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名称:在一起 作者:心不设防 发布时间:2015-02-23 08:34:52 字数:3576
负了春桃的子安病愈之后就发誓:这辈子除了春桃,决不再娶!慢慢地父亲的腿治愈了,虽然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但也可以跛着腿干些农活了,省出子安这个整劳力像候鸟一样去外地打工,挣钱回来供养弟弟妹妹上学,直到子安听说春桃丧夫的消息才赶回来照顾着春桃娘俩,子安就心里萌生了要娶春桃的念头,春桃其实是恨子安的,也是赌气才嫁给那个薄命之人,后来春桃也明白了子安的难处,心里也就不再怨恨他,毕竟这爱是因为爱不成而生啊,尤其当子安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为自己孤苦无依的娘俩而来,细心照顾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冰冷的心才又活过来,春桃决定带着女儿跟着子安,那时候,如果没有子安,春桃不会支撑过来,说不定早就寻了短见,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
子安把春桃娘俩送回了村子,也向春桃的父母挑明了要娶春桃的心思,春桃的父母还能说什么呢?如今见子安不嫌弃春桃娘俩,也就应允了这门亲事,但结婚的路子还是要走的,虽然春桃是二婚,但子安不想春桃受委屈,子安回到家和父母商议要娶春桃的事,在家里掌握话语权的是父亲,子安晚饭后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大马金刀的坐在圈椅里只顾呼哧呼哧地吸旱烟,青烟缭绕中,父亲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悲,父亲最后在鞋底子上磕磕烟灰说:“子安,这件事太急慌了,让俺再寻思寻思,明天再给你答复吧!”子安也不好再紧逼,只有看着父亲将旱烟袋别在腰带上,一跛一跛地走出门去,只是父亲走出门后的那声叹息,让子安心里毛乱了半天……
广元在炕上烙大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子安那个混球小子就怎么一门心思地要娶那个带着一个女娃的春桃过门呢?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道道,广元知道儿子喜欢春桃,那个春桃也喜欢儿子,儿子可是十里八乡难找的硬朗汉子,模样端正个头高挑,敢担当能吃苦耐劳,人品周正,哪个不伸大拇哥夸一句!尤其是自己摔断腿后的这几年,儿子忍痛放弃上学,支撑起这个家,里外操持着养活一家老小,供养弟弟妹妹上学,这其中的熬煎他广元会不知道?他比谁都懂儿子的心,他广元心里又没有布着抷!春桃这个女娃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几乎天天和子安腻在一起,长大了更是出落得模样俊俏,心灵手巧,待人接物那更是没得说,村里有好几个老家伙想把春桃给自己儿子瓦下当媳妇,可广财那副眼珠子长脑瓜顶上的势力样,只不过给人家增加笑料罢了,如果广财一开始就把女儿嫁给子安,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让儿子风风光光地娶春桃过门呀!你广财真以为我广元摔断了腿脚就成了没脊梁骨的癞皮狗了?笑话!老子扛着枪打美国鬼子的时候你们还玩尿泥哩!老子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硬铮铮的爷们儿!自己也曾托人探过广财的口风,结果他老混球认定老子一家这辈子翻不了身,还看不上俺子安,老子看你老小子能嘚瑟几天,广元冷眼看着春桃出嫁,又看着子安大病了几天,猜也猜到儿子的心思,他广元又不是没有年轻过,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后来有人告诉自己,前几天夜里有人半夜里拉肚子起夜时看到春桃提着行李箱在村口那颗老槐树下等了后半夜,广元听说这话恨不得把那个榆木疙瘩儿子揍个半死!这个没出息的小舅子,人家春桃都等着你小子带着她私奔,那还干嘛要当这个缩头王八?简直丢老子的人嘛!可他看看自己残废的腿,就懂了儿子的心,儿子是不忍心丢下这一大家子老小啊!广元除了暗骂自己废物,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再去儿子伤口上撒盐吧?广元知道了春桃死了丈夫后,儿子就突然从千里之外赶回了聊城,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感到不妙,这小舅子不会是想把春桃和那个丫头片子给娶过门吧?这怎么可能呢?这比突然听人说老母猪能爬树了还让人感到可笑!羞先人祖宗哩!他就算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把这事给搅黄了!你广财怎么寻思哩?!子安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哇?!你弄个二手货给俺子安,这不明摆着尿自己一头,往自家供桌上拉屎嘛!老汉想到这里气得呼哧呼哧只喘,再也躺不住了,翻身起来。老伴被惊醒:“娃他爹,你这是咋了?”老汉没好气地挥挥手:“没咋!你睡你的!老伴不再言语,他起身披上老羊皮袄,拿上旱烟袋推门出了屋,来到院子里,蹲在老枣树下啪嗒啪嗒地吸旱烟,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他站起身磕掉烟灰,看看黑皴皴没有星光的夜空,这都阴了好几天了,看来要下雪了,听广播说南方遭受了雨雪之灾,很多人被困在路上,汽车开不动,连吃的都没有。