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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5)

作品名称:新聊斋补遗      作者:立仁      发布时间:2014-11-14 16:12:07      字数:3436


  续酒泉

  辛冲以“仙人液”称世,无何,地方于村、邑间新建公路卅余里,其阔逾十丈。途经处,高楼林立,酒幡压云,霓虹蔽月。宝马香轿,凤辇龙车,络绎不绝于途。为弘扬文化,尚于酒泉之左,建万坪广场。移土以填壑,东山不复存焉。昔戒躁大师之香火庙,已沧海而桑田矣。广场之央,矗狐僧戒嗔之铜像,高九丈九尺九寸九分,黢黢生辉。
  冲西之旧寺,另起神殿二座,其一为戒嗔生食烟火处,金碧辉煌;其一非道非佛,乃哥特式基督大教堂也。有专家云:“和谐社会,东西合璧,彰显包容”。
  杨戬昔日之叹谓几成谶语。“道德将废,虽真人无真知;标准不存,况俗众有俗求”,已为地方充分解读,新开发之“仙人液”系列酒,即有“真人知”、“俗众求”诸多版本。据悉,“俗众求”乃“百姓喝得起”之入门版,售价仅一千八百金;“真人知”为进级版,司马司徒司空“三公”专用,售价一万八千金。
  某日,李白过“太白居”,为酒香所诱。窃思:“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胡不小酌以解忧?虽囊中无多,姑作“俗众求”,未尝不可。诣店,呼酒一戽。饮次,视账单,惊呼:丹丘生耶!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亦未足其数也。店小二尚彬彬有礼,曰:“此处非大唐,太白亦非星君。无真金白银,勿得作少离想。”正窘处,有大堂经理排解:“无妨。诗仙之靴,虽破敝不堪,权贵高力士,尝代为除之。此乃雅物,聊补酒资可矣。”李白因得跣足而亡,自此不复言“将进酒”,终身空余“万古愁”耳。
  初,除凡界外,偶有酒鬼、酒仙于辛冲作散聚饮。既久,上界诸神日渐“深入基层”。较之凡人,神仙乃“无量佛”,饮酒不计量也。为确保“市场刚需”,地方予酒泉以规模疏浚,敷设地下管道,直达数十处分装坊。
  未及一年,杭州有急报上传,曰:“西湖涸矣!”上问于钦天监,监正回禀:“西湖干涸,孤山不孤,断桥不断,长桥不长,臣所见也。钱塘托国运昌和,连年风调雨顺,亦臣所闻也。然数月以来,湖水急退,个中原委,臣所未闻也。臣已遣派精要,偕同水利、地质各司赴杭勘验。据初报,湖底似有暗河西去,年失水约一千四百万立方米,恰符西湖储量。谅不日即有详报。”
  同日,玉帝得报:自上界沉溺于“仙人液”,各神衙迁往“基层”公务,天宫日冷;且“九卿”以下各路小神,假司马司徒司空之名,终日作“三公”消费,“天库”入不敷出矣。
  异史氏评曰:“酒醉繁华,三公失安舟之舵;金迷盛世,九卿得温柔之乡。歌舞杭州,非北望原有错;后庭商女,纵水月亦无光。春芳歇于莺啼,百花将谢;鼙鼓止于管弦,万马齐喑。兴邦首自居安思危,安民先必卧薪尝胆。谨哉斯言!”


  一坡村

  渭河之滨,古有傍水草而居者,聚村而社焉。掘地筑屋,以下其半,择面阳处起墙,设门户于其上。故屋顶南高北低,一面坡也。居屋无高低之别,社民无贵贱之分。世代渔猎农桑,其乐也融融。
  社无商贾贸易,故无客栈,无酒店,无钱庄。
  忽一日,有过客自西方来,假民之柴屋以宿。至中夜,闻鸡啼声异,有“咕咕”而无“喔”也。悉穷遐迩,莫不如是。至明,窃窥鸡舍,盖因主人筑鸡舍而矮其顶,致雄鸡不得引颈也。客白于主人曰:“主人客我,无以为报。仆乃易学专家,通阴阳、明五行,亦善堪舆、识风水。观此地不日有灾祸降临,警兆已显,望好自为之。即日仆将登程,祈有再晤之幸也。”主人惶愕,曰:“何兆?主何凶?祈明示。”客曰:“足下夜闻鸡啼,可为半声而止?”曰:“然。”客曰:“何故?”曰:“正未知也。”客曰:“吾观星相,光明宫之昴日星官,已挣脱其母毗蓝婆菩萨之羽翼,正唱白天下。此地为母系氏族,理属阴,故雄鸡不得畅所欲言。犯昴宿,主瘟也!”主人问:“可有趋避之方?”客曰:“非专家顶层设计不可为也。”主人曰:“专家但缓行止,为我解忧如何?”客曰:“此为,极耗功力,姑且一试,聊报容宿之恩耳。”于是,客踏罡步斗,捏诀念咒,亲操土木,私以提升鸡舍之顶。至夜,果闻雄鸡喔喔。主人喜,杀鸡煮酒款客。
  主人禀于酋长,长亲验之,然其果。乃颁令于全村,凡雄鸡不畅于声者,必延专家禳灾。自此,客得以鸡酒玉食。未几,鸡声高吭于中夜,一众欢悦。
  历半载,鸡事既了,客无赖居之理。某日,诣酋长家,佯辞曰:“搅扰多时,当别矣。”酋长曰:“感君高义,为我禳灾。今一别,难知再聚之期。”客曰:“待社民富足之日,仆定当不远千里,跪拜于女王足下。”酋长叹曰:“言社民富足,正触我心底之痛。此地虽不乏良田沃野,然每三五载必洪水泛滥。水患不除,富足难期也!”客故作沉吟,登土台,手搭凉棚,企视之。良刻,曰:“亦‘顶级’不合理。”酋长问:“未合何理?”曰:“普世之理。”问:“何为普世之理?”客曰:“世之为物者,五行也。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行’者,所谓顺天行气也。普天之下,唯此一理。顺者昌,逆者亡也。”酋长曰:“吾族人之屋顶,何以逆天阻气,望不厌其烦,为我解惑。”客曰:“五行合于天干,得为四方,以戊己土为央,东甲乙木,南丙丁火,西庚辛金,北壬癸水。吾观夫贵族人之屋顶,皆为南高北低,一面之坡。丙丁火北行之,层层阻隔;然壬癸水南来,恰如踏浪。水火相克,一面坡去火而迎水,岂有无水患之理?”酋长折服之。
  酋长延客回村,杀羊马以款之。且问道于客:“顶层当如何设计?”客曰:“西方人有哥特式、拜占庭式、巴洛克式,或圆或尖,无非畅五行之行也。若将‘一面坡’改尖圆之顶,以应天时,当无恙。”族长尊其言,大兴土木改造之。未及十年,村之西半尽现峥嵘:有哥特之刺破青天,有拜占庭之冰糖葫芦,亦有巴洛克之苍穹圆罩。而东半尚引颈待改焉。
  忽一日,地动山摇,西半为尘土湮没,止余半村。史载:无纪年春日,关中地震,一坡村以中划界,一半万劫不复,一半余悸犹存。
  后人发掘一坡村遗址,止得其半,故名之以“半坡村”遗址。

