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镖师茶坊遇知己 雷震郁宅碰软钉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03 16:02:26 字数:7974
当郭振山赶回码头时,月娥和郭锦虎早回来了。这会儿,几个人正站在岸边遥望。
见他回来,月娥高兴地迎过去道:“奶爹,你回来了!我大哥呢?”郭振山叹口气道:“他……他没跑出来……被捉了!”
“啊?”人们都吃了一惊。月娥急得哭了,道:“那……那咱得想法儿救他呀!奶爹!不如……咱报官吧!”
郭老三气得直跺脚,骂道:“这伙狗娘养的,胆子也太大了,我看不如直接报官对付他们!”郭锦虎也吵着要报案。
郭振山把大家叫进船舱,分析道:“现在吴公子被救出来,别的就好说了,虽然锦龙暂时落在他们手里,料也不会怎样他……眼下,我担心的是这帮人再来找麻烦,不如这么办,这儿不是高邮地面儿吗,离这儿不远有个真武镇,我有个多年的老友叫耿君义,你们这几个可暂时住到他家去,等救出了锦龙,咱们再继续往前走!”
郭老三睁大眼睛道:“你说的,是那个外号耿七刀的老耿头吗?咱们前年运货打这儿过,还去过他家里……我还记得,他家就住在真武镇的耿家庄!”
“对呀,对呀!”郭振山道,“就是他,这人锦虎也见过!”
“你说的是那个善使飞刀的耿伯伯吗?”郭锦虎也想起了这个人,“他因身带七把飞刀,而且刀法精准,得了个耿七刀的绰号,江湖上都叫他七爷,他年初还去过咱家呢!”
郭振山道:“你说得没错儿,就是那个耿伯伯,待会儿天亮,你们先到他家躲一躲,估计这里不是很安全,你们要快些离开这儿!”
郭老三道:“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在这儿不踏实!我看,不如一会儿就开船,把船停到真武镇去,那老耿头儿家我认识,我带这大家过去就行了,只是你……一个人……”
郭振山站起来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先一个人四处打探打探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以后我会过去找你们的!”他转身对郭锦虎道,“你一个人负责大家的安全,要时时处处的小心谨慎,千万别粗心大意,咱再也折腾不起了……”
“知道了,爹!”郭锦虎道,“我会小心的,您就放心吧!”郭振山又嘱咐了大家几句,便登上了码头。这边,郭老三和小顺子立即启动船只,向真武镇的方向划去了。
郭振山目送着船只走远,返身走进镇子里。此时已近四更天,他找了家旅店住下。
第二天,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就算清了店钱又回到大街上。
这会儿,他的心里感觉空落落的,脚也不知迈向哪里。他有心到衙门里去报案,但考虑到这样会道破月娥的身世底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按理说高邮地面儿正归扬州管辖,而朱润卿正是这里的顶头上司,可恰恰在朱老爷的眼皮底下就受了这么多窝囊气,为此他觉得很委屈,也很无奈。他思来想去苦无良策,便随即走进一处茶坊。他想,不如在这儿坐会儿,这地方杂七杂八的人常去,或许还能扫听点儿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处不大宽敞的铺面,屋里的摆设也十分简单,除了十几张桌子和一些长条板凳,再有就是一个陈旧的柜台了。可能是时间尚早的缘故,今天这里的客人并不多,整个屋子显得很冷清。
掌柜的是个六十出头儿的老汉,个子矮矮的,穿着一件灰布直衫,胖胖的脸上带着一团和气。这会儿,他见有人进来,忙站起身打招呼,态度十分殷勤。郭振山选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一包南瓜子,在这里消磨起时光来。他一边喝茶,一边和胖掌柜搭讪道:“今儿的天气真好,一大早就红霞满天的,这两天肯定闹不了天气!”“可不!我这腿患过风寒病,每次闹天气前两天它准疼,可准了去了!今天啥感觉也没有,看来三两天里头是大大的晴天儿,这个绝对差不了!”胖掌柜附和道。
郭振山继续和他攀谈道:“听您老这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胖掌柜笑道:“客官耳音真好,我老家是定州的,来这边十年了,我老婆是本地人,这茶坊原来就是我丈人开的,后来传给了我们……”“我也在定州待过二十多年,这么说……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郭振山说。“噢?你也去过那儿?”胖掌柜眼睛一亮,“那……我还真是遇上老乡了!”
郭振山喝了口茶道:“当年我是逃难过去的,先是给人家打短工,后来在商铺当伙计,娶了个老婆也是定州的……我还在衙门里当过几年差呢!”
