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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命之运      作者:李郎      发布时间:2014-07-18 16:13:39      字数:4917

  听完了刘建国的一番人生宏论,没有社交经验的司徒云湘没有立即搭话。她只是装作在整理着茶几上的咖啡壶,心里却在慢慢地回味着刘建国的话。
  司徒云湘心想:这个人刚才说的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是出门在外人地言行规则。说不定自己地这些困难,在有能力的人那里却算不上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他说的一点不假。自己老是这么貌似清高拒人千里,那谁还敢和自己交往啊?想到这里,心里便放松了情绪,有了想和刘建国谈话交流的意思。她回过头去看了看吧台上,见吧台经理没有注意这边,便用手半遮着嘴小声地说道:“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店里老板为了吸引回头客,做了两项硬性规定:一是规定服务员不得向客人强行推销酒水。二是在工作时间里是不允许和客人谈自己家的事,不允许向客人诉苦。这样做是怕我们在陪聊时,故作可怜博得客人的同情,暗地里索要客人的财物。因为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陪聊小姐在聊天儿时,趁着客人酒醉骗取客人地同情,从客人那里要了很多的钱。经常惹得客人第二天醒酒以后,回到酒吧里来对老板发火。他们大骂我们是个黑店,弄得老板很被动。所以,老板为了制止这种现象,就强行立了这两条规定。既然你一定要求谈我家里的情况,那我们就偷偷儿地小声儿私聊。但有一点,一是你要保证不对外说起我,我怕我在这里工作的事传到我们学校里去。因为谁都知道,干这个行业在别人眼里都觉得挺那个的。所以,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做陪聊,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是你不要让我们经理知道,我觉得既然老板不让对客人诉苦,我就不能违反规定。要是让老板知道了我违反规定,我就在这里干不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放心吧,不会对外说的。再说了,咱俩谈的事我怎么会对你的老板说呐,我和你们老板又不认识。”刘建国安慰地说道。
  “您能这样说,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就消除了我的无后顾之忧,我们就可以轻松地聊天了。”司徒云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地表情也显得轻松了一些。
  “哎?你还没说你是哪儿人呢?”
  “我是湖南湘潭市云高县天池镇的。”
  “哦,你和毛主席还是老乡呢。”
  “是啊,不过我们离韶山很远,韶山在我们家的西北方向。我们在湘潭市衡山的最南边,天池镇是在四面群山里一个很闭塞的地方。”
  “你们住的地方,风景一定很美吧?”
  “按你们北京人地说法,那里是山清水秀。可我们从小就长在那里,时间长了也看不出什么好看来。就知道我们那里的生活太苦了,和你们这里比起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太累了。”司徒云湘说的很有道理,那些穷山沟儿里,外面的人去看了感觉很美,那是他们吃饱了撑的。让他们在那里过上三年苦日子,你看他们还说美不美了。
  “你家住的地方也是有山有水的吧?”刘建国又问道。
  “当然,我们家就建在一处崖壁地下面,屋前有一条小溪,水是从屋后的山泉里流出来的。我们用竹槽把屋后的山泉引到院子里,长年喝就是山泉水,比你们北京的矿泉水好喝多了。”说起自己的家,司徒云湘便兴奋起来。人都是出生不嫌地面苦的,虽然家里的日子很苦,但毕竟是自己生命起源的地方。
  “你们的矿泉水是大自然的,是绿色食品。北京的矿泉水大多都是假的,都是用自来水过滤后的纯净水。就这还不是家家都能喝得上,大部分人还是喝自来水。”刘建国附和着司徒云湘说道。
  “说起来这一点,你们北京人就比不上我们山里人了。我们那里家家都是喝山泉水,甚至刷锅洗碗喂猪都使用纯正的矿泉水。”刘建国的谈话艺术起了效果,拘谨的司徒云湘开始放松了身心。仿佛在刘建国地引导下找到了自己的优势,那种自卑的心理慢慢地舒展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你们那里在饮水方面还挺奢侈的呢,你们的猪喝的水都比我们人喝得都好。”刘建国开玩笑的说道。
  “老板,你这是在挖苦我呢?还是在笑话我呢?”云湘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对不起,你不要多想。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和你开个玩笑。”司徒云湘对话题的敏感性,又一次让刘建国调整了一下谈话内容。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问道:“这样的好山好水好地方,农村现在又有很好的惠农政策。我觉得只要勤劳持家,就应该比较富裕才对,然而你们家为什么还是很困难呢?”
