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新京风云 第二章（1）

　　第二章
　　
　　号称伪新京，乃至伪满帝国最大的商业步行街——吉野町商铺云集，行业齐全。“平本洋行”与“金泰洋行”隔街相望。“凡得洋行”，“乾气洋行写真馆”，白俄罗斯人开的“亚美尼亚茶馆”，专为日本人服务的“大迎春妓院”都汇集在这里。甚至新京银座的路牌广告也出现在这里。视为日本东京的银座，成为一条十足的日本商业街。
　　坐落在这条街上的“李记杂货店”的生意今天格外红火。可这并没有引起李老板的兴致。他紧锁眉头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子。虽过晌午，仍无心吃午饭。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他见营业室人手不足，便赤膊上阵，帮助柜上应酬购货的顾客。这样或许能排遣他心中的焦虑。直至临近闭店，仍没能解除他对肖天宇是否顺利出城的焦虑心情……
　　
　　还在1936年，日伪军警宪特对整个伪满洲帝国实施大搜捕、大检举。使中共满洲各省委及其所属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大批共产党和领导干部惨遭杀害。在这一大背景下中国共产党不惧强权和屈辱，前赴后继同敌人展开不屈不挠的殊死斗争。李浩然就是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脱颖而出来到了伪新京。李浩然有十余年党龄，早年在珲春游击队打游击。因其稳重，干练又具有在错综复杂的对敌斗争面前，善于科学地分析和准确地判断敌我双方是非曲直的冷静头脑，被杨靖宇将军调到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任特遣分队队长。
　　不久，七七事变爆发，日军对华全面开战，党中央延安总部指示东北地下党和各抗日联军，大量收集关东军及伪政府的相关情报。尤其指出：全面动员，调动，布置东北整个地下党，不失时机地组织各类不同形式的地下反抗组织，用战略角度去面对日本关东军对东北的殖民统治。去发现争取团结各个阶层的反战和正义人士。牵制敌人的精力和打击敌人的武装力量，有效地配合关内抗日战争。
　　南满省委选中了对党忠诚，意志坚定，反应机敏，又有着丰富地下斗争经验的李浩然前往伪新京组建中共驻伪新京特别支部并任书记，取代号‘雄鹰’。
　　李浩然到任不久，就接到南满省委指示，秘密协助早李浩然先从哈尔滨调到伪新京的我党特工，代号‘雪狐’同志实施‘雪狐计划’。为此李浩然和‘雪狐’同志进行了一次长谈。为了更好的重新展开地下对敌斗争，经二人研究商量后，恢复组建一支训练有素，精干的机动战斗小分队，择机除掉宪兵队的汉奸特勤队，叛徒邵海和铁杆汉奸张孝仁。有效的配合“雪狐”同志顺利完成“雪狐计划”的实施。省委同意了这个建议，委派特工部肖天宇前往伪新京与李浩然研究组建细则。经研究肖天宇任该队队长，从抗联队伍中选拔队员，强化训练，使其成为一支干练，综合素质强的机动战斗小分队。考虑时间，肖天宇即刻返回杨靖宇蒿子湖密营实施组建培训任务。为了安全，李浩然派陈平护送肖天宇出城。
　　肖天宇和陈平经过四合院时，陈平发现唯一幸存的前任锄奸队孙晓林被人跟踪。此前，特别支部指示孙晓林不要轻易露面，可孙晓林还是暴露了。按地下党的工作组织原则肖天宇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可眼前自己的同志随时有被捕的危险又不能不救。何况孙晓林尚未发觉已被敌人跟踪。
　　“你的身份他知道吗？”
　　“不知道。”
　　“看我眼色行事。”肖天宇果断地说。
　　一直未发现已被敌人跟踪的孙晓林见前面走的是陈平，便加快了脚步上前和陈平打招呼。为了不打草惊蛇，陈平故意大声说：“你这是干啥去呀？”当走到孙面前时又小声说：“你被跟踪了。”随即又放开嗓门：“好家伙，我们好久没见了。”
　　原来无所事事的孙晓林见天色已晚，便想见见因经济犯被藤野砍杀大汉的外甥何为，也是前地下党的外围人员。不巧被一直在寻找他的特务机关情报课的佐佐木发现尾随其后。意在想通过孙晓林寻找“雪狐”的踪迹不想惊动他。恰巧佐佐木见曾向他提供前地下党情报的汉奸张孝仁也在尾随跟踪孙晓林。佐佐木便示意张孝仁不要惊动孙晓林便靠向路边的烟摊。
　　陈平领着孙晓林拐向四合院旁的胡同。边走边说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佐佐木用眼斜视着不远处的肖天宇对张孝仁说：“你留在这里盯住那个人。”然后对两名特高课人说：“走，跟上去。”
