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篇，苦涩的事业
　　
　　上帝在让你历尽磨难的同时，也赐给了你无穷的智慧和力量。——李郎。

　　第二十一章
　　
　　瑞士环球信托投资公司中国长沙分公司，地处长沙市的繁华地段。公司的办公大楼环球大厦，是一座三十层的高层建筑。它的位置，就耸立在岳麓大道和潇湘北路交叉的路口附近，环球公司的东边就是长沙市的二号湘江大桥。
　　环球大厦是一座三十多层的写字楼，一至八层为瑞士环球信托投资公司长沙分公司使用，剩下的那些楼层都被其他企业的办事处、金融、法律、信息、文化娱乐等行业租用着。这些行业的经营性质，都属于两头在外的业务，所以每天大厦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显得一片繁忙景象。
　　瑞士环球信托投资公司中国长沙分公司总经理魏德满，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是一位很精神的亚洲男人的形象。他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身材略显消瘦。略显苍老的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说起话来，那双充满疑虑和心虚的眼神，老狡猾地盯着对方。从他那心虚的眼神里，感觉他总是在怀疑着公司里每一个前来向他汇报的人，似乎人人都是要前来抢他的总经理宝座的。在日常的工作中，他总是在默默地思考，他很少和谁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样一来，他下属地那些中国员工们也从来就不把他当做朋友，只把他当作是瑞士总部派到长沙来的钦差。所以，在这种上下级关系地相处中，中国员工们抱定了一个相处的原则，就是尽量地不去招惹他，尽量离他远远的。大家都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万事大吉了。由于这种上下级漠不关心的不和谐原因，造成了公司员工之间没有了向心力，对公司的业绩也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魏德满在这座高耸的办公大楼里，成了一位瑞士总部派在长沙分公司的孤家寡人。
　　魏德满自诩是一个中国通，他这样说的依据是因为在环球信托投资公司入驻中国以前，他就跟随自己的父亲在中国工作生活了近二十年了。瑞士环球投资公司董事会里有几个股东，是魏德满父亲多年的朋友。瑞士环球投资公司进入中国金融市场前，曾邀请魏德满的父亲一起参与了对中国金融市场的市场调研。所以，瑞士总部优先聘用魏德满掌管长沙分公司，也是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
　　魏德满现在在长沙分公司任职，觉得自己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在员工们面前，他总是自信满满地说，他对于中国目前经济改革的发展状况，和今后的发展趋向已经是了如指掌。在中国和中国人打交道，他已经驾轻就熟。对于中国的风土人情，对于中国人的处世哲学，那也是路熟门清。就连中国人那特有的经商谋略，还有那善于智取的攻坚能力，这些年来自己也有了深入的了解。
　　然而，瑞士环球信托投资公司董事会，以魏德满在中国居住的时间长和其父亲曾参加过中国市场调研这两个条件推荐给瑞士总部。并让瑞士总部聘用魏德满为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这也许是瑞士公司总部在用人上地一次失误。因为一个人对一个地方地了解与否，和一个人地工作能力是没有必然地联系的。至于魏德满所说地对中国国情地了解，是不是真像他自己所吹嘘地那样，那就得看看他地实际工作情况了。
　　魏德满在接任瑞士环球信托投资公司长沙分公司总经理之后，以他在中国工作多年的经验判断：由于中国人在改革前的几十年里是一个计划经济状态，各种经济的增长不是一个自然状态。在金融运作方面，银行和企业间的业务，都是靠政府从中保媒拉纤操作的。最后银行和企业间的风险，都落在了政府的身上。甚至，在这种畸形的经营状态下，某些企业领导已经养成了靠贷款赖账来维持生存的习惯。所以，在经济改革初期，魏德满深知在中国开展信托投资业务，企业领导人的市场诚信度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还有一个难以辨识的问题，就是在经营过程中，企业与企业之间，人与人之间各种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利益关系、业务关系和裙带关系鱼龙混杂、真假难分、虚实难辨。这些网络般的关系，一旦判断错误，就会给投资公司的资金带来巨大的风险。还有中国人在企业经营中那种避实就虚声东击西公私不分的运作方式，整天让魏德满累得脑仁儿疼。因为，中国人有时以设备更新改造为由的贷款，等贷款到账以后，他们却先给自己买上一辆豪华轿车，然后剩下的钱才去用作设备的更新改造。