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祈凡的周末

　　每个周末是二女儿祈凡归家的日子，她会在头一天下午下了课就急急赶回家，这样离开家去县城上学，还有些不习惯。主要是在那里吃住，她觉得太浪费了，也是心疼妈妈，也不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祈宁和妈妈怎么样了。这县城离村子也很远的，回一趟不容易，而且跟家里也没有联络，她有些担心。她不象祈颜上学时，好象很顺理成章，她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一到周末，她就魂不守舍地往家奔。
　　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的时候也只好第二天再回来。因为妈妈说路上太黑，下了车还得穿过一大片荒地，怕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
　　每次回来，祈宁都会在村口接她，姐妹两个说说笑笑一起回来。这个时候是香菊最欢喜的时候，祈凡能经常回来，好象每到周末就是这样，也成为一种习惯。要是有某一天祈凡不回来，她反倒不习惯了。
　　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香菊满心的欢喜，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了祈颜，她的大女儿。她走得最远，也是最让人担心的，祈凡好赖在县里，一周可以回来一趟，而祈颜这一走，就好象至此跟家里断了消息。这小山村的闭塞，也让她们跟外界少了很多联系。
　　祈凡进屋后，见到了日夜操劳的妈妈。
　　“妈妈，你好吗？我回来了。”然后她跑过去抱着妈妈开心地笑着。
　　祈凡还是个孩子，她虽然有一种穷人家孩子特有的早熟，但她的年龄毕竟还小，行为动作依然是小孩子的样子。她抱着妈妈，欢喜着。从未离过家的她，突然特别想念妈妈的怀抱。
　　香菊虽然也欢喜着，但是祈凡这么跑上来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腻着，她竟然有点点羞涩。她掰开祈凡的手臂说：“你看看你，别跟个小孩子一样的，让你妹妹笑话。”
　　“妈，我不会笑的，抱吧。”祈宁抿着嘴笑着说。
　　“那你说，你好不好？”祈凡执拗着。
　　“好，我哪有不好的，只是辛苦了你妹妹，又得上学又得帮着做很多事。”香菊疼惜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在，让祈宁这么累，我也心疼。”祈凡说这话时有点哽咽。
　　“好了。我干点活不会怎么样的，以前你们在家也常干的。姐姐你不是说了嘛，穷人家的孩子就要早当家么？再说，你一周回来一次，这样我想你的时候，你就回来了，我很开心的。”
　　“还不快撒开啊。”香菊假装责怪地说祈凡。
　　“老不在家，也让你抱抱我。”说完调皮地笑了。
　　“这孩子，在哪里学得这么调皮？以前在家时你总是沉默着，我还说这个孩子是不是不会笑呢，现在看来不是这样。”香菊也开心极了。
　　“二姐，你快来给我讲讲学校里的事，还有县城里的事。县城大吗?那里的学校好不好？”
　　“你这孩子，不让你姐歇一会儿，拉着就讲啊讲的，一会儿不能讲？来来来，先吃饭吧。”
　　“没关系我不累。来，祈宁、妈，我们边吃边聊。”祈凡拉着祈宁讲县城里的事，还讲学校是什么样的，同学啊老师啊，都是怎样的。祈宁和香菊听得很入神，讲到好玩的地方，还一同哈哈笑着。
　　香菊笑着突然不作声了，叹了口气。
　　“妈，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我在想祈颜，你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们家里好久都没有她的影子了，特别想她。她离得又远，不知道生活费够不够，特别担心她。”
　　“我们也想她，好象她好久都不给家里写信了。”
　　“或许是学习太忙吧，不过，她要不来信，就特别担心她。这离得远天远地的，有什么事也够不到。你姐什么时候放假？快到了吗？”
　　“快了，估计快了。等我要放假时，她就放了。”
　　“哦。”
　　一夜无话。第二天，祈宁早早起床了，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她怕惊醒了二姐和妈妈。她每天都很早起来，去外面割草、回来再拌鸡食，喂鸡。再做一些杂事，妈妈醒了，吃饭的时候她就上学了。即使是周六周日休息，她依然不改早起的习惯，做完杂事后也会自己捧着书本温习功课。大姐和二姐是她学习的动力，她将来也要象她们一样，考好的学校，给妈妈争气。
　　她从房间里退出来正庆幸着没发出一点声音时，扭头一下看到了祈凡，吓了一跳。
　　“二姐，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啊？”她吃惊极了。
