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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4)

作品名称:新聊斋补遗      作者:立仁      发布时间:2014-07-08 16:28:49      字数:4051

  拆社
  社庙,土地之廨署。所辖,或一,或二、三村户者不一。守土护民,千古神界之定规也。自窎桥土地之拆声远著,神界亦生求新求变之心。是故,窎桥土地神上『拆社并社疏』。疏曰:“臣闻有与时俱进之理,无万古不变之规。况吾界经济日窘,诸神官服破敝,神殿不修,日食一果,神力不济,将何以治天下?夫繁荣致富之道,惟土地田亩可贾,废‘田里不粥(出自《礼记?曲礼下》“粥”同“鬻”,音yù,卖也;田里,土地也)’旧制,势在必行。臣之于窎桥售地初见成果,无奈社小,受制于阡陌封疆,常于‘整片出售’事受阻。为今之计,惟拆小社而并大社,开阡陌废井田,方可规模经济,连片大卖特卖云云。”获准。窎桥土地擢升诸县城隍矣。
  莅任非久,诸县首拆一千二百四十九小社,新设大社二百零八。精简之千余土地神祗一概并入拆迁队,再务拆迁事。
  自拆社并社,神祗于斯民渐远,几无香火之继矣。城隍颁“聚民令”,着令各方土地“聚民”。于大社建万人楼,曰“新农村”,原千余处村落一律拆除。聚民令下,如狼驱羊,羊奔狼突也。更闻机器轰鸣,鸡飞狗跳,满目断壁残垣,尘土飞扬。砖厦瓦屋,顷刻夷为平地;猪舍牛棚,转眼尽化飞灰。普天黄尘蔽日,蔚为大观。
  乡民自聚居大社,其万人楼却也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然远离稼穑,机耕农具、鸡鸭猪牛,不得登楼,尽弃之。田亩再无耕者也。城隍得千余村落遗址,忝为新增耕地面积,置换市郊良田沃土为建设用地指标,成片鬻与开发商,所赚,无计数。诸县城隍,市场意识非凡,不日又将升迁矣。
  异史氏曰:“前有友人自京城来,言及国际舞蹈艺术学校拆迁事而色变。凌晨,数十黑衣人,将一干教师学子,于熟睡之际拖出,警棍乱击之,禁行至日昏。校舍夷平,钱财为空。官府谓予记者:此乃官府自家规划,自家依法拆迁。至于伤人,主任未临现场,其情不明云云。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拆迁尚如此,夫复何言,噫吁嚱!”

  《土地夫人》新考

  窎桥土地,因“拆社并社”著赫赫之功,擢升诸县城隍事,见诸余之《拆社》篇。今读蒲松龄公《土地夫人》,再决一疑案矣。遂补之。
  先是,窎桥有王炳者出村,偶见土地祠中出一美人,顾盼甚殷。试挑之,欢然乐受。狎昵无所,遂期夜奔,炳因告以居址。至夜果至,极相悦爱。问其姓名,固不以告。由此往来不绝。时炳与妻共榻,美人亦必来与交,妻亦不觉其有人。炳讶问之。美人曰:“我土地夫人也。”炳大骇,亟欲绝之,而百计不能阻。因循半载,病惫不起。美人来更频,家人均见之。药石罔效,未几,炳裸死。美人犹日一至,炳妻叱之曰:“淫鬼不自羞!人已死矣,复来何为?”美人遂去,不复至。
  异史氏蒲松龄公曾评及此事曰:“土地虽小亦神也,岂有任妇自奔者?不知何物淫昏,遂使千古下谓此村有污贱不谨之神。冤哉!”
  今考,窎桥原为僻壤,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方土地神居屋乃青砖所构,方径不盈三平米。虽清苦,极守职,社稷风调雨顺。乡民颇敬之,香火不断焉。
  是年,有外乡人慕此地山清水秀,且温泉存焉,欲兴土木,建“度假村”。此须土地神划准。初,土地未许也,外乡人送财帛亦弗之受。继而,外乡人引土地神往他乡异域学习参观,以“开眼界”,且言可提高本乡之GDP,致富一方乡民云云,方得首肯。自首次开发,果然机器轰鸣,一派兴旺。土地神自此独钟情于开发,不再履“守护”之责。圈沃土以招商,标价售之。所圈,常有乡民居屋遭强拆,日积怨焉。
  本土地已不复当年形象矣。西装革履,宝马奔驰于城际;高谈阔论,批件纷飞于乡间。尝立志十五载拆完一半社稷。凡刁民阻事者,则施以阴法严惩之。山阳湖畔,本土地有别墅多处,分派二奶、三奶及妾小居之。夜则以车载GPS随机而发,车行处,即为止所也。偶行经原祠,如食生梅,寒酸不堪入目,避之犹恐不及。阴意“强拆”之,然民心难强。结发人置脑后矣!
  土地夫人正值虎狼之年,终年无官人行踪,渐生恼意。继风闻金屋藏娇事,益发悻悻然也。恩情如水逝,固不能守焉。
  悬疑已白,寄语聊斋先生:“土地为神,卖地自肥,失其神职也!裸奔有过,罪不在夫人。千古下谓叹,非止此村有污贱不谨之神也。哀哉!”
  +附《真定女》新考
  蒲公《聊斋志异》之《真定女》载:真定界有孤女,方六七岁收养于夫家。相居二三年,夫诱与交而孕。腹膨膨而以为病,告之母。母曰:“动否?”曰:“动。”又益异之。然以其齿太稚不敢决。未几生男。母叹曰:“不图拳母,竟生锥儿!”
  余新考:此女幼失母,奶粉喂养,性早熟,乃激素所致也!