这种不安章法的企业运作方式，使魏德满这个外国人，对在中国开展业务的决策力和判断力，经受着严峻地考验。从他这几年的表现来看，他的工作能力尚且不谈，只谈他对中国的人和事的了解程度，那就真的不敢恭维了。在复杂的中国市场上，他只知道在中国做生意要更加小心，却拿不出相应的适合中国国情的办法来开展工作。在公司的运营当中，他只知道规避风险，而不知怎样在风险中赚取利润。只知道中国的金融市场还在初级阶段，形势复杂政策多变，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种只知其利害，而没有相应对策的做法，让他成了一个袖长手短的庸才。接任长沙分公司三年以来，为了在中国避免大的失误，在工作上采取小心保守地工作方法。步子不大年年走，成绩不大年年有，这是他跟中国人所学的明哲保身的办法。然而，他这种在中国计划经济时期采用的消极保守的工作办法，在当前中国的经济改革中，早已被中国人所摒弃。在目前中国的企业经营行为中，无功便是过，无利便是亏，消极保守便被淘汰。所以他的这种老旧的保守的工作方法，在中国改革大起大落地大潮中显得很被动，很不合时宜。更可悲的是，在中国大起大落的改革市场上，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缩手缩脚，越是容易出现失误。由于对客户的调查了解不够，监管监控不利，风险评估失察，资金回笼不好，内部管理无方。三年以来，他不但没有完成总部下达的年度投资计划和年度利润指标。而且还形成了许多的呆账、坏账、经济纠纷和法律纠纷，给环球公司长沙分公司带来了很大的被动。
　　长沙、广州、上海三家分公司，是瑞士总部在中国设立的第一批分公司，是瑞士公司的资金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三个重要通道。在这三个分公司中，上海和广州的分公司虽然业绩也不是很理想，但未出现较大的呆账坏账现象，有的也只是一些由于对中国人的经营惯例不了解而形成的经济纠纷和合同纠纷。而像长沙分公司这样，连续三年劣迹斑斑，年年出现较多的呆账坏账和纠纷的情况。让瑞士总部的董事们对投资中国市场前景开始产生忧虑。所以，董事会责成瑞士总部，让他们除了对中国的资本市场进行了再次考察调研以外，同时也对长沙分公司地领导核心层进行了调研。最后考察调研的结论是：目前中国资本市场的投资潜力是非常之大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已基本过度完成。很多大型企业地诚信度在大幅提高，很多国外金融机构已经成功地进入了中国市场，有的已经开始大幅度地盈利了。特别是像德国、法国、日本等国家的的金融企业，在中国资本市场的市场地位已经是名列前茅了。
　　魏德满在长沙分公司主政的三年里，虽然没有出现特别重大的工作失误，但几乎是年年处于亏损状态。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的工作方法过于保守，没有行之有效的管理手段，更没有拼搏向上的工作魄力。瑞士总部在魏德满接任长沙分公司总经理后，很快就发现了长沙公司内部管理松懈，外部监管不严的弊端。鉴于环球公司是刚刚进入中国市场，不宜频繁地更换高级管理人员。所以，为避免或减少大的损失，三年中给长沙公司派遣了两位财务总监，目的就是要加强长沙公司在财务运作方面地监管力度。但是，这些被派遣到长沙来的财务总监，总是干不到一年就被魏德满以各种理由给退了回去。三年以来，总部想给长沙分公司派遣一个得力的财务监管一事，成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这种情况引起了瑞士总部上层的关注，为此，瑞士总部召开了一次专门会议，正在考虑一项改造中国分公司领导层的计划。下一步在中国要实行分公司高管中国化，让中国人管理在中国的业务，让中国人利用中国人的人脉关系开展业务。让中国高管自行制定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管理制度，严密管理，杜绝漏洞，实现盈利。还要利用中国人的人脉关系，在中国开展就地大量吸纳当地资金的业务，以来保证在中国的分公司的资金保有量。扩大投资覆盖面，从而达到以华治华、以华养华的目的。瑞士总部的这些改革意向，已经以征求意见书的形式，传达给了在中国的三个分公司。让他们提前考虑改革方案，提交董事会论证批准以后，明年立即投入实施，尽快改变中国三个分公司的经营策略。为了给实施这三项计划做好铺垫，在今年的北京中关村行业人才招聘大会上，瑞士总部总裁斯蒂文先生亲自挂帅，带领中国的三个分公司的总经理来到招聘会现场。现场洽谈实地考察，并在现场聘请了几位比较有发展潜力的经济学博士，分别把他们分配到中国的三个分公司进行试用，以备将来人事调整之用。司徒云湘，就是被聘任的几个人中之一。
　　瑞士总部的这些人事调整的部署，长沙分公司总经理魏德满早已经通过在瑞士总部的好友知道了消息。所以他这几个月一直心情忐忑，忙与对策。生怕自己因业绩不好被总部抓住把柄，然后被调离或被撤职。他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因为在长沙公司总经理的这个位置上，那丰厚的年薪真是太诱人了。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不择手段。
