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堂上抛钱赌输赢 长江中劫船决胜负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7-25 22:29:46 字数:7359
再说孙保棠,自从上次与朱润卿在喜悦酒楼会过面之后,便一直在家等消息。一连三天过去也不见回复,内心开始焦急起来。这天一早,正当他准备派人去询问时,忽见家人进来禀告,说朱润卿派人送来请帖,请他中午去喜悦酒楼赴宴,说有重要事情相商,务请早到。孙保棠看过请帖,心里很高兴。
临近中午,他换上一套新的便装,头上戴了顶青色巾帻,脚上换了双黑色筒靴,仆人们伺候着洗了把脸,便领着一班人去了喜悦酒楼。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在天边翻滚着,偶尔还听到阵阵雷声。风吹着残败的树叶在街市上狂扫,把孙大人的轿帘几度掀起。他不停地催促轿夫快走,因为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当他们赶到酒楼门前时,已有雨点落下来。
孙保棠下了轿,抬头一瞧,见朱润卿和王文举已笑吟吟地迎候在门口了。三个人见过礼,寒暄过几句,便一同走进酒楼,到雅间屋吃茶聊天去了。这时,外面的雨终于下起来,狂风呼啸中还伴随着雷声。
楼外风雨交加,雅间屋里的气氛也正热烈。伙计们紧跑慢赶地一阵忙活,各色菜肴陆续端进来,热腾腾的摆满了桌子,香气扑鼻。这会儿,朱润卿手执酒杯站起来道:“承蒙孙大人厚爱,上次多有打搅,今日略备薄酒携王通判一同向大人致礼,也聊表下官一点答谢之意,请同饮此杯,祝孙大人福寿无边,万事吉祥,亦祝王大人身体健康,万事吉祥,二位,请!”孙保棠笑道:“朱大人太客气了,我亦祝朱兄吉祥,祝王大人吉祥!”王文举也站起来祝了酒。三个人一饮而尽。接着,便相互祝酒,宾主相谈甚欢。孙保棠一边应酬着这两个,一边心里盘算:这家伙本来应着答复我,一连三天都没消息,这回可约我见面儿了,咋又把王文举找来了呢?他们到底是要演哪一出?要耍啥玄乎呢?他左思右想也琢磨不透,所以这酒自然就喝得不大舒畅。
酒过多巡,菜也换过数道,这朱润卿仍不住地劝吃劝饮,聊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就是不往正题上扯。今天,王文举也很有兴致,不时地向孙保棠祝酒。又是几巡酒下来,不觉这三个都喝多了。但是,孙保棠抽眼观察,见朱润卿还是那样兴致勃勃地说笑,热情地劝这两个吃喝。王文举也在一旁说些助兴的话。后来他实在憋不住,便问:“朱大人,今儿,这菜也吃了许多,酒也喝了不少,朱兄之心意某已领了,可是……可是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天与兄所谈之事……那件事,您与嫂夫人商量过了吗?商量得如何了?”说完,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朱润卿。
只见朱大人听了这话,脸上即刻没了笑容,放下酒杯,叹口气,不住摇头。孙保棠大为吃惊,道:“莫非嫂夫人不允?”朱润卿又摇了摇头。孙保棠又问:“莫非吾兄不愿意?”朱润卿还是摇了摇头。“那是为何?”孙保棠大惑不解。只见朱润卿又是一声长叹,也不言语,后来竟扑簌簌落下泪来。孙保棠这下更是糊涂了,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劝朱润卿不要难过,有话好说,凡事好商量之类的话。王文举也在旁边不住地劝。可事也蹊跷,他们俩越劝,这朱老爷越哭得伤心,后来竟痛哭失声,不禁顿足捶胸起来。搞得这两个又是劝又是说,老半天才把他安抚得不哭了。
