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青藏》——可可西里,生命没有禁区
作品名称:天上青藏 作者:恋海如歌 发布时间:2014-07-17 20:33:37 字数:3022
题记:此文节选自本人《天上青藏》一书。
最早对可可西里的了解,还是来源于中学地理课本里的寥寥几句话。“可可西里,包括西藏北部的一部分、青海昆仑山以南地区和新疆同西藏、青海毗邻的地区。可可西里平均海拔在4600米以上,气候严酷,自然条件恶劣,人类无法长期居住,被誉为‘生命的禁区\'……”列车在青藏高原的高寒区沿着山间的河谷盘旋而驰,莽莽高原上,群山嵯峨,如同隆起的脊梁,向天边绵延。这里看不到绿色,到处一片荒凉,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原野,空旷而荒蛮。偶有几只苍鹰在碧蓝的天空中翱翔,远远近近堆满一朵朵白云或盘绕在山巅或悠悠飘移,云的下部几乎擦到地面,仿佛踮起脚就能把手插进云里。莽莽的高原、洁白的山峰、金色的阳光……一幅幅绚丽多彩的山水画。
这就是可可西里!
电影《可可西里》、《杰桑·索南达杰》和《禁猎区》让人们进一步了解了这里是人类生命的禁区,但同时却又是“动物的王国”。可可西里气候严酷,自然条件恶劣,人类无法长期居住,被誉为“世界第三极”,“生命的禁区”。然而正因为如此,给高原野生动物创造了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这里栖息着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藏原羚、雪豹、棕熊等高原珍稀野生动物。同时,蓝天白云下飞翔着金雕、黑颈鹤、白天鹅等鸟类,湖中游动着裸腹叶须鱼等鱼类,这些均给青藏高原增添了几许迷离和神秘。
列车在不停地向前飞奔,只见窗外河流纵横交错,走不了多远就有一个湖泊,一个接一个的水域真可谓星罗棋布。现代冰川、雪山、峡谷、石林、盐湖以及冰川下热气蒸腾的沸泉等,组成了特有的雪域高原景观。高寒荒漠、高寒草原、高寒草甸依次呈现的原生态自然景观尽收眼底。
“妈妈。你看,藏羚羊——!”
随着小女孩的一声叫喊,车内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窗外。
“两只,五只,哇,有十几只呢。”小女孩不断地数着。
……
有人说,藏羚羊特别敏感,火车一来,他们早早就飞奔得无影无踪。然而,我亲眼看到的情景却不是这样。就在车窗外铁路下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小家伙们若无其事地觅食徜徉,甚至头都不抬,根本没有在乎火车的驰骋。也许,他们渐渐地熟悉了青藏铁路来来回回列车的身影,觉得自身是安全的。
远处,依然是绵绵的雪山,近处,一只,几只……最多时我看到了至少有五十只羊群在一起,丝毫没有被惊吓的样子,泰然自得。那么娇美、那么纤巧,那么淡定、那么安详,真是天界神物。偶尔,还能看见野驴和野牦牛。车上,无论大人小孩,都特别兴奋,凝视着这片陌生而又赋有生命神奇魅力的雪域高原。
我异常地兴奋,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看见在青藏铁路旁低头行走的藏羚羊。他们与可可西里的大地几乎是同一个颜色,不经意还真的发现不了。这片古老、原始而又完整的原生态土地上,人迹罕至,可爱的藏羚羊以此为家,为乐园。每年六七月间,成群结队的藏羚羊翻过昆仑山山脉和一道道冰河,历经艰险,在雪后初霁的地平线上涌出。它们身材矫健,奔跑如飞,这些“精灵”为这片寂静的高原增添了无限风采。可可西里平均海拔4700多米,沟壑纵横,地表之下两三米就是亘古不变的永久性冻土。这里气候极寒,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却是野生动物的乐园。绵延起伏的山岭上,曾经有5万多只藏羚羊欢快地奔跑在苍茫的青天中。成群的藏羚羊在过青藏公路时铺天盖地,过往的车辆要等待很长时间。形成了一道壮观的风景。
然而,这样动人的景象曾经不复存在。曾几何时,这里的天地却漂浮在怜悯与悲愤、眼泪与奸笑之间,茫茫灰色找不到晴朗的边界。欧美黑市上藏羚羊绒价格的飙升,刺激着盗猎者的枪口。藏羚羊一批批倒下,一声声哀号在无人区里久久回荡。可可西里水域里曾经流着鲜红的液体,那些跳跃着的精灵、那些行走在高原上的幼弱牲灵被游散在高原上的野蛮枪声和弥漫的硝烟慢慢舔噬。死亡的逃窜哀嚎遍地,绝望的泪水、绝望的神态、绝望的大地,一望无际。有人说,可可西里曾经是一个美丽丑恶的传说,混杂着凄寂的枪声、悲惨的哭嚎声、污浊的车轮声,一个令千万人向往而恐惧的传说。传说包裹着群簇美丽的花下有染红的血迹、有残骸的尸体、有哀嚎的羚羊、有盗猎者的狂喜,还有人们善良的哭泣……古老的物种已濒临着灭绝的危险。
于是,一位藏族汉子走上了这片高原,他叫杰桑·索南达杰!
