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瑞士环球投资公司长沙分公司会议室里，魏德满正在主持公司例行的高管会议。
　　司徒云湘因为正处在试用期期间，对待她这样一位未来的竞争者，那些在一起开会的其他部门的副总们，对她也都是一种戒备的心态。每次公司的高管会，她都是以旁听或列席会议的身份出席。开会期间也很少有人和她交谈什么，每次开会魏德满都是让她坐在会议室圆桌后面沙发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每次发言也是等到其他副总汇报完了以后，才允许她简单汇报几句。
　　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是总结一下上半年各项指标的完成情况。今天会议开到这会儿，其他部门分管的副总都已按程序汇报了自己的工作进度，按照上几次的惯例，现在应该轮到司徒云湘发言了。可是今天在司徒云湘还没有发言的情况下，魏德满便抢先开始了最后的总结发言。他在分析了近期的市场状态，分析了公司近期的经营情况以后，他最后总结道：“目前，由于中国市场的诸多原因，使我们长沙分公司的经营形势非常严峻。通过今天各位副总的汇报，据粗略估计，上半年的年度计划只完成了上半年应该完成的70%。这样看来，下半年的指标就会更难完成了，因为中国的市场经济规律，总是一个虎头蛇尾的状态。就是说全年的经济运作，基本上都是集中在上半年，或者说集中在全年的前八个月之内。如果按照这样的态势经营下去，预计今年的年度计划又要完不成了。所以，我要求大家开动脑筋想办法，多开发一些良性的、盈利的客户，尽可能地去完成今年的年度计划。如果实在有难度，最起码我们也要和去年的完成情况持平。不然，我们在董事会里，在瑞士总部面前会很难看的。希望大家回到个部门以后，马上——”
　　魏德满的话还没说完，司徒云湘插话道：“魏总经理，我负责的三项攻关计划的实施情况还没有汇报，是不是在今天的会议上向各位领导通报一下？”
　　“这个——”魏德满迟疑了一下，然后合上笔记本说道：“好吧，你就简要的说一下吧。你的工作内容，正处在筹备、实验、论证阶段，对当前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影响。好，你说吧。注意，时间不要太长。”
　　司徒云湘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副总，然后翻开笔记本开始发言：“魏总下达的三项制度改革攻关计划，已经开展五个多月了。现在前期培训的各类人员已经进入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正在试运行阶段的各项制度改革，有的已经初见成效。关于吸纳当地资金的工作，也已经投入了运作，已经有几家基金有了合作意向，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有待于进一步协商。关于客户的复查管理制度，有张义斌负责，现已进入了尾声，不久就会投入试行。总的来说，三项制度改革攻关计划的实施，是在为总经理的亲自支持下进行的，各项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我想用不了多久，这些改革方案，这些改革措施，就会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发挥作用。在这里我要谢谢魏总经理的支持，谢谢各位同仁们的合作。我今天就汇报这些，谢谢大家。”
　　对于司徒云湘的发言，魏德满看上去煞有介事的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然后抬起头说道：“司徒副总经理承担的三项攻关计划，是瑞士总部下达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任务。希望各部门在司徒副总的工作中继续给予必要的支持，并期待你能取得可喜的成绩。好，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
　　