　　这真是，当一个不要脸的庸才坐在了领导的位子上，你要想让他自觉的从那个位子上走下来，那真是比公鸡下蛋还要难。
　　今年北京人才招聘会以后，在中国的三个分公司，上海和广州都已经更换了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唯有长沙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还没到任，总部已责成长沙分公司办公室主任张义斌催促了好几遍，催促应聘的财务总监尽快到位。魏德满清楚地知道，前来报到的这些应聘人员，就像足球场上的替补队员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取而代之。对于这些来势凶猛年富力强的竞争者，他不得不提前谋划对策，埋下羁绊，乘其不备，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不然，自己就会陷入被动和难堪。当他听说今天派到长沙公司来报到的，就是在北京见过一面那位年轻的女士时，他的心情感觉稍微有些坦然。因为，他觉得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女人，总比那些油嘴滑舌阳奉阴违的老油条男人更好对付些。他觉得用不了多久，这个前来上任的女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就会像她的几个前任一样，不得不从他的面前消失。
　　
　　上午，司徒云湘走进环球大厦，剩电梯来到五层的总经理办公室，向外面的秘书说明了来意。秘书小项打开通话器开关，向总经理报告了情况，然后对司徒云湘说道：“司徒博士，您可以进去了，魏德满总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您呢。”
　　当司徒云湘矜持地走进总经理的办公室，魏德满满脸堆笑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热情地走上前去和司徒云湘握着手。那种热情，似乎超出了两个不太熟悉的人应该有的表现，一个金融企业里的高管，这样露骨的表现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只见他像一位老朋友那样地说道：“你好啊司徒博士？好久不见了。自从我跟随瑞士总部一起到北京，在招聘会上咱们见过一面，到现在快有一个月了吧？真的很想你呀。怎么样？北京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你好，你好，你好。”司徒云湘矜持的握着魏德满的手，魏德满这些热烈的话语，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北京那边的事基本上处理完了，毕竟在那边学习生活了接近十年，牵扯方方面面的事很多。很抱歉，让你们在这边久等了。”
　　“没有，没有，你请坐，你请坐。”魏特满一边说着一边让司徒云湘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说道：“我个人这里倒没那么急，招聘你是总部斯蒂文总裁亲自点的将。所以是瑞士总部那边，三天两头儿地催你尽快报到。长沙分公司这边呢，总部也确实给安排了很多重点项目要展开。咳——缺人手啊，所以催的你就急了点儿。”
　　正如所料，司徒云湘心里暗自想道。听到魏德满的汉语如此流利，所以问道：“魏德满总经理汉语说得这么好，是中国国籍吗？”
　　“不是，我是加拿大的华裔。不过是从小一直跟着父亲在中国生活而已，所以汉语就比他们说地好一些。”魏德满解释道。
　　“哦，原是这样。好了，魏总经理，我人已经来了，下面就听从你地安排了。”
　　“不急不急，你刚到长沙，还是先休息几天吧。”
　　“休息就算了，公司里这么忙，请你先安排我地工作吧。”
　　“那好吧。”魏德满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按下通话器对秘书说道：“小项，你请公司办公室的张主任过来一下。”然后回过头来对司徒云湘说道：“现在公司里确实有一些急需开展的工作，既然你这么诚恳地要求立即开展工作，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马上让张主任过来一下，你们相互熟悉一下，再让张主任通报一下公司的情况，然后就可以开展工作了。”说到这里，魏德满停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在工作中再遇到什么具体操作上的问题，你可以通过张主任了解，他从环球公司刚入住长沙就在这里工作了，所以对长沙分公司里各方面业务的各方面情况都是比较了解的。”
　　“好的，我刚到公司上班，今后在工作中还需要魏总经理您多多指点。”司徒云湘一面客气地和魏德满闲聊着，一面不时地看看办公室的门，等待着只有在电话里交谈过的张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