后来,朱润卿稳了稳心神,抹了把眼泪道:“让两位见笑了,某也是无奈,才在两位面前出丑,但有办法也不至如此!”见他这么说,这两个忙问其中原故。朱润卿冲孙保棠一抱拳道:“那日某从这里回去,便与拙荆商议大人所提之事,谁成想她嘴大舌长,竟背着我早应了王大人夫人的说媒,虽说是妇人之言不足为论,未经吾亦不成定局,但吾与文举同州为官,且情同手足,看他面上也不好驳回!今又有大人抬举下官,好意为小女做媒,下官又怎忍心辜负了大人美意!想起此事,左右为难,不觉落下泪来……”说着又痛哭起来。那两个没办法,只好苦劝。好半天,朱润卿才不哭了。这时,王文举道:“皆是贱内无知,搅得吾兄如此烦恼,休要理会她,兄与孙大人可续议前定之事,弟回去即令那贱人退出,看不打断她狗腿……”孙保棠见王文举如此说,也不好不客气几句,便说“既王夫人与朱夫人有约,朱兄大可不必烦恼,只当孙某先前戏言可也,亦请王大人恕某不知之罪!”王文举脸上一惊,拱手道:“这哪里行,吾替贱内向大人告罪,吾等决意退出!”孙保棠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君子不夺他人之美,还是吾退出合适……”看到两个人争执不下,朱润卿心里一难过,又不禁失声痛哭。无奈这两个又是一阵苦劝。
此时,孙保棠心里很烦闷。本想帮着花媒婆管下这桩闲事,不成想弄得如此麻烦。自己又有公事在身,久拖不决也不是办法。现在,他最急切的是想找个像样儿的台阶下来。自己身为一方的安抚使,如此身价的人,又如何丢得起面子。如果此事办得失了体面,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一些好事的小人还不定如何笑话呢。想到这儿,他简直烦透了。
就在他不知所错之际,王文举说话了:“孙大人,朱大人,吾等同为本路职官,孙大人是吾等上司,吾等是其下属,情分非浅……我决意退出,孙大人不允,孙大人退出,我又不忍,想来亦无良策万全此事……不过……某有一下策,或可解眼前之忧:不如明日约黄白两家尊长聚于州堂,各投铜钱三回,得有字面多者为胜出,得无字面多者退出……若此或进或退皆有天定,解眼前之困,非此莫属也!”
孙保棠翻着眼珠想了想,觉得也不失一个得体的解决方式,这样无论成败,自己都有台阶下。想到这儿,他当即称赞道:“还是王大人睿智,这样也好,听天意决之甚妙!”朱润卿见两个人都赞成,当即便表示同意。既然主意已拿定,三个人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脸上自然全有了笑容。于是,朱润卿吩咐伙计,重新上菜上酒,三个人推杯换盏,又是一番痛饮。这酒直喝到午末才散。
第二天,天气已转晴。经过昨天的雨水冲击,街面的坑洼积满了水。大车经过时,不小心就会溅人一身。各家商铺的伙计,一早就撤掉了遮窗的雨帘。雨后的环境到处湿漉漉的,连空气也显得比往日清新。
今天,黄百万和白银海很早就来到衙门口,因为他们昨天都得到了通知。白家陪着一起过来的,是大管家侯亭;黄家则是总管吴谦。其它的就是各自的仆人、随从、轿夫和车夫等。
晨时刚过,就见孙保棠的轿子也到了。今天由于是私事,所以他只带了几个随从,仍穿的是便装。白银海和侯亭看到他下轿,忙赶过去叩头行礼,全被孙保棠扶住了。原来昨天晚上,这两个已在花媒婆的引导下去过孙家了,他们还为今天的事讨论了很长时间。为此,这时见面,不免分外亲切,不住地说着悄悄话,专等朱润卿处理完公事,招呼他们进去了。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就听衙门里一阵吆喝声,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站班的皂吏三三两两走出大堂。这时有人告诉说,朱知府退堂了。时间不大,出来名皂吏喊他们。这几个都神情严肃地走进衙门。
此时,堂上只有朱润卿一人,偌大个官厦显得空荡荡的。人们相互见过礼之后,朱润卿便请孙保棠坐到了正中位置上。这时,王文举也赶了过来,他和朱润卿分别坐到了侧位上。台下,黄百万和吴谦站在了东边,白银海和侯亭则站在了西边。
见双方当事者到齐了,孙保棠咳嗽了一声道:“你们黄白两家且听着,朱知府乃德高之人,不嫌尔等平民白身,愿将千金下嫁,今日打算掷钱择婿,听凭天意!少时,无论谁家成败,均不得抱怨,尔等知否?”黄百万和白银海都抱拳道:“草民知道了!”接着,朱润卿把抛钱的规则说了一遍,等这两个都弄明白了以后,有皂吏用托盘端来六枚带孔的铜钱。黄百万先取了三枚。当白银海也要伸手时,被大管家侯亭拦了一下,他冲朱润卿一拱手道:“朱大人,今日我也带了三枚来,用自己的不知可否?”
