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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双雄夜访锁龙处 庄客昼开储粮仓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06 21:55:34      字数:7944


  也许是因为月初的缘故,今天的夜色显得比任何时候都黑都暗。直到快三更时,天上才出现一弯弓似的月牙,但很快又被云彩遮住了。
  对于雷震他们来说,越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越有利于行动和隐藏。
  眼下虽然夜深了,可监视郁家庄的便衣们仍在机警地注视着庄里。当雷震一行人赶到村口时,已过三更天。他把带来厢兵埋伏在庄外做接应,自己和郭振山则悄悄地进了村。
  此时,村里街道上早没了行人,村民们大多已入睡,只有更夫敲着梆子在路口徘徊,偶尔有寻夜的庄丁提着木棍在街上巡逻,周围显得十分寂静,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由于郭振山上次探访过郁宅,对这里的环境了熟于心,所以两个人很容易躲过庄丁进到院儿里。他们蹿房越脊地翻过两层院落后,马上开始分头行动。
  其实,郭振山在白天领人逐屋搜查时,就对两个地点产生了怀疑:一处是仓房,一处是磨房。这两处表面上只是贮藏和加工粮食的场所,但一眼便能看出房间结构十分复杂,尤其是那仓房,很可能还有地下设施。白天时,他只是搜查了地上部分,至于连接地下的通道,却怎么也没找到。当时对庄客们进行盘问,那吞吞吐吐地样子,很让人起疑。他心里合计过,自从上次救走了月娥,郁家人肯定吸取教训,不会把人再放在明眼的地方了。放到哪儿最保险呢,那么没别处,只有地下。他先前就听人说过,无论官府或私家,那些规模较大的仓房多是两层,地下部分比地上部分还大,而实际使用的主要是地下。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防火,二是防盗。一般殷实人家,谁不存有千石万石的陈粟,皆放在这样的设施里。仓房既然能放粮食,当然更能放人。这会儿,郭振山把搜查的重点就放在了这里。至于那磨房。他也琢磨过了。它就在仓房旁边,极有可能是地下房间的进出口,所以他打算先从那里开始入手。
  今天按照事先的约定,两个人有着明确分工:那便是郭振山负责在各处寻人找人;雷震则在院子里制造混乱,把庄丁庄客们的注意力转移过去;待人救出后,他负责抵挡庄丁的阻拦,为郭振山做掩护。此时,雷震已选好了下手的目标,将郁家后院儿一垛柴草点着了,一时间火光冲天。他扯开嗓子四处喊:“不好了,起火了,快救火呀!”这一下可热闹了,首先惊动的是巡夜的庄丁,他们发现火光把铜锣敲得震天响,边向出事的地方跑,边大声呼救。顿时,郁家上下全惊动了。人们纷纷起来,打水的打水,挑担的挑担,扑火的扑火,吵吵嚷嚷的,忙了个不亦乐乎。但是火已成势,越烧越旺,眼看就要威胁附近的房舍。把庄丁庄客们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拼了死力扑打火头。好在这时没有风,不然早把房子连着了。这时,村里的乡邻们闻讯也赶过来,人越聚越多,把个郁宅闹腾得沸沸扬扬。
  郭振山见火已起来,趁人们都去救火的当口,快速越过屋檐,跳到磨房门口。眼前,是一处十分老旧的房舍。白天看时,屋子的椽头有的已发腐,窗户上的漆皮也已脱落,门板早被风雨侵蚀得破损不堪,窗台和墙壁上到处挂满了面糠和灰尘。房里倒是很宽敞,里面放置着石磨、碾子、风车、面柜、米缸等物,柱子上还挂着笤帚,地上摆着大小笸箩和簸箕等等。此时,按常理这里应当有人干活儿,但是门敞着,灯亮着,房内却空无一人。
  郭振山先侧耳听了听,料定确实安全时,才闪身跳进屋内。他朝放灯的磨盘处望去,只见新摊的稻谷刚磨了一半,旁边还放着干活庄客的外衣水壶等物。可以断定,他也是听见呼喊,忙着救火去了。抓住这个时机,郭振山迅速行动起来。他先伏身钻到磨盘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趴到碾子底下,四处摸了摸,也没发现什么,于是把注意力转向了风车和面柜。他走过去仔细审视了会儿,攥着风车把儿摇了摇,揭开面柜看了看,敲打了几下,还是没发现特别之处。就在他东翻西看地纳闷儿时,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他赶紧闪身躲到了磨盘底下。
