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县高中上学，学校里的各种收费非常频繁。书费、本子费、卷子费、课外活动费、参考书籍费等。还有其他住校的卫生费、治安费、电费等，几乎天天要花钱。不客气地说，就是喝口热水也要先买好热水票才行。司徒云湘手里的钱是有数的，这些费用地增多，无疑就会把她的生活费用给挤得少之又少了。
紧张的高中学习开始了，司徒云湘在这些高中同学中并不是学习最好的学生。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年在天池镇中学的顶尖高手，来到县高中以后，也就是一个一般水平。入学以后，从各乡镇来的同学们原来在初中里都是学习的顶尖高手，县高中里的每个班级里，个个都像群英会一样。他们就像运动员来到了长跑地竞技场上一样，一个个拉开了架势，雄心勃勃各不相让，展开了你追我赶地学习竞赛。
这些贫困山区的学校，初中升高中的升学率也就是百分之三十，而高中升大学的升学率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几乎是没有考不上大学的学生。这些从深山里来到县高中的学生，他们都是来赌自己命运的。三年以后是个什么结局，谁也不知道。进了这个校门，你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你要是不努力那就肯定不会成功。他们对三年以后的事，是不可预料的。他们现在能做地就是从现在开始，每时每刻都要加紧的努力，为三年以后的结局增加胜算的砝码。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到了高中这个年龄段，男生和女生的智力开始明显地拉开。女生由于成熟的早，对社会、家庭、情感、生活等有了某些意识和想法。接下来在这些意识和想法地作用下思想就会出现一些波动，然后这些波动就会慢慢地充塞了女生的思维通道。女生这种思维迟钝的最后结果，就是导致对学习知识地理解开始缓慢起来。而男生，大多数在这个时期才开始成熟，来到高中以后，首先遇到的就是高中的启蒙教育。老师对未来地启发式教育，使这些男孩子对未来充满了积极的理想。在老师们的引导下，他们在树立了雄心勃勃的学习热情同时，对自己未来的前途也开始有所筹划。所以这个时期那些有远大理想的男生，大多在学习上都很努力，学习成绩也都很稳定。
司徒云湘在县高中的学习，本来是不存在问题的。但是由于中考时因家境困难一度想辍学，所以思想上产生了很大的波动。在老师和父亲的极力劝阻下，才恢复了继续上学的信心。在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萧东升情急之下又很直接地表白了对她的爱情，这两件事的发生，对司徒云湘来说，在心理上留下了抹不掉的印迹。所以，司徒云湘来到县高中的头两个月，在学习上一直安不下心来。她心里老觉得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总觉得这些事处理不好，就是一些潜在的隐患在那里隐藏着。这些隐患如果现在不去及时地当断则断，必定会影响自己将来的人生道路。这些长远地想法，就是她现在感到心里不踏实的真正原因。
这么小的年龄，就有深谋远虑的思考方式，这将预示着她将是一位智慧型的女人。

这天是周六，司徒云湘下了晚自习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别的同学都在继续复习，她觉得心里乱糟糟地无法平静，她看书也看不下去。便爬上床去躺下，在那里千丝万缕的一个人想心事。
自从来到县高中上学，司徒云湘从心里可以说对得起老师，对得起父亲了。因为她如期地完成了他们的夙愿，自己觉得没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了。剩下的只要自己继续努力考上大学，就会像郑老师说地那样飞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了。
让司徒云湘心里感到不踏实的，是那个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萧东升。
这位学习一般长相英俊还吹了一手好笛子的邻家哥哥，从小给了她太多的关怀。来到了县高中以后，这位像亲哥哥一样的情人，让她久久地不能忘怀。从小，在她朦胧的少女心里，萧东升就好像是她的依靠。不管是自己家里的事，还是自己在学校里的好多事，都是在萧东升地帮助下完成的。
当时，从儿时到少年，少女的心里没有考虑的太长远。只觉得这个邻家哥哥对自己处处照顾，而且自己很喜欢他，也很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让少女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年龄的长大和生活的磨砺，那种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情也在他们之间产生了。爱的萌芽在岁月中一天一天得滋长，慢慢地随着时间的延长，少女的心里已经默许了萧东升的存在。所以，当那天在放学的路上；当萧东升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的时候，面对萧东升真挚的爱情表白，让激动的司徒云湘来不及深思。情感的闸门已无法自制，爱的潮水冲破了所有禁锢，让她忘情地扑到了情哥哥的怀里。
但是，当司徒云湘改变了辍学的想法；当沸腾的情感冷静下来，她的想法陷入了两难的境界。当她认识到问题得严重性以后，面对萧东升推心置腹地表白，她开始感到有些为难。而在那个中考的关键时刻，从大局着眼，为了稳住阵脚，她只有保持沉默。只好让这层捅破了的情幔透视着无奈的尴尬，余下的事只能暂且留到以后处理。
来到县高中上学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这期间，萧东升每个月都要来看她两到三次，每次都会给她捎一些吃的，还把自己卖药材挣的钱给她留下一些。学校里有规定，不准家属进入到学校里边。每次来，司徒云湘就领着萧东升到南边的林子里说会儿话，萧东升言谈话语间那种对云湘关心的程度，比以前更亲切了。这让独身在外求学的司徒云湘，在充满感激的同时又感到非常不安。这种已经把爱说开了的情感，从长远看对现在的司徒云湘是非常不利的。萧东升这样做，就暗示着他对司徒云湘的爱仍然是一往情深，内心里没有自觉要分手的意思。而对现在的司徒云湘来说，萧东升这种做法对她的不利之处有两个：一是在学校严密的管理制度面前，对正在上学的司徒云湘即牵扯精力又影响不好。二是萧东升这种天长日久的赠与，司徒云湘花的是别人的钱财，留下的是自己将来的尴尬。
