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意外死亡

　不知道，辛副支队长是怎么向上级汇报的。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上级突然中断了对林海的心理治疗。放弃林海心理的治疗，这不仅意味着要与林海暂时告别，也许从此结束这起案件的侦查。果然，专案组被解散，我回到了县局档案室。
　　林海强烈要求心理治疗时，我们却无故撤离医院，林海深知这个撤离的含义的，这事专案组的人不能理解，作为当事人的林海更不能理解。这许，这是造成林海情绪突然不稳的主要原因，紫鹃在时，林海情绪还好一些，紫鹃不在时，他的情绪会突然变得极为波动，为此，医院给单位打电话沟通了情况。
　　第二天，段队长便来到医院。
　　如同弃儿的林海心里极委屈，段队长此时就是他的至亲之人，尽情地倾诉着心中的不快，段队长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说着说着，林海情绪又有些激动，有些神经质地问：“段队长，我说的那个抛下的包裹，到底找没找着啊，这两天我躺在床上老是瞎琢磨，觉得自己看见到没错呀，为什么就没有了呢？后来，我又看了柱子给拿来的破案报告，发现这里有问题呀。”
　　段队长听到这话，问到：“有啥问题呀？”
　　林海很自信地答道：“在破案报告中，只说抓了几个人，缴获了多少毒品和武器，我开始看时，觉得有些别扭，后来琢磨了好几天才发现，这里有个重要问题好像没说。”
　　段队长一直注视着林海的眼睛，平静地问到：“你说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林海用很神秘的语调轻声地对段队长说：“这事，我一直没敢告诉别人，觉得应该对你说，你说毒品交易是不是除了有毒品，还得有钱才行啊，可这里根本就没提到过钱的事。所以我一直在琢磨，那个被抛出的包裹里一定就是钱。”
　　段队长听后，脸上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是啊，你说的这个问题，还真是个事，当时大家都忙着抓人破案，还真是把这个事给忽略了，但是，后来我让柱子带人查过，没看见包裹啊？”
　　林海很肯定地说：“要不我觉得这里有事，你说省里派辛副支队长他们过来，不去监督案件侦查情况，反而跑到我这里，每天总是在问我是不是开枪的问题，我开枪干嘛，段队长，你说说，我开枪干嘛？”
　　段队长一直盯着林海的眼睛，他说：“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问你开枪的事？他们一直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吗？”
　　林海有些好奇地：“从来没有，咋的啦？”
　　段队长有些生气地说：“我说你每天还在医院胡闹啥，敢情你是不知道啊，那天晚上，从你的枪中打出一颗子弹，打死了市局禁毒支队的副支队长，王英！”
　林海“啊”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突然呆住了，傻子一样躺在那里，林海没想到，王英死了，那个笑起来有些憨憨的王副支队长死了，而且还是自己开枪打死的，林海真想不起来自己开过枪，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为了什么呀？
　　段队长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林海再没有闹过情绪，他为自己的过失忏悔着，一直睡不着觉，他找到护士要了半片安眠药，才好不容易睡过去。这天半夜，林海不知是清醒还是在做梦，突然情绪又激动起来，嘴里不停地在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做的，请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林海还是第一次在夜里出现这种情况，看着脸部有些变形的林海，可把看护的小护士给吓着了，“嗷”的一声就跑到了护士站，再也没有回过病房。
　　也在这天夜里，墨乏市外环路上突发一起交通事故。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来不及刹车，突然撞到了一位横穿马路的男子，男子被汽车撞飞了起来，汽车急刹车停在了30多以米的地方，而男子落下来时，头部正撞到马路一侧的牙子上，血流了出来，司机下车后，又回车里拿出一件新买的夹克衫，把被撞的男子头部包裹起来，装进了后座。在这几分钟内，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停下来看了一眼，见受伤的男子被装上汽车开走，都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紫鹃带着一大把鲜花来上班，头一天她休息，上山采了粉色的山桃花，她要给林海一个惊喜，满怀信心地上了楼，走到病房门口，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她有点犯楞，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退出来看了一下房号，没错啊。这时，紫鹃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连忙跑到护士站，问道：“林海哪去了？”一位女护士看到紫鹃，连忙说：“忘了告诉你了，林海昨天夜里死了。”山桃花散落一地，眼泪静静地顺着紫鹃脸颊流淌着……。
