数志同道合的英雄豪杰。年轻时游走了名山大川,到处寻师访友、四海为家,年老时才回到故乡高邮颐养天年。此人在本地很是德高望重,人们习惯上都叫他七爷。其实,无论是郭振山、还是雷震、以及郁员外都和他有交情,说起来他还认了秀英和秀凤做干女儿呢!
  实际上自从郭老三月娥几个人去投奔他,他就知道了郭振山遇到的难事。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郭振山,打算出面为两家调解这场纠纷,只是没想到去了雷震那里。
  今天,他是接了请帖来参加干女儿婚礼的,正想利用这机会说和此事,不成想来时半路儿车子出了毛病,这样过来就晚了,结果刚到郁家正遇上这帮人厮杀。
  此时,耿君义已步入厅堂,郭振山、雷震、秀凤都过来见礼。耿君义逐个瞅了他们一眼道:“大喜的日子,不好好庆贺,你们在这儿又打又斗的,也不嫌晦气?”郭振山拱手道:“老哥哥有所不知,郁家从几天前就抓了我儿,还要逼他成亲……他们还害死了锦龙……”说到这儿,他已是老泪纵横。“噢?有这事?”耿君义此时连眉毛都竖起来了,他转脸厉声问:“秀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害死了锦龙?”
  秀凤赶忙解释道:“干爹,他没死,只是吃了少许麻药,一救就醒,不碍事的!”耿君义长舒一口气道:“你呀,你这孩子,幸亏没把人害死,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你还不快点把人弄醒,还等啥?”秀凤见干爹这么说,便让丫鬟们端来盆凉水,猛地朝郭锦龙脸上泼去。时间不大,人就清醒了。他爬起身子,就要和秀凤拼命,被雷震强行按住了。郭振山见儿子没事,不禁喜从天降。其他人也十分欢喜。
  耿君义道:“没闹出人命,就啥都好说了,我还是弄不清从头到尾咋回事……”郭振山要抢先说话,被耿君义止住了,他狠狠瞪了秀凤一眼道:“你是罪魁祸首,所有的事都是你一个人惹的,你先说!”此时,秀凤憋得脸通红。一时间,由于羞愧着急,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耿君义正要继续追问,就听身后有人骂:“你个畜生,你干的是啥事?我们……我们郁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大家回头一瞧,见是郭员外夫妇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
  原来,刚才堂上堂下一乱,把这两口也吓坏了,赶忙扶着秀英先回房了。等把女儿安顿好,这才过来询问情况。到了这时候,丫鬟、庄丁们都不敢再隐瞒,便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老两口听完都气坏了,一路骂着赶过来和秀凤算账。
  耿君义见夫妇俩动了真气,便上前去劝。郁员外谁也不理,推开众人举拐杖就打秀凤。仆人们见了,赶忙过去拉住。这会儿,秀凤已双膝跪下,眼中含泪道:“爹!女儿知道都是自己的错,害得您丢了脸面,也害得姐姐没法做人!我……我对不起你们!”此时她激动得胸脯一起一伏,抹了一把泪,给郁员外夫妇各磕了一个响头道:“爹!娘!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郁家!您二老的养育之恩,女儿今生不能偿还,来世再报吧!”说完,猛地掣出宝剑,便要自刎。耿君义手急眼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秀凤挣扎道:“干爹,你别拦着,我死意已决!”这时,人们都吓坏了。郁员外夫妇醒过神来,也忘了生气,抱住女儿放声大哭。此时,已有人把剑从秀凤手中夺过去了。一家三口儿哭了个昏天黑地的,郁夫人哭道:“孩子!你可千万别这样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咋活呀!你……你要去了,娘也活不成了……”郁员外也道:“孩子,你别这样,千万别这样啊……爹不怪你了行不?爹求求你了……”他们这一哭一闹的,使大家都很难过,旁边的仆人也跟着抹泪。
  耿君义把这三口儿劝住,并拉到厅堂侧房问:“你们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我咋就越看越糊涂了呢!”此时秀凤也不再隐瞒,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耿君义听完长叹一声,道:“你呀,你呀,你呀,真是人小鬼大!那马公子跑了就跑了,你该如实告诉你爹,让他拿主意,你干出这么一出来,这回咋办?”说到这儿,他愁得两道眉毛都聚一块儿去了。
  郁员外扑通一声跪下道:“老哥哥,孩子她不懂事,才铸此大错,但是……但是再啥也是咱的孩子啊,说啥也得救救她呀,这回……这回我们可全指望你了……要不那姓郭的,还有雷震决绕不了她……”耿君义双手扶起他道:“你看你,这是干啥?今天谁让我遇上这事儿了,能不管吗?不管行吗?更何况秀英秀凤都是我的干女儿……”郁夫人也施礼道:“就有劳七爷多费心了,你说……这孩子天地也拜了,这可咋办?”
  此时,耿君义对眼前的事也很怵头,论关系、论交情他和这几位都不错,但事情被秀凤弄得这么糟,眼下他也没把握郭振山和雷震给不给面子,更不要说别的。不过,他这会儿倒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儿,只是不知能不能说服郭家父子,由于对后面的结果不好预测,他只能含糊其辞地道:“一些事儿,就是这样儿,有时能弄巧成拙,有时也能弄拙成巧,这怎么说呢……我……我还是试着去跟他们说说去吧,有啥办法……”见他愿意去调解,这三口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全都对他千恩万谢的,也不知说啥好了。几个人又小声商量了会儿,耿君义先把这头的意思弄清了,这才去找郭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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