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萧东升，是司徒云湘的同学和邻居。典型的山里人长相，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不但人长得很精神，虽然才十七岁，但高高的个子身体已经显得很健壮。萧东升在班里地学习成绩是个一般水平，但让人感觉非同一般的是他从小吹得一手好笛子。每当萧东升站在学校的联欢会的舞台上，吹起那悠扬抒情的竹笛，台下的同学们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萧东升有了这种超群的技艺，让他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就显得不一般了。
　　萧东升家的房子坐落在司徒云湘家的东面一座小山坡上，两家住的直线相距不到一华里。两家之间隔着一条比较深的山沟，年轻人要是走山沟里的小路，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可大人们没有他们那么灵巧，他们每次来往都要绕过那道山沟，那就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不过，即使这样，这在山区里面居住的人家就算是近邻了。
　　萧东升的笛子是从小跟着父亲学的。每当星期天或是节假日，萧东升或是在劳作的田间地头儿，或是傍晚坐在自家茅草屋前的石头上，吹起悠扬动听的竹笛。少年的笛声，随着轻柔的风徐徐飘出，带着少年的情感，如倾诉、如召唤，穿过山林沟壑，来到了对面山上的司徒云湘家里。每到这个时候，司徒云湘就会顺着笛声，穿过沟底的小路，来到萧东升的身边。静静地坐在萧东升的身旁，倾听着萧东升那美妙动人的曲调儿，望着天上的云彩，少女的心里却想得很远很远……
　　司徒云湘和萧东升俩人，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他们是小时地玩伴，现在的同学，俩人的关系一直处的很融洽。孩子们交往密切了，弄得两家的大人们也来往密切了。山里人的生活简单，两家整天柴米油盐地在生活上也相互接济，逢年过节时常增米送面地来回走动。萧东升岁数比司徒云湘大一岁，所以，司徒云湘从小管萧东升叫东升哥。萧东升呢，在家里排行老四，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他们家里是清一色的弟兄四个，没有女孩。司徒云湘这么一叫，叫得萧东升还真有点别样的感觉。天长日久下来，这萧东升还真地把司徒云湘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萧东升的家里，三个哥哥从小就没上学，早已经在家务农了。到了萧东升该上学的时候，父母看着自己的四儿子头脑比较灵活，又加上司徒家的云湘也要上学，所以就答应让两个孩子结伴而行去上学了。从一年级开始，他们就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萧东升则像个保镖一样，整天不离云湘地左右。时间久了，云湘也习以为常了，好像萧东升这辈子就是欠她的似得，也就不客气了。云湘为了分担一些父母劳作，每天要在放学回家地路上割喂猪的草。萧东升就帮着她一起割，割完了再帮着司徒云湘把草背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然后再让司徒云湘自己背回家。
　　萧东升家里的情况和司徒云湘家里的情况正好相反，云湘家里是人口多劳力少。他们家里是人口少劳力多，所以萧东升家里的生活就会好一些。去年春节，萧东升的二哥从镇上买回了一台十四寸的旧彩电，还买回了像口大锅似的天线。自从萧东升家有了电视以后，云湘到萧东升家的次数更勤了，隔三差五地过来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电视。善于思索的司徒云湘，从电视上了解了很多大山外面的情况。电视里面的那些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电视里面的那些豪华奢侈五彩缤纷，常常使云湘看完了电视以后，回到家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发呆。
　　萧东升的父母，也很喜欢这个文静的司徒云湘。看到小儿子和云湘处的这么近，那心里当然是高兴了。老两口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老在盘算，要是云湘能给东升做个媳妇儿该多好啊。所以，平常老两口儿就把这个俊俏又聪慧的邻家女娃子另眼相待。有时萧东升的哥哥们打猎，捎回山鸡野兔或做点什么好吃的，萧东升的母亲就让萧东升就穿过山沟底的小路把司徒云湘接到自己家里，晚上让她吃上一顿好的，看会儿电视，然后再把她送回家。对云湘这种特殊的关心和照顾，云湘的父母虽然觉得现在谈这件事有点早，但碍于人家嘴上又没说什么，也不好直截了当地去阻止。实际上云湘的父母心里也明白，东升的父母已经把云湘当成自家的儿媳妇儿看待了。只是碍于孩子们现在都还小，又在上学期间不便提亲罢了。萧东升的父母对司徒云湘地特别关心，未谙世事的司徒云湘，也懵懵懂懂地感觉到了。当司徒云湘慢慢地理解了大人们的心思时，情窦初开的心里，每当想起萧东升，心里就砰砰直跳。
　　
　　从郑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司徒云湘背起书包，又到传达室拿上自己的背篓，急匆匆地走出了校门。
　　傍晚，落日的余晖斜照在远处的山坡上，照得路边的树木石头都变了颜色。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苍凉颓废。一切像褪了色的照片一样，显得没有了生机。
