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暑假

　　在家过的时间太快，转眼就周日的下午了。
　　祈凡说：“妈，祈宁，我收拾一下，就回去了。”
　　“不吃了晚饭再走啊？”香菊说。
　　“不了，吃过饭就太晚了，我得走很久呢。”
　　“你不搭车回去啊？”
　　“不，早一点，走着回吧，还锻炼身体呢。”
　　“那你吃饭怎么办？等你回学校，学校的饭也没有了。”
　　“我带个干粮走，回去喝点水就成了，穷人家的孩子哪那么多讲究。”
　　“那，还是我送你吧，二姐。”祈宁说。
　　“好，那我们姐两个就走走，但你不许往远了送，知道了吗？”祈凡是不放心祈宁，她这个小妹妹太单纯，又瘦小，她怕这山路太远了，回去不安全。
　　“我知道，我就送你到村口，总行吧？”祈宁恋恋不舍地说。
　　每次她回来，祈宁高兴得象个小鸟儿一般，跑前跑后地。祈宁还是对二姐比对大姐亲，因为二姐总是很和善，对她从没有大声说一句话，很多事她都能理解她。比如她对黑子伯的感情，她也能理解。但是大姐呢，也不能说她不好，她很好，也很爱她。但是说实话，她有些怕她。怕她什么呢？怕惹她生气，怕惹她伤心，在她面前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
　　这两个姐姐她都喜欢，只是更喜欢二姐一点，也可能源于二姐的年龄跟她离得最近吧。二姐一走，她还有点伤感。眼睛巴巴地，总想掉泪。
　　这个时候的祈凡就拍拍她的脸蛋，说：“好好学习，好好帮妈妈做事，等姐姐周末回来啊？”说完温和地笑笑。
　　她就开始掉眼泪了。
　　“要是现在又是周末就好了。”
　　“傻丫头，那怎么可能。要是过得那样快，我们马上就会变成老太太的，知道不？别送了，快回家去。姐姐自己能走，你回家了姐姐也放心了。”
　　“嗯，二姐……”
　　“什么？”
　　“要不，你也给我写信吧。我想你的时候，你不在，我就拿出来你的信看看，就象看到了你一样。”祈宁怯怯地说。
　　“好啊，我会写信的。告诉你学校发生的趣事，你也给姐姐写，好不好？让我也知道你跟妈妈的近况，知道你们好不好。”
　　“好。”祈宁含着泪点头。
　　“好了，不许哭了，好像我永远也不回来了似的，快回家去，不许再往前走了，听话。”祈凡的声音不大，但也显出了当姐姐的威严。
　　祈宁就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走几步她就站住了扭头看祈凡，看着祈凡走得远了，最终变成一个小点点，她才怅然若失地往家走。刚一进村子，远远地看着了黑子伯推着车子走了过来。
　　祈宁冲着黑子喊：“黑子伯，你去哪儿？”
　　“祈宁啊，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送姐姐，她回学校了。”
　　“哦。家里的水还有吗？柴还多吗？”黑子伯一见祈宁总会问家里缺什么，这样的话让祈宁听起来很温暖。现在很多人见到她们都躲着她们，好像她们的穷也妨碍了他们似的，就像躲着得瘟疫的人一般。对于这些祈宁很不屑，她本不稀罕这些人的怜悯，他们的冷脸早看够了，就当没看着好了。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好好学习，争取年年都考年级第一。想让人看得起，就得拿出点真本领来。这些话都是祈颜说的，虽然有时候觉得祈颜的言行未免有些太极端，但在这一点上，她是赞同的。
　　“都有，黑子伯。”
　　“明天一早，我把你家的水缸再挑满，到时候你来给伯伯开门。”
　　“诶。”祈宁欢快地答应着。
　　“记得啊，别大清早的拍门吵醒了邻居，到时候人们又说三道四，我倒没有什么，怕是对你们不好。”
　　“让他们那些人嫉妒去吧，这些人总是没事干说别人的闲话。”
　　“话是这么说，事还得象我说的那么办。记得啊……”
　　“知道了。”祈凡答应着跑回了家。
　　“你二姐走了啊？”香菊问。
　　“走得很远了，我都看不着她的影子了，才回来的。”
　　“也不知道你大姐什么时候放假，快到了吗？”
　　“快了吧。您看您，盼了这个盼那个。”
　　“是啊，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也舍不下啊。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大姐，她离家远，临走时带的那些费用是不是都用完了，也不见她来催。可即便是她催了，我现在也拿不出钱来，这才是最让人着急的。”香菊喃喃地说。
　　“我大姐可有本事呢，放心吧妈妈，等放假回来了，就什么也知道了。”
　　“可是这个假什么时候才放呢？不知道她是不是饿瘦了？”
　　几天后，祈宁收到了两封信，一封信是从上海寄来的。她高兴地跳起来，急忙往家跑。
