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姜文学黑心赚黑钱 朱姑娘吉手掣吉签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7-27 17:19:09 字数:7603
姜文学是牛掌柜老婆岳氏的一个远房表亲,年纪比她小几岁,家境十分贫寒。前些年常到这儿找麻烦,不是找东便是借西,有时还借钱,因此牛掌柜夫妇一向对他很反感。一晃几年没见面,不知他何时当了兵,娶了妻室,大上月还添了儿子;如今就住在瓜州镇上。如果不是这两天在钱庄看到他,牛掌柜还真不知道这些变化。
这牛掌柜是何等人物,乃是个唯利是图见缝就钻的人,今见姜文学在这儿顶班站岗,早暗中甜言蜜语地和他粘乎上了。经过姜文学帮忙说情,守门兵丁的态度明显改善了许多。牛掌柜是个细心的人,对于姜文学的住处,他早就打听好了。所以,今天没费一点儿力气就找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处租住的小院儿,只有两间北房和两间侧房。门房已很破旧,但门前打扫得很干净。在两扇紧闭的门板上,贴着两个大大的福字。牛掌柜借着灯笼里散出的光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接着便敲起门来。时候不大,就听院儿里有脚步声,后来门栓一响,门便开了,一个高个儿的中年汉子站在了门口。牛掌柜认出,这就是姜文学。
这时,姜文学已认出是牛掌柜主仆,兴奋地叫道:“姐夫!你咋这么闲着,有空儿到我这儿来?”牛掌柜拱手道:“早就想过来瞅瞅你!今儿正好有空,还不来看看你和弟妹?听说你还添了男丁,我如何不过来贺喜你呀?”说着,令家人把礼物搬下车来,放到院子里。一见这大包小裹的东西,姜文学喜上眉梢儿,当即客客气气地把牛掌柜让进屋里。
这是两间不太宽敞的房子,卧房和厨房仅隔着一道墙,屋里到处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灯下,姜文学的老婆刚哄着婴儿入睡,见有人来,忙热情地见礼,打招呼。双方都客气了一阵之后,牛掌柜便让家人把一个包袱拿进来,放在桌儿上。打开时,却是六锭元宝黄金,在灯光照耀下闪闪放光。看见这个,姜文学当时就傻了眼,道:“姐夫,你太客气了,这……这如何使得!”牛掌柜道:“如何使不得,一来是贺你喜得贵子,二来谢你帮我疏通关系,这两天也多亏了有你照应了,我还不应当谢谢你吗……”姜文学道:“那是应该的,谁让咱是亲戚了呢!”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牛掌柜见他收了礼物,便把家人支到外面看车去了。不一会,姜文学的老婆也出去抱柴火烧水去了。
见屋里没了别人,牛掌柜道:“贤弟呀,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相求……我和你姐,我们全家全指望你帮忙了!”姜文学心里一惊,道:“不知是啥事儿?我一个小当兵的,顶多就是帮你说说,让我一块儿的弟兄别太刻薄,这也就到头儿了,别的还能帮上啥?”牛掌柜摇摇头道:“你能帮的忙可大了!我想过了,这回除了你,谁也帮不了我!”“是啥事?你快说说,我听听……”姜文学这时有些疑惑不解,心里也觉得很不安。
牛掌柜向屋外瞅了一眼,把嘴附到他耳边开始嘀咕起来。姜文学听完吓得脸煞白,浑身上下抖成一团,道:“姐……姐夫,你……你快把这金子礼物拿走吧!这……这忙,我……我实在帮不了!”
