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走 七、失踪

　　六、出走
　　
　　周末，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下班后，钱传松买了些熟菜来到师傅家。
　　传松啊，你师傅才出院，他还不能喝酒呢。
　　不能喝酒就吃菜嘛。我来陪师傅吃点菜。
　　没事，我都出院三天了。医生只说不让抽烟，又没说不让喝酒。都快一个多月没喝酒了，今天我陪老大喝两杯。
　　只能喝两杯，不能多喝！
　　行了！你这老太婆烦死了。
　　我陪大师兄喝两杯吧。
　　也许是遗传，赵六的三个女儿都能喝点酒，酒量最大的就是大女儿赵婷。师兄们不来时赵婷有时也会陪着父亲喝点，师兄们来时赵婷是很少喝的。
　　好啊！大妹今天看上去是有喜事啊！
　　赵婷嫣然一笑，进厨房去拿碗筷了。
　　老大，厂子里还好吧？
　　您放心休养吧，一切都很好。
　　休什么养啊，礼拜一我就去上班。
　　你这老头子，医生让你在家休息一周，你干嘛要急着上班啊？
　　这样歇要歇出毛病来的。我去上班又不干活，到处转转看看，也比歇在家里舒服。
　　钱传松笑笑：也行啊，你就去转转看看，转累了就回家来休息。
　　赵婷端起酒杯来：大师兄，祝贺你荣升副厂长！敬你一杯。
　　什么副厂长啊，我还是干我那些活，无非是每天要多爬几次楼。
　　大家笑了。
　　哦，对了，我上班也不是没活干。老七还在学徒呢，我总要把他带出来吧。
　　这活也不要您老干了。我已经交待老二，让他负责把老七带出来。
　　大智不是当车间主任了吗？还要他带徒弟？
　　老七这孩子聪明，学什么一学就会，带好了将来能成才。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要老二亲自带。
　　什么主任不主任，我带老四时就开始就当主任了。我们这些做活的人还是做活顺当。我看老二和我差不多，也不是个当官的料。让他带老七我看行。要不干脆让老七改拜老二为师吧。
　　这倒不必。老七还是您老的徒弟，我们的小师弟。长师兄带小师弟也是作兴的。再说，现在也不兴拜师收徒了。
　　唔，看来老七就算我赵老六的关门徒弟了。来！老大，干一杯。
　　您随意吧，我干了。
　　大师兄，听说你要搬家了？
　　嗯。
　　传松要搬到哪里去啊？我们不做邻居了？
　　赵婷白了妈妈一眼：厂长当然要和厂长做邻居啊。
　　呵呵，厂里给我调了套大点的房子，多了个房间吧。
　　哦，应该的。你们儿子女儿都大了，两件屋确实不够住。
　　大师兄，你现在的中套腾出来分给谁呢？
　　这事不归我管。
　　二师兄不调大房子吗？
　　唔，这我倒没问。照理也应该调吧，他那个过渡房也住了好多年了。
　　就是，大智的女儿也大了，一家三口一间屋怎么行。
　　唔，这事上班后我问问。
　　钱传松喝了口酒，吃了点菜。若有所悟地笑问赵婷：大妹，你是想问三师兄能不能分房子吧？
　　赵婷红了脸，低下头去。
　　哎，你们领证了吗？
　　赵婷摇了摇低下的头。
　　这不，老头子才松口哦。准备今年把证领了申请房子，分到房子就给他们办事。
　　好事啊！师傅，敬您一杯。
　　唉，老三这孩子其实也蛮懂事的。心思虽说不全在活上。你说的对，聪明人有分寸。主要是大丫头和他是真心……
　　爸、妈、大师兄，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赵婷说着就进屋去了。
　　钱传松知道，师傅住院的二十多天里李胜利是几个徒弟中表现最好的，几乎每天都要去医院。李胜利陪夜时也和师傅有过深入交流，李胜利对人对事的分析和看法也大多得到了赵六的认可，有些看法甚至让赵六获得了新的启发。师傅说得对，主要是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师傅也是个开明的人。
　　喝完酒，吃过饭，钱传松向师傅师娘道别后便下楼回家了。
　　钱传松刚把房门打开，一个大个子跟着闪进了屋。钱传松一下跳开，正要喝问。