  孟黄粱

  孟生,字黄粱,直隶贡生。初捷南宫,意颇酬躇。携二三同年作山水游。每每指手划脚,语与同道曰:某处,吾将作某治。适遇雨,众趋一水榭避之。榭极宏,避雨者亦众。孟生不堪噪杂,携友登三层。推窗极目,烟雨苍莽,胸怀顿开,乃高吟:“山客龙钟不解耕,开轩危坐看阴晴。前江后岭通云气,万壑千林送雨声。雨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不嫌屋漏无乾处,正要群龙洗甲兵。”墙隅有星占者喝彩:“美哉!声如洪钟,志大才高,何不一卜前程?”生欣然。便问:“可有蟒玉之份?”星占者曰:“万人之下可致。”生自忖,万人之下,州郡也!大喜,意气益高。
  时过午,雨如注。众友百无聊赖,枯坐闲论世风时弊,生愈加宏阔,言辞常逾分。众有讪意,略揶揄。一时无语,生意倦。朦胧间,有使赍“任命书”至,擢为乌州太守,即日治任云云。受印毕,有乌骓宝马供驰骤焉。
  至任,有丞、尉以下倒履,大排筵席。非一日,各郡县衙署、地方缙绅贺礼山积。府衙右另起居第,极尽奢华,家奴成群,一声轻嗽,应若雷鸣。更有当地首富,进十名“家政”,各赛天仙。自此,日日奢靡。
  忽一日病于酒,卧榻间偶思及恩怨事,耿耿于怀:儿时作戏,曾有顽童将己作马骑,同班二狗抱不平,将顽童擂成乌眼青,此为恩也。有同年周生曾屡屡讥诮于己,如心头刺;李百万开小店时,尚欠四文钱未找还,此番上任时日非短,仍未见其来贺,此为仇焉。翌日,责押司起草公文:升屠户二狗为城管队长;免周生局长职,责下乡调研;立案侦查李百万偷税事。诸事了了,颇快心意。
  生一日驾宝马偶出郊衢,有上访客适触卤簿,怒极,令随从绑缚府牢,以神经病隔离十年。且立此为例,凡狂言妄语者,均作神经病处理。某富豪申文拆棚户杂居建房,申言,如州府助其拔除钉子户,彼将为“地方”多多“贡献”。孟生即遣二狗敦促之,不一日,楼盘成,生得二别墅。逾年,孟生有别墅百余处矣。视今日之畅意,感叹坟山贯气,斯愿足矣!
  某日,闻同僚至好孙甲触线,官府正抄其家。孟生惊怛,往窥之。见有武士数十人,带剑操戈,直抵孙内寝,褫其衣冠,与妻并系。俄见数夫运资于庭,金银钱钞以数亿万计,珠翠瑙玉数百斛,幄幕帘榻之属,又数千事,以至儿襁女舄,遗坠庭阶,一片狼藉。孟一一视之,酸心刺目。自思钱财如干柴,竟然如此不堪留。焉能得一法以保永久邪?俄闻身后有森森窃笑,言:“西方如来,遣我等劝化东土愚民,可将汝亿万资财输往西方极乐,以保永恒。”孟生如是言,自此为裸官也。然奢靡愈恣意,常与异性属下调笑淫乐。官驿有专房,为生乐场。
  有勇夫不甘其妻时遭临幸,持菜刀匿窗外,觑准时机,一击中颈。生负痛狂呼,觅路逃生,有人众捉手抱足,惶急不得脱。继闻有人语:“何梦魇至于跳窗耶?”豁然觉悟,乃南柯一梦也!水榭依然,雨声历历。然颈项不得直,口眼歪斜。趋医所,医者曰,临窗而寐,受山岚所致也。治数年不愈,耗尽家财,而谋职终不遂。又数年,不知所终矣。