牛掌柜本以为姜文学一见金子,立马就会答应自己,万没想到对方这么说。此时,他已有些懵了。一想到办不成事的一连串后果,吓得他腿都软了,他想,眼下其它的路儿是没了,只有多花钱,用钱堆了!想到这儿,他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音儿道:“贤弟要不肯帮忙,我全家就全完了,请贤弟看在亲戚的份儿上,一定要救救我呀……事成之后,我和你姐再多谢你三百两金子……”
这姜文学是个穷了八辈儿的汉子,从小挨饿受冻的,哪儿见过这么多钱。如今听说还给三百两金子,当时就动了心。只见他双手扶起牛掌柜道:“姐夫,你这是干啥?我……我答应帮你就是了!”牛掌柜见他这么说,不禁喜出望外,当即便把整个计划都告诉了他。
此时,姜文学眼里只看见钱了,哪儿还管别的,他只盼着快点把事情办了,然后拿到钱,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他想,有了眼下这三百两金子,再加上过后的三百两,加起来就是六百两……天哪,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啊!有了这些钱,自己可以买上几十亩地,自己种一部分,再租出去一部分……再买一所大宅院,再生几个漂亮的孩子,还可以多娶几个老婆,生更多的孩子……钱再多点时,再买个大商铺,自己做老板,手下雇上十几个伙计……他越想越美,心里都乐开花了。两个人又小声密谋了会儿。后来,牛掌柜见事情已商量妥当,便告辞回去了。
等客人走后,姜文学的老婆开始抱怨道:“你应了他啥了?就给你这么多钱!要是犯法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做呀,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娘儿俩可咋活呀!”说着,不禁啼哭起来。本来这姜文学美得连自己姓啥都忘了,魂儿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此时被她这么一闹,当即又清醒过来。他安慰老婆道:“我会干啥犯法的勾当,只是官家查他,我正好在那儿站岗,为他说了几句好话,他来感谢我,就这么简单!哪儿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老婆道:“我才不信呢,你当你是个啥,是个官儿?一个穷当兵的,能给他说上啥话,你们准是干啥不稳当的事儿,不然他能给你这个?我……我们娘儿俩的命咋这么苦……”说着,又哭闹不休。姜文学见状,又是劝,又是哄,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好不容易才劝得她不哭了。
夜慢慢地深了,远处樵楼已打了二更。不久,军营里熄灯的号角也吹响了。接下来四周便是死一般的沉寂,窗外一点虫声也没有。这时,老婆已睡下。姜文学也躺下来,但怎么也睡不着。他想想老婆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如果这回真的砸了锅,自己坐牢事小,往后这娘儿俩可咋过呀。他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老婆轻轻地鼾声,不觉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他有心推了这件事,但一想到那黄灿灿的金子,马上又舍不得了。这六百两金子可决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自己失去这个机会,恐怕再也不会有了。他想来想去,最终拿定了主意,决心说啥也要把事办妥,把钱拿到手。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把这娘儿俩连同那些金子一起转移出去。万一自己出事,也好给老婆孩子留条后路。把这一切都想好后,没了思想顾虑,他很快便睡着了。
次日一早,姜文学找了个借口,把那娘儿俩连同钱物等全都送到岳父家。自己则买了几坛好酒,备了几只三套鸭和一些果品,一起装进手推车的木箱里。天快黑时,便推着车换岗去了。
要按照上边的要求,他们应该是五人一组,每组顶岗六个时辰,定时轮替。可这帮人为了各自舒服些,并未按这执行,而是私自改为每组顶岗十二个时辰,休息十二个时辰。实际上就是白天顶岗,夜里混过检查之后,各找地方睡觉,哪儿还真的看守。当然,更糟的是夜里全偷着喝酒,这是军中积年的恶习,上边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依照大家的约定,今天又轮到姜文学这组顶岗了,他们要从这个傍晚顶到次日的傍晚。更巧的是,夜里喝酒轮流作东,又轮到姜文学备酒备菜了。因此,他早早的用车推了来。