  
  钟馗

  夫钟馗者,大唐扈氏国终南山人氏也。文武全修,经纶满腹,刚直不阿,不惧邪祟,为人正直。然生就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与世不合。
  唐玄宗先天元年,钟馗应试长安,作《瀛州待宴》五篇,为主考官誉为奇才,首取贡士。值殿试,适奸相卢杞当道,以貌取人,迭进谗言,致钟馗状元不及。馗抗辩无果,报国无门,舍生取义,怒触殿柱而亡,震惊朝野。皇以状元职葬之。
  《唐逸史》记,开元间某日,明皇于骊山讲武。因虐疾作,昼寐。梦一小鬼,衣绛衣,犊鼻,跣一足,履一足,腰悬一履,一铁扇。窃杨贵妃绣香囊及皇上玉笛,绕殿奔,屡戏于上之前。上叱问之。小鬼奏曰:“臣乃虚耗也。”上曰:“未闻虚耗之名耳。”小鬼奏曰:“虚者,望空虚中,盗人物如戏;耗,即耗人家喜事成忧也。”上怒,欲呼武士。俄见一大鬼,顶破帽,衣蓝袍(蓝,通褴,褴褛也),系角带,革及朝靴,径捉小鬼,先夸其目,再劈而啖之。上视之,似面善。问:“尔何人也?”奏曰:“臣,钟馗是也。生不能报国,今与我王除天下虚耗妖孽之事。”言讫,梦觉,上疾顿瘳。乃诏画工吴道子曰:“试与朕如梦图之。”道子奉旨,恍若有睹,立笔成图进呈。上视久,抚几曰:“是卿与朕同梦耳。”因诏告天下,封“赐福镇宅圣君”,遍悬《钟馗赐福镇宅图》,护福祛邪魅,以佑平安。
  虚耗鬼为钟馗所食,鬼化为鬼之鬼,若何?蒲松龄公曰:“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人畏鬼,不知鬼畏聻,致聻造祸于凡界已久,人不之觉也。
  钟馗于人世而鬼世,由鬼世继而聻世,穷其神力,除恶务尽。一日,钟馗于大邑打尖,倏觉隔街聻气氤氲,细观之,却为珠光宝气所阻。钟馗惕惕然,遂趋以觇。馗问于院公曰:“汝家主人何姓?”曰:“许姓。”问:“何名?”对曰:“豪贵。”“虚耗鬼?”“然也。”钟馗意欲入院一探,为群鬼所阻。馗即率部众攻入,为一巨聻择部众而食,馗终因寡不敌众,为巨聻所擒。巨聻曰:“此乃阎王私业,尔小小野神,竟不知天高地厚。今入我罗网,自投也。”自此,钟馗不复见于世已久。
  某春日,许豪贵后院失火,一众惊呼。倐尔,烟瘴内现一巨神,绕院舍奔,攫鬼劈而啖之。人众眺而辨之,乃钟馗也!然,已不复破帽蓝袍,靴帽鲜光,神采奕奕。
  《清嘉录》卢毓嵩有诗云:“榴花吐焰菖蒲碧,画图一幅生虚白。绿袍乌帽吉莫靴,知是终南山里客。眼如点漆发如虬,唇如腥红髯如戟。看澈人间索索徒,不食烟霞食鬼伯。何年留影在人间,处处端阳驱历疫。呜呼,世上罔两不胜计,灵光一睹难逃匿。仗君百千亿万身,却鬼直教褫鬼魄。”漫画家方成所绘之钟馗图,则靴帽齐整,双手袖于袍,以石为枕,卧眠于地,并题五言诗云:“春眠不觉晓,鼾声惊飞鸟。人间鬼太多,钟馗累坏了”。异史氏戏仿方成诗赞曰:“春眠不觉晓,霹雳惊飞鸟。苍蝇老虎多,钟馗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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