  “我们家的情况,主要是人口太多造成的。人口太多,又主要是我们姐弟太多的原因。”
  “哦——,原来是这样。看你的岁数,你父亲的年龄应该不是太大吧?”
  “我父亲年龄不大,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云湘答道。
  “这么年轻?哦——,对了。我知道了,你们那里的人结婚年龄早。不过,既然知道人口多了影响生活质量,那就不应该生那么多的孩子,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刘建国对越穷越生的理念不理解。
  说到这里,司徒云湘感到很尴尬。她矜持地坐在刘建国的对面,低下头咬着下嘴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羞涩地看着自己握着的双手,用她那湘妹子娇滴滴的声音慢慢地解释道:“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母亲是本村里的姑娘,是姥爷和姥姥的独生女儿。姥爷姥姥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远嫁他乡,所以爸爸是倒插门儿来到我们家的。”
  “哦——,原来你爸爸是上门儿女婿啊?这倒挺难为他的了。那你爸爸他们家里为什么让自己的儿子倒插门呢?他是哪里人呢?”刘建国好奇地问道。
  “说起我爸爸,他的身世还很传奇呢,他还是当年退守大西南国民党残部的一位少将的遗孤。这位少将,哦,也就是我的爷爷,当年盘踞在中缅交界的森林里好多年。这期间,他在当地娶了我当时才二十岁的奶奶。在生下我爸爸不到五年的时候,解放军剿匪部队打得他们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在撤退的时候,因为我爸爸太小不好带,所以就把我爸爸托给了当地的一家无儿无女的老两口儿。后来听说我爷爷奶奶在撤退时,因为偷渡时遇到了风浪,船翻人亡了。没想到几年后,收留我爸爸的老两口因病也相继去世。因为当时正值文革后期,当地人都知道我爸爸是国民党少将的遗骨,村里的人都不敢再收养他。所以我爸爸从七八岁开始就没人管了,一个人四处讨饭、漂泊、流浪。”
  “咳——你父亲从小没有了父母,命也是很苦的。后来怎么从云南到了你的家乡了呢?那么远地路程。你父母是怎么认识的?”刘建国感到司徒云湘的父亲的身世很有些传奇色彩,所以接着问道。
  “后来爸爸长大以后,他跟着当地的一些逃荒的流民四处流浪。经过十几年的颠沛流离,几经辗转,他从云南徒步跋山涉水来到了湘潭。来到湘潭后,他就跟着当地的一个盖平房的建筑老板干活,到处给各村里村民盖房子。有一年他们来到了我们天池镇,老板看到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不错,就决定在我们那一带落户了。
  “后来,是我们村的支部书记在天池镇上认识了我爸爸的老板。再后来经过支部书记的介绍,爸爸才认识了我母亲。母亲看我父亲是一个挺好的人,爸爸也同意在我姥姥家入赘,所以他们就把婚事定了下来。
  “他们在我姥姥家里结了婚已后,为了满足我姥姥姥爷重男轻女的心愿,为了生一个儿子,就一连生了我们姐弟六个。我是老大,最小的弟弟云龙,今年才五岁。
  “我父母是我们家唯一的劳力,姥姥姥爷年事已高不能干活了,他们俩要养活我们家地十口人。我们哪儿到处是巴掌大的山地,整天累死累活地一年也打不了几颗粮食。人口少的家庭还可以勉强维持生活,像我们家这样多的人口,生活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司徒云湘觉得刘建国说话很诚恳,所以就无所避讳地谈了起来。
  “是啊,这样一来,你们家的生活困难就是理所当然地了。山区的粮食资源本来就很有限,如果刻意地生那么多的孩子,那抚养就成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不用说让孩子得到良好的教育,就是光吃饭一项,也够你父母忙活的。他们能把你们姐弟六个喂饱了就不错了,可能也顾不上你们将来的前途和命运了吧?”刘建国听着司徒云湘的叙述,联想到自己的青年时代,不由得感同身受,大发感慨。
  “您说的很对,十口人的吃喝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还有一个特殊情况,我们家是违反计划生育的超生户,这些年我们家每次超生一个孩子都要上交一次罚款,这更加重了我们家的经济负担。”
  “在农村,这种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呐。生下这么多孩子,光吃饭就是一个很重的负担,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日常花销了。这么沉重的负担,这么艰难的日子,真不知你的父母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他们除了自己多开垦些小地块儿,多种些稻米多养几头猪以外。我爸爸常年在深山老林里采药打猎,用这些钱来支撑家里的所有花销。咳——,他们就是这样累死累活的干,积重难返的家境也走不出贫困。艰难的生活年复一年,苦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儿。”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是很难熬的。你的父母上有老下有小,带着老人孩子整天在那个穷日子里挣扎,可能也顾不上想家里将来的出路了。”
