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集：将错就错

　　
　　六十二集：将错就错
　　“四连全体注意了：稍息，立正——”
　　“值班员同志，坦克四连现在已经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吴山贵。”我们二营四连的连长喊完口令后，跑步对准几步开外的营值班领导副营长就是一个举手礼。
　　“入列。”
　　“是。”
　　“五连全体注意了，稍息，立正——”
　　“值班员同志，坦克五连现在已经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曹不宁。”二营的五连连长喊完口令后，跑步向前对值班的副营长也行了一个举手礼。
　　“入列。”
　　“是。”
　　“六连全体注意了，稍息，立正——”
　　“值班员同志，坦克六连现在已经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高不让。”这是我们六连连长喊完口令后，跑步向前对值班的副营长还是行了一个军礼
　　“入列。”
　　“是。”
　　“听口令，二营的全体官兵都注意了，立正，稍息—立——正——”
　　“营——长——同——志，二营现在已经全部集合完毕。请指示。副营长，谢飞。”副营长集合完了队伍后，“怕”的就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后转向，对准营长也是一个标准礼。
　　“稍息！”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的副营长，对我们说了一句稍息的话后，也同样地站在了队伍里。
　　“同志们。”营长的这三个字刚一出口，只听到“啪”的一声，我们整个二营的官兵们从稍息的动作，又全部变成了立正的姿势。
　　“请稍息！”营长对准他管辖的整个二营的弟兄们，也是行了一个举手礼。紧接着，他那洪亮的声音，就迅速地震撼全场。
　　“同志们，为什么今天我们营，在紧张训练的时刻会抽时间集合在一起？你们肯定有点纳闷？好！那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们，出大问题了？你们谁能想到？我们二营在训练的时候，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他娘的，今天上午，居然有很多老百姓敲锣打鼓是直闯团部，竟然把副团长团团地包围起来了，连门槛都跨不过去……事情影响太大。大发雷霆的副团长，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我们二营……”营长说到二营两个字后，就有意地把后面的话，全部都掐住了。直急得我们二营的官兵们张大耳朵，神色紧张地望着营长，都急于想知道后面的答案。
　　“看看？这是什么？一袋子的破烂是吧！”营长的话一说完，就把那一袋子的破烂，全部地倒在了二营的所有的官兵们的面前。
　　“坏了，坏了？怎么得了？”当我们六连的八个老一班，看到营长倒出来的东西后，马上就吓得全部变了面色：这东西不是全部丢在水里的吗？怎么又让多事的老百姓把它捞上来了？还真是邪门了？
　　“终于发现了，完了？一辈子完了？看来，‘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肯定是上过当的人总结经验后，然后再写出来的心得体会。否则，怎么会了解得这么详细和透彻？哎？早知道这样，又何必当初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一切都晚了哦！”我心里难过想得很多的时候，又抬眼望了一下他们几个。麻烦？从他们惨白的脸上和紧张的神色就可以看得出来，都对未来的人生，是产生了非常绝望的悲哀的情绪。
　　“六连连长高不让，你检查一下，是不是你们连队士兵的衣服？我数了，正好是八顶帽子，八件军装。你当着二营所有人的面，你怎么解释？”营长也把矛头，直接指地向了我们六连的连长。
　　“是……是我们连队八个士兵的衣帽……我给……给他们几个，已经记大过处分了，请营长指示？”说话从不打结的我们连的连长，说话时竟然也有点带含糊敷衍的味道了。看来，还真是官大一级就压死人哦。呵呵，我们训练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被我们连长是随便地‘吊’一顿，骂一顿，可就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连长，被别人‘吊’过的寒酸相：过瘾哦！