　　肖天宇不慌不忙地来到烟摊前：“来盒哈德门。”
　　“好嘞。”说着摊主递上一盒哈德门香烟。
　　肖天宇用眼睛的余光斜视欲要掏枪的张孝仁。说时迟，那是快，肖天宇迅速拔出手枪逼住张孝仁，张孝仁便收回伸向腰间的手。
　　“把手举起来，转过去。”
　　张孝仁慢慢转过身。正在这时，佐佐木突然回过头来，肖天宇不由分说挥枪撂倒了佐佐木。被肖天宇逼住的张孝仁听到枪声仍要掏枪，肖天宇反手一击，张孝仁便栽倒在地。几乎是在同时陈平，砰！啪！接连撂倒跟踪他的两个人。
　　待肖天宇回过头时，卖烟的已不知去向。肖天宇拿着还没有付钱的哈德门香烟摇了摇头，随即来到陈平面前：“痛快。”
　　“肖队长真是身手不凡，不仅枪法好，掌上功夫也了得。一掌置人于死地。”
　　“那人没死，只是被我击晕了。”
　　“他没死？他可是破坏前地下党的元凶啊！”孙晓林接过话。
　　“你说的是张孝仁？”
　　“对呀！”
　　肖天宇见张孝仁已跑远懊悔地说：“真遗憾，没看清他长什么样。”说着三人向四合院胡同深处跑去……
　　
　　“李书记让你久等了。”陈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来，先喝口水。”李浩然终于等回了陈平。
　　陈平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后说道：“
　　“出大事了。”
　　“肖天宇——”
　　“肖天宇已安全出城。”
　　“那出什么大事了？”
　　陈平把昨天护送肖天宇出城，发现孙晓林被敌人跟踪，后来击毙敌人的事叙说一遍。
　　“这是好事呀？”
　　“还有呢，送走了肖天宇，我和孙晓琳在二号联络站住了一宿，为了安全我没让小孙回来，下午我才进城。听说敖姓四合院当夜就被宪兵队给包围了。让院里的人把抗联的密探交出来。可我们也没进那四合院呀，结果三十几口子都让藤野那个王八蛋用刺刀给挑死了。”陈平流着泪说。
　　李浩然听了陈平的叙述愤恨地用拳砸向桌子：“这个禽兽又欠下中国人民一笔血债。”
　　“你能确认被击毙的人死了吗？”
　　“我返回城后听说佐佐木没有死，受了重伤。张孝仁也侥幸逃脱了。”
　　佐佐木是特务机关情报课的少佐，张孝仁曾是佐佐木的线人。孙晓林性情刚烈，率直，虽说身手不凡，但缺乏心计。李浩然曾指示孙晓林暂时隐蔽不准联系任何人，叛徒邵海还没有除掉，张孝仁仍逍遥法外，视形势发展等待组织指示。可孙晓林还是让佐佐木给盯上了。要不是遇上肖天宇和陈平给解了围，射杀了敌人。孙晓林肯定遭受不测。可佐佐木没有死，逃脱的张孝仁向藤野作了汇报。藤野认为四合院复杂，问题大。什么卖艺的，教书的，跑江湖的等一直视四合院为眼中钉。这次他亲自带队就是要杀杀四合院的威风。
　　“你认识佐佐木？”
　　“以前见过他。”
　　提起佐佐木，李浩然就会联想到叛徒邵海和那个诱发邵海叛变的张孝仁，邵海一直查无下落。尤其是张孝仁不除后患无穷。
　　李浩然沉思一会儿说：“让孙晓林暂时撤回蒿子湖密营。并将情况通报给肖天宇。”
　　“那我现在就走。”
　　“等等。”李浩然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带上，路上吃。”
　　
　　特务机关长黑田对藤野屠杀四合院的人不满，并非是同情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死难者，而是因藤野搅了他布控寻找代号‘雪狐’这个唯一可利用线索的局。黑田打了许久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轻易毁在了藤野的手里。‘雪狐’这个令黑田琢磨许久的神秘人物，究竟是个什么人？是中共地下党的情报人员？是共产国际的人？还是国民政府的中统或军统？总之是个隐秘极深的危险分子。‘雪狐’究竟想干什么？隐秘在什么地方？这是作为特务机关的操盘手黑田机关长必须要解开之谜？
　　“是你藤野毁了我侦破神秘‘雪狐’唯一的线索。”黑田终于来到宪兵队质问藤野说。
　　藤野也不示弱，对着三番五次和他对着干的黑田绷着冷酷的面孔：“宪兵队是天皇陛下的锦衣卫，本司令对内不经请示就可以逮捕超过你三个军阶的任何军官，你要好自为之。”
　　“你？”
　　“不要忘了四合院可是个鱼目混珠，人员复杂，反满抗日分子的滋生地。更何况他们又杀了我们两名特高课的骨干，你的佐佐木不是现在还在医院吗？你再看看，支那人竟然敢踢坏了我的眼睛。”
