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等火车　十三、三个倒爷

　　十二、等火车
　　
　　厦门是个很漂亮的城市。如果不是有事，周解放很想在厦门玩两天。大师兄要他们连夜赶回南京，说会托朋友买今晚回南京的车票。再说，赵婷也不会有心思在厦门玩。从石狮回厦门的汽车上，赵婷就一直望着窗外发呆，一路上几乎没说话。
　　走出汽车站，周解放带着赵婷按大师兄的交待来到火车站的行李寄存处。等了一会，一个男人走过来。周解放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你是小周吧？周解放点点头。
　　你是赵婷？赵婷也点点头。
　　呵呵，我姓王，我见过你们，不过那时你们都还小，小周刚进厂，赵婷还在上学。赵婷也觉得这人有点面熟。
　　我师傅和赵师傅是师兄弟，算起来我们也是师兄弟了。我去南京出差时到赵师傅家去看过赵师傅，那天小周也在赵师傅家，所以我见过你们。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
　　周解放说：哦，王师兄好。
　　你们好。赵师傅和钱大哥他们都好吧？
　　都好。那王师兄也见过我三师兄吧？
　　当然见过，胜利每次来厦门都会来找我的。你们师兄弟中我见过胜利最多。他还好吧？
　　好。周解放想：这个王师兄看来不知道三师兄的事。便不再说了。
　　钱大哥打电话让我帮你们买两张回南京的车票。王师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车票来递给周解放。周解放把车票钱给王师兄。
　　不用了。
　　那哪行？帮我们买票已经很谢谢了，怎么还能让师兄您贴钱。
　　王师兄收起钱：你们第一次来厦门吧？我带你们去玩玩。
　　不麻烦您了，谢谢！
　　火车要晚上八点多才开，现在还早呐。
　　没事，我们自己转转。谢谢王师兄！
　　那好，你们自己转转吧，别误了火车。回去给赵师傅和你的师兄弟们带好。
　　好的。谢谢！
　　王师兄走了。周解放想：既是师兄弟，让他带着逛逛厦门也没什么。但大师兄交待，不要对来送票的人提来厦门的目的，只说来办点私事。周解放怕在一起待时间长了对方问多了不好回答。
　　周解放回头看看赵婷：大妹，要不要去市里转转。
　　随你。
　　周解放向寄存处的服务员打听厦门哪里最好玩。
　　服务员说：鼓浪屿。
　　晚上八点的火车能赶回来吗？
　　那怕是来不及，要不你们就去中山路吧，那一带都是厦门最有特色的街道和建筑，厦门特色小吃也很多。
　　
　　走在中山路上，这些街道和建筑确实很有特色。赵婷还是一路无话，但眼睛却禁不住被这些从没见过的景色所吸引，东看看，西看看。走累了，两人进了一家饮食店，这里的东西很好吃，也是两人从没吃过的。
　　大妹，上午在石狮忘了给你买几件衣服了。我们再去厦门的服装摊上看看吧。
　　哪有心思买衣服啊。赵婷眼睛看着窗外说。
　　周解放无语。
　　赵婷回过头来笑了笑。这是今天从阿歪那里离开后赵婷第一次笑。
　　再说了，服装摊是天黑后才出来，等我们到了那里就该往火车站赶了。
　　唔，也是。
　　哥，我们还是去火车站吧。在那里等要踏实点。
　　好吧。周解放说着要起身。
　　哥，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上车后再饿了不太方便。
　　我们刚才不是买了些干粮吗。
　　这些东西要在车上吃一天两夜呢。
　　我看了，一路上的车站月台都有卖吃的，不够了下车买点就是了，再说火车上也有餐车。
　　餐车里的东西多贵啊，月台上的东西一定也比外面贵。
　　那我们出去再买点干粮。
　　
　　厦门的气温比南京高，白天在路上走外套有点穿不住。赵婷到了厦门就索性把外套放进了行李包，只穿着李胜利买的那件衣服。这会太阳下山了，气温感觉就和南京差不多了。一阵海风吹过来还有点凉意。
　　周解放和赵婷坐在车站广场边的石凳上，赵婷抱着两支胳膊在想心思。周解放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赵婷披上。