  “这一点您猜错了,我父亲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他很有眼光。他虽然没有上过学,没有太多的文化知识,但一事当前却懂得先去琢磨问题的根源。他知道,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让我们上好学是我们家地唯一出路。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好的出路。所以这些年,即使家里生活再苦再累,他也没有让我们辍学,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继续上学。到我上了高中的时候,爸爸把烟、酒、茶都戒了,妈妈一连好几年都不买新衣服,他们俩就这么苦巴巴地节省着家里的每一分钱。”想起父母地不容易,司徒云湘的心里就酸酸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些对世事的深刻理解,说明你父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们现在含辛茹苦支撑着这个家,我想他们心中一定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要你们长大成材,让你们为这个家的将来寻找一个好的出路。你想啊,如果你们这些孩子们将来有出息了,那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你们姐弟六个长大以后,真要是像你父母所期待的那样,也不枉你的父母吃苦受累地一辈子。”刘建国完全能体会出司徒云湘父亲地用意,同时又为自己当年失去自己地理想而惋惜。
  “是啊,有时候我也沮丧地问爸爸: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摆脱这种贫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够轻轻松松的生活啊?对于我的问题,爸爸总是笑眯眯地拍着我的肩膀说:‘等你们都长大了,有出息了就好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感到爸爸拍在我肩上的手很沉很重,仿佛一份沉甸甸地责任已经压在了我的肩上。心里常想:我在家里是老大,就是为了受苦的父母,自己将来也要做个有出息的人。多赚一些钱,一定要让我的父母兄弟姊妹过上好日子。于是,好好学习,走出大山,让我的家庭走出困境,成了我中学时代的唯一理想。”司徒云湘的地这个理想,很大程度上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家人。
  “小小年纪,你能有这个志向就很了不起。有道是家贫出孝子,只要你有这个信念和勇气;只要你坚持住这个理想和信心,将来就一定会有出息。”刘建国面对眼前这位看上去文文弱弱儒雅可爱的女孩,心里却又这么远大的理想和坚强的意志。作为一个曾经也是踌躇满志,理想在胸的男人,在心里产生了一份敬意。于是他对司徒云湘说着鼓励地话,希望她经过自己的努力能实现自己地理想。
  “咳——理想和信心我是有的。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通往理想的道路是这么坎坷。今年,我考上了大学,父母高兴得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可是一想到要交那么多学费时,我的父母愁得也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当时全家几年节省下来的钱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千块。没办法,父母就亲戚朋友街坊邻里地去借,用了十多天的时间给我凑足了八千块钱,但这八千块钱的体积足足有半米袋子。因为我们那里是个穷山村,家家都不富裕,借来的钱,大多都是十元一扎的和一元一扎钞票。这些都是他们平时卖了鸡蛋或卖了药材换回来的钱,是过日子的油盐酱醋钱。当时我心情沉重地提着这半米袋子钱,那感觉,就像是提着一座山。
  “就这样,我带着半米袋子钱来到了学校。交完了学杂费后米袋子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剩下地一千多块钱我花了半年,平日里我每顿饭只吃一个馒头不吃菜,尽量节省。就是这样,到上个月我带来的钱也花完了,还借了同学五十块钱。
  “前几天我妹妹打来电话说,我父亲到山里边采药,从崖壁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已经不能下床了。我想,这种情况下,再向家里要钱是不可能的了。我来的时候借的那些钱,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完呢。我让妹妹和爸爸说,叫他们不要给我寄钱了,先给爸爸治病。我说我在北京已经找到了一个业余工作,能照顾了我自己的生活和费用。
  “临近过年了,手里没有钱,家是回不去了。可是,我还要生活度日啊。家里是指望不上了,我想我从现在起我要靠自己了,不能再给父母增加负担了。就这样,为了解决日常的花销,我就利用周末的时间到这儿打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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