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萧东升走了，也带走了司徒云湘的初恋。
　　从那以后，萧东升再也没有到学校里来找过她，这是司徒云湘有生以来在情感上遭受的第一次打击。萧东升的离去，让她第一次尝到了人生情感上的苦涩。从此，司徒云湘失去了自己的初恋，同时也缺少了一份物质上的帮助。
　　接下来，司徒云湘的学习和生活进入了一个漫长而枯燥的阶段。
　　为了节省时间，为了节省路费，她开始每个月只回家一趟。带回来的主要是大米和泡菜，还有一些换钱的药材。没有了萧东升经济上的帮助，司徒云湘的生活更拮据了。用药材换来的那些钱，每月支付学杂费还不太宽裕，根本没有钱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她一日三餐都是米饭就泡菜，繁重的学习任务，艰苦的饮食条件，使她的身体开始严重的营养不良。来县高中后半年的时间里，体重下降了三十斤，一米六五的个子，瘦得只有九十斤了。现在她常常感到四肢无力头晕脑胀，但为了学习不落下课程，她依然在坚持着、苦撑着。她盼望着期末考试完了以后，放了寒假回到家里好好地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
　　
　　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完了，司徒云湘的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在班里的名次是第十五名。司徒云湘听了老师宣读的考试结果以后，心里感到很难过。她觉得这一学期自己的精力太不集中了，在和萧东升的恋情处理上没有当机立断。让这种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心态，拖累了这一个学期的学习。
　　班主任在班上宣布了考试名次，布置了寒假作业和寒假注意事项，然后宣布放假。
　　同学们都陆续地离开了教室，司徒云湘吃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跟随着同学们向教室外面走去。刚走出教室的门口，她突然觉得一阵晕眩，仿佛整个身体飘起来一样，随即整个身体跌倒在地上。同学们看到司徒云湘突然倒在地上，大家都围拢过来，一起把她的头从地上扶起来一看，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同学们就赶快把班主任叫了来，班主任一看这个情况马上报告了校领导。校领导立即派了车，把昏迷的司徒云湘送进了云高县医院。
　　经医院抢救，司徒云湘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在做了各项检查以后，医生诊断说她是低血糖，严重地营养不良、睡眠不足、休息不好等因素，导致严重的体质衰弱。医生说，接下来要尽快地给她补充体内能量，尽快地提高身体的营养水平，要不然，她的体质会越来越差。甚至，再严重了会导致中途退学。
　　第二天，学校把电话打到了龙爪村的村委办公室，司徒云湘的父亲司徒尚武接到学校的电话以后，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县医院。司徒尚武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看着女儿那骨瘦如柴的身躯，心疼得流下眼泪来。司徒云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微笑着安慰父亲道：“爸爸，别这样，我就是有点累了。现在放寒假了，回到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父亲司徒尚武愧疚地说：“孩子啊，是爸爸没本事，把你累成这样。你放心地在医院里住着，爸爸这就回家给你借钱治病去。”说完回身要走，被司徒云湘从背后叫住了：“爸爸，你不要走。我没有病，我只是营养不良罢了。我不想在医院里住下去，我要马上回家。”
　　父亲道：“孩子啊，你病成这样，爸爸怎么能让你就这样回去呢？家里再怎么穷，咱也得先治病啊。”
　　“爸，我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然，又要给家里花很多钱。有那些钱，还不如拿回家去买好东西吃呢，或者留着以后用在学习上，您说是吧？”
　　看到女儿这么懂事，这么体谅家里的难处，司徒尚武也不好说什么。他心里也清楚，真要是让云湘在医院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那住院费肯定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想想云湘说的也在理，既然增加营养就能让孩子恢复，那就不如回家去养着。所以，第二天早上，司徒尚武到住院部把治疗的费用交上，然后到病房里背上自己的女儿，坐上公共汽车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今年的除夕，司徒云湘是躺在床上过得。
