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青藏》——祁连山下

　　题记：此文节选自本人《天上青藏》一书。
　　　　
　　今天，我们乘坐一辆越野吉普从西宁出发，翻山越岭，向祁连山方向疾驰。
　　这是一个七彩斑斓、蝶蜂飞舞的七月。这是一组五光十色、流金溢彩的山水……
　　几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七月天，我曾沿着河西走廊一路西行，行走在万里戈壁中的祁连山北麓，感受着无边的汉唐风月，驼铃声声让我迟迟不愿踏上归程。西行一路，祁连山一直相伴在南，仿佛在耳边默默地诉说着“丝绸之路”上那些曾经的喧嚣与苍凉，酒泉的浩瀚，瓜洲的传说，嘉峪关的雄浑，敦煌的深邃，楼兰古城的神秘，罗布泊的诡异……羌笛声声，驼影阵阵，大漠胡杨，阳关古道……这些一直在我的眼前如幻影般盘旋。
　　这一次，我行走在祁连山南麓，感受着与河西走廊截然不同的风景。这里，有纤细的水流，有广阔的草原，有让你想飞起来融进去的蓝天，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百里画廊。车沿着大坂山崎岖蜿蜒的山路时上时下，漫山遍野绿草盈盈。行走在山腰的时候，抬头仰望，那山上的牛羊就就好似徜徉在半天云中，随着白云飘荡，悠哉悠哉。穿越海拔近4000米的大坂山隧道后，车顺着山势一路而下，眼前的景象突然峰回路转，祁连山就在不远的前方，岗什卡雪峰清晰可见，大坂山与祁连山间一条狭长的盆地，数百里金灿灿的油菜花一眼望不到边。山脚下的一个个村镇，在万倾黄花和绿野之间，随着地势的变化，有起有伏，若隐若现，原野上芳香四溢，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
　　脚下这片富足的土地就是青海海北藏族自治州的门源县。这里曾是历史上南丝绸古道要塞，北连河西走廊，南通河湟谷地，随着原生态风景旅游资源的挖掘和开发，这里，恍如世外桃源仿佛在一夜间惊现，瞬时，海内外游客纷至沓来，趋之若鹜。他们大多在这惹眼迷人的7月，在油菜花喧嚣的季节，沸腾在大坂山麓，祁连山下，在百里画廊中穿梭。7月的门源是人间的天堂。百里油菜花海气势壮观，与远山近水，村落人家相辉映，蓝天白云下，铺天盖地的金黄在阳光下闪烁，一直延伸至远方的群山之中，最后融入湛蓝的天际。观其秀美，闻其芬芳。蜂蝶饱吸其花蜜，虫蚁厚取其花粉，蝶飞蜂舞，平添了几多乡间田园缤纷的景致。这样一片金黄的海洋使人感觉“门源油，天下流”确确实实可能是举世无双的了。
　　路边一辆辆旅游“大巴”接踵呼啸而过，一辆接一辆的越野吉普，还有那些千里迢迢的背包客，不远千里的征程，来一睹这无际无边的黄花，在高原蔚蓝的天空下，似黄色的锦缎铺天盖地地飘洒在茫茫的祁连山下。我也和他们一样，凑着这7月的热闹和油菜花的喧嚣，一路跋涉，颠簸在这崎岖旖旎的高原蓝天下。
　　“停车，停车，草原。”
　　“停一下，看那边的羊群，还有马。”
　　“师傅，看，那天上云彩的造型，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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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师傅是山东人，40岁左右，来青海已经十多年了。无论我们怎样招呼，他总是憨厚地微笑着，缓缓地把车停下。他说，“乘吉普比坐大巴就是方便。可以随便停下来拍照。其实，青海到处都是风景，哪里都有无限风光，你们要是有时间，我带你们去很少有人到的地方跑上一个星期，保证你们每天都有新的感受。”就这样，绿油油、金灿灿的百里画廊停留在了一张张方寸之间，成了永久的纪念与向往。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这是李白的诗《关山月》。他这里所说的“天山”即指祁连山。诗人以长风、明月、祁连山、玉门关为特征，描述了边关将士望月怀乡，思念家人的相思之愁。西北边陲寥廓高远的景色，暗含两地相思之情。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戍守在祁连之西的征人回首东望，只见明月从祁连山背后涌出，在苍茫浑厚的云海中浮动着。展现出一幅包含关、山、月在内的万里边塞月夜图。月亮本是团圆和美满的象征。在如此阔大的空间背景衬托下，边关将士望月相思之情便显得格外深沉凝重。
