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家宴

　　祈宁和黑子伯如期到来了，姐妹三个见面亲热极了，互问着情况。而自打见到黑子伯后，妈妈却显得更忧郁了。黑子伯一来就替妈妈按摩着，黑子伯想，总卧床的人容易长褥疮。孩子们都还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得给她时常活动着，防止肌肉萎缩。
　　“黑子，你说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你怎么办？”
　　“那咋会呢。你能去哪儿？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别瞎说，我要是不在了，你得好好活着，让孩子们好好孝敬你。你是不是怕没有养你的老啊，我的女儿不会那么做的。”
　　“不是，我只是想陪着你。”
　　“可是，我却陪不了你一辈子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哪怕你只陪了我三天，我也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况且我们在一起都过了十几年了，你怎么还要说这样的话？你不会一个人孤单的走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黑子如是说。
　　“如果我有哪一天不好了，你一定要带我回家，好不好？”
　　“你放心吧，我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傻！我是说，如果有一天……”香菊还没说出口，就让黑子捂住了嘴巴。
　　“别乱说，你不会的。你看看你现在多精神，脸色比在乡下还红润呢。”或许恩爱夫妻并不需要多么海誓山盟的诺言，也不需要惊天动地的誓言。他们只有朴实的语言，还有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相爱的程度。看似平淡，其实热烈如火。
　　“呀，妈妈、黑子伯，我不会打扰了你们吧？”祈宁跳着跑了进来，笑嘻嘻地说。
　　“你个死丫头，总是没正形，乱说话。”
　　“要是你妈妈哪天在这里住得不习惯，我就带她回去了。”
　　“怎么了嘛。我姐姐不是说让你们在这里养老的吗？你们走了，还以为做女儿的不愿意赡养老人呢。”
　　“不是，你妈在这儿住的不习惯，这儿哪有咱们乡下的空气好啊。吃的东西也贵巴巴的，我们是怕拖累了你们。
　　“那咋会呢，一会儿你们两个可别在饭桌上说这种话啊？那多扫兴，再说我姐姐她会不高兴的。”
　　“你考的怎么样？也没跟妈妈说说，回头就见你跳来跳去的，在我眼前晃，你坐下老实待一会儿，晃得我都头晕。”香菊说。
　　“我考的不算最好，但还是不错的，我发挥得挺好，估了下分，大约七百左右吧。”
　　“哪能这么夸自己的，不算最好。你不找老师对对题什么的？”香菊责怪而又怜惜地说。
　　“不是说了嘛，我都估分了，那就是对题了，您还想让我怎么对啊？”
　　“那你考那个什么大学来着？有把握吗？”
　　“没把握我报个什么劲啊，就凭我这分数是没问题的。”
　　“你这么有把握，听这话怎么好象就剩下发通知书了似的。”
　　“事实跟这个也相差不到哪儿去，我有把握。”香菊还想问点什么，被黑子拦住了。祈宁一直都这么自信，从小大到大，学习从来没让人管过，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就是管，一个乡下的父母能管她什么，只能靠她自己努力。
　　“香菊，你就别问了。孩子都说她有把握，那就一定有。”
　　“看，还是我黑子伯了解我。”
　　“一点都不谦虚。”
　　“妈妈，您不知道吧，过份的谦虚那就不叫谦虚了。”
　　“那叫什么？”
　　“叫虚伪。”她说完咯咯地笑了。
　　“真拿你没办法。”香菊也爱怜地笑了。
　　“妈妈，您怎么样？身体觉得怎么样？最近能吃下东西了吗？”
　　“你还能想起来问问你妈妈啊，我以为你高兴得早就得意忘形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呢。”
　　“那怎么会呢，您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我怎么会忘记您呢。”
　　“一会儿你大姐和二姐的男朋友来了，你可别这么没正形地乱说话，知道吗？”
　　“她们都有男朋友了啊？那咋不跟我先说说呢？”
　　“什么要跟你说啊，你个小屁孩儿。”祈凡接着话进来了。
　　“谁是小屁孩儿啊，我再过几个月就18了，也是成年人了。你和大姐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长得好看不？我倒是有点憧憬呢。”