　　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走起路来还是很吃力。为了不让她坐的时间太久了，一家人把年夜饭的桌子按放在了她的床边。一家人一边吃年夜饭，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春节晚会。过年了，司徒尚武杀了一头猪，为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孩子们吃着用肉炒的菜，心里面特满足。每当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时，那嚼肉的嘴里一个劲儿的直吧唧。
　　此时的司徒云湘，没有心思和家人们一起快乐。她吃了一点东西，就躺到床上去了。此时此刻，她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心里也很不舒服，那就是萧东升。自从上次萧东升到县高中去找云湘，被云湘拒绝了以后，萧东升就没好意思再和司徒云湘见过面。年轻人嘛，爱面子，自尊心又强。就是这次云湘病了回家以后，他听到了消息以后心里是很着急。但碍于面子，也只是在家里杀了一只鸡，委托他母亲送到云湘家里来，给云湘补补身子。从萧东升的这些表现上看，司徒云湘深深地体会到，自己拒绝了萧东升以后，对萧东升的感情伤害是多么大。然而，因追求理想而抛弃初恋所造成的这种痛苦，并不是萧东升一个人在承受。躺在病床上的司徒云湘，此时的心里，也是在扯心拔肝地痛苦着。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利益，为了全家人的命运和未来，从小十几年的情感，就这么放弃了。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太不是人了。所以，云湘这几天虽然安静地躺在自家的床上，而良心上却一直在谴责自己。觉得自己这样做，在情感上很对不住萧东升。
　　吃完了年夜饭，为了让云湘安静一点。大家拿着那只小收音机，都到姥姥姥爷的屋里去和老人守岁去了。云湘一个人留在屋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屋顶，心里思念着那段难以割舍的初恋情感。
　　深山里的人家过年不像城市里那么热闹，由于住的太稀疏，各户人家都相隔都比较远，所以山里的除夕夜是比较宁静的。有时，从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还有几颗“钻天猴”偶尔像几串流星一样地光亮划破天空，随即又是万籁俱寂。
　　司徒云湘躺在床上，心里很郁闷。
　　这时，从云湘家的东边，传来了凄凉的笛声，那是从萧东升家的院子里传过来的。萧东升孤独地站在寒风里，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向西边云湘家地方向望去，曲调是一首凄婉的民歌《十送红军》。那笛声，如泣如诉；那笛声，如歌如吟；那笛声，吹乱了少女的春梦；那笛声，吹断了少年的思念。司徒云湘听着这凄凉的笛声，心里头在隐隐作痛。她痛苦地将头包裹在被子里，在新年的午夜里偷偷地哭泣。
　　
　　三年的高中学习终于结束了，司徒云湘以六百八十多分的好成绩通过了高考
　　三年的高中学习，司徒云湘不但收获了知识，而且思想也更加成熟了。如今的她，变得反应敏捷，遇事淡定，处事沉稳，处理问题落落大方。思考问题，更加缜密更周到，且思考的更加深远。现在高考完了，下一步就要面临着报考志愿了。在面临着要跨出人生第一步的时候，她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在这人生抉择地关键时刻，集思广益，兼听则明。她觉得，还是先回家听听父亲的意见，然后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再下决断。
　　
　　“我的意见就是，要去就得到北京去，到大城市去。要学就得学经济，学金融，学贸易。现在收音机里天天都在说：‘一心一意搞经济，一心一意谋发展，’这就是国家现在的走向。现在是太平盛世，估计几十年内是不会打仗的。在这样的形势下，我看搞经济是今后国家发展地主要趋势。”司徒尚武，一个没有上过一天学的正宗农民。一个走不出大山的山里老头儿，整天就靠听听广播收音机，便有这么高远的目光，真是难能可贵。
　　“爸爸，您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像我这个分数，要是报考清华北大，可能还是有些难度的。”虽然自己的考试成绩不错，但对于那些名牌大学来说，司徒云湘心里还是没有底。这个问题，在父亲面前她只能说实话。
　　“以后要想干事业，不一定非得到清华北大去学习。其他正规的大学也是一样，你去学的是知识，又不是去领一块牌子。有清华北大的牌子，没有清华北大的能力也是白搭。就学习知识而言，在哪里学都一样。大学，只是一个提高知识的地方，学得都是一样的课程。问题的关键是你在学习的时候是否努力，成绩是否优秀，重点还是毕业以后在工作中地应用。你自己琢磨琢磨，只要是国家的正规大学就行了”司徒云湘觉得，父亲的想法很实际、很开明、也很独到。
　　“好的，爸爸，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就根据我的实际情况作决定了。”
　　“好，主意你自己拿，爸爸的话只不过是让你做个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