　　黑田面对藤野的淫威毫不示弱。可当他看到藤野肿起紫青的右眼眶，双眼卡着一侧已出现裂纹的眼镜时，便放缓语气说：“我为此深感遗憾。可你妄自毁掉的却是我对危及满洲帝国安全‘雪狐’的抓捕？”
　　“你言重了，黑田君。什么神秘的‘雪狐’？他在哪里？有他活动的踪迹吗？你那是道听途说的捕风捉影。你不是已经向上峰呈报过新京中共地下党和各类地下反抗组织已清剿殆尽了吗？怎么又冒出个神秘的‘雪狐’来呢？”藤野嘲弄地问。
　　藤野这一串问号确让黑田无从回答。的确这个“雪狐”也仅仅是听邵海说那么一嘴，具体他也不清楚，甚至没有一丝线索。此刻黑田真拿不出什么证据去说服藤野。更何况真的是特务机关曾向上峰呈报过新京地下党和各类地下反抗组织继‘四一五’大逮捕已清剿殆尽。黑田看藤野没一丝退让之意，失望的说：“藤野君讨扰了。”
　　“不送。”藤野丢出一句。
　　藤野最后一句“不送”似乎又给了黑田一记闷棍。
　　黑田回到特务机关，仍耿耿于怀自己苦心经营四合院的布控就这样毁在藤野手里。唯一寻找“雪狐”的线索断了。陡然，黑田想起了刚刚截获波段356神秘电台的密电，也应破译出来了。
　　这时，川岛从门外走了进来“阁下，将军找过你，让你去他那里。”
　　“知道了。”说着黑田便去见将军。
　　
　　“你去了宪兵队？”
　　“是的，老师。”
　　“其实大可不必。”
　　“老师，寻找‘雪狐’四合院那可是唯一的线索。”
　　“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可他藤野——
　　“不要再提他了。我们截获356波段密码已经破译，‘雪狐’确有其人。电报指示代号‘雄鹰’协助‘雪狐’实施‘雪狐计划’，去保护一个代号“幼鹰”的人。发报人是中共南满省委，看来你是对的，不过上峰也通报给了宪兵队。”
　　“可这是我们截获的，为什么通报给他们？”
　　“你就不要去管他了，这也是植田谦吉的意思。‘雪狐’是你最先发现的，你的手里不还握有一张王牌邵海吗，再发挥一下他的作用。你掌握主动权，把‘雪狐’抓住，破了‘雪狐计划’你管他通报给谁呢？反正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眼下是你要尽快查寻代号‘雪狐’，‘雄鹰’和‘幼鹰’。尤其要搞清楚‘雪狐计划’的内容。”将军说。
　　“这个‘雄鹰’和‘幼鹰’究竟是什么人？”
　　“从口气上分析可能是共产党在新京的组织头目和一个新人。”
　　“明白，老师。”
　　黑田是部长将军的得意门生，阴险狡猾，足智多谋。不仅善于用逻辑推理分析案情，又能从各类错综复杂的案件中滤出条条细微的线索，是个搞情报和破案的双重人物。然而，黑田的刚愎自负和争强好胜的个性，一直是将军所担心的。尤在“四一五大逮捕”期间，藤野和黑田就埋下深深地积怨。今又因四合院事件黑田去找藤野理论，非但无有收获，却进一步激发了双方间的矛盾。这不能不引起了将军的忧虑。为了破获此案，将军不得不另辟蹊径以更隐蔽的方式去追寻‘雪狐’‘雄鹰’和‘幼鹰’。
　　
　　“惠子姐，干啥一天都不搭理人家？”佟雪娇颇有些调皮的问。
　　美惠子没有回答佟雪娇，只是呆愣愣地望着大门出神。
　　佟雪娇顺着美惠子的目光望去，见藤野在和一位将军说话。佟雪娇转过头冲着美惠子：“你发什么神经呀？”
　　佟雪娇和美惠子是要好的朋友，比美惠子小一岁。佟雪娇能来到“日满军人会馆”是通过远房舅舅“益高银行”总经理，常务董事长田芝年的助理和《盛京时报》记者赵奇峰介绍去的。田芝年是个威震满洲赫赫有名的大银行家，商业名流，商界核心人物之一。慢说是“日满军人会馆”，就是心狠手辣的关东军最高司令长官植田谦吉大将都得敬他三分。田芝年手握巨资，各国来满洲投资兴办企业的大老板及日本各类株式会社都想从他身上借鸡下蛋。可田芝年爱憎分明，不畏强势，坚决不贷款给日本人。始终坚持扶植民族中、小工商业、企业的发展。关东军出于全力扶植伪满傀儡政府，也拿他没办法。
　　“我在看那个恶魔。”许久美惠子才蹦出一句。
　　“那个老色鬼，一见到我们这些年轻女子，就睁大贼眼不放，我一阵阵还真有些怵他。”佟雪娇怯怯地说。
　　“他不仅是个老色鬼，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美惠子憎恨地说。
　　“你是说敖姓四合院吧？”
　　“是的，当时川岛制止他，不但没制止住还挨了他的打。还要送川岛去军事法庭。”
　　“有这事？”
　　“亏了将军保他。”
　　“惠子姐，还真得告诉川岛防着他点。”
　　美惠子转过身：“他早晚得遭到报应。不说他我们去教堂。”
　　“是，我还得陪你。”佟雪娇颇有些撒娇的神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