　　“要那么漂亮的干嘛，也不选美。男人只要长得不让人讨厌，对你好，忠诚实干，有上进心就行了。”说完这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有些不妥。好象听老辈子的人说，她们的妈妈就是当年看中了她爸爸漂亮才嫁给他的，结果弄成那样的结局。
　　“姐姐是说，男人不要挑漂亮的，知道上进对婚姻忠诚就行了。”
　　“你二姐说的没错。”妈妈复合着。
　　一会儿功夫，陈枭楠和林莫北就来了。各自拎着一大堆东西，就这样还搬了好几趟。
　　“你们干嘛，搬来这么多东西？”祈凡惊讶地说。两个男人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继续搬着。
　　“你们也太客气了，这是干嘛，我们这些人能吃这么多？跟你说话呢，莫北。”祈凡喊了起来。
　　“哦，我以为跟你枭楠哥哥说呢，我就没搭声。”林莫北说完朝陈枭楠呶呶嘴。
　　“嘿，你小子怎么到处挤兑你哥哥啊？”他顺势拍了下莫北的脑袋。
　　“就是，小心点儿，再挤兑枭楠哥哥小心我大姐抽你。我大姐可厉害呢，我们都怕她，你小心点儿吧。”祈凡悄悄地说。
　　“祈凡，在那儿说我什么呢？”祈颜走了过来。
　　“没有啊，我说我大姐可好呢，你们得乖点儿。”
　　“枭楠，莫北，你们来了？干嘛弄这么多东西，就是在家里吃顿饭，自己家人客气什么。”她在妈妈与黑子伯的面前，怎么样也得装一下，以免让妈妈看出来不高兴。
　　“是。放在家里慢慢吃，以后也用得着。”陈枭楠应了一声。
　　祈宁这个时候从妈妈的屋子走了出来：“哇！好帅啊。”
　　“你说哪个哥哥好帅啊？你别把他们吓着了，一惊一乍的。”祈凡笑了。
　　“嘻嘻，都帅。”
　　“哈哈……你是祈宁吧？”陈枭楠首先说话了。
　　“来，祈宁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枭楠哥哥，这是莫北哥哥。”祈凡给他们介绍。
　　“枭楠哥哥好，莫北哥哥好。”
　　“你好，听说你今年考大学啊？怎么样，报的哪个大学？”莫北问。
　　“我觉得我考得不错，但是妈妈不让这么说，我报的国防大学。”
　　“为什么不让这么说？”莫北问。
　　“还不是怕她骄傲啊。”祈凡说。
　　“听说那个大学不好考啊，怎么你想当军人啊？”
　　“算是吧，我喜欢军人。”
　　“有远大的志向没问题，祈宁一定会考上的。”陈枭楠冲祈凡眨眨眼睛。
　　“谢谢枭楠哥哥。”
　　祈颜跟祈凡在厨房忙着，祈宁也去帮忙。
　　“枭楠哥哥，莫北哥哥你们别客气，随便坐，我跟姐姐们去做饭。”
　　“啊，好。”兄弟两个坐在了客厅里。
　　“你们两个和好了？”莫北悄悄问他。
　　“我们两个分了吗？”陈枭楠反问他。
　　“你们不是……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好象总是别别扭扭的。”莫北说。
　　“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好帮哥哥把这戏演成了就行。”
　　“为什么要演戏？”
　　“小屁孩儿，哪儿那么多问题。”陈枭楠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了？我是想帮你们，正好今天是个机会。”
　　“莫北，两个人的事还是由双方解决，这也不是干别的，需要拉帮结派，你说呢？她要是有心，怎么都行；她要是无心，我就是上赶着那不也白搭么？”
　　“那还是有问题啊？”莫北说。
　　“这个问题，咱们私下谈好不？今天就是把夏妈妈哄高兴了，你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小伙子别穿帮了啊，呵呵……”陈枭楠不再说话了。
　　林莫北看在眼里，这哥哥表面上满不在乎的，其实心里怎么想的，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两个人这样，他这个做兄弟也不能坐视不管啊，可是他能怎么办呢？祈颜不是祈凡，这个人很冷的，总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能说通她的人可能还没出生。是啊，两个人的事还是由当事人来解决，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道理他明白，只是他在边上实在是着急。看他这哥哥，好象也没有开始时的痛苦表现了，表面上看很镇定也不着急。都说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貌似这男人的心事你也别猜，猜来猜去依然是不明白。
　　一会儿做好了饭，一一摆上了桌子。
　　“我去喊妈妈和黑子伯吃饭。”祈宁跳着跑进了屋子。