“这里不是无人区,而是无法区。”
“在中国办事不死几个人是很难引起社会重视的,如果需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
……
带着豪言壮语和对这片热土的满腔热情,这位县委副书记与他的战友们开始为这片地球上最后的处女地日夜守护。在恶劣的天气和自然条件下,在高原深处巡逻,向盗猎分子打响了第一枪。他们在可可西里方圆四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爬冰卧雪,与武装盗猎分子展开了一场场艰苦卓绝、旷日持久的斗争。1994年1月一个寒冷的冬日,索南达杰第12次深入可可西里,那天,寒风刺骨,他与18名盗猎分子搏斗在高原深处。一颗罪恶的子弹不幸打中了他的大腿动脉,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索南达杰始终保持着端枪射击的姿势。那一夜,没有了枪声,可可西里一片死寂。汽车灯光下,只见索南达杰匍匐于地,右手持枪,左手拉枪栓,怒目圆睁,一动不动,可可西里的严寒把他冻成了一尊雕像。盗猎者没人敢走过去。即便死了,他也令人胆寒。索南达杰永远躺在了可可西里雪域天国的怀抱,他的身边是两辆卡车1300多张藏羚羊皮。
在英雄殉难后的第一个藏历年,可可西里的治多县没有锅庄舞,没有歌声,没有酒香。百姓们聚集在了柏木堆前,要为他们的英雄索南达杰举行火葬,这在藏区是只有活佛才有的葬礼仪式。雪山肃穆,长号声咽,英雄的灵魂升腾为可可西里一则无尽的神话,飘飞在那连绵不断的雪山中,在碧透如玉的湖水里,与成群结队的野驴、藏羚羊、野牦牛依依相伴。库塞湖、错仁德加湖、卓乃湖、西金乌兰湖、乌兰乌拉湖、不冻泉,那宛若瑶池的泓泓碧水,日日夜夜为英雄守灵。
如今,在风雪交加的昆仑山口上,一座高达20米由民间自发捐款建造的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赫然屹立在雪域之巅,“功盖昆仑”。他深沉而苍凉的目光,带着不屈和希望,带着对这片荒原深深的眷恋,久久凝视着昆仑山下的可可西里。
1997年,青海省成立了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第一个自然保护站建在了昆仑山口下,并起名为“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在这片考验生命与信仰的土地上,一首首雄浑激昂的壮歌继索南达杰之后高亢了起来。后来者们正在那悲壮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他们的努力,使可可西里正在重新恢复生机勃勃的自然风貌。
可可西里因索南达杰而名昭四海,索南达杰因可可西里而功盖昆仑、音容常在。列车带着窗外的风景和我的思绪穿行在可可西里,看着一群群悠闲的藏羚羊、安静的野驴、温顺的野牦牛,我切实地感受到这片亘古的荒蛮大地自然的和谐韵律。在这里,我看到了生命的价值,索达南杰就是这样的英雄,他是为了大地生命的价值走了,但他的精神世界依然在感染着更多的人,甚至感染着雪域高原的山水和牲灵。
此时此刻,不冻泉、楚玛尔河、20公里长的铁路桥野生动物通道、五道梁相继消失在铁路背后的可可西里深处。看着这片灵动的茫茫原野,曾经,这里闯进来的恶魔,打响撕裂天际的枪声。然而,今天,那颗子弹,早已反射向了罪恶者的胸膛。窗外,藏羚羊的轻盈、俊美、奔跑如飞的憨态便是对英雄在天之灵最深沉的告慰。
藏羚羊,可可西里的主人,请接受我的膜拜和问候吧!我默默地为这些野生动物祈祷,为索南达杰祈祷,为自强不息的生命祈祷,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有自己生活的空间,人类因此而更加美好,天人合一的意境才更加有意义。
可可西里,我悄然来临,悄然离开。生命,在这里没有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