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桥牌与对象

　　四、桥牌与对象
　　
　　蒋惟德当了副局长。钱传松被调到局里当调度处处长，做起了真正的官。好在钱传松还住在厂里，隔三叉五还是会到师傅家来坐坐。
　　王跃进到工大上学后多了个爱好，打桥牌。王跃进他们班主任是高数老师，文革前就打桥牌，还代表省队参加过全国比赛。王跃进认为这是天赐，进厂学徒拜了全省顶尖的钳工技师为师。王跃进在班上年龄最小，但大家知道他是曙光厂赵六师傅的徒弟后都对他高看几眼。现在又遇上了顶尖的桥牌老师，一定要把桥牌学会！班主任说，打桥牌至少要有四个人才行，王跃进来拉周解放。
　　周解放说：我本来读书就累，这样还怕跟不上呢，哪有时间跟你去学桥牌。
　　放学以后学吗。
　　呵呵，老七，你说得轻巧。我是有孩子的人了，放学以后回家不帮着带孩子要是看书倒也罢了，出来打桥牌？你大姐不把我踢出来才怪。
　　班上同学一半是结了婚的，拒绝王跃进的理由大致和周解放差不多。另一半没结婚的大多在谈恋爱，没空。王跃进把赵娣拉了进来，总算凑齐了四个人。
　　赵娣每天晚上和王跃进出去，礼拜天也不待在家里。冯月娥问赵六：小丫头是不是真的跟跃进谈对象了？赵六说：我哪知道。赵婷说：我看差不多。
　　周解放回来了，冯月娥又问周解放。
　　呵，是不是真的谈对象要问小妹自己。不过，他们在一起主要是学桥牌。
　　赵六问：学什么？
　　桥牌。周解放简单介绍了一下桥牌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不是学企业管理吗？怎么还教打扑克？
　　桥牌是业余学的，和我们的课程无关。
　　无关学它干嘛？我看这老七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东西。
　　周解放笑笑：爸，年轻人有点业余爱好也是不错的。桥牌是世界性的高尚智力运动。我们班主任曾经代表省里参加过全国比赛呢。
　　赵婷问：那你怎么不参加？
　　老七也拉我参加了。我跟他说，你大姐要是知道我放学不回家带孩子出去打桥牌，非把我踢出门不可。
　　哈！说得好听，你带过孩子吗？也就是每天回来抱抱而已。
　　你不要我带，刚抱一会就让我去看书。
　　赵六说：既然当了学生还是多看书才是正道，别跟老七学。
　　
　　王跃进的聪明才智在桥牌上得到更充分体现，他学桥牌比学钳工还快。班主任说王跃进有天赋。赵娣很快就跟不上了，只能做个陪练。即使做个旁观者赵娣也愿意去，赵娣喜欢听教练表扬王跃进的那些话。每天晚上训练完回家，赵娣坐在王跃进自行车后座上，会轻轻揽住王跃进的腰，有时还会把脑袋靠在王跃进宽阔的后背上。王跃进的反应却平淡得多。王跃进叫赵婷大姐，叫赵娟二姐，叫赵娣小姐姐。赵娣不想让王跃进这样叫自己，叫啥呢？省掉一个姐字成了小姐，再省一个小字成了姐，那倒更显得自己老了。唉，他确实还小，等他再长两年吧。
　　
　　毕业前，省机械厅组织了一次全省机械系统桥牌赛。蒋局长的女儿蒋吉萍在外地上大学，今年毕业，这会正在市机械局实习。蒋吉萍在大学参加了校桥牌队，桥牌水平和王跃进不相上下。局里就把蒋吉萍作为本局职工给报了名。教练让蒋吉萍和王跃进搭档，给二人统一了叫牌约定，训练了一周，便去常州参赛了。这次比赛允许各队有一位外援上场，教练请来一位自己的老搭档，老搭档的水平当然在王跃进和蒋吉萍之上。于是，王跃进他们队获得了这次全省机械系统桥牌赛的第一名。王跃进作为主力队员打满了一周的全部比赛。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就获得如此优异成绩，王跃进很兴奋。王跃进想：看来，干任何事都需要高起点。
　　
　　工大毕业后，孙大智升任副厂长，周解放到设备科当副科长，王跃进调到生产科当计划员。蒋吉萍也真的成了市机械局职工，分配到市机械局计划处当统计员。局计划处主持的系统内业务会议王跃进和蒋吉萍通常都是与会者，平时工作中王跃进和蒋吉萍也需要电话来往。机械局正式成立了桥牌队，王跃进和蒋吉萍成了固定桥牌搭档。工作时间，业余时间，王跃进和蒋吉萍都来往密切，两人成了好朋友。王跃进想：论长相，蒋吉萍也许比不上赵娣，但蒋吉萍年轻，和自己年龄相当。更重要的是，若和蒋吉萍恋爱结婚，自己在工作上就有了更高的起点。
　　业余时间，除了打桥牌，王跃进经常请蒋吉萍出去跳舞。王跃进在舞场上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每次和王跃进共舞，蒋吉萍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些女孩嫉妒的目光。
　　