　　妈妈和黑子伯来了，都落座后。妈妈欣喜地瞧着这一大家子人，瞧瞧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两个英俊潇洒的女婿，这多好啊，能坐在一起多不易啊。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可是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妈妈你怎么了？看到我们都长大了，大家团聚在一起多开心啊。您怎么还要哭呢？”祈宁说。
　　“妈妈是开心，是幸福的眼泪，不算哭。妈妈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了，而且祈颜和祈凡也有了自己的归宿，妈妈真的替你们高兴，以后妈妈要是不在了，你们也有依靠了。就是祈宁还小，祈颜祈凡你们两个做姐姐的，一定要替妈妈好好关照你妹妹。”
　　“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的。说点高兴的事吧，你这样好象我们生离死别一样，你的病都快好了，你可别想那么多。”祈颜说。
　　“是啊，我们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分开，永远在一起。”祈凡说。
　　“你们干嘛整得这么伤感呢，妈妈出院了是好事啊，我们应该高兴的才是。”
　　“是的，该高兴，也该庆祝的。黑子伯都跟妈妈结婚十年了，我们一直喊着黑子伯、黑子伯的，也没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地称呼。要不每次枭楠都问我，黑子伯跟妈妈是什么关系。今天，我想我们大家坐在一起了，我们姐妹三个就把爸爸这个称呼给黑子伯吧？”
　　“爸爸，这么多年您辛苦了。娶了妈妈也娶了她三个孩子，受尽了苦难。谢谢您，这杯酒是我们姐妹三个敬您的。”这话从祈颜的嘴里说出来，让妈妈也吃了一惊。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以前冷冰冰的祈颜变得如此可爱，也知道感恩了，这就不简单。
　　祈颜突然来这么一下，着实让黑子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祈颜突然喊他爸爸，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找香菊不要什么名份，只为了一份纯正的爱。他爱香菊，看自己的女人受累他于心不忍，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她生活的困境。只要他们相亲相爱，别的都无从谈起。事实证明，他们一直这样走过了十年。
　　祈颜端着酒站在那里，黑子突然有些窘，他也赶忙站了起来，却憋得脸通红，双手在下面搓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香菊说：“黑子，孩子们喊你呢，你快接了啊。怎么，你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爸爸，那就什么也不用说，把酒端起来喝了吧。”祈宁说。
　　“好，好。”黑子伯双手颤抖着接过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将杯子还给祈颜，然后面对面地站着。
　　香菊拽拽他的衣角：“黑子别跟这儿站着了，赶紧坐下。”
　　“哦，哦。那都坐都坐。”
　　“就是嘛，爸爸您也真是的，您总站着，还让我们坐不坐了啊。”祈宁笑着说。
　　“就你最调皮，本来爸爸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还在一边说。”祈凡悄悄地对祈宁说。
　　“嘿嘿，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吗？省得你们都睁大眼睛盯着我爸爸，让他老人家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祈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我们大家就一起祝伯父伯母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吧。”陈枭楠提议着。