他猛地想起女儿子悦,女儿在湖南上大学,这马上要放寒假了,女儿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回家嘛!他一拍脑袋,哈呀,自己这榆木脑袋,咋这么笨哩!让子安去啊,这才叫一箭双雕哩!又平安接回了女儿又阻止了子安娶春桃,子安个小舅子还给老子斗心眼,老子挖个坑你就得乖乖跳进去,老子玩死你个不知道炕哪头热的小舅子!那个爱算计的诸葛亮再世也不过如此吧?广元嘿嘿一笑,得意万分,真想吼几句《马大宝喝醉了酒》但看看儿子漆黑的房间,就转身去睡觉了……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广元坐在大圈椅里志得意满地用牙签的替代物——一小截儿扫帚苗剔着牙缝,子安点燃一棵香烟,心不在焉地吸着,广元扔掉扫帚苗,咳嗽一声拿出旱烟锅在烟叶布袋里不紧不慢地挖着烟叶,眼角斜乜儿子一眼,子安忙讨好地给广元点燃旱烟锅子,广元惬意地吸了几口,缓缓吐出淡青色的烟雾说:“子安啊,你昨个说娶春桃的事,俺昨天夜里寻思了半宿,俺是这么寻思的,”广元很有技巧地停顿了一会,子安心里揪了起来,紧张地听着父亲对自己和春桃的宣判,广元很满足这个效果,等吊足了儿子的胃口才慢吞吞地说:“你也长大了,很多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爹娘也老了,以后只有拖累你的份了。”此刻广元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你个不开窍不知道炕那头热的舅子,咋就不知道当爹娘的苦心呢!子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料想的父子之间的冲突居然没有发生,想了好几天的游说说辞也没有了用处,爹居然这么轻松就同意了?这可不符合爹的性格啊!子安心里充满了疑惑,广元话锋一转:“子安,你妹妹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可南方遭受了大雪灾,汽车都被困在路上,寸步难行。你妹一个弱女子,俺就担心你妹出点什么事啊!”子安点点头说:“嗯,这样吧,我这就给子平打电话,让他给我买去湖南的火车票,我去接悦悦回来。”广元一见儿子心甘情愿地跳到自己挖好的坑里,心里不由得暗喜,但脸上依然不漏声色:“这样也好,俺在家里和你娘操持你结婚的事物,等你回来咱就办婚事!”子安不疑有他,出去给弟弟打电话去了,老伴犹豫了半天担忧地说:“娃他爹,”广元一瞪牛眼威胁老伴:“你懂什么!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广元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家门,摇头尾巴晃地唱到:“马大宝喝醉了酒,忙把家回,只觉得天也转来地也转,为什么那太阳落在那东山下,月初正西明了天唉,明了天……”
终于把子安一竿子支到湖南接女儿,剩下的事对老谋深算的广元来说,还不给喝凉面条一样顺溜啊!他跛着腿脚走进广财的家门,春桃正在井边压水,看到广元进了门,就打招呼:“叔,你吃了没?”广元笑呵呵地说:“吃了,春桃,你爹呢?”春桃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冲里屋喊道:“爹,俺广元叔来了。”广财淡应了一声,推开风门子迎出来,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广元:“广元哥,你吃了吗?春桃,麻溜的整几个菜,我跟你广元叔喝几盅!”广元笑着推辞:“广财,咱们都是老弟兄们了,还这么客气干嘛?咱老哥俩喝着茶水唠唠嗑不挺好的嘛!”广财把广元让进里屋,春桃沏上两杯“猴王”花茶,放在两人面前,又端来炒成金黄色的南瓜子,就带上门出去了。
广元二五八万似地磕着南瓜子喝茶装傻,广财不得不打破僵局:“广元哥,子安给你商量娶春桃的事了吗?”广元暗哼一声,你老小子还好意思问哩!广元放下茶杯,拿出旱烟袋,广财忙拿出香烟让烟,广元用旱烟袋一档:“那个不知道香臭的混小子给俺商量过了。还是旱烟吸起来过瘾,那洋玩意没劲儿吸不习惯。”广财好尴尬地自己抽出一支,低头拿出一次性打火机打着火,先给广元点着,然后才给自己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等待广元的下文,广元默默地吸了几口旱烟,缓缓吐出火辣辣的气息,反问广财:“兄弟,你觉得合适不?俺子安就算再没出息,能娶你家春桃哩?”广财变了脸色,捏着香烟的手颤抖起来,好半天才平息心中的火气说:“孩子们心甘情愿的事,俺能说啥?”广元哈的一声笑出来:“心甘情愿?你当初把春桃许给那个城里人时,你咋不说孩子们心甘情愿?!现在春桃成了二婚你倒说起心甘情愿了!你广财羞俺先人,往俺供桌上拉屎哩!”广元扔掉手中的南瓜子,站起身一跛一跛地拉开风门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子安是孩子,你广财也是孩子啊,他爹俺还没死哩!”广财被臊得脸色紫红,脑门上的青筋直蹦,抓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将脑袋深深埋进裤裆里……
广元走到院子里,春桃脸色煞白地说:“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我子安哥的意思?”广元停下脚步叹息一声说:“闺女,你就怪自己命不济吧!”春桃手里的水瓢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阳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春桃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跌落到深不见底的悬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