“噢?”胖掌柜有些兴奋,放下手里的活计,坐到郭振山旁边问,“你也当过差?在哪个衙门?”“州衙!”“啊?”胖掌柜很吃惊,“我兄弟也在州衙当过差,他叫雷震,人们都叫他雷都头……”“啊?您是雷震的哥哥?”郭振山惊呼道,“您就是雷同吧!”
此时胖掌柜有些疑惑,愣了一下道:“你……你咋知道我的名字!”郭振山兴奋地站起来,双手扶住他的胳膊道:“大哥,您不认识我了?您仔细看看我是谁?我……那年不是去过您家吗,那是给老太太过寿……”“你是……”“我是郭振山呀!”胖掌柜仔细端详了一阵,终于认出来了,喜得眉飞色舞。“啊……我想起来了,是你!你就是和我兄弟最要好的那个郭都头,郭振山!”“对呀!对呀!”“哎呀!我的兄弟呀!一晃多年不见了,你……你可好啊?”“好好,您呢?”“好好,也好!”两个人兴奋得四只手紧握在一起。
这时,内掌柜出来送水了。胖掌柜忙喊道:“老伴儿,你来,你快看看,是谁来了,你还认得不?”内掌柜是个高个儿女人,穿着一件对襟团花褙子,腰里围着围裙。她听老伴呼唤,转身走了过来。郭振山满脸陪笑,躬身施礼。那女人仔细看了片刻,不禁惊呼道:“哎呦,这……这不是振山兄弟吗?你……是啥香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一向可好啊?”“嫂子,你比我哥眼神儿好,一下就认出来了,我很好,您老身体可好?”“好好,身体还凑合,就是每天瞎忙!”“身体好比啥都强啊,越忙活越健壮,越忙越发财!”“发啥呀?小本生意,就是混口饭吃,每天就是扒开眼瞎忙……”三个人一番寒暄之后,胖掌柜便让老伴在前头招呼客人,把郭振山让到后屋去聊天。
这是一间收拾得相当整洁的屋子。里面最显眼的是一张陈旧的大木床,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墙角有箱柜,上面摆放着掸瓶、铜镜等什物;靠床边有张乌木方桌儿,上面放着茶壶茶碗;桌儿旁边有几只方凳,由于长期使用的缘故,凳面已磨得乌黑锃亮。看得出来,胖掌柜夫妇平时就居住在这里,因此每一样器物都擦试得一尘不染,处处都显得温馨宜人。
两个人聊过些闲话,后来胖掌柜一边沏茶,一边问:“兄弟,从打那年分别,你回了扬州老家,这么多年你是咋过来的?后来又干啥职业了?”郭振山笑道:“也没干啥大事,您老也知道,我是个粗人,只是会那么点儿功夫,别的也不会干,所以还是老本行,开了个镖局,凑凑合合的一直混到现在,没有饿肚皮,也没有发啥财!”“哎呀,兄弟你太谦虚了,做镖局生意,走南闯北的,还是小事儿?那可是有能耐人干的,等闲之辈说啥也干不了这一行……当初呀,雷震就常对我和你嫂子讲,说他这帮子朋友里头,数你最有本事,将来能成大器,今天看来,真是果不其然……”“哪儿啊,兄长过讲了!”
见提到雷震,郭振山问,“我常怀念过去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雷震现在如何了?如今他还在定州当差吗?”“不啦,不拉!”胖掌柜乐呵呵地摇摇头,“他现在也在高邮做事!”“他这会儿在哪儿发财?干啥的啦?”郭振山问。“他有啥本事,能干啥,还是当差呗!”“在县衙里?”“不是,县里有个团练营,他在里头管点事儿!”