　　“我就知道你本事大，已经给他们记大过处分了，才知道是你们连的士兵干的好事。你真是乱弹琴？身为连队的最高行政长官，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和真相？就给他们来一个快刀斩乱麻，集体处分。你真有能耐？从这件简单的事来看，你这个连长，是有失职之责的？”营长突然口气一转的一席话，不但把二营的弟兄们全都搞得迷迷糊糊的，就连我们六连的八个老一班，也都全部搞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是游泳被小孩偷走衣服了，我和指导员详细地询问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同时也经过多方面论证的……”我们的连长在营长的面前，只能耐心细致地解释着。同时，也尽量表明他做出的决定是对的。
　　“你还在强辩？你看看，这是什么？是我们的老百姓送来的一面‘感谢人民子弟兵’的鲜红的锦旗。多好的士兵啊！为了抢救人民的财产，他们和老乡们众志成城，拧成一股绳，是共同扑灭了一场大火。他们赢得了老乡们的敬重，也为我们的部队赢得了荣誉。这样的无名英雄，我们当领导的不但不给他们记功，居然还让他们每个人背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于心何忍哦？我的同志哥！说明现在我们的官僚主义太严重了。你倒好，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了我。你知不知道？上午副团长打电话过来，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你想想？精明的副团长是谁啊？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这点小问题，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很简单嘛，那个场地本来是我们二营在那里搞训练，那不是我们二营里出的问题是谁出的问题？他打电话过来明确指示，一定要查清楚：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好，你一下来了八个大处分？我看你怎么向团部解释，怎样向团部交差？”
　　看到营长严肃的话语，看到连长在全营的面前那难堪的样子。不自然的我们在队伍里的几个老一班老兵，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神色不一，思想同时在激烈地斗争着……
　　错了，事情原本就不是副团长和营长描叙的那样：我们哪是什么无名英雄？简直就是狗熊？简直就是几个臭狗屎？只是凑巧地救了那场大火。现在可怎么办啊？连副团长都在关注这件事了，看来这个事情是越弄越大了，怎么了难哦？就在这紧张关键大家都拿不准的时刻，只听见队伍里是一声大喊。
　　“报告。”
　　“出列。”
　　“是。”
　　“营长同志，我们不是英雄而是贼。我们偷老乡的橘子被发现了，谁知就正好碰上了那场大火。救火后，为了怕别人说我们是贼，就故意把烧坏的帽子和军装丢掉了，还故意把裤子打湿。为的是怕连首长知道后，就连偷橘子的事情被一起发现。”憋不住的为国，终于在整个二营官兵们的面前道出了实情。他说完的时候，我们几个也是全部长长地松了口气。明显感觉压力小了，人随即就轻松多了。
　　“周为国同志，请你回答：你们偷橘子没有？”营长反过头，表情很严肃地问他。
　　“没有偷到？正准备偷，让老乡发现了。”为国，从容大胆地回答着营长的提问
　　“这不就对了吗？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取消处分，功过两抵。”全营散会。
　　总算是除掉了身上的大包袱。可这件事在连队甚至全团，也激起了很大的波浪。这不，有好多人说我们傻，本来就没有偷到橘子干嘛要说？也有的说，多好的事，就让那个爱出风头的周卫国，把事情给搅黄了。还有的说，傻哦，本来是可以立功授奖的，为什么几个人傻乎乎地不商量好，又没有老百姓指明偷橘子，更何况还没有偷到呢？说我们这批兵，就是十足的傻大帽。
　　傻就傻罢，饱汉不知饿汉饥？他们怎么知道这其中的滋味？怎么知道我们心中的难受？这些天来，我们吃不好，睡不香，做梦也是大汗淋漓的。可就是这个事情出通后，我们的心里立刻平静踏实多了。看来，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要学会这简单做人的道理，我们确实还有待提高自己的觉悟……
　　
　　六十三集：口无遮拦