朱润卿一愣,笑了笑道:“难道我这里的,还有假不成?”侯亭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若大人不允,仍用官家的就是了!”朱润卿道:“私人的和官家的不全一样么?这有何不同?尔可用自带的……不过……,你们两家都把对方的铜钱翻看检查一下,看有无欺诈……”
黄百万和白银海听了吩咐,马上将铜钱交给皂隶,都当面查验了一遍,然后回复道:“我等互相看过了,全是真钱,没有欺诈!”朱大人道:“那好,既无欺诈,那就开始吧,你们哪一方先投呀?”黄白两家都争着先投。无奈,便命他们一块儿投,多叫了两名皂吏当场监看。第一局,黄百万两字一白,白银海两白一字;第二局,黄百万两字一白,白银海两字一白;第三局,黄百万两白一字,白银海两字一白。结果双方投成了平局。
原来,这朱润卿和王文举用的是诈局,皂吏托出的那六枚铜钱绝对没任何毛病,只是黄百万带了枚两面都有字的铜钱,那是王文举昨天送去的,并嘱咐他,投掷前在袖内调换一下,这样就无论怎么投都确保无虞了。可谁料到,那白银海今天也使了诈局,他袖内也备了枚两面带字的钱,这么一来还怎么能不弄成平局呢。要说坏事就坏在朱知府一人身上,刚才他万不该答应侯亭的要求,若是白银海用公家的铜钱时,纵有神仙保着也输定了。而这朱大人历来诚实,今天自己用诈属于不得已,他万万没料到白银海袖内也藏了假钱。
出现这样的结局,人们一时都傻了眼。尤其是朱润卿和王文举,这会儿头上全冒了汗,以下的戏谁也不知怎么唱了。这帮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阵,才听孙保棠开腔:“黄百万,白银海,方才尔等的钱,可否有诈?”两个人听这话,吓得双双跪倒,齐声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信,大人可检验!”说着,都把铜钱交给皂吏,皂吏托给孙保棠看,又分别托给朱润卿和王文举看了。刚才,那两个早在袖内把钱又调换了,哪里还有假的。
孙保棠道:“既是铜钱无假,结果便予以认可……不过……尔等可有再决胜负之法?”黄百万道:“我俩可再投再决!”孙保棠摇头道:“投过一回,不分胜负,勿须再投……”此刻,白银海忽然想起自己赌技不错,连忙道:“要不……要不,我俩就掷骰子得了……”孙保棠冷笑道:“民间俗技,安能决婚姻大事!”听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们谁也不再言语。
这时黄百万心里一急,倒想出了致胜的一招儿,心说:在这扬州,我也是个首富,有的是钱!今儿,我何不用钱赌上一把呢,我那鹏儿就是舍财换来的,这回再舍些钱换个儿媳有何不可?看那白家的架势,大有势在必得之意,我呀,这回说啥也不能败给他们!他拿定主意后,向上叩头道:“草民有一法,能定胜负!”孙保棠一愣,道:“有何办法,快快说来!”黄百万道:“我等皆扬州富户,助贫救苦乃应有之举,应尽之责,况积善积德与己有益,且有来世福报!故草民建议,吾两家以捐善款多寡决胜负!”
孙保棠听这话,很高兴。因为当时官办的福田院、慈幼局、慈幼庄等慈善机构普遍缺钱运转,亟待商家富户支持赞助。所以他赶忙说道:“此办法甚妙,我看这样很好,既能广济孤苦,又能决眼前之事,汝细细说来……”黄百万拱手道:“我等可各持纸一张,写下捐款数额,多捐者胜出!”孙保棠听这话,不觉一皱眉,冲白银海眨了下眼问:“黄家这建议,尔有何话说?”