李记钱庄是个大院落,前后大门都临街。自从官府查帐,就把后门以及整个门面楼的通道全都封死了,金库也贴了封条,让所有出入的人只走前大门。看守的五个兵丁,两个是门岗,两个守金库,一个是机动巡视。他们不光手持武器,腰中还挂着铜锣号角。只要有情况,锣号一响,城内的守军倾刻就会将这里包围,任凭是谁都插翅难逃。从人事安排上看,根本无懈可击,布置防守得十分严密。
今天换岗之后,姜文学便直奔了大门旁边的门房。这门房是值班人的值守点,同时也是五个兵丁临时休息的地方。这里原来是钱庄的人昼夜值守,现在全由姜文学一帮人顶替了。而姜文学又是个不大不小的伍长,他的职责就是在大院里随机巡视,因此大部分时间就待在这门房里。
现在,天渐渐地黑下来了。远处樵楼上的梆子声由远而近地传来,一声铜锣响过之后,便开始定更了。此时,整个钱庄除了门口和门房亮着灯,院儿里一片漆黑。今天,天上阴沉沉的。偶尔还有雨滴落下,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风吹着落叶不时扫过人的头顶,直击着门窗和地面。不一会儿,果然大雨倾泻而下,其中还掺杂着核桃大小的冰雹。吓得兵丁们飞似地跑进门房躲避。
这时,门房里热闹起来。那四个兵丁分别叫马小五、牛小六、徐老七和李老吉。马小五道:“姜头儿,你备的酒放哪儿了?给我先尝一口!昨儿没喝好,李老吉买那破玩艺儿不行,准是酒底子!”李老吉不服气道:“你不是放屁?好好的酒,哪来的底子?”这会儿,牛小六从屋里抱出酒坛来,放在桌儿上开了封,舀出一勺尝了一口,道:“啧啧啧,还是这酒味儿纯,明儿我也买这个……我说姜头儿,你这是从哪儿买的?”姜文学道:“就从姚记酒坊买的,不贵!一坛才二十文!”马小五也尝了一口,咂咂嘴道:“是好酒!下回我也买姚记的!”徐老七和李老吉也分别舀出一勺喝了,都说这酒不错。
姜文学把酒坛封上,盯了他们一眼道:“别尝了,待会儿再喝,要不喝多了,上头过来查岗就麻烦了……”李老吉一脸的不屑,道:“这么大雨,查啥呀查?谁查呀?不如我们几个先喝了算了!完了找个地方眯会儿!”听他这么讲,那三个也在一旁帮腔。
这时,就见姜文学把脸一沉,训斥道:“我看你们这碗舒服饭是吃够了,想吃那不舒服的,咋都这样儿呢?这不是蹬着鼻子上脸?干啥就得守啥规矩,按理这酒是不许沾边儿的,我是体谅大家辛苦,都不容易,这才没言语过,可你们也得有自知之明呀!咋就越来越不懂事了呢……下着雨咋了?谁保证上头就不来?万一来了,一看岗上没人,我咋向上头交待?我看,大家还是老实点儿好!等过了三更天儿,那岗查过去再喝能咋的?还能把你们都馋死?不瞒你们说,今儿的菜准备得不赖,还买了三套鸭,酒管够!喝完了,没事你们干啥我也不管,只要天亮前顶上岗就行,这样儿,我还不够照顾你们了吗,还想咋的?还瞎闹啥?”见他发火儿,谁也不言语了。后来,几个人实在无聊,便围着桌子赌起钱来,把个房间吵得沸沸扬扬。
二更天时,雨小了许多,后来风也停了。渐渐的天空开始放晴,乌云散开后还露出了一弯月牙。此时,几个兵丁还在骂嚷着赌钱。马小五输多了,急于翻本儿,不住地催李老吉出牌。李老吉则不紧不慢地合计。马小五不耐烦地骂道:“你他妈的到底出不出?别老缩着呀……”牛小六道:“他得琢磨琢磨呀,你急啥?”马小五道:“他再琢磨,再磨蹭老子就不玩了!”徐老七翻了他一眼,道:“你爱玩不玩,谁请你玩了……”见他如此说,马小五立刻和他争执起来,几个人吵成了一锅粥。
这时,姜文学见时候不早,便使劲儿拍桌子喊:“都别吵了,别吵了,全给我滚出去转转,上头该过来查岗了!去吧,都快点儿!”见他这么说,大家才不嚷了,各拿兵器走出屋子。
三更天左右,从远外传来一阵马的奔跑声,接着就听有人说话。姜文学走到大门外,见张提辖正在向守门的马小五、牛小六问话,那两个诚惶诚恐地回答着。张提辖转脸看见姜文学,马上开始和他搭话:“里面怎么样了?”姜文学施礼道:“回提辖,里面一切正常,没啥事!”张提辖把声音提高了八度道:“没啥事?你咋知道的?万一有事,你担当得起吗?”姜文学吓得浑身一抖,拱手道:“小人,一定督促下面的人,严格履职,请提辖放心!”张提辖嘿嘿一阵冷笑,道:“光听你说不行,我得亲自去瞅瞅去,倘或出了漏子,谁也担不起……”说着,他下了马。几个人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由姜文学领着前前后后都走了一遍。之后,张提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率队离开。
