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交待　九、去厦门的火车上

　　八、交待
　　
　　兄弟三人从师傅家出来，走到楼下停住脚。
　　老二你先回家。老四到我屋里来坐一会，我有话说。
　　进了门，钱传松让周解放坐下，自己进了里屋。钱传松从里屋拿出一沓钞票来递给周解放：带着路上用。
　　大师兄我有钱。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带点钱没坏处，注意收好就行了。
　　周解放将钱装进口袋：那大师兄我先回去了。
　　你坐下，我还有话说。
　　周解放重新坐下。
　　钱传松也坐下：老四啊，你认为这次去厦门找到老三的可能大不大？
　　我不知道。
　　老四，你今年二十七了吧？
　　是，过了年就实足二十七。
　　有对象了吗？
　　周解放摇摇头。
　　老四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大妹？
　　大师兄你怎么问这个？
　　跟大师兄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一直喜欢大妹，可一直没说出来，大妹也不知道，是不是？
　　周解放点点头。
　　后来大妹跟老三好了，你就更没法说了。但是，人家给你介绍对象你也不谈，是不是？
　　周解放又点点头。
　　好！钱传松拍拍周解放的肩膀：老四，你的人品没的说，我了解你的为人。我知道你暗恋大妹，可还是让你陪大妹去厦门。保证安全的话已经说过了。帮助大妹找到老三，找到了，老三会自己解决和大妹的事。找不到，或者老三不能回来，你就把大妹给我安全地带回来。现在大妹还有可能是你的三嫂，我想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假如大妹做不成你三嫂了，我希望大妹和你能成。但是，这次在路上你不能造次。连对大妹的感情也不能说出来，急不得。女人在这种事上是很难转弯的，回来以后再说，大师兄会帮你的。
　　放心吧大师兄。我这次的任务就是安全地去，安全地回。帮着大妹找三师兄。我想过了，大妹即使不跟三师兄，也不一定会喜欢我。但是，如果大妹不跟三师兄了，我会向大妹表白的。大妹真的不喜欢我我也认了，我和她永远是兄妹。我不会乱来的。
　　好！有你这态度就行。记住，到了就给我电话，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情况。
　　好，那我回去了，大师兄。
　　回吧，我马上就托人给你们买火车票。
　　
　　第二天，钱传松亲自把周解放和赵婷送到火车站，赵娣也跟着来了。上火车前，钱传松又嘱咐了几句。火车开了，钱传松回头看见赵娣的脸上挂着泪水。
　　傻丫头，哭什么？你大姐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娣不好意思地笑笑，擦去脸上泪水。
　　回家路上，赵娣对钱传松说：大哥，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哭吗？
　　为什么？
　　我是被大姐感动的。
　　唔。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呐！
　　呵呵，小丫头也懂爱情了。
　　人家都二十一了！还小丫头小丫头的。赵娣嗔道。
　　是啊，当年那个路都走不稳，整天追在屁股后面喊大哥哥的小丫头都二十一了。
　　哎，小妹，师傅住院时你二姐带回来的小伙子就是你二姐夫吧？
　　什么二姐夫啊，他们还没结婚呢。
　　唔，那天我赶着回厂里开会，只见了一面，也没说上话。
　　你就见了八面也说不上三句话。那天他在爸病床前站了半天也没说两句话。
　　呵呵，看来你不太喜欢你二姐这个对象啊。
　　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人又长得黑漆麻乌的。
　　呵呵，看来你将来是要找个小白脸罗。
　　反正我不会找个闷葫芦。
　　
　　九、去厦门的火车上
　　
　　火车轰轰隆隆地在铁路上跑着。深秋时节，大自然呈现出的景象最是色彩斑斓。赵婷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钱传松托朋友买了两张下铺车票，中铺有个男人躺在铺上看书，其他铺都空着。周解放坐在铺上，也在看着窗外。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坐在另一边的赵婷。赵婷在那坐了都快两个小时了，除了其间几次接过周解放递过来的茶缸喝两口水，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中铺那个男人去餐车吃饭了。周解放招呼赵婷：过来吃饭吧，大妹。
　　赵婷没回头，应了一句：你先吃吧，四师……
　　话没说完，赵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回过头对周解放笑了笑，起身走了过来。