此时,白银海正琢磨黄百万说的话,心想:你想拿钱和我较劲,我才不上当呢,谁知道你一下出多少?倘或我出少了,不栽你手里了!他把眼珠儿转了转便有了主意,故意搅局道:“黄家的建议我赞成,扶老济困,我向来不落人后,我看这样,百万不妨明言捐多少,不论多少,我都超他五百两……”孙保棠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何言?若依汝,则胜负休决矣!我看,百万之言可行,可依之……”
白银海见孙保棠多少有些烦,似有快了此事,赶紧脱身之意。于是他便想到了拖延二字,经验告诉他,凡是不好处理的事,尽量往后拖,则有百利而无一害,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出现转机!想到这儿,他大声道:“捐款我无异议,捐多捐少也无异议,只是决不能依百万之言……”孙保棠道:“不依此言,尔有何妙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广议优劣,择善而从之!”
白银海听这话一时语塞,憋得满脸通红,不住地用眼撩那侯亭。侯亭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个多谋的人,他把脑袋晃了晃,马上就想出了对策。只见他嘿嘿一笑,冲上抱拳道:“小人有一办法,可决眼前之事,能解目前之困!”孙保棠道:“有何妙招,且说无妨!”
侯亭道:“决此事,以助孤苦,我家老爷从不反对,所反对者,是黄家的方法欠妥,以小人之见,不如以一炷香为时限,两家各拿银子排于衙前,香尽银多者为胜出,不知诸位大人,两位当家意下如何?”孙保棠听完,不住点头,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这会儿,朱润卿和王文举正因苦无良策发愁,见侯亭这么说,觉得这是个拖延时间,谋求转机的好办法,于是大加赞许,认为可行。黄百万也看出这么做对自己有利,也表态赞成,只是认为时限上应改为两柱香。白银海不服道:“休说两柱,再加半柱也无妨!”黄百万一脸的不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咱就定两柱半香”白银海见他财大气粗的样子很生气,道:“你以为你黄家了不得了,我还真不服你,有牛咱提到三柱如何?”黄百万见对方将自己,也气冲脑门,挥手道:“吹牛没用,那得用银子说话,你说三柱,我提议再加半柱!”白银海气坏了,声嘶力竭地喊:“我要求四柱……”
孙保棠见他俩顶牛,便打圆场道:“休要赌气,捐助慈善,富者多为是对,亦不可无度,依我之见,就以两柱香,即半个时辰为限!尔等虽多金,然全扬州有多少现银供你们铺排,况揖盗扰民之事亦不可为……吾之建议,诸位以为如何呀?”
黄百万和白银海见他这么说,马上便应允了。两个人都明白,赌气归赌气,多烧一柱香那得多折腾多少银子?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再者说短时间,谁也筹不到这么多现银,只不过赌气说说而已。朱润卿和王文举见黄白两家已点了头,也表示赞同。这样,接下来就是时间上的安排了,经过一番热议,最后决定五天之后在衙门门前再决胜负。孙保棠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便推说有事先走了。不一会儿,黄白两家的人也回去了。
等堂上没了外人时,王文举埋怨道:“吾兄如不让白家用那私钱似的就好了,他那钱肯定有诈,不然绝不会这样……”朱润卿经历刚才这一幕,如同做了场恶梦一般,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叹口气道:“都怪我一时大意,把事看简单了……可此时悔有何用?”王文举道:“侯亭的办法对咱们也有利,待会儿我去岳父家,催他们多筹银两,一定要赢过那白家,决不让他们有机可乘……”朱润卿拱手道:“一切就有劳贤弟了,小女的终身之事,也全靠黄家此举了!”王文举道:“吾兄放心,黄家定会全力以赴的,这个我敢打包票,只是两家同时从银号提钱,到时候就怕遇上偶尔银缺,须让黄家及早下手才有胜算,另外……我等也不能旁观,可设法助他们一臂之力!”朱润卿道:“我们能帮何忙?”只见王文举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朱润卿一边听一边点头,不觉间脸上的愁云全散了。后来两个人都笑了。
朱润卿拍着王文举的臂膀道:“还是贤弟高明,这次仍依你,我家月娥的前程也全看此举了!”王文举笑道:“吾兄放心,我随后就去安排,你就放心好了!”朱润卿拱手道:“一切拜托,拜托了!”“吾兄休要客套!”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分头办事去了。
再说白银海等人,回家后马上商议起了对策。白家十虎也闻着讯赶到议事堂。一时间,气氛显得十分紧张。白银海简要地说了一遍今天的事,然后问大家怎么办。
白大力道:“我家有的是银子,还怕比不过他们?到时候多运银子过去不就行了吗!”白银海一皱眉,道:“我且问你,一柱香需要排多少银子?半个时辰要准备多少银两?”“这……没想过!”白大力脸一红。白银海瞪了他一眼,道:“往后遇事多动动脑子,别乱说!”白二力翻着白眼,掰着手指算道:“如十两一锭的银子,一块一块地排……要……一六得六……六六三十六……要三千六百锭差不多,也就是三十六箱银子……”
侯亭道:“刚才和黄家约好了,按中锭十两的,二少爷说的没错,要三十六箱才够用,如果一块挨一块排起来,排半里地还多呢!”白银海神色严肃地捋着胡须道:“别的都是次要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紧着把银两弄来,经商之家谁的银子不存银号?谁能有多少现钱?”白大力道:“那还不现成的,拿着银票交子取来不就成了,有啥难的?”白银海斜了他一眼道:“你当那银号里就是个银山呀,要多少有多少,都得提前预订,不然哪有那么多现银给你,三十六箱就不是小数目了!”