　　蜿蜒空荡的山间小路上，司徒云湘独自一个人急匆匆地走向割草的地方。因为放学后，她要天天顺便把喂猪的草割好带回家，所以天长日久下来，路边附近的草已经让她割得没有了。今天东升哥和她说好了，放学以后领她到青莲湖去割草。他说那儿的草长得又肥又厚实，很快就能割满篓子。从学校走出大约十里路的时候，司徒云湘来到一处比较陡的山坡边上，从这里往下边去不远就能看到青莲湖了。远远地望去，在山坡下边站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司徒云湘一看就知道是萧东升。
　　“东升哥，你怎么在这儿等我呀？你不是说在青莲湖边上等着我吗？”在郑老师的办公室里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天色有点晚了，司徒云湘的语气里有点歉意地问道。
　　“这里的草长得太好了，又肥又厚实，没一会儿工夫我就把草割好了。你下来，把背篓给我，咱们过去把草装到篓子里去就可以回家了。”萧东升挥了挥手中的镰刀说道，然后接过司徒云湘手里的竹篓，两个人向山下的青莲湖走去。
　　司徒云湘和萧东升来到青莲湖边的一堆草前，萧东升关心地问道：“云湘，放了学你到哪里去了？我都把草割完了好长时间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东升哥，我放了学到郑老师那里去了。”司徒云湘回答。
　　萧东升蹲下来，一边往篓子里装着草一边问道：“找郑老师干什么去了？”
　　“我想和郑老师说说，我不打算中考了。”在萧东升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她把自己地想法说了出来。
　　“啊？为什么？”萧东升一听，“蹭”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大惊失色，甚至是带着几分恐慌地问道。
　　“俺家里生活这么困难，就是考上了也上不起呀。”司徒云湘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你，你，你家里再困难也不能不上学了呀，像你这么好的成绩，你不上高中不考大学，你不觉得可惜吗？”对于云湘地想法，萧东升有些措手不及。他站在草堆旁来回走着，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云湘改变主意。
　　“可惜有什么用，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与其说考上了去不了，还不如现在就不考了。要是考上了没钱上，那才叫遗憾呢。”从云湘地口气里听得出，她已经在心里不知考虑了多少遍了。
　　“遗憾什么？你考上高中了，到时候没钱上咱再想办法。你这样半途而废，自暴自弃，这才真的叫遗憾呢。”萧东升反驳地说道。
　　“想办法？怎么想办法？东升哥，这些天我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算了吧东升哥，人的命天注定，人再强也强不过命啊。东升哥，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就这命了。”司徒云湘这些天确实是想了很多，但一条可行的路都没找到。
　　“不行，就是豁出去我自己不考高中了，也不能让你辍学。”萧东升猛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让云湘心里一震。
　　“东升哥，你还是考你的吧。你们家的条件比我好，不要为了我耽误了你的中考。”云湘的脾气就是这样，她不想因为她自己拖累了萧东升。
　　一会儿，竹篓里的草装满了。萧东升把篓子背在肩上，两个人一起朝家里走去。俩人一边走着一边还在讨论着司徒云湘上学的事。
　　“云湘，你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辍学的事不能这么草率，咱们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好办法解决。”萧东升坚持着自己地意见。
　　“不用想了，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东升哥，你好好地参加中考，如果你考上了，你就继续再上学，从此以后你就不用管我了。如果你考不上高中，你就下来。咱们一起下田干活，一起上山采药，咱们在一起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这就是司徒云湘现在的真实想法，她没有别的办法，在现实面前她不得不低下头来，退而求其次。
　　“湘妹，可不能这样想啊。听哥一句劝，不要辍学了。有道是一着不慎，终生遗恨啊。你好不容易起早贪黑地上完了初中，临到中考了你打起了退堂鼓，你对得起你自己受的那些累吗？”萧东升苦苦地劝着，而司徒云湘没有接萧东升的话茬，只是默默地跟在萧东升的身旁往前面走着。
　　对于刚才司徒云湘的话，萧东升是很好理解的。云湘既然这么说，这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和他过一辈子的心理准备。从情感上讲，萧东升的心里当然是很高兴、很满意的。然而，萧东升对云湘的脾气那是太了解。她从小就是一个自尊心特强的女孩，而且考虑问题细心周全又缜密。他知道，云湘的这个决定，是在万不得已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但凡有一点办法，她是不会轻易做出这种自暴自弃地决定。萧东升觉得，像司徒云湘这样好的学习成绩，不上高中那真是太可惜了。从良心上讲，他是真心实意的不愿意司徒云湘就这么半途而废了，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打消辍学的念头，让她重新建立起继续上学的信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