两个人正说话,忽听外面内掌柜喊:“他二叔,你快进屋瞅瞅去吧,看谁来了,你大哥正陪着说话呢!”一个声音问:“谁呀?莫非是县里的吴二?”“不是!”“要不,是东村的李五?”“不是,不是,都不是,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帘一挑,有个五十上下的高个儿汉子走进屋里。只见此人生得浓眉环眼,面色黝黑,头束抹额,身穿武服,腰里还挎着口宝剑。看见他,郭振山眼睛马上就亮了,大声道:“雷兄弟,你好啊,你……你可把我想死了!”那人抢前一步,施礼道:“郭大哥,我也想你呀,你一向可好啊?”说着,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大哥,这些年你是咋过的?”“瞎过呗!你呢?”“我也是瞎过瞎混的,大哥!你也有白头发了!”“可不,我看你还没见老……”“啥呀?腿脚也不如原先利落了,也老了!”两个人分开多年,这会儿见面,自然亲切得不得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总有说不完的话。胖掌柜见他们老站着,忙招呼二人坐下,并斟上茶水。内掌柜也送来瓜子、点心。她客气过几句,就出去打理生意了。
三个人聊过些闲话之后,雷震便问:“刚才听兄长说正经营镖局生意,你这次来高邮,不知是路过呀?还是押镖至此?”郭振山见问,不由得愁上心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会儿,他真想把实情告诉他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这样在答话时不免有些闪烁其词。
胖掌柜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兄弟呀,咱都不是外人!看得出,你这次来高邮一定遇上啥麻烦了!有啥事儿,你不妨告诉我们,能出力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能帮你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帮你……你可千万别客气呀!”雷震也看出他似乎有心事,急切地说:“兄长,你有啥难事儿,有啥麻烦事儿,不妨讲出来,咱们都是好兄弟,你还客气啥?有啥事儿,还不快说……”
见他们追问,郭振山叹了口气,道:“大哥,雷兄弟,实不相瞒……这次,我是接了份生意,要把扬州吴员外的公子护送到京城去,不想在这儿中午靠港打尖时,被镇南郁家庄的人盯上了,他们仗着人多马快,抢走了吴公子……我东打听西打听地找到庄上,可是……可是救出了吴公子,又把我那大小子落在他们手里……没办法,我只好先把吴公子他们暂时安置到朋友家,正在这儿发愁的时候,巧遇了大哥和你……”
那两个听这话,吃了一惊。胖掌柜道:“光天化日之下,咋会有这种事?这是帮啥人?胆子咋这么大?兄弟,出事以后,你找过官府没有?报案了没有?”郭振山摇头道:“事出紧急,我只想着怎么救人了,还没报官……”雷震皱起了眉头道:“兄长说的这郁家庄,我倒是常去,和郁员外也很熟,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家中非常殷实富足,只是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听说他那两个女儿前几年还失踪来着,后来又自己回来了,并且学了满身的武艺,身手十分了得,他们郁家庄的庄丁就由这姐儿俩统领,要按编制讲,这班人全归我们团练营管,如有防贼防盗的事儿,他们也随着巡防,每年都要集中到一块儿演练好几次呢!她们姐儿俩我都认识,说句什么话,她们见了我,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至于那违法的事儿,我还真没听说过……”
胖掌柜道:“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谁想得到,这郁家庄竟如此嚣张,如此无耻……我看,那姐妹俩也绝不是啥好人,背地里还不知干过多少坏事呢!”郭振山道:“昨天,吴公子就是被一群女扮男装的人抢走的,我夜入郁宅,救出公子外逃的时候,就是被一个姑娘摸样儿的领人拦下的,我们交手打斗时,别人都叫她二小姐,我家老大就是被她捉住的……”胖掌柜越听越生气,呼地站起来道:“他们也太胆大包天了,不如我们这就去报官去,让官府朝他们要人,治她们的罪……”
雷震紧皱双眉道:“郁家姐妹平时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呀,可谁想到竟干出这等无耻事来!那郁家上下,说起来和我多少还有些交情呢,我看呀,咱哪,不如先这么办……我呢,一会儿领些人与兄长一同去和她们要人,如果是讲交情给面子,痛痛快快地把人放了,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再结合官府捉她们……郭兄,你看这样行不行?”郭振山听这话,不禁喜出望外,忙点头应允下来。
中午,胖掌柜夫妇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由于三个人心里有事,所以酒喝得都没有兴致。饭后,郭振山则随雷震去了驻扎在镇北的团练营。这雷震也不含糊,点齐了三百厢军便浩浩荡荡地开赴了镇南的郁家庄。