侯亭道:“刚才我已派人去瓜州李记钱庄了,这事耽误不得,是该早点着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只有白十力一言不发。白银海见了,就问:“十力,别人都在为你的事费心,你咋不说话呢,你也说说你的想法,大家好集思广益!”只见白十力冷冷一笑道:“事儿哪儿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拿了银票交子,那现银,要多少就有多少,啥时候给钱庄个信儿,就给准备出来,随时可取,就这么容易?我看这里面文章多了去了,说不定那黄家,早在钱庄上动了歪脑筋了……我等,可千万别执迷不悟啊!”
白银海道:“在钱庄那边儿,他能做啥梗?他黄家还能让人不兑给咱银子?”此时,侯亭忽然恍然大悟,道:“少爷担心的有道理,钱庄银号哪个不受官府节制,黄家的女婿王文举位高权重,只要说句话,哪个商家敢造次,我与少爷的看法一致,要真这样,咱这银两怕是拿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别的了!”
见侯亭也这么说,白银海感到事态严重,惊得他站起身来道:“真是这样,咱不就麻烦了,拿不出银子,还咋和黄家斗呀!”侯亭翻动着手指,想了想道:“老爷不必慌张,若果真如此,办法还是有的!”“啥办法?”白银海忙问。侯亭嘿嘿一阵冷笑道:“咱不会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他掐咱的银子,咱也掐他银子,没有银子他还和咱斗啥?”白十力又是一阵冷笑,道:“自己的银子都没法儿保证,还有闲心掐人家的?我倒想听听,你咋个掐法儿!”
侯亭拱手道:“老爷,少爷,你们难道都忘了?还记得壹龙堂的刘二宝不?”“啊,记得!”白银海道,“前些日子,还绕了他十五箱银子呢!”侯亭道:“这回,您这个棋子儿可要有用了……”“有啥用?”白银海不解地问。“啥用?”侯亭微微一笑,“哪一家银号不经水上运银子?哪个银号只是为一户商家开的?只要让刘二宝他们在水上一捣乱,钱庄一闹银荒,谁还不去挤兑银子?那么一来黄家就是本事再大,短时间也凑不齐银子,这不就制住他了吗!”“闹钱荒,不光对黄家不利,咱不更弄不来钱来了吗,那咱的银子咋办?”白银海睁大眼睛问。
“这好说!”侯亭搓搓手道,“我一会儿,去趟瓜州,找一找李记银号的牛掌柜,他是咱多年的老关系,此人本事不小,我看看他那儿有没有困难,要实在不行,就让他出面找找其他商号,设法弄三十几箱银子,估计也不是问题……只是,壹龙堂那边要马上派人去送信儿,请他们即刻到江上去劫船,响动闹哄得越大越好!咱们自己也抓紧鼓动人四处去造谣,煽动各商铺和民众去挤兑银子,这么一来,不就制住黄家了吗!”白银海见侯亭说得头头是道,当即就采纳了他的意见。这样,白家上下立即就行动起来。侯亭交待了一下家里的事,也动身去了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