　　“我也是刚起来，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有我在，你可以多睡会儿，不用起这么早。”祈凡心疼妹妹，知道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喜欢睡觉，由于家庭的重负，让妹妹过早地承担了家事，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我习惯了，你好不容易回家了，你去多睡一会儿，我去割草、喂鸡鸭。”祈宁顺手拿起来小筐。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也起来了，总不能再躺回去吧。”祈凡笑咪咪地看着妹妹。
　　“好啊。”祈宁一下子欢呼起来，打从她们走后，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而且天天都一样，周而复始。
　　“嘘……”祈凡把手贴在嘴上，示意她别出声，看吵醒了妈妈。两个小姑娘，一人背一个背篓高高兴兴地掩上院门出发了。
　　其实每天祈宁这个时候去割草，那草鲜嫩嫩的还粘着露水，特别的好。她还会顺便拔一些野菜，有时候拌在鸡食里，有时候会弄来一些菜，自己和妈妈吃。
　　她们两个开心地上山了，每天黑子伯都会给她割很多草放在一个地方，她只需要把采集的野菜收在筐里，再到那边一颗树下，把黑子伯给她打好的草背回家即可。因为她长得瘦小，又每天干很多重活，她要是出来得晚了，割草的孩子多了，她就割不上鲜嫩的草。黑子伯就提前给她割好，等她来取。这是祈宁跟黑子伯两个人的秘密，别人并不知晓，如果让那些臭孩子们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她娘跟黑子伯的坏话。她虽然小，但她容不得别人说她最爱的两个人的一丁点不好。
　　祈宁对黑子伯的感情不亚于一个孩子对父亲的感情，这点黑子是知道的。只是，香菊她没有啥表示。黑子呢，也想托人找香菊说说，可是他又怕香菊拒绝他。那个他托的人也说他傻，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缺胳膊也不缺腿的，干嘛非得找这个带三个娃的女人，这要是娶了她那得有多大的负担啊。可是黑子认死理，他就看上香菊了，那该怎么向她提及呢？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帮香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希望靠这个能跟香菊有一星半点的接触，能让香菊对他产生好感。这可能也是一个老实的庄嫁汉，简单而淳朴的心思吧。
　　对祈宁而言，她纯真的希望，黑子伯要是她爸爸就好了，村子里的臭小子们就再也不敢欺负她了，还有妈妈也不用这么辛苦。
　　在她们来之前黑子又早早把草割了放在树底下，却忘记了今天是祈凡回来的日子。
　　祈凡拉着妹妹说：“我们先割草吧。”
　　“不急。”祈宁拉着祈凡。
　　“我们先去拔野菜，一会儿草会自动来我们的筐里的。”
　　“什么？自动？”祈凡有点木然，但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让祈宁拉着奔在了油油的草甸子里了。祈宁显得特别兴奋，一会儿就拔了很多野菜，然后采了一些野花。祈凡也手不慢，采集了很多可以吃的野菜。
　　“来，二姐。”祈宁也不说话，拉着祈凡往那颗树下跑。
　　祈凡边跑边喊：“慢点儿，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们去搬草，等下就回家了。”祈宁开心地答道。
　　祈凡不明就里，只是跟着祈宁跑，等到跑到那颗树下，看到了那一大捆带着露水的青草。祈宁也不说话，忙着往各自的背篓里装。
　　祈凡奇怪地问：“这些草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你割的？不过，你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啊？是谁这么好心给我们割的草啊？”
　　“诶呀，别问了，反正是有一个好心人送给我们的。”
　　“那怎么会有这等好事，打从我们家出事后，亲戚朋友都躲着我们走，还会有谁帮我们？哦，唯一一个肯帮我们的人，还跟我们不沾亲带故。难道是黑子伯？”祈凡一下就猜到了黑子伯这儿。
　　“你真聪明，是黑子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是怕你不高兴，所以才没说。”
　　“我怎么会，黑子伯他走了吗？”
　　“黑子伯……快出来吧，我二姐说还要谢谢您那。”祈宁高兴极了，她以为祈凡一定会不高兴的训斥她，结果没有，还让她谢谢黑子伯，此时的她一下轻松了。
　　黑子从树的那边出来了，搓着手，由于紧张他嘿嘿笑着，并不说话。他的脸黑，谁也看不出来他的脸是否红了。但看他紧张的样子，又觉得有点好笑。
　　“谢谢你，黑子伯，在我不在的时候关照着我妈妈和祈宁。”祈凡说。
　　“不谢，不谢。这是应该的，祈宁还小，那么重的活我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儿，这样还快点，不耽误她上学。”
　　“你们快回去吧，一会儿你妈妈该着急了。”黑子伯憨憨地笑着。
　　“嗯。走，祈宁。”
　　“黑子伯，再见。”祈宁开心地跟黑子招手，拉着祈凡往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