　　夜以继日的以营连为单位地组织坦克强行进攻和穿插掩护，营与营连与连之间又组织坦克队形从多方位配合进攻，到后来全连全营长途拉练训练，是接连不断地升级。加上前段时间的紧急集合，是一个星期一两次，到后来的每两天来一次大的综合性的全副武装跑步：路程是比以前整整地增长了一半。事情的进展，就让整个部队的士兵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随时会有什么大的事情，要在自己的身边发生。只是,是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罢了。
　　是啊！也许是咱们国家，怕来自国际各方面的舆论的压力，又也许，是上级领导规定，确实不许透露风声。总之，部队在开拔前线之前，各级领导都对士兵们守口如瓶，并一再强调，高难度高强度的训练会从今后起，每年都会逐年不断地增强，从而以达到仿真的目的。也就是说，这样超乎寻常的大动作基本属于正常，根本与战争无关。但是，尽管上级瞒得好像似乎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我们大部分的人，还是明白上级在尽量遮掩着什么？因为，我们已经从家里的许多来信中，确实已经了解到：火车上的坦克和大炮，正一车车不停地运往祖国的南方。
　　日子忙到七八年的十月底，在离过年还差不到两个月的时候，部队就全部紧张进入到最高级别的一级战备的状态了。整个坦克团，人员和武器都已经充分准备完毕，就随时等着上级的一声令下。整个坦克团的一千多名勇士，就会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就两天的时间，由于火车往南方运送武器的事，在部队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把原本不宁静的部队，闹得更加沸沸扬扬。这个时候，所有当兵的，就谁都明白了：毫无疑问，大部队肯定马上就要开赴前线了。
　　盼过年，是我们那时每个人心中唯一的想法。是啊！好好地吃几顿，让我们舒舒服服地过一个痛快年。然后，再上战场，就是战死，也就死而无憾了。确实，那个时候，部队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抱着这个宗旨，在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妈的，你们哪个有女朋友的来信？老子好久不见我家里的回信了，烦躁不？训练也太辛苦了吧！简直就不把咱们当人对待。紧急集合？紧急集合？这猴年马月的紧急集合，到底集合到什么时候打止？紧什么急？集什么合？每次都要背那么重的东西跑十公里，跑得老子的两条腿直打颤？我靠，谁有女朋友的信，快拿出来救救命咱的命吧！快拿出来，安慰安慰我这孤独的灵魂。我的上帝，阿门：可怜我吧！”好不容易盼来星期天的晚上，能够放松一下。于是，集在一起的老一班的汕头赵胖子，就首先带头发起了牢骚。说完话后，随即，就用右手很虔诚地抚在了自己的左胸。
　　“妈的，有信，也不能给你这种人看。你女朋友的来信，你给谁看过？十足的小气鬼。你不是每次都遮遮掩掩的吗，还好意思说让别人的信来安慰你？你糊扯蛋吧！只有你自己，安慰你那颗千疮百孔的苍老的黑心了。儿啊，你老埋怨部队，这种魔鬼般的训练是吧，可你龟儿子也不想想？不是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你能减掉你身上的一大堆的肥肉？你能每次突破十公里的大关？你想得美，做梦吧？哈哈，今天老子女朋友就来信了。但是，乖儿子，NO，NO，NO，谁都可以看，就是你不能看？瞧你这个傻头呱唧的样，还看信？”还是他的老搭档，江西轰炸机潘移声，针锋相对的对他的回复。
　　“还YES呢？妈的，别以为你懂了几个洋文，就在这里丢人现眼。谁稀罕你的信？明明是让女朋友给抛弃了，现在居然又厚脸皮地说什么女朋友来信了，哈哈，你骗谁啊！死鸡声，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给你看信我是有原因的。你知道不？我女朋友的每次来信，都是亲亲滴滴的爱呀吻呀的之类的甜蜜的词语，我难道还让你龟儿子看后，说老子的笑话不成？说实话，老子就喜欢我女朋友的直率。她每次一句亲爱的，就能把我所有的劳累和怨气喊得烟消云散。怎么的，你吃醋了吧！有本事，你就把你女朋友的信，当众给老子拿出来看看，让大家瞧瞧：到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反应不慢的赵胖子，也接的天衣无缝。
　　“乖儿子，你还真嫩了一点。老子难道还怕你死胖猪的什么激将法不成？你看看，我手中这不是信是什么？女朋友难道只能找一个？乖儿子，我跟你说啊！三条腿的蛤蟆确实不好找，可这两条腿的女人是满天飞，到处都有。我随口一喊，后面就是长长的一长列。”从口袋里掏出信的潘一声，洋洋得意地说完后，随即就把手中的信藏进了自己的口袋。这小子，就他娘的邪门，还真的以为别人会抢走他的信似地。