宋代的军队,分为禁军和厢军。禁军归朝廷直接领导,并分驻各地布防。厢军则是地方武装,主要职能是协助州县治安和缉匪缉盗。士兵多为老弱,战斗力低下。因此,各地往往结合乡村民团协同防御,成为一支维护地方稳定的重要力量。这雷震现为高邮厢军的团练副都指挥使,手中有一千来人的兵权,在当地属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今天调起兵来才这么易如反掌。
那郁家庄距军营并不远,顶多十六七里路程。这时人们撒开脚步快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那里。
实际上,这郁家庄并不是个大村子,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并且大部分都姓郁,人口也就二百多人。但是有钱的也只有郁员外一家,其余不是佃户,就是做小生意的,再不就是手艺人。而郁员外家的人口就占了全村的一半还多,其中家主成员没几个,绝大多数是仆人、庄丁、丫鬟、奶妈等。村里的住宅也是郁家最大最豪华,这是一处由无数房舍组成的大院落,大院中又分十来个小院儿。屋宇廊檐,层层叠叠。建筑布局,错落有致。再加上花草树木点缀其间,显得既气派又优雅,很是与众不同。
此时,雷震已把兵丁们隔几丈一个分散开来,把整个庄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村口路口也断绝了行人来往。吓得村民们纷纷往家里躲避,将院门关得紧紧的。外面动静这么大,早有庄客跑到郁家报信。郁员外听说后,吃了一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战战惊惊的,由仆人扶着来到大门口。
这郁员外今年六十七岁了,虽然不是很老,但牙齿早已掉了大半,眼睛也昏花得不行。他一生娶过五房夫人,前四房都不曾生育,并皆英年早逝;只这末房夫人生了两个女儿。为此他视如珍宝,百般疼爱。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家中的琐事他已不大过问,大部分交由女儿们处置。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谁会背地里做出违法的事来。
这会儿,雷震与郭振山领着十几名厢兵已来到门前。郁员外见了,忙堆出笑脸,上前施礼道:“给雷团练请安,老朽迎接来迟,望乞恕罪!今儿团练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知是捉贼呀?还是缉盗?还是有别的啥公事?”雷震微微一笑,抱拳道:“郁员外,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以及府上了!早上,我听人举报,说你们村进来了劫匪!还有人举报说,这伙人常在这一带骚扰百姓,抢劫人质,气焰嚣张得不得了,所以我才包围了贵庄,以防罪犯逃脱……雷某此举实属无奈,希望员外见谅!”
郁员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听此言吓得浑身哆嗦,道:“本村皆是安善良民,平日遵章守法,从未听说谁做贼做匪,也没听说有外处的贼来,团练是听谁说的?也许是他们误听了传言吧?”雷震冷冷一笑道:“郁员外,你大概很久不过问庄上的事了吧?听说就在昨天夜里,贵庄上还闹得人喊狗叫的,咋就没人进来呢?这阵子庄上的巡防是谁管着了?还是二小姐吗?”
郁员外道:“是她,我大闺女从上个月就病了,这阵子庄上的事全由她处置,昨天……夜里是听着庄上不安定,有人喊狗叫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庄丁演练呢,谁成想是这样儿……”雷震道:“要是二小姐捉住贼啥的了,还望庄上把人交出来,我好带回官府去……若是没捉着,还望庄上协助我等捉拿,切勿让坏人逍遥法外,继续作乱作恶,为害百姓!”“那是,那是,我这就让人去问,如有必要,老朽亲自帮团练捉这些贼人,这个不在话下……”郁员外说着,马上派人去找二小姐,并将雷震、郭振山等人让到客厅里,坐着吃茶聊天。
郁家的客厅装饰得十分素雅,里头的家具却很讲究,是清一色檀木制做的,表面光滑得能照进人去;这里的布置也与众不同,厅堂的角落间不光点缀着花草盆景,更陈列着各种兵器;连那幅中堂画都个别,画的是一只下山猛虎。只见它甩开尾巴,撒开四肢,张着血盆大口冲下山来,那气势仿佛能使人听到咆哮之声和它跳过山岗时呼呼作响的风声。画儿两边是一副对联,写的是:
春雷巨响千山动,
月夜旋风百草飞。
就在他们坐着聊天,四下里打量房间时,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有群丫鬟簇拥着一位小姐摸样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她,郭振山不由得一阵紧张,当即就认出这正是昨天与自己交手、并捉住儿子郭锦龙的那位二小姐。此时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剑柄。雷震见了,忙使眼色,示意他别轻举妄动。这样,他才垂下手去。
这二小姐看到雷震在这儿,忙紧走几步,过来施礼道:“给雷叔叔请安,今儿雷叔叔咋这么空闲?有空儿到这里来了?莫非又有啥新的公务要吩咐?”雷震微微一笑道:“这丫头,就是痛快!真是开门见山,快人快语,我就喜欢这样的性格……不瞒你说,还真有件事找你呢!”二小姐笑道:“啥事啊?雷叔叔!是不是又要集中演练?”她一边说笑,一边朝雷震他们望去,当与郭振山目光相遇时,不由得心里一惊,立刻认出了这个曾和自己打斗的汉子,但是她还是很沉稳,脸上仍很平静,乐呵呵地问,“这位是谁呀?以前好像没见过,莫非是雷叔叔新来的手下?”