　　六亿年前的地球，波澜壮阔，山呼海啸。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后，海水渐渐退去，陆地隆起。渐渐，在中国西北的大地上，苍茫的祁连山巍然崛起于青藏高原间，一路向东绵延开来，它的北面是万里戈壁沙漠的河西走廊，而南面，则是丰美润泽的大草原……祁连山是古代匈奴语，意为“天之山”。迄今为止，游牧在这里的匈奴人的直系后裔——尧熬尔人（裕固族人的自称）仍然叫祁连山为“腾格里大坂”，意思也是“天之山”。
　　明代一位叫陈斐的诗人有一首题为《祁连山》的五言律诗，“马上望祁连，连峰高插天。西走接嘉峪，凝素无青烟。对峰拱合黎，遥海瞰居延。四时积雪荫，六月飞霜寒。所喜炎阳会，雪消灌甫田。可以代雨泽，可以资流泉……”写出了祁连山的气势，像一幅古典的中国山水画，越千年而愈显价值连城。祁连山四时积雪，望之皎然。山中水草丰茂，遍地牛羊，古时为戎、羌、乌孙、月氏、匈奴占居。此后，汉武帝任命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精骑一万人，出陇西，踪居延，至祁连，大败匈奴。从此，祁连山及河西走廊归入了大汉王朝的版图。
　　站在门源盆地遥望祁连山，它巍峨庄重，气势苍莽粗犷，隆起一道生命的屏障。仿佛两千多年前狼烟四起、战马犹酣的场景依然在山顶的云霞间向人们诉说着往日的峥嵘……
　　门源县城往北，这里是一片草的海洋，连绵的绿色浪涛波涌着，时而有金黄的菜花点缀其间，在遥远的祁连山下飘向天际。我们来到一片叫“花海鸳鸯”的草原。高原上阴沉沉的天幕让人感觉距离很近很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云层。不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山脚下黄绿交错的油菜自然地拼出一幅幅和谐的图案，山顶云雾缭绕，就在眼前，仿佛放马驰骋飞奔片刻即可出入云端。四面望去，哪个方向都象一幅巨型画卷。
　　在这片大草原的中间有一片由百十处涌泉汇集而成的湖泊，人称花海又名乱海子，此湖由八瓣莲花似的山包所包拥，是高山水禽的自然保护区，周边湿地草茂水丰，牛羊如云。每到夏季，双双对对的藏鸳鸯嬉戏其间，故名“花海鸳鸯”。站在一汪水域边，遥望对面的岗什卡雪峰，更像是被一幅巨型画卷包围，将雪峰的神奇和草原的壮美展现的淋漓尽致。正当我在湖边举起相机四周取景拍照时，一对枣红色的马驹走到我的身旁，为这静谧的高原水域增添了几分灵动。原来，此地自古盛产一种良马宝驹，被世人誉为“青海骢”，传说是汉武帝征西时从西亚国度掠夺的汗血宝马杂交的后代，能日行万里，跨沟越堑如履平地。
　　看着这草原，这雪山，这青骢马，深深呼吸一口油菜花那无修无饰的天然芬芳和草原上酥透身心的清香，祁连山的气息沁人心肺。一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两点了。于是，一处农家乐便在眼前，祁连山下让人垂涎不忘的那一道道美味，炒黄参，炒黄菇，手抓羊肉，蕨麻炒蛋，纯香无比，让人唇齿留芳，有无穷的回味。
　　车，依然在花海中前奔。前方的群山峻岭宛如碧浪翻涌，漫无边际的金色油菜花舞动着灿烂无际的田野，雪山静谧，山下的草原碧波如洗，牛羊撒落，牧歌荡漾。其实，青海的美景都在路上，沿途湛蓝的天空，青青的草甸，跳跃的溪流，漫山的牛羊，各种山间的野花，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在眼帘不停跳动。
　　回来的路上，我们仿佛还未尽兴，打开自己的相机，一次次欣赏着被摄录进来的画面。司机师傅也跟着我们乐呵呵地，还不时地夸我们，“你们都是文化人，欣赏的角度和别人不一样，上次我拉了几个客人，非要我带他们去看马戏表演，哪儿有热闹的什么抛绣球之类的假古董，他们就去哪。其实，到青海来，就是要好好欣赏这大自然的风光。”“萝卜青菜，各人所爱嘛。”我们笑答着。
　　“青青的山，蓝蓝的海，高天上流云映花开。遥远的青海，踏着牧歌向你我走来。在那遥远的地方，青色的海洋拥有七彩的光芒，绿色的草原也有斑斓的梦想……”车内音响播放着那首赋有高原韵律的《青海梦》。
　　牛羊，草原，油菜花的芬芳，一一在我们的身后渐渐远去。窗外，依然是蔚蓝的天空，白云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