　　上火车前钱传松给他们规定了，这次出去要以兄妹相称，不要再叫师兄。
　　冯月娥和陈小燕都给准备了些吃的，估计这一路上不去餐车也够吃了。
　　哥，你认为我们能找到他吗？
　　应该能吧。
　　你说，他为什么这样不辞而别？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接爸爸出院那天是礼拜四，你们不是都去了吗？
　　周解放点了点头。
　　可留在家里吃饭的就他一人，你们都回去了。
　　周解放又点了点头。
　　那天是爸爸第一次正式同意我们的事，还说让我们先把证领了，这样好向厂里申请房子。我送他下楼时他还说过几天要他父母来正式提亲，不能太马虎了。
　　后来你们又见过面吗？
　　没有。礼拜五礼拜六他不是都去上班了吗？
　　周解放点了点头。
　　他有什么不正常吗？
　　周解放想了想：没太注意。
　　中铺的男人回来了，周解放和赵婷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周解放和赵婷各自躺在铺上。火车有节奏的轰隆声有点催眠效果，也许是两三天都没好好睡觉的原因，赵婷不一会就睡着了。
　　周解放睡不着，躺在铺上想心思。
　　周解放进厂时李胜利刚刚满师。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热火朝天的时候。李胜利参加了厂里的造反派组织，整天搞运动。师傅没少为这事骂过他。周解放踏踏实实跟着师傅学技术，师傅很喜欢他，经常带他回家吃饭。那时赵婷还在上高中，除了上学，就是帮着妈妈做家务。赵婷很能干，也很孝顺，人也长得漂亮。邻居们都说，谁能娶赵家大姑娘回家做媳妇算是修了八辈子福了。
　　周解放经常去师傅家帮着干些重活。周解放曾听见有邻居跟师傅开玩笑：赵师傅，这是你家的上门女婿啊？
　　不要瞎讲，这是我的四徒弟。
　　周解放听厂里其他师傅讲过：你师傅只有三个女儿，他肯定是要招一个上门女婿的。周解放心想：我要能做师傅的上门女婿就好了。
　　周解放兄弟五个，他是老四。如果他去人家做上门女婿父母应该不会反对。那时周解放还不到二十岁，他喜欢赵婷，却不知道怎么表示出来。
　　李胜利有时也会来师傅家。师傅不太喜欢他。但每次三师兄来赵婷都会特别高兴，赵婷跟三师兄说话时的表情都和跟自己说话时的表情不一样。后来周解放懂了，那就是女孩喜欢一个男孩时说话的表情。可是，周解放知道三师兄是有女朋友的，他们是高中同学。周解放见过那个女孩来厂里找过三师兄。周解放满师的前一年，三师兄的女朋友突然跟别的男人结婚了。周解放满师的后一年，赵婷和三师兄好了。周解放为此痛苦了好一阵子。周解放心里还是喜欢赵婷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赵婷好，赵婷有什么事他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帮忙。但是，对赵婷的喜欢却无法再表达了。周解放认为，和自己的师兄抢女朋友是不道德的。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火车的轰隆声更加急促。周解放坐起来，看着窗外远处零零星星的灯火。赵婷翻了个身，和周解放面对面了。周解放第一次看见赵婷睡觉的样子，而且是这样仔细地看。周解放认为赵婷睡觉的样子更好看。其实，赵婷不睡觉的样子周解放从没仔细看过。每次和赵婷对视，周解放总是很快就躲开了目光。
　　车厢里灯光有点昏暗。周解放俯下身去，仔细端详着赵婷漂亮的脸蛋，竟然有了点冲动。赵婷的嘴嘟嚷了一下。周解放一惊，赶紧躺回辅上。周解放想，赵婷可能正在做梦，也许梦见三师兄了。
　　第二天早上，赵婷醒来，看见周解放正坐在外面自己昨天坐过的地方看窗外。
　　哥，你早就起来啦。
　　周解放回过头来：唔，我拿东西给你吃。
　　等一会。赵婷说着拿上毛巾牙刷去洗漱了。
　　赵婷回来时，周解放已经把吃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小台子上。
　　赵婷和周解放一起吃了起来。
　　哥，中铺那个人走了？
　　唔，天不亮就下车了。
　　你怎么醒得那么早？
　　其实，周解放几乎一夜没睡。先是躺在铺上想心思。刚要睡，中铺的男人下来了。周解放有点不放心，想等那个男人回来睡下后再睡。等了很久那个男人才回来。周解放却睡不着了。周解放正要迷迷糊糊睡时，那个男人又下来了，这次是带着行李一起下来的。周解放从窗口看见那个男人走上了月台。这时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
　　赵婷一夜睡得很好，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周解放却有点犯困了。
　　哥，你没睡好，再睡会吧。
　　唔，我睡会。你别乱跑。
　　赵婷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乱跑什么。放心吧，我不睡，我看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