　　来到长沙分公司已经六个月了，司徒云湘在自己第一次主持的财务会议上，给自己所管辖的下属部门下达的各项工作任务，都已经初步完成。在司徒云湘的严密督促下，各部门的主管都积极主动地对待自己的工作，部门与部门之间加强了横向联系，部门间团结合作相互支持。遇到重大问题，司徒云湘立刻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寻求解决的办法。按照司徒云湘的部署，各类人员在经过了突击培训以后，已经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逐步地开始发挥作用。丁睿智培训的调查监控人员，已分成两个小分队，一个调查分队和一个监控分队。目前这两个分队已经按部就班地运作起来，在对客户地严密调查监控下，当月就阻止了五六个抵押不足风险极高投资客户的贷款，避免了不良资产的发生。张义斌负责的风险部培训的人员也是分成两个组，一个资产评估组和一个风险评估组。这两部分人员在现场跟踪巡查地逐步展开，及时地发现了一些不良客户，及时地停止了后期追加的贷款，在规避资金风险方面已经初见成效。关于吸纳当地资金，达到以华养华的计划也在进行之中，有几个基金客户，已经有了向长沙公司注资的合作意向。关于这些工作的进展情况，司徒云湘在长沙公司高管会议上，向魏德满做了简要的汇报。
　　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天晚上司徒云湘都要在QQ上向刘建国请教，刘建国这位叱咤商海的老情人，成了她的幕后军师。司徒云湘隐藏在身后的这一根杀手锏，魏德满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为了提高司徒云湘的识别能力，刘建国对司徒云湘目前的处境，做出了细致地分析和明确地判断。同时，刘建国还分析出一个在环球公司内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态势，一个暗藏在长沙分公司内部的对司徒云湘利好的信号：那就是环球公司长沙分公司目前的现状，对司徒云湘来说是有利可图的和有机可乘的。他告诉司徒云湘，魏德满是她进入长沙公司以后的唯一劲敌。因为魏德满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位子可能要保不住了，他现在的策略，就是想利用司徒云湘初出茅庐立足未稳，还有工作上缺乏经验等弱点，使其在难度较大的工作中出现严重失误。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司徒云湘挤出长沙分公司，使魏德满自己称其为长沙分公司永远唯一的不二人选。但是，这只是魏德满的一次垂死挣扎，和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由于长沙公司连续三年业绩不佳这一事实，已经是魏德满不可弥补的过失。他被瑞士总部撤职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用再狡猾、再阴险的手段来挽回局面也是徒劳的。因为，被罢免这件事已成定局，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至于公司里其他人，在其言谈举止的表现，大部分的用意都是想接近她和利用她。怀有恶意的也只是拈花惹草的个人品质问题。这些在生活上的刻意骚扰问题，只要自己处理得当，就没有对司徒云湘的前途和事业构成致命的威胁。
　　在分析魏德满现在的心态时，刘建国认为：现在魏德满坐在公司领导的位置上，连续三年业绩平平，经营管理毫无建树，这是他的一个致命的软肋。在魏德满的心里很清楚，他在长沙分公司的工作情况，瑞士总部的上层已经对他很不满意。现在司徒云湘地到来，又是总部上层领导特意安排的，这更让魏德满感到自己的位子已经岌岌可危。所以，即使逃脱不了被罢免的下场，他也要为保住自己的位子挣扎一番。他会利用一切机会，不择手段地把司徒云湘打压下去。
　　针对上述现状，刘建国建议司徒云湘不要盲动，采取灵活多变的对策。在工作中，尽量在责任上和魏德满划清界线。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因为魏德满的倒台而引起连锁反应，避免魏德满的过失责任失殃及到自己。
　　为了达到上述目的，刘建国建议司徒云湘在魏德满面前尽量示弱，在工作表现上敢于藏拙，尽量避免和魏德满共同决策同一件事。对于魏德满的阴谋陷害，采用暗地里处处设防，表面上欲擒故纵的策略。工作中声东击西瞒天过海，让魏德满摸不清底细，造成魏德满心理上的轻敌和思想上的麻痹大意。然后再纵容魏德满嫉贤妒能的心态加剧，让他急迫的把他险恶的动机转化为行动。最好是用某种表面现象，引起瑞士总部的重视。如果瑞士总部能尽快的过问三项攻关计划的事，司徒云湘就会寻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让魏德满自行地把劣迹破绽出来。所以，为了等待这次机会的出现，刘建国向司徒云湘教授了一个“毒药丸子”计谋，并让她择机行事。叮嘱司徒云湘要思想上做好充分准备，随时接受魏德满的挑战。在关键时刻，抓住机会，出其不意地将魏德满打倒，从而让自己将他取而代之。