见查过岗去,几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们瞅着马队跑远了,便立刻聚到门房里。马小五道:“可熬到这时候了,他要再不过来,老子这腿儿都快站断了……姜头儿,还不快把酒拿来?还有那啥?啥东西?”姜文学道:“三套鸭,这玩艺儿可地道了,还是孙记的呢!”说着,将酒菜都搬了出来。
此时,几个人都有些急不可待,七手八脚地起开酒封,碗里倒上酒,撕扯着鸭肉,大吃大喝起来。一阵吃喝之后,徐老七道:“这鸭味儿不错,咋还大的套小的呢?”牛小六呷了口酒,讪笑道:“要不你外行呢,为啥叫三套鸭?就是家鸭肚里有野鸭,野鸭肚里还有小野鸭,因这才叫的这名儿!”李老吉斜了他一眼,骂道:“纯粹放屁!你们家的野鸭里还有野鸭呀?还在那儿不懂装懂……”牛小六不服道:“你说不是野鸭是啥?还我不懂,你说呀,说不上来了吧?”“老子知道,就是不告诉你!不然,你不又长学问了?”李老吉道。“屁!你知道,你知道个球……”牛小六翻了他一眼。
姜文学见他俩抬杠,便解释说:“最里头的可不是野鸭,而是天上飞的……”“大雁?”“不是!”“天鹅?”“不对!”“那是啥?”“家里养的鸽子!”“啊?”几个人都很吃惊,纷纷议论起来。他们聊过一阵闲话,也吃过些果蔬,接着便划起拳、行起令来。把屋里吵得像开了锅一般。
正热闹间,忽听院门被拍得山响。人们都吃了一惊,慌忙跑出屋子。门开后,发现张提辖领着人又回来了。灯光下,只见张提辖脸色十分难看,显然他已发现这伙人都喝酒了,气得他破口大骂:“真他妈的混账,我前脚刚离开,你们后脚就没了人影儿,还值着班喝酒,这还了得?说,由谁带的头儿?”
此时,几个人全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吭声。后来,姜文学站出来道:“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没约束好这些弟兄,要罚您就罚小人吧!”张提辖用手点指道:“好哇,你还真行!谁让你这么带兵的?不知道值班不许喝酒?明知故犯这还了得吗,你以为我不处罚你们,就得寸进尺是不是?”姜文学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道:“小人知道错了,请提辖饶过小人这一回!”张提辖不住地冷笑,道:“你的事不用急,会有人处置你,既有胆子犯,就得有胆子当……”他用手一指那几个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儿不出事就算了,要有个啥事,我全扒了你们的皮……还有,下次再看见你们喝酒,一定军法从事,决不轻饶!”一顿夹七夹八的臭骂,唬得姜文学几个浑身哆嗦,谁也不敢言语。张提辖把威风耍够了,也骂够了,这才领人离开。
经过张提辖二返脚这一搅和,吓得这几个再也不敢去喝酒了。马小五、牛小六死守着大门一动不敢动。徐老七和李老吉也在金库前不敢挪窝儿。看到这些,急得姜文学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原来按照计划,他打算今天下迷魂药麻倒这四个,然后配合牛掌柜和侯亭从金库换出二十箱银子。现在这时间,牛侯两个早已领人埋伏在钱庄周围,只等姜文学得手后发出信息了。
今天天气也怪,接近四更天时又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这样,躲在附近胡同里的牛侯等人可倒了霉,直淋得跟落汤鸡一般。阵阵秋风吹来,冷得他们直打哆嗦。可是,谁也不敢动一下,出一声,唯恐被街上巡逻的官军发现。
天气的骤变,使姜文学终于有了机会,可说是老天帮了他大忙。这时,外面顶岗的四个架不着雨淋,全跑回门房里。姜文学借机道:“这么多酒菜还没吃完,就这样浪费了怪可惜的!不如咱接着喝,喝完后,全找地方去歇会儿,赶天亮前都精精神神的顶上岗算了!外面这么大雨,张提辖他们说啥也过不来了……”几个人见风雨正紧,眼下没啥干的,便骂骂咧咧地又喝起酒来。姜文学瞄准时机投下药去,只一会儿工夫,这四个就趴在桌儿上睡着了。
外边,胡同里的牛侯等人仍在雨中苦熬着,像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钱庄门前的出现红灯笼——这是姜文学成功得手的信号。这时,他们的衣服全湿透了,全贴在身上了。雨还不见停歇,仍哗哗地下着。就在他们有些挺不下去的时候,却见钱庄那边的灯笼变成了红色。一见这个,这伙人兴奋得跟发疯一般,一溜烟儿似的冲到了钱庄跟前。很快,姜文学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些人窜到金库门前,先小心翼翼地揭下封条,打开锁头,推开库门。然后,便抬出二十箱中锭银,又把准备好的假银抬进去,摆放得和原来一样。接着,侯亭等人便消失在夜幕中了。牛掌柜将这里仔细地恢复后,也趁黑回家去了。