　　赵婷说：你不冷吗？
　　我还好。
　　二人无语地坐着。
　　大妹，三师兄出差去过的地方不止福建，上海、浙江、广东他都去过。基本每个地方他都买过衣服回来。除了阿歪，他还跟你提过其他地方的什么人吗？
　　赵婷摇摇头。
　　也许就像阿歪说的，三师兄在他这里进了货就回南京了，这会正在家里呢。
　　赵婷摇摇头：他怎么会干这种事？他都是出差顺便买点衣服。跟谁也不说就旷工跑出来买衣服啊？
　　但三师兄这次确实是来阿歪这里买过衣服啊。
　　买过衣服后去哪里了？
　　周解放无法回答。
　　哥，我们去车站里面等吧。再坐一会你也要冷了。
　　周解放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好吧。
　　两人取了行李，进了候车室。
　　
　　十三、三个倒爷
　　
　　火车开了，王师兄买的两张票是中铺。上铺和下铺都空着。
　　大妹，下面没人，要不我们睡下面吧。
　　算了吧，也许下一站就有人上来呢。
　　
　　一会，三个男人来了。每人拖着一个那种铁架子车，车上各绑着两个满满的蛇皮袋。身上还都背着行李包。嘻嘻哈哈地说着南京话，是满嘴脏话的那种。
　　周解放闻到三人身上浓重的酒气。
　　哟，还有个漂亮潘西嘛。一个年纪稍轻的小个子油腔滑调地说。
　　赵婷翻身面朝里。
　　哟，潘西还不好意思呢，哈哈……
　　周解放忽地一下站了下来：请你放尊重点！
　　小个子比周解放矮大半个头，却不示弱，挺直了身子：你想干嘛！
　　这是我老婆，你想干嘛！
　　你老婆怎么了？我又没动她，说说还不行啊？
　　周解放捏紧了拳头迎上前去。另一个大个子横过来挡在两人中间。满嘴的酒臭直喷到周解放脸上。
　　三人中稍年长的那个男人开腔道：算了算了，听口音这位兄弟也是南京人，大家都是老乡。何必呢？
　　周解放重新躺上中铺。
　　年长男人说：来来来，酒没喝完，继续。
　　小个子把酒菜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大个子把蛇皮袋一只只放上赵婷上面的上铺，六个大蛇皮袋把上铺摆得满满。
　　三个人把酒倒进茶缸里喝了起来。车厢里顿时充满了酒气。
　　哎，兄弟，啊下来喝两口啊？年长男人对着周解放说。
　　谢谢，吃过了。
　　兄弟是带老婆到厦门来旅游啊？
　　办点事。
　　周解放想：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倒服装的。说不定他们在石狮或者在火车上遇到过三师兄呢。
　　年长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来，每人发一支。对着周解放说：兄弟啊来一支啊？
　　谢谢！不会抽。
　　周解放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香烟拿出两包：朋友送的，我又不抽，送给几位老哥抽吧。
　　哟，牡丹嘛，谢谢了！兄弟，下来喝两口吧，这么早睡觉也睡不着。
　　周解放下来，坐在小个子对面：这半瓶酒我看也不够你们三人喝的。
　　我们在火车站喝过一瓶了，第二瓶刚打开时间来不及就带上车来了。我看兄弟你今天没喝，这半瓶你喝吧，我们陪你再喝点。
　　周解放从包里拿出茶缸和一些吃的下来：我这里有点吃的，兄弟们一起吃吧。
　　年长男人把半瓶白酒倒进周解放的茶缸，周解放拦着：别倒光，大家喝。
　　我们缸子里都有，再喝就多了。
　　年长男人转向小个子说：三子，向这位大哥道个歉。
　　小个子端起茶缸来：对不起了，老哥。
　　周解放和小个子碰了下杯，喝了口酒：几位兄弟是到石狮来进货的吧？
　　是的。兄弟也是跑生意的？
　　周解放摇摇头：你们的货为什么不办托运，自己带着多麻烦啊。
　　一看兄弟就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服装是泡货，带着并不重。办托运要按块头收费，我们这几个大包花的钱比买一张上铺票贵好多呢。
