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欢送会

　　周末忙忙碌碌的很快就过去了。周一早上她是头两节课，下了课刚走进办公室，同组的老师跟她说余校长找她。
　　“哦。”她哦了一声，本打算问问什么事，想想还是算了，从这些人的嘴里能问出什么来呢？有些人惟恐天下不乱，说不定又想给她编排什么故事呢。一会儿去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拍拍身上的粉笔沫子，去打了一盆水洗了洗手，然后去校长室。她的这一系列动作都在一些人的眼皮底下进行，那些人或许觉得她是打扮好了才去校长室吧。对于这些，她都知道，只不过，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跟这些人较真，随他们去想去梦吧。
　　走到校长室，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里面传来余校长的声音。
　　祈颜进得门来说：“余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有人要挖走你。调令在我这里卡住了，我没有想阻拦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这是为什么？”余校长抬起头来看着祈颜，那种表情好象是想从她的脸上探究到什么。可是，对于这个祈颜也觉得有点突然，倒不是忘记她让陈枭楠帮她办的事，她只是觉得这也有点太快了吧，有点吃惊他的能力。
　　“谁的？”
　　“是一个贸易公司的调令，你觉得我们这里不好吗？”余校长看祈颜的眼神很复杂，好象有点悲哀的感觉。他这种眼神让祈颜无处遁形，有点不置可否，不知道该把眼神藏在哪儿好躲过他的目光。
　　“不，我一直觉得这里不错，环境跟我上的大学差不多。”
　　“还是你觉得，我们学校没有给你应有的待遇，使得你这个名牌生要跳槽？”
　　“不是，您一直对我很好，老师们对我也很好。只是，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需要那个工作。我……”
　　“你是觉得我们这里给不出那样高的薪酬，所以你要去那里？当然了人各有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古训，我该明白的。”余校长不等祈颜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余校长，不是那样的。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不为财，我是为了一个计划。”祈颜着急地申辩，她生怕她这样的走掉伤了余校长的心，余校长就象她的长辈一样，对她一直很好。可是，那个事那个事，怎么对他说。再说，就是说了他能够理解得了吗？
　　“什么计划？小夏老师，我一直很看重你的学识，希望能在这里好好培养你，将来会成为我们学校的新一代领导，带领大家把我们学校的教育更上一层楼。可是，你今天这个样子，让我很失望。不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强加干预。你有你的想法，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
　　“余校长……”祈颜听着余校长这么说，她的内心无比难过。虽然她一直是自恃铁石心肠，可她也不是个冰冷的石头，谁对她好与赖，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一席话下来，她已经感觉无地自容了。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心里在无数次地的呐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为钱，也不为名不为利，我就是要让何耀东好看，我就是要他倾家荡产。可是，这些话能对余校长说吗？余校长要是听了这些话，是不是会觉得她有点可怕，这样她在余校长心中树立的良好形象就毁于一旦了。余校长或许会认为她是一个女魔头，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的女魔头。可是，他不理解，他也不知道她们小时候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妈妈为了能养活她们做过多少事吃过多少苦。余校长跟程晓东一样，他们生活在城市中，是不会知道一个生存　　在生活最底层的孩子是怎么忍着泪水，冲出了农村，走向城市来实施她所谓的计划。
　　她心里很急，但表面却故作镇静地说：“谢谢余校长一直以来给我的关照，真的谢谢您。我需要这份工作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妈妈。”
　　余校长看了看她说：“我不问了，可能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或者是你心中的秘密。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打算刨根问底了。你走吧，如果有一天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我以一个朋友，或是一个长辈的身份给你帮助。”
祈颜突然有些许感动与悲哀，她默默地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调令我签了，过几日我找别的老师跟你交接一下，然后我们大家出去坐坐，就当是给你开个欢送会吧。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倦了，记得这里也应该算作你的半个娘家，回来看看。”听到余校长这样说，祈颜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她一直以为她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走或留都不会有什么动静。这次她没想到她这一走，招得余校长这样说。而且，若不是她个性强，恐怕听了这一席话，心一软就不走了。
　　“谢谢您的理解，我知道。我走以后我们还可以常联系，依然是好朋友。”
　　“好，去吧。”
　　祈颜从校长室出来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那些老师们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希望从她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可是打从进了这个办公室，她的表情一如既往，不悲不喜，什么特殊的变化也没有，也就让那些想嚼舌的无从下嘴。
