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211-230场）

211　内景 苏慧的办公室里—日
苏慧坐在办公桌前，心神不定地翻着卷宗，一会儿，她便再也看不下去，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街上的行人发愣。

212 内景 苏慧的家里—夜
餐桌前，苏慧目光呆滞地捧着碗，一动不动。妍妍用胳膊肘拱了她一下，说：“妈，快吃吧。”
苏慧愣了愣，长叹道：“七天了——”

213 外景 崇德中学门前—日
田老师推着自行车，走在苏慧身边。
“这么大的事，而且这么多天，你先生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打？”田老师一脸惊诧和不解地问苏慧。
苏慧低下头，轻声说：“他教学任务重。”
“再重也不至于重成这样啊？老婆家里家外忙得焦头烂额，他怎么看得下去？太不像话了！”田老师十分同情地看着苏慧，说。
苏慧轻叹一声道：“过段时间，他就会回来的。”

214 外景 大街上—日
赵文明背着书包，一边走，一边颇感新鲜地往两边张望。学校的空气令他窒息，现在，他终于自由了。
时近中午，太阳渐渐热辣了起来。赵文明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嗓子也有些干渴。
他在一家奶茶店前停下脚步，看着柜台里精美的点心和红红绿绿的奶茶，他的嘴里泛出了口水，可墙上的价目表又让他把口水咽了下去。
他把手伸进裤兜，摩挲着里面的一张十元钞票。这是今天早晨苏慧刚给他的零花钱，这只够买奶茶店的一只点心，而他不知道还要像这样走多久。
他从奶茶店移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在一家馒头铺前，他买了两只馒头，又在隔壁的小商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并将剩下的八块钱仔细叠好，塞回了裤兜。
赵文明坐在街边花圃的围栏上，一边慢慢地吃着馒头、喝着水，一边看着穿梭的车流和行人。一张张面孔从他面前冷漠晃过。
正午的炙热稍稍减退之后，赵文明站起身，贴着花圃向前走去。他仍在四处张望，但那目光，已从新奇变成了茫然。

215 外景 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暮
赵文明低着头，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慢慢地向前走。他的脸颊上，挂着一条条的汗渍。
太阳渐渐向西山坠去，满天的红霞也慢慢转为了黛色。

216 内景 一间废弃工棚里—夜
赵文明靠在工棚的芦席墙壁上，忧伤地望着墨蓝的天空。
华妍妍和华青林在书房里弹琴的身影、郝小帅睨着眼骂他“你个乡巴佬，笨猪”的模样、路人冷漠的面孔……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爷爷，爷爷！”他一边叫着，一边痛苦地垂下了头。
一只只蚊子围着他嗡叫，并不时在他的胳膊、脸上和头上，狠狠地蜇下一口。
赵文明不停地拍打着、抓挠着，他的臂膀和面颊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指印。
他终于累了，靠在墙上睡着了。

217 外景 工棚外—日
天亮了，赵文明走出工棚，在外面的一只水龙头上，接了点凉水抹了抹脸，背起书包又往前走去。

218 外景 一条杂乱的街道上—日
赵文明在一个烧饼摊前，掏出一枚硬币买了只烧饼，一边啃着，一边继续向前走。他的运动鞋鞋头处，被他昨天踢石子踢出了一个洞。
几个路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219 外景 一条空旷的街道上—日
路面上，几乎看不到一棵行道树。正午的太阳下，赵文明撩起沾着一块块污渍的T恤，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水。他的嘴唇已经裂开了几条缝。

220 外景 滨江汽车站前—暮
赵文明的头几乎耷到了胸前，脚步也似乎拖不动了，但他还是努力地向车站大门走去。
一个穿着车站工作服的女人“哐啷”一声，关上了铁栅栏。赵文明扑过去，抓住栅栏叫道：“阿姨，我要坐车！”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今天已经下班了，要坐车，明天再来吧。”
赵文明依旧没有松手，哀求道：“阿姨，能不能让我在里面睡觉，外面有蚊子……”
“小鬼，你以为我们是旅馆哪！”女人抛下一个死鱼似的白眼，转身走了。
赵文明伤心地看着女人的背影，慢慢松开了手。

221 外景 站前广场—夜
广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赵文明蜷在售票厅的屋檐下，他的头和胳膊上已经隆起了无数个包。蚊子轮番向他袭来，他用手抱住了头。
“小弟，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啊？”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关心地问道。
赵文明将头埋在手掌里，不说话。
“是不是被人欺侮了，躲在这儿生闷气？”男子细声问道。
被说中痛处的赵文明，不禁喉咙一哽，放下手说：“我……我不想待在城里，我想回乡下找爷爷。”
“那你爷爷家在哪儿啊？”对于男子的询问，赵文明如实答道：“江西榆州，石盘县南营乡。”
“哦，我知道了，可今晚你总不能就睡这儿呀，会被蚊子咬死的。大哥家就在附近，要不，你在哥家里睡一晚。还有，你大概还没吃晚饭吧，哥先带你去吃饭，吃饱了明天哥送你上车。”男子笑眯眯地对赵文明说。
赵文明心头一暖。这两天，他在外面受渴挨饿，却没一个人来关心过他。这个大哥太好了，不仅要带他回家睡觉，还带他吃饭。
赵文明一边想着，一边站起了身：“好，我跟你走。”
男子拉着他的胳膊，往南面一指说：“我们从那儿走。”