　　“妈妈，大姐来信了。她很快就回来了，她九号放假，坐两天的火车和汽车，十一号就到家了。”祈宁把大姐的信拿给妈妈看，却把二姐的信放了起来，她觉得二姐的信是给她一个人写的，要是有好事再跟妈妈分享。要是大姐放假了，那么二姐也快了，到时候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假的这一时刻，祈颜要回来了。反正也要先到县里，不妨先到祈凡那里，邀上她一起回来。如果祈凡要是还没放假，她就在县里打个小工等等她。虽然她对县里打小工有些不屑，但总是会有点滴收获，比干等着强一点。她打定主意，给祈凡写了封信让她在县里等她，姐两个一起回家。
　　祈凡当然开心得了不得了，马上要见到姐姐了，还可以一起回家。这下她回家也不闷了，也不需要走在荒地里一路小跑了。有姐姐给她壮胆，她什么也不怕。
　　“夏祈凡，有人找你。”这天祈凡正在宿舍楼下阿姨喊她，从何耀东走后，孩子们就都改了姓，跟香菊姓夏了。
　　“是谁？”
　　“一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女孩儿。”
　　“啊？一定是姐姐。”她高兴得如小鸟一般，三步并做两步跑下了楼，一下子扑到祈颜身上，抱着她笑啊。
　　“唉呀，你这个疯丫头，吓我一跳。”祈颜露出了难得的一笑。她平时都不苟言笑，冷冷的一副面孔，让人不敢靠近。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的。人长得就漂亮，笑起来怎么也不会难看在哪里。
　　她象众多的学生一样，穿着的牛仔衫很宽大，牛仔裤、一双运动鞋，显得很朴素，但她的大众化的装束并不能掩盖她清秀的面宠。她跟祈凡一样有着姣好的面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高挑而匀称的身材显得亭亭玉立。
　　“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吧？”祈凡说。
　　“哟，你还请我吃饭？我早就饿了，我等着你请我吃了。”祈颜欢快地说。
　　“来……”祈凡拉着祈颜往楼上走。
　　“你跟我来。”祈颜跟着进了祈凡的宿舍。一看这宿舍就充满了女孩子的味道，里面贴着小猫小狗的，床上也摆放着小动物、布娃娃之类的东西。只有祈凡的床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那个床单都洗得发白了，倒显得越发干净，一尘不染。
　　祈凡说：“来，姐。你坐这里，先喝口水，等我一下。”
　　“诶？你去哪儿？”祈颜喊她。
　　“你别动，等等我就来。”祈凡神神秘秘地出去了。一会儿端来一小口锅，里面放了一些水，还有一些红的、绿的、黄的菜。
　　“你这是？”祈颜看着祈凡把菜和蘑菇切切放入锅中，又拿出一点点油放进了锅里，撒了一些盐，然后放在电炉子上开始煮。一会儿锅沸腾了，那些菜、土豆和蘑菇开始上下沉浮，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点辣酱放进锅里。那些辣酱放入锅里，一会儿就漂上来一些桔红色的油花花，染在了各色的蔬菜上面，泛着油亮的光，让人看了不由得分泌着唾液。
　　“哟，这是什么啊？大杂烩？”祈颜笑着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我做的麻辣烫。我看街上很多卖这种小吃的铺子，想着也没什么难的，自己做一点吧。家里也种菜的，把家里的菜带过来，再炒一些辣酱，带些盐吧和油，就能做一顿合口的饭菜了。还有啊，这个是我从学校食堂买来的馒头。”
　　听祈凡说着这些，祈颜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个妹妹出来这一年来，竟然学会了这么多，还会自己做吃的，真不能小看了她。
　　“开锅喽，来来来，我们吃吧。”祈凡给祈颜一个碗，一双筷子。招呼着祈颜动筷子吃饭。
　　姐妹两个喜滋滋地看着咕嘟咕嘟的锅在沸腾，端着碗筷，开始夹里面煮熟的菜，虽然里面没有肉，但是这些菜是最新鲜的纯天然的。她们一边各自讲着学校里的趣事，一边热火朝天地吃着，说着，笑着。好久以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姐妹两个也一直没有在一起吃过东西了，好象这样一顿饭对她们来说，也相当于一顿美味。
　　虽然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两个人蹲在一口沸腾的锅跟前吃着简单的菜，但依然欢天喜地。那锅里的菜被这辣酱浸润着，有说不出的口感，鲜、香、辣，非常好吃。两个人边吃边吸溜着，然后相视一笑。此刻，屋子里只有祈颜和祈凡，两个女孩子将这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展现在眼前，温馨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