  原来,刚才出去的庄客又回来了。他进屋后先坐了会儿,喝了几口水,接着便推着磨做起活儿来。他不紧不慢地在那里绕着圈儿走着,一会儿添些稻谷,一会儿抓把米瞧瞧,接着又继续推磨。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把那郭振山急得心里火烧火燎,憋得眼睛都要爆了。他有心出去控制住这庄客,捆上他的手脚塞上嘴,然后再继续做事,但又怕弄不利落他乱喊乱叫的,破坏了这次行动。无奈,他只好忍着性子,在磨下等待时机,一动也不敢乱动。
  说来也巧,就在这庄客埋头干活时,忽听房舍外有人骂:“张乙,你个狗娘养的,原来你还在这儿,怪不得老子在那边儿咋也找不着你,人家都去救火,你咋不去?”庄客见骂,忙放下活计跑到门口。“李管家,不是我不去,我刚才去过了,那里人实在太多了,我伸不上手去,这样就干脆回来了,正好我这米赶天亮要交差……”对方打断他,骂道:“交你妈个球,你妈你纯粹长的是猪脑子,也不想想没家伙救不了火?你这儿不是有两副水桶吗,为啥不拿去?”“哟!我一急,这个倒忘了!”庄客说着转身去拎桶。对方道:“你快去,救火要紧,别磨磨蹭蹭的,快点!”“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他说着,提起桶风风火火地走了。
  见庄客出去,郭振山立刻从磨下钻出来,在房里继续转悠。他溜到这边敲敲墙壁,跑到那边挪挪缸柜,又仔细观察了会子房间结构,见确实没啥线索,这才离开磨房,窜到仓房那边去。
  郁家这仓房建成的年代已相当久远,据说还是郁员外爷爷的爷爷那时候盖得,少说也有二百年开外。郁家世代富有,这里贮存的谷物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往往是今年的新谷压着去年的陈谷,前年的陈谷卖出,又压上了新谷。至于仓房到底有多大,内部结构如何,除了管家和几个常年在这里干活儿的庄客,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天时,郭振山到过这里,所以对里里外外的情况印象很深。从外表看,这就是一处破旧不堪的老房舍,除了比一般住房高大宽敞外,再有就是前后窗户都很小,因此即便是大白天里面的光线也很昏暗,总让人觉得到处都黑咕隆咚的。仓房内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两排二十几个高大的粮囤,里面盛满了稻谷,别无它物。
  今天,当郭振山刚要接近仓房门口,就见有几个庄丁正提着灯笼在这儿巡逻,惊得他心头一颤,赶紧躲进角落里。说来也怪,尽管失火的那边闹得人声鼎沸,这几个却充耳不闻,像没那回事一样,仍围着这仓房转来转去,丝毫也没有离开的迹象,使郭振山没半点机会接近那里。这时,他在暗处不免有些急躁,正急得百爪挠心不知所措时,忽见有条黑影在前面不远处一晃而过,他一眼便认出是雷震,于是赶忙追上去,轻轻唤了一声:“雷兄弟,我在这儿!”
  雷震放完火,这会儿正四处寻找郭振山,想从旁助他一臂之力。可找了几层院落,也未见人影儿,正心里焦急时,听有人喊他。雷震见是郭振山,不免心头一喜,小声道:“兄长,那边火起来了,他们都过去救火了,你……你找的咋样了?有眉目没有?”郭振山低声道:“还没有,不过……我怀疑这仓房有问题……”他朝远处一指,“你看,这几个家伙老也不走,就围着这里转,你说怪不怪?”雷震顺他指的方向观察了一阵,也感觉可疑,于是心生一计道:“我也看那儿好像有毛病,没准儿锦龙就关在那里边了……不如这样,我想法儿把他们引开,你抓机会进去查,一会儿我再回来接应你!”“你咋引他们?”“我自有办法,兄长放心吧!”雷震说完,转眼间便消失在夜幕中了。
  再说那几个巡逻的庄丁,奉了上面的吩咐在仓房这里死守,说是天塌下来也不许走开,无奈只好不停地围着仓房转圈儿,时间一长不免觉得无聊。就在他们转悠得两腿发酸,想停下来歇会儿时,忽见不远处出现了一簇耀眼的光团,只是一闪就不见了。几个人吃了一惊,其中一个道:“是不是贼人跑这边儿放火来了?”旁边的说:“这没准儿,咱可要加点小心!”一个头领摸样的道:“千万不能让他们在这儿胡来,走……咱过去瞅瞅去!”说着,几个人小跑着奔了过去。
  说也奇怪,当他们赶到闪光地点,却啥也没有。正疑惑间,不远处忽然又有光团闪起,一晃就灭了。庄丁们又追过去,可还是没看到什么。这时,几个人不免有些好奇。一个人道:“这是不是传说的鬼火呢?”旁边的道:“这儿是好宅好地的,又没坟头儿,哪来那玩艺儿……”正议论间,火团又亮起来,位置是隔壁的院子里。其中一个警觉起来,提醒道:“老这么闪光弄火儿的,是不是贼人的调虎离山计呢?”另一个道:“我看像,贼的招数多着呢!”听他俩这么说,大家都害起怕来,纷纷吵嚷着往回走。但是,小头领这会儿不知来了啥兴致,把手一挥道:“过去看看去,看那玩艺儿到底是啥,万一是贼人放火咋办?说啥也不能任他胡来!”庄丁们听这话,只好搬来梯子,爬到邻院儿去了。