被麻倒的那几个直睡到五更天,才被姜文学用水喷醒。他们醒来后,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不住地夸这酒好呢。姜文学只是暗自觉得好笑。
再说朱知府一家,自从黄白两家公堂对决未分出胜负,每个人心里都很纠结,尤其是夫人刘氏。这天,她便想到去庙里求签,问问神灵的意思,也好心安。当她把想法说出来时,三房夫人钱氏便告诉她说,观音山的签最灵。于是几个人一商量,便决定次日去那里拜神求签。
第二天一早,三辆围着绣棚的马车驶出州府衙门,朝观音山的方向一溜烟儿似地跑下去了。今天,同去的有夫人刘氏、吕氏和钱氏。月娥则把小红和小翠也带了去。另外还跟去了几个随车的家人。
车辆出了城门和吊桥,再往前走了没多久,便驶上一条泥泞的官道。随着马儿的疾驰,只见一片接着一片的农田,一座连着一座的山丘,以及林木、村庄、行人等纷纷闪到车后。走了约半个时辰,车辆停住。家人禀告说,观音禅寺到了。
观音禅寺就坐落在蜀岗东峰的观音山上,大明寺的东侧。此地因隋炀帝建“迷楼”而闻名,素有“第一灵山”的美誉。那寺院随山势而建,而山又因寺名而显;其间道路曲折幽深、蜿蜓逶迤;山上殿楼参差、红墙高耸、古木遮天蔽日,是一处极具特殊魅力的宗教圣地。
今天,几个人沿着七拐八拐的山路,来到书有“观音山”三字的大门前时,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她们在门前的石狮旁歇了片刻,便顺着坡道继续往前走。
进入书有“观音禅寺”的山门后,走了没多久,接着又是一处书有“第一灵山”的寺门。门的两侧塑有神态逼真的哼哈二将。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赶到主殿广场。
今天前来烧香还愿的人很多。只见广场上置有巨大的敬香烟灰池,上面书有“焚天香海”四个大字,人们你来我往地将这儿折腾得香气弥漫,烟雾缭绕。夫人刘氏带着女眷们先在这周围逛了一会儿,见香客少些了,才进到主殿里。
此时,殿内只有三五个人在烧香祈祷,比先前安静了许多。透过屡屡漂浮的烟雾,只见一尊巨大的金身观音世音菩萨像供奉在正中,肋下是善财和龙女。两边还有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莲花宝座前的明柱上书有一副对联:
妙智入婆娑,普观卅二应身,遍了迷津归觉海,舍生沦火宅,誓洒万千甘露,潜消毒焰化慈云。
整个大殿显得既肃穆又庄严。神像前的供桌儿上摆放着人们进献的贡品。在香炉下方还有一个供桌儿,上面摆放着朱红的签筒,筒里插着一百只刻有不同字符的竹签,这就有名的观音灵签了。
等别的香客出去,殿里没了外人,夫人刘氏首先燃香礼拜,口里祷告了一番。接着,便是吕氏和钱氏。等到月娥姑娘时,只见她点上香,礼拜完,又双手合十,心里默念了三遍“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念了自己的姓名、出生时辰、年龄、住址,默念了所求之事,然后便掣出一签。
夫人刘氏赶忙接过去,只见签上刻有“中签辰宫:梅开二度”几个字。人们转到偏殿,将签交给当值和尚。他也不言语,只拿出一张版印的杏黄纸笺交给他们。那纸上写道:
六十九签:梅开二度
冬来岭上一枝梅,
叶落枝枯终不摧。
探得阳春消息近,
依然还我作花魁。
诗意:此为梅花占魁之象,凡事宜迟则吉也。
解曰: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
待要细问,那和尚像是知道她们心思一般说道:“施主所求的,纸上已尽解,就不用贫僧啰嗦了!”说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又念起经来,不再理人。无奈,女眷们只好走出偏殿,到了外面。
夫人刘氏道:“这梅花占魁,宜迟则吉到底是啥意思?”吕氏道:“我看这签是个吉签!所谓当空不空,彩在其中,就是咱们月娥的婚事,虽然遇上波折,但最终会吉庆……”钱氏也道:“是啊,我看这诗这解是个吉兆,姐姐!你别太多虑了!”刘氏想了想道:“咱来一趟也不容易,哪能不明不白地就回去,这么的吧,咱找这里的方丈去问问……”几个人一商议,就奔方丈住的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