　　过了两天，我突然接到通知：参加林海的追悼会。什么，林海牺牲了？刚刚两天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走了？难道是暂时终止侦查伤害了林海，导致他病情恶化而牺牲的，还是有其他原因？全局民警参加了追悼会，林海的老父也被接来。追悼会上，林海的追悼词很简单，被定性为因公牺牲。有人私下议论说：案件真相一直没查清，林海的作案嫌疑还没被排除，现在突然死了，也就算了，就按牺牲给定了性。
　　听到这话，我心里很不舒服，没有查明案情，总感觉有些对不起林海，让林海背这么大的黑锅走了，真不应该呀。我想，林海死的虽然奇怪，但他的死会让某些人高兴的，也许这案子会保存在某档案室中，档案里注明：杀害王英的凶手是林海，林海因抢救无效死亡，案件终结。
　　事情过了很久我这心都在纠结：这起案子会因林海死亡而结案吗？
　不知为什么，追悼会后，林海活生生的样子总会出现在眼前，尤其在医院里那段时间，他和紫鹃，这两个年轻人的青春活力总会感染我。
　　从医院回来后，我还多了一个看书的爱好，有机会就去墨乏市，在书店和图书馆寻找心理学方面的书，尤其是那些记载着濒临死亡案例的书，像吉利根的《艾瑞克森催眠治疗理论》、莫雷?伯恩斯坦(Morey Bernstein)的名著《搜寻布莱蒂?墨菲》，BRAIN WEISS博士的《多次前世，多位大师》和《前世今生》，伊安?史蒂文森的《二十案例示轮回》　、《记得前世的儿童》和《轮回转世与生物学 -- 于此相逢》……，每天看着这些书，感觉头脑不仅充实了，渐渐地也明白了一些苏灵讲的那些理论。
　　一次，外出旅游到一所寺院，别人烧香磕头时，我转到了后院，无意中碰到两个客人正与老和尚闲聊，听了几句，发现他们是在聊有关生死问题。从老和尚的解答中，我才听明白，原来古老的佛家文化中，就有关于生死的论述，佛家讲的是六道轮回。就是人死亡，只是人的肉体死了，而人的魂灵并没死，只是暂时脱离人的肉体，根据其生前所做的善恶因缘，或去天堂享福，或去地狱受罪还债，当该享的福享尽了，或该还的罪债偿还清后，就可以再度转世，或转生为人，或是其他什么了。
　　六道是指天道、人道、鬼道、畜生道、修罗道等，其中有人转生成畜生的，是因为有人认为当人很苦，不如去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畜生。也有的因为，生前欠了别人的债务，便可能转生成债主家的牛马，为债主干活来偿还所欠。
　　没想到，古老佛家理论中的生死问题，被西方濒死理论用科学的方式进行了印证。
看过这些书籍后，觉得自己也像林海一样，似乎有了一个突变，有了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敢于面对死亡的恐怖了，心中只想着，能在有生之年多做一些善事，补偿以前迷茫中所做的蠢事和坏事。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佛家理论中所讲的修炼，不管是不是，我肯定不会再有意去做那些坏事了，一心只想着多做一些善事。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冥冥中的巧合，没想到，我会接到这么奇怪的电话，这个奇怪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思考，听电话里的嗓音和语气我觉得是林海，但是，我参加的追悼会又是怎么回事？考虑了大半宿，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如果说，此人不是林海，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知道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机密或线索？但他找我干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呢？如果说这个人就是林海，说明他根本就没死，那么追悼会上灵堂里的人又是谁，林海这两年去了哪里了？这许，这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再有，我一个人去鬼楼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圈套呢？在工作的这几十年中，有意无意间一定会得罪某些人，这一去，就把自己送进狼嘴里了。再者说，我一被批准退休的老警察，已经没有任何的侦查权利，不愿介入更多的是是非非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电话，到底要把我推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