　　老蒋，我们萍萍好像和赵老六的小徒弟在谈恋爱噢。蒋惟德妻子沈宝妹对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的丈夫说。蒋惟德继续看报纸。沈宝妹一把夺过报纸：跟你讲话听见没有？
　　年轻人谈恋爱有什么不正常？
　　我了解过了，赵老六那个小徒弟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普通工人怎么了？赵老六大徒弟的父母还是农民呢，人家不到四十就当上处长了。
　　我们萍萍是大学生，找对象至少也要大学本科吧。那个王跃进只是工大毕业，勉强只能算大专。
　　唔，年轻人多学习是应该的。有学问也不一定非要大学本科。
　　得知王跃进和蒋吉萍在谈恋爱，赵娣当面问过一次王跃进，王跃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王跃进的沉默态度让赵娣灰了心。
　　赵娣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介绍对象的也不少。赵娣心里有人，从没认真谈过。郑家骏本科毕业后继续在本校读研究生。在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上，郑家骏向赵娣介绍一位大学同学。
　　赵娣说：你们这些学历史的都是文绉绉的，和我这种大老粗怎么谈得来。
　　郑家骏说：他不是学历史的，学经济，比我大两岁，也读研了。我和他关系不错。关键不在于学什么，专业相同的两个人在一起可能更无聊。主要是性格合适，日子能过到一起去最重要。
　　第二天，郑家骏跑到师傅家来，赵娣不在家。郑家骏向师傅师娘介绍了他那位同学的情况。向师娘要了一张赵娣的照片，说先给他的同学看看照片。
　　赵婷说：六弟，你这忙着给小妹介绍对象，你自己有对象了吗？
　　我不急，等读完研再说吧。
　　赵六说：唔，你和我小丫头同年，男孩这个年纪倒是不用太急。
　　不急着结婚可以先谈对象吗，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大姐帮你留意着。
　　呵呵，我也没想好。现在功课紧，也没时间谈恋爱。还是读完书再说吧。
　　你这书还要读几年？
　　三年。
　　冯月娥说；再过三年你都快三十了，到时候你不急你爹妈也要急了。
　　
　　两天后，郑家骏又来到师傅家，赵娣这次在家。
　　我同学看了照片很满意，同意交往。
　　什么？老郑，你把我的照片乱拿给人家看？
　　这不拿回来了吗。郑家骏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来，其中一张是郑家骏和他那位同学的合影。大家一起围上来看。周解放说：呵，不错啊，像个有学问的样子。
　　照片上那位同学比郑家骏高点，应该和周解放差不多高。文质彬彬，戴了副眼镜，看上去比郑家骏更像文化人。
　　郑家骏说：他们家算是教育世家，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哥哥姐姐也是老师。他在农村插队时也当过老师。他是从农村直接考到我们学校来的。
　　赵娣也同意交往了。见了两次面后，赵娣认真地谈起了恋爱。
　　研究生是可以结婚的。谈了一年多恋爱，赵娣就结婚了。
　　婚礼上，钱传松对郑家骏说：老六啊，你看人家，什么都没耽误。书也读了，婚也结了。
　　郑家骏悄悄说：大师兄，我也处了个对象，才开始谈，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先别说。
　　呵呵，好啊。什么时候带来让大师兄看看。
　　老六，你和老五还有联系吗？
　　没啥联系。不过五哥一位高中同学现在是我同学，我知道五哥一些情况。
　　怎么样？
　　五哥要结婚了，他对象的父亲是银行的副行长，把他从大学调到银行去了。
　　唔，这也不错。哎，老六，你那对象家里是是做啥的？
　　她父亲是博物院的研究员，她也在博物院工作，和我算是同行吧。
　　呵，我看你们能成，有共同语言。
　　大师兄，我给小妹介绍的这个同学小妹开始也说学业差距大，没共同语言。其实我认为，恋爱结婚还是要以过好日子为主的，学问和专业太接近的人在一起未必就能过得好。关键还是性格相合、互谅互让。我这个对象其实是个普通解说员，没上过大学。但毕竟成长在书香之家，通情达理、性情温和、善解人意、举止得体。我是因为她的这些秉性才和她谈对象的。再加上他父亲是我本科毕业去博物院实习时的辅导老师，和我现在的导师是同学。就像四哥和婷姐的关系这样，他们想过不好日子都难。
　　钱传松频频点头。心想：谁说老六是个闷葫芦。不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而且入情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