  郭振山躲在暗处,见人们被雷震引走,马上便奔了仓房。当他快到门口时,才猛然意识到很难从这儿进去,因为门上有三道大锁,就是用锤也不易砸开。他又跑到前后窗下想办法,打量了一阵也失望了。只见这些窗子不仅小,而且全罩着一排拇指粗的铁护栏,人很难爬进去。他转念又想起了天窗,一纵身便上了房顶,但摸到切近时也泄气了。发现窗框上不仅布满了铁蒺藜,还从里头用铁链牢牢地锁住,推也推不动。无奈,他只好返回地面。就在他围着仓房急得团团转,而又无计可施时,忽听有人喊:“抓贼呀!捉住他,别让他跑了!”接着,灯笼火把全亮了,锣声也响起来。顷刻间,庄丁庄客各持家伙纷纷朝这边聚拢。郭振山见状,急得直跺脚。实在没办法,他只好蹿上房顶,快速地逃出了院子。而这些庄丁庄客也怪,只是拼命呐喊,猛敲铜锣,并不追赶。这样,郭振山轻而易举就跑出村子。
  雷震听到仓房那边喊声大作,就知道郭振山失了手,赶紧过去营救。但赶到仓房附近,郭振山早不见了踪影,只有庄丁庄客们跳着脚乱喊乱嚷。他估计郭振山已逃出村子,于是也撤出来。
  两个人在村头会合后,雷震便问:“兄长,那仓房你刚才进去了没有?发现啥线索没有?”郭振山不住地长嘘短叹,道:“那房子修得太结实了,门进不去,窗也进不去,想从天窗下去也不行,正转悠着想点子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雷震狠拍一下大腿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郁家庄,这么难对付!今天,咱就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郭振山发愁道:“不甘心,又能咋的?进又进不去……”
  这会儿,雷震心里已拿定主意,他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硬是搜不出人来,既然暗的不行,就不如干脆明着去,查他个措手不及,翻他个地底儿朝天,来个人脏俱获,让他们无话可说!”郭振山忧虑道:“怕是刚才一折腾,他们又把人转移到别处去,藏得更隐秘了!”雷震想了想道:“咱可两头儿下注,你领人重点去搜那库房,我带人把村里各处搜一遍,不留一个死角,这样不就有把握了吗,兄长!你说呢?”
  这时,郭振山感到特别迷茫,也不知该咋办好了,因此对雷震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啥时候搜查好呢?总得等到天亮吧!”雷震道:“这回动作要快,慢了啥也办不成……不如这样,咱这会儿就派人把仓房围上去,省了他们把人转移走,另外庄前监视的兄弟还在这儿盯着不撤……你我先回军营,等天亮以后再领人把村里彻查一遍!兄长,你看这么安排行不行?”郭振山见他考虑得十分周密,便点头同意了。于是,雷震马上找到同来的厢兵,给他们详细布置了任务。这些人领了令,当即就进村去了。雷震又叮嘱了便衣们几句,就和郭振山回军营了。
  再说郁家这边,此时早已把火扑灭。帮忙的乡邻们也都各自回家,庄丁们除了值班的以外全散了。二小姐秀凤领人四处察看了一遍,见没别的事情也要回绣房。正这时,守门的庄丁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镇北大营的厢兵奉命协助捉贼来了,非要进郁家大院儿不可。秀凤冷冷一笑道:“有军爷来,还不是好事儿?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咋个捉贼法儿……”
  时间不大,有人将厢兵的头领带过来。这人见了秀凤施礼道:“小的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休要见怪,刚才我等从村外路过,见您府上又喊又叫,又是火光的,猜是闹贼了,所以特地帮着捉贼来了!”秀凤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们是官军,我这儿乃民宅,深更半夜的怎容你们乱闯,刚才庄上是有地方不慎失火了,可这会儿已扑灭了,至于盗贼么,没听说啊!”她一指身边的人,“你们看到哪儿有贼了吗?”仆人们纷纷说没有。这时秀凤把脸一沉道:“既是没闹贼,现在也没别的事儿了,那么这位军爷就请回吧,谢谢你们的好意了!”她往两边扫了一眼,拉长了声调儿道,“你瞧瞧,我这帮人都困成啥样了?个个眼皮儿都打架了,也该让他们休息会儿了!”