　　基于以上考虑，司徒云湘几个月来，表面上对魏德满毕恭毕敬，一直和魏德满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工作中行事缜密不露声色，迂回婉转斗而不破，没有和魏德满发生正面冲突。为了做事不留把柄，她对于这三项攻坚计划的进度，她采取只在全公司的高管会议上简单通报的方式，大致汇报一下工作进展情况。她之所以要把这些进度在高管会议上通报，是因为这些指标，除了吸纳资金这样的指标可以从公司账目上直接核实以外，其他像监察、监管、各种风险评估、各种情况调查等项目，不到年底时是核算不出什么实际效益的。像这些项目的实际成效，就是魏德满想知道也无法去细查。而对于操作上的一些具体细节，具体步骤，如人员配备、管理制度、培训大纲、客户开发、吸纳资金、实施效果等，司徒云湘没有做很详细的汇报。特别是吸纳资金这项业务，在和合作客户洽谈成功了以后，她采取了细节仍需协商的拖延方式，一直使客户的资金未到账。
　　这样看起来，司徒云湘所承担的工作，让人觉得一项有实际效果的也没有。
　　
　　魏德满，自诩自己是个中国通，然而博大精深的中国国学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他那点对中国的了解，连中国文化的皮毛儿都未弄通，还妄谈什么中国通。他即没有去研究什么叫做引而不发，也没有去研究什么叫做欲擒故纵。面对司徒云湘对工作汇报的轻描淡写，他天真地以为：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博士生，即使能力再大也没有实际工作经验。按照常规，员工初来乍到，哪个不是竭尽全力地鼓吹自己的业绩，哪个不是搜肠刮肚地为自己评功摆好。像司徒云湘这些含糊其辞似是而非的工作汇报，非常准确地暴露出了她对当前工作没有把握的表现。几个月以来，在公司高层的碰头会上，她总是闪烁其词地说这项工作正在进行当中，那项工作已经初见成效，没有一项工作具有完整详实的数据。这种遮遮掩掩的表现，正好说明了她对自己的工作成功与否是没有底气的。
　　魏德满这些自以为是地判断和结论，注定了他走向失败是必然的。现在的魏德满，似乎对司徒云湘放心了。下一步，他想多给瑞士总部的那些好友寄些中国的土特产去，让他们在斯蒂文总裁面前多为自己说好话。他觉得，自己的去留问题，斯蒂文总裁的决定，最终还是要在公司董事会上获得通过后才能实施。只要和瑞士总部上层的那些董事们搞好关系，他们就会支持他继续留任。到那时，他就可以考虑怎样利用司徒云湘的过失，理所当然地把她赶出长沙公司了。
　　魏德满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自从司徒云湘来到长沙分公司，魏德满给她安排了工作任务以后，她即没有像其他被聘任来的人员那样，隔几天就会来到他的办公室请教汇报。也没有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自己开展工作的意见和建议，更没有不停地炫耀自己在工作中取得的成绩。这种在上司面前刻意表现自己的现象，是一般人初到一个单位工作的常规现象。而司徒云湘的表现，却像掉进水塘里的一片树叶，一直在那里悄无声息地贴在水面上。她的到来，在长沙公司里也没有振起一丝涟漪。她所主持的工作，除了多增加了一些人员以外，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变化。所以魏德满自负的人为：司徒云湘的这种表现，是她对工作毫无经验的表现；是一种怕露怯的表现；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为了让司徒云湘的平庸表现更加淋淋尽致，魏德满觉得自己应该尽量不去催促司徒云湘的工作进度，以免引起她的警惕。司徒云湘在接受任务时，曾经提出了三个条件，其中心议题就是不让他魏德满干预她的工作，这正中他魏德满的下怀。所以，他可以借这个口实而不去管司徒云湘的事。自己可以站在边上，看着司徒云湘自己给自己挖下一个大坑，到了关键时刻，他就会把她一脚踹下去，并且把她埋葬在里边。想到这里，魏德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觉得司徒云湘的失败似乎已成定局，他可以放心了。他甚至狂妄觉得，瑞士总部想找个人来长沙取代他魏德满，哼！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