　　“好啊，枭楠哥哥，我们一起祝福爸妈身体健康。”祈宁高兴地说着，全然没有看到两个姐姐的黯然神伤。因为姐姐们并没有告诉她妈妈得的什么病，希望她没有负担地去上学。这样的事情，有两个姐姐担着就好了，她是最小的妹妹，不想让她也搅进来。况且就是告诉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只是会增加一个人的哀伤，其他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暂时瞒着她好了，省得这孩子一个憋不住再在饭桌上掉眼泪，那可真不好收拾了。
　　其实这一桌子的人，只有黑子和祈宁不知情，其他的人都知道。但大家还是相互瞒着，都尽量高兴一点，这其实很难。
　　“过些日子等伯母身体好一点了，我们陪您出去转转吧，还有伯父、祈宁能来一趟不容易。祈凡和莫北学习和工作忙，那就我来代劳吧。”陈枭楠提议道。
　　“好啊，好啊，枭楠哥哥你太好了。”祈宁首先就欢呼上了。
　　“这个孩子，总是没有正形，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枭楠，你可别介意啊。”香菊说。
　　“伯母，没事。祈宁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儿，这样的外露也不是什么坏事，高兴就尽情地笑；伤心就痛快地哭，不用猜来猜去的。个性挺好，活泼外向。”
　　“你看枭楠哥哥把你夸得，别一会儿找不到北了。”祈凡说。
　　“其实我本来也不错的呢，枭楠哥哥没夸错人。”
　　“说你胖还你喘上了。”祈颜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席间因为有祈宁气氛一直不错。这一顿饭下来，大家的心思都心猿意马的，只有祈宁高兴得象个小鸟一般问东问西，而陈枭楠一直耐心地为她解答。让祈宁觉得这个枭楠哥哥不但稳重，而且很好相处的样子。莫北哥哥相比起来并不怎么健谈，可能是第一次上门的原因吧。反正她觉得莫北哥哥有点腼腆，枭楠哥哥倒是很大方自若，有大老板的派头。
　　吃过饭后，祈宁帮姐姐们收拾停当，把妈妈和黑子伯安排在屋里睡下，她跑了出来。
　　“枭楠哥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哦？你说。”
　　“我看你特别象电视里演的那种大老板，你要是陪我们玩了，你不用工作？”
　　“哦，呵呵……我象大老板吗？其实我就一打工的。陪你们玩，我可以抽时间的，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工作，总得出来放松放松。”
　　“枭楠哥哥不诚实，我看你就象老板，你还说你不是，骗人不是好哥哥。”
　　“哈哈……”陈枭楠笑了。
　　“其实你莫北哥哥才是大老板呢，大老板一般都不吭声，很深沉的那种。”
　　“哦，这样啊。”祈宁看了看陈枭楠又看了看林莫北。
　　“那莫北哥哥你开什么公司的？做什么生意呢？”
　　“我啊，我是广告公司。”
　　“那都是干什么的？拍广告？就象电视里的那样？那是不是我也可以拍呢？”
　　“是啊。等我的公司真正启动了，有兴趣来拍个广告吗？”
　　“哪儿也有你，你又不是大明星的，拍出来的广告谁看谁来买啊。”祈凡笑着说。
　　“那也不一定哦，清纯派的漂亮女孩儿谁都喜欢，说不定还效果特别好呢。”林莫北说。
　　“真的吗？莫北哥哥，等我放假的时候我就来上海找你玩，好不好？
　　“好。”
　　“不过，你枭楠哥哥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呢，财大气粗，以后我这小公司还得仰仗他关照呢。”林莫北冲陈枭楠眨眨眼睛。
　　“我不管他是大老板还是小老板，反正知道他是我枭楠哥哥就好，那枭楠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出去玩啊？”
　　“这孩子，枭楠哥哥还有工作做呢，哪能天天陪你玩。”祈颜说了一句。
　　“可是枭楠哥哥他刚才说的陪我们出去转转，不是玩吗？”祈宁说。
　　“等我消息啊，我先安排一下工作，然后给你打电话。”
　　“哦，我没有电话。”
　　“看我，给家里安个电话吧，要是你们姐妹二人都不在，我们联系家里也方便。”他冲祈颜说。
　　“这个事我来办吧。”陈枭楠想到了很多，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细心。真的，如果祈颜和祈凡都不在了，她们的妈妈出危险了，你让这一老一小怎么通知大家，在家里安个电话是最明智的想法。他掏出了电话打给了苏文，让他安排个人去办理这件事。
　　“你看，你枭楠哥哥还有秘书呢，我就光杆司令一个，这回相信他是大老板了吧？”莫北说。
　　“老板不老板的，那不都是人么？再说在朋友与亲人当中，也不是用身份来划分的，那样的交往也太物质了，感受不到爱，当然了这爱我指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