　　大师兄，是我。
　　老三？你这是搞什么鬼？
　　进来说话。
　　钱传松关上门，打开灯。找茶叶泡茶。
　　我来吧大师兄，你坐着，今天喝了多少啊？
　　钱传松坐进了沙发里：你嫂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去师傅家喝了两杯。老三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啊？
　　李胜利只泡了一杯茶，递到钱传松面前：大师兄，长话短说，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只向你一个人告别。
　　怎么回……
　　李胜利用手势止住了钱传松的问话，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钱传松：情况都在这封信里，这封信我走后你就看，看过就烧了，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说完这些话，李胜利扭头就走。钱传松想拉住李胜利，一把没拉住。也许是酒大了点，钱传松一下竟没能从沙发里站起来。等钱传松站起身来，李胜利已经关上门走了。钱传松开门追出去，李胜利已没了踪影。
　　
　　七、失踪
　　
　　李胜利两天没来上班，孙大智派人去李胜利家里问。问回的结果是：李胜利礼拜六下班回来收拾了行李就出门了，晚饭都没吃，说是厂里安排他去外地出差。
　　李胜利失踪了。厂里向公安局报了案。又过了两天，没任何消息。钱传松知道，再过二十天也未必能有消息。怎么办呢？钱传松想给李胜利出差去过的那些外地协作厂打电话，拿起电话又放下了。钱传松又拿起电话，打给了一位在公安局当副处长的老同学。
　　钱传松和老同学在约好的地方见面。
　　局里给你们立案了吗？
　　这个我不太懂。
　　呵呵，钱传松，这种失踪案立不立案两可，说不定过两天他自己就回来了呢。再等等吧。
　　你们公安局怎么办这种失踪案呢？
　　老兄，立案了才叫案，没立案还办什么办？再说了，除非牵涉到刑事案件，否则也不可能动用什么力量去办的。这种事两大线索来源一个是家里一个是单位，你们有了线索提供给我们，我们可以去找。其实，你们有了线索自己去找回来也就行了。
　　呵呵，那要你们公安干什么？
　　公安要办的事多了，杀人的，强奸的，抢劫的，偷盗的。这些案子都办不完。
　　有办不完的？
　　多了。好多悬案都悬了一二十年了。
　　悬了多少年就不办了？
　　命案没有时限，什么时候有了线索什么时候办。
　　哦。
　　
　　和老同学分手后，钱传松去了李胜利家里。孙大智已经在这里了。钱传松问了问情况，安慰了李胜利父母几句。孙大智把钱传松拉到一边轻声说：大师兄，你先去师傅那里吧，听说大妹不吃不喝呢。我在这里陪一会老三的父母也过去。
　　钱传松向李胜利父母道别后去了师傅家。
　　
　　老俩口坐在饭桌旁，桌上的饭菜没人动。师娘看上去刚哭过。周解放坐在一旁的茶几边。
　　老四来了？
　　大师兄。周解放站起身来。
　　钱传松示意周解放坐下：怎么都不吃饭？
　　传松啊，你大妹都两天没吃没喝了。冯月娥说着又要哭。
　　哭什么哭！又没死人！老大说的对，吃饭！不吃饭能解决什么问题？
　　老四，你在这陪师傅师娘一起吃饭，我下楼吃过饭再上来。
　　钱传松的妻子陈小燕从赵婷的屋里走出来。
　　你也在这里？
　　我刚上来一会，来劝劝大妹。
　　大妹怎么样了？
　　小妹陪着呢，只是哭，不说话。这个老三是怎么回事啊？都五六天没消息了，这是人办……
　　你在这添什么乱！下去做饭给孩子吃去！
　　饭菜做好了，他们正在自己吃呢。陈小燕嚅嚅地说。
　　是啊小燕，你们先去吃饭吧。有老四和三丫头在这里就行了。
　　吃过饭，钱传松重新回到师傅家。孙大智也来了。冯月娥在厨房里刷碗。周解放泡好一壶茶，给师傅和两个师兄各倒上一杯。孙大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钱传松说：老二，到阳台上抽去。不知道师傅戒烟了啊。