　　“死鸡瘟，你他妈的怪不得胖子以前骂你是吃屎的。今天看来，你果真就是吃屎的。两条腿的女人满天飞？妈的，你是老几啊？是将军还是元帅？还是封建王朝的皇帝？说这不要脸的话，简直有辱斯文。你纯粹就是丢尽天下所有男人的脸：不知天高地厚。我为你的女朋友，为有你这样的男朋友而感到可耻。”想不到，听潘移声说完女人随便抓的周卫国，就立刻站起来大发脾气。好像潘移声的话，触动了他自己身上的哪根神经似地。只见他用眼睛，也是很严厉地瞪着潘移声。
　　“周卫国，你他妈的逞什么能？上次救火，要不是你出什么风头，说不定部队早给咱们几个记功了。真要是记功了的话，老子还怕找不到女朋友了吗？现如今，局势这么紧张，咱们真要是死了，来部队这两年多，岂不就是白忙活了一场？战场上死了，你立了功又有什么屁用，你到阴间去享受吧！妈的，依我看啊！你简直比死胖子比笨猪还笨。我摆明了是骗他的，他都知道，你为啥就能不明白？都说你精明？屁话，狗屁都不如。我有什么女朋友？来的时候，家里的青梅竹马，不同意老子当兵早就已经吹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冤不冤啊？我如今说说，也无非是为了弥补一下我一个大男人的自尊，扯痛你身上的哪根筋了？妈的，你发什么火？我又没有直接和女人说。就咱们几个患难与共，同生共死的兄弟加战友在一起，我才这样说的。周卫国，我可要告诉你，不要让你家里的那位什么同班女同学，搞得整天稀里糊涂的，就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妈的，咱们八个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还能有多少时日，你一个读书人，总应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吧！”潘移声的一席话，就把我们老一班的几个老兵，就击得如同触电似的：十足的傻头傻脑的大傻瓜了。
　　“哎？解放！你们三个不是参加院校考试了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啊？你们考得怎样？难道说事情，真紧张到这个程度了？”旁边坐着的柳和平的话机一转，突然间好像很迷惑不解地问上了我。
　　“还说这？你小子就是大山沟里出生的，什么都不明白。你知道不，都火烧眉毛了，火烧屁股了，亏你还问这种无聊的事？我的同志哥，现在就想想，该考虑怎样能够多吃几顿连长说的百米饭。然后，咱们弟兄几个在一起，多说几句开心调侃的幽默话，这就是我们目前要把握住的。除了这？你说其他的，不等于就是放屁吗？好！我同意，大家现在如果有女朋友的来信的话，就拿出来大伙一块爽爽，反正是有今天，就不知道明天的，是吧！”潘移声的老乡，我车上的炮长许剑，也不无惆怅地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是啊！从现在这紧张的状态局势来看，说不定部队马上就会规定不允许与家里通信联系了。军人嘛，肯定是有严谨的保密的纪律。要是你写信对家里说，要上前线去打仗了。他也写信给回里说，要开往前线打仗，岂不就乱套了。肯定会涌起，全民的恐慌。我估计，上面肯定会考虑这种现象，所带来的严重的后果的。哎？想那么多干嘛？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是军人了，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要时刻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妈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然，养你干什么？就是这个道理。移声，我为自己刚才说你的话向你道歉，原谅小弟吧！呵呵，弟兄们啊！我也确实好长时间，没有收到我女朋友的来信了。不过，我的床头柜里，还是有十几封以前她写给我的信，既然大家想高兴一下，那我就不妨献丑，让大家看看我女朋友的信了。坦白地讲，我女朋友是吃国家粮的，同时还是地区的三八红旗手，今年还刚获得市五一劳动奖章呢。哈哈，我一个农村的泥娃子，蒙她错爱，对我钟情。所以，首先对潘兄说的话就有点言之过急了。好了，现在，我们谁有信，就全都拿出来，大家一饱眼福哦……”为国的话一完，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和表决：马上看信，呱唧呱唧。
　　不邪门才怪？一群争论不休的老一班的八个老兵，刹那间就让为国的几句话，是全部打断了原来的思路。这不，看每个人那高兴的劲头，看每个人看信那仔细的程度和开怀爽朗的大笑，仿佛战争，就真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