司徒云湘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除非自己甘心情愿的辍学在家，甘心情愿的过一辈子男耕女织的生活，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萧东升的帮助。然而，现在她已经坐上了走出大山的“高速列车”，将来的自己，已没有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小山村里去生活。这就在她和萧东升之间有了一条无形地不可逾越的天河，这种隐藏在未来的难堪，就是司徒云湘心里不踏实的根本所在。为了消除今后有可能发生的纠葛和麻烦，她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必须要尽早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周日的上午，司徒云湘正在宿舍里看书，学校里广播找人的喇叭在楼道里响起来：“司徒云湘同学，司徒云湘同学。你的哥哥在学校传达室外等你，你的哥哥在学校的传达室等你。请你出来接待一下，请你出来接待一下。”同宿舍的其他女生都抬起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司徒云湘。司徒云湘放下手里的书，坐在床上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向外走去。当她刚走出宿舍的门，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司徒云湘心想：不用猜，她们一定是在背地里议论自己。
来到传达室，见萧东升背着一个竹篓已等在学校门口的外面。司徒云湘先走进传达室里，对门卫说道：“叔叔，我家里来人了。我请一个小时假，到校门口外面的林子里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只听门卫说道：“你出去可以，但不能走远了。你是哪个班的？先在这个表上登个记。”说着，门卫把登记表递给了司徒云湘。
从传达室里出来，司徒云湘走到校门口外面，表情严肃地来到萧东升的跟前说道：“东升哥，你又来了？”
“云湘，上次给你送来的米已经吃完了吧？今天我又给你送了一袋子来。还给你带了一些腊肉和一些泡菜。”从司徒云湘的表情上，萧东升感到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走吧，咱们到南边的林子里坐会儿。”云湘的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她只是默默地在前面走着。
来到林子里，司徒云湘帮着萧东升把肩上的竹篓拿下来。萧东升想上去抱抱云湘，但被云湘挣脱开，把他推到了一边。萧东升失望地问道：“湘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
“那是为什么？”
“东升哥，你家里挺忙的，今后你就不要来给我送东西了吧？等我回家的时候自己往回带就行了。”
“没关系，我不怕累。你自己往回带，哥怕你累着。”
“累不着，我自己能行。”
“为你受点累，我心里愿意。”
“东升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后你不要到学校里来找我了。学校里纪律很严，你每次来我每次都要请假出来。我每次出来都会有记录的，时间长了让班主任知道了影响不好。还有，你每来一次，学校广播找人就得广播一次，全校男女生宿舍里的同学都能听到。这才两个月，别人都已经在说闲话了。这样长期下去即影响我的学习又影响我的名誉，因为上高中期间学校是禁止早恋的。”情急之下，云湘不得不说出实情。
“云，云湘，你，你，你是说？今后不要我来找你了？今后咱，咱，咱们俩就，就，就不好了吗？”萧东升磕磕巴巴地问道，他没有想到司徒云湘会这么快就和他提出分手。
“东升哥，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我不是和你讲的很清楚了嘛，咱们还是面对现实吧。既然你也支持我走到了这一步，那我就已经身不由己了。咱们俩的事，你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了。咱们拖得越久，对咱俩的伤害就越大。”面对眼前的实际情况，司徒云湘也顾不得太多了，只能照实说了。
“湘妹呀，我真是舍不得你啊。”萧东升痛苦地回过头去，把头顶在旁边的树上。面对将要失去青梅竹马的爱人，他从心里真是舍不得啊。他的心在一阵一阵地坠痛，苦涩的泪水挂在苦涩的脸上。
“东升哥，从小你对我好，我心里知道，我也从小就很喜欢你。如果我不上学了，做你的媳妇儿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我爸爸、郑老师、还有你的支持，把我推到了这个不能回头的地步。现在我肩负大家的使命，顶着巨大地压力，重压之下我已经身不由己了。东升哥，你就放弃吧。东升哥，我不是无情无意的人，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如果将来能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对我的情分。东升哥，你回去吧。东升哥，为了我好，求求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司徒云湘一边说一边哭着，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她的心里很苦涩，流到嘴里的眼泪也很苦涩。
人啊，为了生存，就不得不忍痛割爱。为了自己的前途，就顾不得儿女情长。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得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地冲上去，哪怕是粉身碎骨。
司徒云湘说完以后，萧东升没有再说什么。他把头顶在树上，痛苦地用拳头用力捶打着树干，拳头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地下的草丛里。
许久，他转过身来，弯下腰去默默地从竹篓里拿出了这次带来的东西，把那些东西码放在树边以后，他站起来和司徒云湘无言的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云湘，哥听你的，为了你能安心的学习，哥不会再来找你了。只是希望你今后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你过得好与不好，都不要忘了你东升哥。”说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背上竹篓走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