  那头领见她下了逐客令,不紧不慢地嘿嘿一笑道:“二小姐,请您休怪我们,我等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来的,有人举报说,那贼躲进了您家的仓房,上头让小的们把仓房围住,以防他跑了……请二小姐方便一二,省了让小的为难!”秀凤冷笑一声道:“你们围哪儿我也不反对,不过……我这儿是私宅,你等是官军,你们半夜三更的留在这儿,我们也得看着点儿,省了出啥乱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拂了一把腰里的佩剑,厉声道,“如果谁敢不守规矩,也休怪我不客气!”那头领吓得一吐舌头,施礼道:“小的们只是守住那仓房,别处打死也不敢乱闯,小姐不放心,可以派人看着小的们,这个……小的没话说!”秀凤斩钉截铁地道:“好,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咱就这么一言为定!”她喊来一个庄丁头领,吩咐道:“你领他们进去,之后把他们统统围住,不准他们离开半步,否则唯你是问!”这人答应一声,领着厢兵们就去了仓房,随后庄丁们也跟了过去。秀凤见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又安慰了身边仆人几句,就回绣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郁家庄又被厢军围上了。这下子,又闹得村里上下人心慌慌的。这回各个路口的交通全部阻断,村民们只许进不许出,并且还要经过严格的盘查。一些有事需要外出的人都聚集在村口,不住地和厢兵们交涉,但仍是无济于事。
  大约晨时左右,雷震和郭振山等人出现在村口。他们到这儿二话没说便走进村子,直奔了郁宅。郁员外听说又要搜查他家,吓得面无人色,战战惊惊地赶到门口。仆人们打开门时,就见台阶下站满了兵丁,一个个横眉立目,虎视眈眈。这时,郁员外腿一软,好玄没坐地上,幸亏仆人们扶住了。他看到雷震过来,忙堆出笑脸来,上前施礼道:“雷团练,老朽这里给您请安了,您这次领兵至此,又是有啥公事?”雷震笑了笑,拱手道:“郁员外,雷某有礼了!说来真是对不起,这回又要麻烦你老人家……昨天有人向我举报,说你的仓房里进去贼了,我一听吓坏了,夜里就派人帮你把那儿围起来了,这不……一大早,就过来捉来了,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郁员外听这话不免很疑惑,心想:我那仓房不要说贼,就是家里人也不是谁都能进得去,难道是家里出内贼?这可是大事,千万不能糊里糊涂的,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想到这儿,他冲雷震拱手道:“既是团练这么说,那么您尽管搜查好了,老朽也叫人来,从旁协助团练,免得那贼人溜了……”
  雷震拱手道:“今天不光查那里,我还要在府上庄上再仔细搜查一遍,省了贼人乘机流窜,祸害这一方百姓……谁都知道员外一向支持官府防贼防盗,我想这回你也一定不会反对吧?”郁员外不禁心里一紧,拱手道:“团练出于公心,又是为郁家庄百姓除害,老朽欢迎都来不及,哪还敢反对呢!”“那就好,那么郁员外,雷某就打扰你了!”他说完一挥手,厢兵们立刻分成数队,分头到各处搜查去了。
  单说郭振山领的这帮人,他们赶到仓房附近时,发现这里围了两圈儿人。里头一层是雷震的厢兵,外边一层是郁家庄的庄丁。只见庄丁们各持木棍,一个个神气十足。而厢兵们则像被押的俘虏一般,全都蔫头耷拉脑袋地站在那儿,平日的威风荡然无存。这会儿,他们望见郭振山领人来,这才有了底气,恢复了以往的常态。相反,那些庄丁看到眼前的形势变化,马上全都软了。
  工夫不大,郁家的管事便把仓房打开了。郭振山让厢兵们在外边守着,他一个人走了进去。仓房内的光线太暗了,郭振山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东西。只见里头的粮囤还和昨天一样,似乎也没啥可查的。四面的墙壁,虽灰皮部分脱落,但主体仍十分牢固结实,看不到有门或暗道。地面是由大块儿的方砖砌成,铺得平平整整的,也没有破绽。他在里头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摸摸这儿、捅捅那儿的,老半天也找不到异常之处,心里不免有些急躁。暗想:如果没啥玄机,庄丁们守这么严干啥?既然如此小心,里面肯定有猫腻!他不住地告诫自己,别急!慢慢儿来!沉住气!一定要把地下通道找出来!这么想着,无形中又有了信心。于是,他继续看这儿摸那儿地搜索起来。