　　哦，上铺的票你们也买了？
　　那当然。
　　哦，进一次货成本不低啊。要在厦门住好几天吧？
　　一般不住厦门，直接去石狮。每天要去市场上找货的。
　　出来一次要几天？
　　想要的货都有就快，有时要等货就时间长点，这次我们就在石狮住了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三师兄不就是一个礼拜前来石狮的吗？周解放想着，端起茶缸和三人干了一口酒，吃了点菜。
　　三位老哥啊认识一个叫李胜利的啊？
　　三人相互看看，摇摇头。
　　他也是做服装的？在南京那块摆摊？
　　他不摆摊。但经常到厦门来出差，每次都会到石狮去买点衣服。
　　年长男人说：在南京摆摊的我基本都认识，不摆摊的就难说了。
　　赵婷继续面朝里躺着，耳朵却竖了起来。
　　老哥啊认识石狮市场的阿歪啊？
　　认识啊！两年前我就认识阿歪了，那时候我们做服装还都是偷偷摸摸地做呢。
　　我讲的这个李大哥也经常到阿歪那里去买衣服。
　　哦，你这个李大哥长什么样？
　　个子比我还高，一米八五，浓眉大眼。
　　赵婷在候车室里就换了件衣服。这会，赵婷把那件衣服从包里拿出来：喏，这件衣服就是他在阿歪那里买的。
　　年长男人拿起衣服看了看：唔，这种时髦的款式估计也只有阿歪那里有。
　　大个子把衣服拿过去看了看：这款衣服我在阿歪那里见过，就是上个月，那次老大你没来，我和阿三来的，阿三还记得啦？
　　阿三也把衣服拿过去看了看：是的，当时我还想要这款衣服呢。阿歪说一共只有五件，上海的老张都订了。嫂子这件应该是在上海买的。小个子边说边把衣服递给赵婷。
　　来，大家再来一个。周解放招呼着。四人端起茶缸来碰了一下。
　　阿歪和我大哥是朋友，阿歪从五件衣服中匀了一件给我大哥。
　　哦！我想起来了。小个子一拍大腿：你这个大哥我见过，就是在阿歪那里，高高大大的，长得有点像王心刚。
　　对！对！就是他。
　　赵婷也转身来听。
　　第一次见到他是春天的事了，听他是南京口音，我还跟他打了个招呼。见他在阿歪那里只拿了几件衣服，我还说：老哥，这点货就够摆啦？他说是给朋友带的。对了，我是听阿歪喊他李哥的。
　　这次还见到了？
　　这次也见到了，他从阿歪那里出来我们进去。他还对我笑了笑，我对他招了招手。大个你还记得啦？当时是我们俩一起，老大不在。
　　大个子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
　　这是哪天的事？
　　小个子想了想：老大，你到泉州去会小嫂子是哪一天？
　　年长男人瞪了一眼小个子，小个子坏笑了一下：不是礼拜二就是礼拜三吧。
　　赵婷已经从铺上下来了，站在一旁问：他和你说话了吗？
　　小个子摇摇头。
　　怎么不说话呢？
　　小个子摊开两手：一面之交而已，他又不是我们这一行的……
　　周解放向赵婷说：你出去转转吧，这里烟酒味太大了。
　　年长男人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这位兄弟好酒量啊，半斤白酒几口就干掉了，还一点看不出来。
　　周解放笑笑：我抽烟不行，喝酒还马马虎虎。
　　其实，周解放在几个师兄弟中是酒量最大的。别说半斤白酒，一斤白酒喝下去也看不出啥来。
　　兄弟，你老婆这刻不在。你这位大哥能给你老婆买这么时髦的衣服，你们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唔，不瞒老哥，其实他是我大舅子。离家出走半个多月没得消息了，老丈人丈母娘派我们出来找找。
　　哦。
　　不会是外头有相好的了吧？小个子说。
　　其实犯不着。看我们老大，家里面老婆归家里的，每次出来进货再会会外面的，不是蛮好的吗？
　　年长男人瞪一眼小个子：你小子到那块都没得正形！
　　嘿嘿。
　　周解放认为没啥好聊的了，便起身道：几位兄弟慢坐，我去方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