见她装着不认识,雷震便感到事情有点难办,他只好直言道:“这位是我多年的老友,过去在定州的同事,郭振山!”二小姐听了,忙上前施礼道:“哟!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也得称这位叔叔了……郭叔叔好,我这里给郭叔叔请安了!”郭振山用鼻子哼了一声,勉强拱了拱手。
雷震扫了她一眼道:“你俩以前没见过?”二小姐一怔,马上道:“没有!”“真的不认识?”“真的不认识!”“那好!”雷震顿时把脸沉了下来,捋了捋胡须道,“我不仿实话实说,这位郭兄昨日刚从扬州押镖至此,中午在西港镇街上,同船的被人劫走了,听人举报,说是这些贼全跑到贵庄里来了……我想,要是二小姐逮住的话,就把他们交给我,我好带回官府去,另外被劫人员也一同交给我,到了官府也好做个证见……”
二小姐听这话心里很慌乱,可脸上却显得异常平静。她暗自打起了算盘,开始合计眼前的事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也就稍稍迟疑了片刻,便笑言道:“瞧雷叔叔说的,那劫匪就准许跑到我们这儿来了?是谁这么缺德?这么乱嚼舌头呀?那些人都是长了胳膊长了腿儿的,哪儿不许跑呀?就不许跑到别的庄上去了?这方圆左右的,谁不知道我们村儿最安定,历来都没有出过犯法的,就是昼夜的防范也严,这些您是清楚的……哪个贼这么傻,敢来自投罗网?雷叔叔,您一定是受人蒙蔽了!我要是逮住他们似的,早一并交到官府去了,还劳驾您跑一趟?”
见她死不认账,雷震脸上不觉更阴沉了。本来他想凭着自己的面皮,让郁家把郭锦龙放了就算了,从心里往外没想把事情闹大,但做梦也没想到二小姐根本不给面子。这让他不光是左右为难,同时也有些下不来台。
这时,郁员外打圆场道:“闺女,你们昨天夜里,那么多人又吵又喊的难道不是捉着贼了?要是捉到了,不妨交给你雷叔叔,也省了你们自己往县里押解了,你雷叔叔会把你的功劳上报的,难道他还和你争功?”二小姐瞪了他一眼道:“爹!看您老说的!我这么大人了还说谎?我没有捉住啥,给他啥呀?昨天夜里是有庄丁误报有贼,可闹了半夜也没见啥贼呀,这啥也没捉住,您让我给他啥?您可真是的……”
此时,郭振山有些压制不住怒火,摸兵刃就要打斗,旁边的人忙死死按住他。雷震瞪了郁家父女一眼,冷笑道:“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是有人举报,就必有因由,雷某职责在身,哪敢渎职!二小姐说没进贼,没捉住贼啥的,我本人是信,可是难以服众!再者说,只听你这么一说,这么多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去,好像也不好交差……不如这么着,咱们从村头到村尾都挨户查一遍,这样无论是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看、都有好处!要不,万一贼人窝在哪个角落里,后患可就大了……”
郁员外道:“雷团连说得在理,但搜无妨,这样清查一遍,对谁都有利无害,这样百姓们也安心!”二小姐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心说不同意,但见他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别的,于是只好点了头。
雷震见这爷儿俩不反对,马上吩咐手下分头去搜,一时间把村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但是搜来搜去,查来查去,把所有的角落都翻遍了,就是不见人影儿。这下子郭振山急了,又亲自领人把郁家上上下下的房间都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气得他拉出兵刃,要和郁家父女拼命,雷震忙止住了,拉他到一旁耳语道:“兄长,我看他们指定把人藏起来了,这么大个庄子,哪儿不能藏个人啊?眼下,动粗的没用,不如咱先撤回去,这里我仍派人盯着他们,只要不让他们把人转移出去,咱就有办法救人……”
郭振山这会儿也没了主意,他疑惑道:“你说他们也怪,我只听说有抢女人抢媳妇的,谁见过还有抢男人的?抢这干啥?”雷震道:“这谁清楚?不过,这里面肯定有缘由,这事咱还是回去再商量吧!”“行,回去就回去吧,估计他们怎么也不至于把人害了,咱也只好先这样儿了!”郭振山道。“我也这么看,她抢人肯定有啥别的目的,至于害人,我看还不至于……那么的,我们就先回去!”“行,那咱就撤吧!”两个人主意已定,马上命人鸣锣收兵。他们领着厢兵又返回了镇北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