　　孙大智拿着香烟去了阳台。
　　赵婷的屋门开了，赵婷和赵娣走了出来。
　　妈，我要吃饭。
　　妈，还有我。
　　哦，哦，饭菜吃光了，我马上给你们下面。冯月娥在厨房里赶忙应道。
　　钱传松笑道：老四，你和老二把两个妹妹的饭菜给吃了，现在罚你下楼去斩半只鸭子来。
　　哦，哦，我马上就去。周解放应着便往外跑。
　　钱传松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周解放。
　　不用，我有。周解放跑下楼去。
　　姐妹俩在饭桌前坐下。钱传松给她们倒上茶：先喝点茶吧，这是你们四哥刚泡的。
　　赵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钱传松又倒上一杯，赵婷又喝了，钱传松再给倒上：慢点喝，别呛着。
　　赵婷这次没喝，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爸，我要去福建找他。
　　三个人面面相视，一时都没接话。冯月娥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张嘴看着大女儿。
　　周解放买好鸭子回来了，还买了些凉拌菜。
　　钱传松说：先吃饭吧，吃过饭再讨论。
　　面条下好了，姐妹俩吃了起来。赵婷吃了两大碗面条，熟菜也让她吃了一大半。
　　大家都在客厅里坐着，赵娣给每人倒上茶。
　　大妹，你怎么知道老三在福建呢？
　　他跟我说过他在厦门有一个卖服装的朋友，他在那朋友那里买过好几次衣服。
　　厦门那么大，凭这点线索就能找到一个人了？
　　我知道那个朋友叫阿歪，他说在厦门的服装市场提到阿歪每个人都认识。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就是在阿歪那里买的，他说这款衣服只有阿歪有。我就穿着这件衣服去找。
　　赵婷身上穿的这件衣服确实很时髦也很别致，反正在这里没看见过。钱传松也认为李胜利最可能的去处就是去找他那些做服装生意的朋友。如果李胜利真的在阿歪那里，凭赵婷掌握的这些线索是很有可能找到他的。可是，李胜利出走的原因只有钱传松知道。钱传松是希望赵婷找到李胜利还是希望她找不到呢？
　　大丫头，你知道厦门的服装市场在哪里吗？
　　鼻子底下就是路，不知道不能问啊。
　　你这样漫无边际地找人不安全啊。听说那边比我们这里乱。
　　是啊，我的乖乖，你要出点什么事妈可就活不了了。冯月娥说着又要哭。
　　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
　　大妹，找人有两种可能，如果你去了找不到怎么办？
　　孙大智接话：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老三过几天自己回来了呢。
　　找不到也要去找，在家里干等我会憋死的。找不到我就死了心。放心吧，我不会干傻事的。
　　看来赵婷是铁了心要去找了。但安全确实是个问题。钱传松甚至想到要把赵婷掌握的线索提供给公安，请公安去找。可是，想到李胜利出走的原因，钱传松没了主意。
　　爸，我陪大姐去。
　　你去能帮什么忙？
　　对，找个人陪赵婷去，这样安全问题就好多了。钱传松想了一会，说：老四，你能不能陪大妹去一趟厦门。
　　周解放看了一眼师傅和师娘：没问题，我陪大妹去。
　　钱传松看看师傅，师傅的目光表示了同意。
　　老二，你给老四批几天假，大妹他们厂长是我朋友，我给他打个招呼。
　　我已经向厂里请了一个礼拜假了。四师兄，我们明天就出发。
　　老四你记住，你的任务就是保证安全，找到老三你们三个人安全地回来，找不到就你们两个人安全地回来。
　　孙大智接话：哈！找到老三就是老三负责安全了，老三在外面跑可比我们都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