222 内景 一家大排档里—夜
男子仰起脖子，将半瓶啤酒倒进了喉咙，然后“咚”的一声，把酒瓶重重地顿在了桌上。
“小弟呀，别难过，哥也是外地人，平阳的，离榆州不远。哥来滨江做生意两年了，还总受滨江人欺侮。我想啊，他们城里人越是看我们乡下人不顺眼，我们哪，就越要抱成团。我们互相帮助，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比如今天，你遇到了哥，哥就有义务帮助你。”男子咂巴着嘴，对哭丧着脸的赵文明说。
赵文明刚刚向他诉说了自己到城里来上学，却受同学欺侮的故事，其他诸如猎捕金花蟒、带自己来滨江的是一位检察官等事情，赵文明没有说。
桌上的一碗肉丝面已被赵文明吃了个底朝天。赵文明摸了摸鼓起的肚子说：“哥，你真是个好人！”
男子满意地笑了，将碗和酒瓶一推说：“走，上大哥家！”

223 外景 服装批发市场公交站台—夜
赵文明与男子夹在人流中下了车。

224 外景 服装批发市场后面的路上—夜
男子拉着赵文明的手，拐进服装批发市场后面的一条小巷，这里的路灯稀疏而灰暗。走了一百多米后，男子将赵文明领进了一幢破旧楼房。

225　内景 楼内—夜
楼内一片漆黑，男子摸出一只手电筒，领着赵文明沿着台阶走到一间地下室跟前，轻轻叩了叩蒙着铁皮的门。
叩门声清晰地回响在黑暗中。

226　内景 地下室里—夜
门“空隆”一声开了。
门开处，一个壮实男子打量了赵文明一眼，对瘦高男子说：“又找了一个？好像小了点儿。”
“小有小的好处。”瘦高男子一边说，一边关上了门。
从黑暗中一路走过的赵文明，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屋内情景。可这一看，他立刻吓了一大跳。
铺着薄被褥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个比他大不了多少、衣衫破旧的男孩。见了他，这些孩子的脸上除了木然和呆滞，竟然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就睡这儿。”瘦高男子指着两个孩子中间的一小块空地，对赵文明说。
“可是，哥……”赵文明放下屁股，发现竟然贴着了一个男孩的脸，他不禁嘟哝了起来。
“别啰嗦了，快睡吧。”壮实男子伸手拉灭了灯。
地下室里一片黑暗。听着这么多人的呼吸，赵文明感到了一阵惶惑。可是极度的疲惫，又让他很快睡去。

227 内景 地下室里—日
地下室里的灯再次亮起的时候，赵文明也醒了。虽然这里看不见太阳的升起，但他知道又一个早晨来临了。
地上的男孩也陆续醒了。一阵忙碌之后，动作快的坐在桌边，动作慢的蹲在地上，捧起了盛着稀粥的碗。
赵文明第一个喝完了粥。他背起书包，对站在一旁的瘦高男子说：“哥，谢谢你给我饭吃，还让我睡了一晚，现在我要去车站。你能帮我买张票吗？以后我一定还你。”
仍在喝粥的男孩们全都扭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瘦高男子笑了：“回家？回家干什么？我这儿多好，有吃有住，待会儿哥还教你怎么赚钱。你既然不想上学，那就得挣钱哪，对不对？”
“可是……我现在不会挣钱，也不想挣钱，我就想回家，想和爷爷在一起！”赵文明拼命摇着头，并往门外跑去。
“说跑就跑了？！”一声冷笑传来，赵文明抬头一看，壮实男子沉着脸立在面前。
“你吃了我们的，睡了我们的，现在屁股一拍就想走，全世界也没这样的好事吧。告诉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走了，跟着我们学做生意，我们包你过得比原来好。你要是不听话，哼哼！”壮实男子的脸黑得可怕。
赵文明回头往男孩们看去，可他们，有的朝他怪笑，有的将头埋在碗中。
赵文明默默地放下了书包。

228 内景 地下室门口—日
壮实男子将四个孩子拽到自己身边，对瘦高男子说：“我带他们上工去，剩下的三人和那个新来的，你带着。”说罢，便踩着台阶出了楼。
“上工？”赵文明正纳闷着，瘦高男子一拍他的后脑勺说：“傻站着干啥？走！”
赵文明被推搡着，从地下回到了地上。

229　外景 巷子里—日
赵文明眯起眼睛，看着巷子里窄窄的天空。
瘦高男子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说：“别发呆，快走，我们去中银商业广场！”
压根不知道中银商业广场为何物的赵文明，一边抠着鼻孔，一边懵懵地跟着男子，往巷子外走去。

230　外景 中银商业广场—日
赵文明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一溜边的商铺前，打扮入时的男人和女人相互挨挤着，从一扇扇门里进进出出。另一边的小吃摊，飘出的香味吸引了更多的老少和男女。还有喷泉、游乐场边，到处都是挤靠着的人群。
广场角落的假山处，瘦高男子一拍另外三个孩子的头说：“去吧，干得好晚上有肉吃。”
一眨眼，三个孩子便不见了踪影。
男子四下张望了一下，指着前面一个斜挎着包、塞着耳机听音乐的时髦女郎，对赵文明说：“哥先教你一回，看着！”
说完，便装作闲逛的样子，向女郎身边走去。距女郎还有一尺远时，他用手中刀片飞快地划开女郎的包，然后迅速伸出食指与中指，夹出了里面的钱包。
当这些动作全部完成，他又回到假山背后时，女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看清楚了没有？就这么干，只要动作快就能成，你试试！”瘦高男子将刀片塞到赵文明手中说。
“啊，你让我偷东西？这是不好的，我不干！”赵文明将身子向后缩去。
“什么，你不干？告诉你，要是到天黑，你啥也没搞来，晚上就不要吃饭！”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猛地推了出去。
赵文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回头望去，男子眼中射出更加凶狠的光。他皱着脸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