  说也怪,凡事都怕锲而不舍的坚持,为什么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呢,今天郭振山就应验了那句老话,他找来找去的果然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道。原来他蹿上一处粮囤查看仓顶时,不小心滑下来,摔了一跤,头正好撞到邻囤的囤口上。不成想那囤口的木板,是扇活动的木门。打开时,却是一条幽深的隧道。他摸索着走进去,不久便来到一处平台。顺着平台向右摸索了一段路,就是一道高大结实的门了,上面挂着冷冰冰的大锁,拉了拉纹丝不动,他只好原路返了回来。此时,郭振山激动得心砰砰乱跳,大声喊道:“庄里管事的,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管事听到喊,慌忙跑进来,道:“军爷,您唤小人有啥吩咐?”郭振山一指那囤口问:“我问你,那地道是通哪儿的?快把里头的门打开,我要检查里面……”管事的这时慌了神儿,吞吞吐吐地说:“地……地道通哪儿……小……小人也不清楚!小人也没进去过!钥……钥匙也没有……”郭振山把眼一瞪道:“胡说,咋会没钥匙呢?你再不打开,我让人砸开它……”“别……别砸……在小姐那儿了,我找她要去……”他说着,转身就往外跑。这时,听仓房外有人说话:“不用找了,我把钥匙拿来了,就在这儿!”管事的听是二小姐的声音,顿时有了主心骨儿。郭振山来到外面,见二小姐秀凤已由丫鬟们陪着站到了阶前。只见她头束抹额,身着便装,手提手帕,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越见她这样,郭振山越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道:“二小姐来得正好,我有一事不明想跟你讨教,那囤中的通道是通哪儿的?修那玩艺儿是干啥用的?”秀凤冲他一笑道:“郭叔叔这话可把我问住了,我家这仓房修了少说也有二百年,我也没听说过那通道通哪儿,庄上的人不光我,谁也没进去过……今儿既是叔叔这么有兴趣,那您就自己下去看看吧,我们大伙儿也正想明白明白呢!”她说着,将一只锈迹斑斑的钥匙递给了管事的,“去!用它试着打开那锁头,要实在打不开,就砸开它,完事后你就上来,里头就让郭叔叔自己看去吧!”管事的答应一声,点上只火把就进了仓房。
  郭振山见她态度如此轻松自然,反倒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开始疑惑起来。但他转念一想,便认定她在使诈,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便蒙自己不再查下去。他心说:你真是想得美呀,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儿,我能不一探究竟吗?真是幼稚透顶了!他这么想着,便毅然随管事的走了进去。
  囤口打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钻进隧道里。这时借着火光才看清楚,这通道虽然不宽,却足能容下两个人并行;高度虽不太高,却可让人立着行走;墙壁和台阶是由清一色的条石砌成的,既牢固又美观。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当接近底下的平台时,管事的将火把交给郭振山,道:“我说军爷,这里头真的是没什么!不如咱们回去吧,那里头空荡荡的有啥看头儿!咱要回去,也省了我开那锁头了,怪难开的……”
  郭振山见他这时还耍滑,更料定下面有猫腻,大声呵斥道:“少废话,下去把门打开,不然我立刻喊人砸了它!”管事的见他这么固执,只好嘟囔着往前走,来到门边,舞弄了好半天才把锁打开,道:“门开了,你自己去看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
  此时,郭振山异常兴奋。他想,如果儿子真的藏在里面,这回总算是得救了!他这时也很感慨,没想到为了救人竟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真是太难太不容易了!同时他又感到郁家人实在太可恨了,竟用这玩艺儿囚禁良民,他们以前还不定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呢!不过这回还好,活该他们倒霉,一会儿有了证据,全把他们绑到官府去!他越想越气,一抬腿就踢开了这道门。
  当郭振山举着火把走进门里时,对眼前的一切不禁愕然了。这分明是一处大的仓房,里面到处空荡荡的,别说儿子,连个人影儿也没有。此时,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心里一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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