  觅香记

  宫鹜先生少年得志,未及而立,选沂阳吏。尝言:“某幼读经书,当明大丈夫忠君报国之大义。”初为吏,如履薄冰,颇能克己,得上司赏识。迁为尉,再迁为令。
  某日,先生巡僻乡归,有女子阻于途,年方及笄,具戚容。先生视女,布衣荆钗不掩芳姿,惊为天人,心旌摇动,不自持。女似有冤屈事相诉,先生魂游而未守舍,不得要领,挟女子同车回府,于官驿详讯。
  官驿有先生专舍,以避衙署之不雅。女子颇不畏人,娓娓道里甲事。意诉乡里坏果林承包约,乃父据理力争,遭毒打,三天水米未进,今殆矣。先生见女子螓首垂泪,楚楚可怜,捺不住意马心猿,以手抚肩,善言相慰。女觉,拒之。继而曰:“小女香姑,幼失慈爱,以父为母,家训甚严,小女心中只有父。如肯施援手,做小做妾,可报万一,然绝非此时!”推拒际,领项处更有香气溢出,非麝非兰,贯鼻醉脑。先生已不能忆今夕何夕,强与合。已,指天划地,信誓旦旦。
  翌日,先生谓与捕头,某乡里为求一时之GDP毁人十年之果林,当严加处置。是夜,梦女子来拜谢,行礼处,兰麝袭人,再与之合。自此,神情恍惚,萎靡懈怠。先生终以视察由,驱车往僻乡,打探香姑行止,冀得一会。然里人言,香姑偕其父去之久矣,不知所终。
  先生怅然若失。自此,常藉工程老板请喝茶之机,遍阅风尘女子,竟无一人具奇香也。日既久,内人渐生嫌隙,屡有口角。先生惧夫人张扬,坏己之锦绣前程;夫人惧先生休弃,断己之荣华富贵。默契双休日属夫人,余者自便。历十余载矣。其间,先生以县令升迁州太守。然觅香姑事未尝间断。凡总角、及笄乃至垂髫处子阅八百余人,书“觅香札记”几近千篇,聚女子小衣无以数计,闲暇则嗅之,然无一堪比香姑之体香也。先生早逾知命之年,精力未衰,觅香之志弥坚,不稍懈。
  今次,先生因考察赴异地,夜无请喝茶者。辗转反侧如热锅蚂蚁。三日不堪煎熬,方解李银河大娘“性满足高于饮食”之精要,乃自往青楼寻觅。至,语于老鸨:“老夫非俗物,所荐者必以处子,夜金任汝求取焉!”老鸨笑逐颜开,领一及笄儿荐于床前,曰:“此女当称意。”先生急色,不及言语调笑,立施强暴。女子之不堪,愈发令先生销魂。事毕,先生将一厚叠“小费”掼于几上,曰:“怪哉,汝之体香袭人,如此稔熟,真香姑也!”女子曰:“小女子非香姑。先前,举家避祸至僻壤,母有痴疾,惟先外祖赁地耕种谋生计。今外祖逝,小女无能为母医,不得已自投风尘,不意第一遭得遇先生宠顾。”先生曰:“汝父何不顾恤之?”答曰:“无父。”先生叹曰:“可怜英年早逝。”女子曰:“逝也未,不得而知。母亲尚康健时,予我一戒指,言我父所赠,指望他日籍此寻之。”言已,出一戒。先生审视之,己物也,然此物早年赠予香姑,何以属此女?
  俄尔顿悟,此女乃己之亲骨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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