　　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将一些需要拿走的东西，收好了转身出了办公室。出得门来，她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或是轻松再或者是什么呢？或许还有点点沉重，因为下一个征程或许是她人生的一个蜕变。那个时候她要全身心的投入，又有新的东西需要学习，那样的公司不知道是否可以适应，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困难，或者可以说境遇。她有一种上战场的悲壮，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要后悔，后悔也不是她夏祈颜的专利。
　　其实，有的时候她反倒有种想看看他的冲动。她就是想看看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如果有一天，当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她是否可以一下就认出他来。现在她的心里处于一种复杂的心态，想见他可又憎恶他。那是一种什么心态呢？她说不清楚。下周开始，她就离开这所学校了。现在，她在学校走走，把这里的美都输入她的脑海，让她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无论那些对她好与不好的人，说到底大家都是各自的过客，既然是过客，那么就宽容他们的无知吧。
　　欢送会在一片祥和中举行了，这个时候的人们好象一下都摈弃前嫌，个个都是两肋插刀的哥们，每个人都信誓旦旦的，希望她某一天发达了，不要忘记他们，记得回来看看。祈颜也打着哈哈，好象只有余校长有些郁闷。祈颜跟这些女教师混杂在一起，远远地望着余校长。其实，她自己心里一直想着，原来没有她的时候，这学校不也是一样在运行吗？反正她来得时间短暂，就当她没有来过好了。他们还照以前的轨迹生活学习，就可以了。可是，她又觉得她应该跟余校长道一下别，毕竟他给予了她旁人不曾有的待遇，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好象她也不能做过河拆桥的那个。
　　“余校长，我们碰一下吧，谢谢您这么久的照顾。从心里我很感激您的，您就象我家里的一个伯伯一样。”祈颜端着杯子笑咪咪地来到余校长跟前。
　　“祈颜啊，别谢。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关于那些关照，我也有私心，我只是想给你特殊的关照把你留住。可是，你依然要走。或许，你的专业真的不跟学校对口，在那里你会大展宏图的。”余校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好好干吧。虽然有诸多不舍，可是翅膀硬了的小鸟，终究会翱翔天宇的，我该鼓励你，当然也要祝福你。”
　　“谢谢您，谢谢您给了我这么多。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这些话，除了我上高中时的老师外，您是第二个。”
　　“好象听你说，家里只有妈妈了是吗？工作不要太拼命，没事回家看看她。”
　　“嗯，我知道。妈妈现在跟伯伯在一起，他会照顾她的。还有一个妹妹在县一中上学。”好象听余校长那一席话，他或许有什么感觉了？总觉得他猜出了点什么，但他没说。她也不问了，省得他再说点什么动摇了她的决心。
　　“来，孩子，我们干一杯。无论什么时候，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保重。”余校长举起杯跟祈颜碰了一下，一仰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进。
　　祈颜跟余校长碰了杯后，把手中的果汁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果汁，转过身来的时候泪水就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多少年来的委屈好象在这个时候突然让人知晓了一般。虽然余校长他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依然感动。人有的时候因为一句话就会感动，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你什么也不做，只那暖心的一句话，就会触动人脆弱的神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再看看平时那些同事们，这个时候倒是对她依依不舍了，每个人都喝了很多，而唯有她清醒着。她就喜欢这样的感觉，别人都醉她独醒，这样她可以更好的观察身边的事或人。或许，是她把人想得太坏了？无论好与坏，反正她也要离开了，这些老师们以后都是她成长经历的财富。
　　“夏老师，你来的这几年当中，我们还没有喝过一杯。”这是外语组的组长。
　　“岳老师，您客气了。在这几年当中，还是承蒙您无微不至的关照。”祈颜客气地回应着。
　　“你看，我其实就是一俗人，一直特别仰慕你。其实好多年了，一直没跟你提起过，正当要跟你提及时，你却要走了，我其实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岳老师您客气，其实我们都是俗人。仰慕我，可不敢当。”
　　“那不一样，你不同，你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得多联系，因为我从一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他说这一席话，着实让祈颜大吃一惊，看平时他一脸的严肃劲，今天是因为酒的作用，让他说了平时不敢说的话？而且她早就听说他有个毛病，经常与女老师谈话的时候边谈边摸。今天他这是来这种地方重演来了？他挤坐在祈颜的边上，放下了杯子。
　　祈颜站起身来说：“岳老师，我去趟洗手间。”她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当她站起来时，只听身后一阵窃笑。
　　一个说：“我看那丫头挺纯情的，不象你们成天说跟余校长如何的，我看人家两个人交往的也很正常嘛。”
　　“不过，可惜人家要走了。”
　　“什么可惜？”
　　“我说她要走了，岳主任这手段也不行，貌似没得逞嘛。”
　　另一个说：“现在哪有什么纯情，只有纯骚，纯欲。”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把这些人的话淹没了。她就知道，总会有人说三道四，总会有人在她临走时还要对她与余校长的品行品头论足，还有这个平时道貌岸然的岳老师。或许，每个地方都会有这种好事之人。
　　祈颜叹了一口气，她不喜欢这种氛围，想就此抽身回去。可是，今天是以她的名义来聚会的，好象她还不好提前退场，只能默默地祈祷余校长什么时候发话，让这场聚会快一点结束吧。
　　从洗手间出来，她盼望结束都有点坐立不安了，她真怕这个时候那个不着调的岳主任，再出来说点什么。如果他再不识趣，她可能要让他不好看了。可有的人就是这么不着调，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还要试探性的做出来。如果，他今天再不识趣，那就是自讨苦吃，她夏祈颜是最憎恶这样的行为的。
　　她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那杯总也喝不完的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