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楼赴约

　再三权衡利弊后，已经快黎明了。那起没有侦破的案子，又不住地从心底往外涌，难道这就是我的使命吗？干脆豁出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临走之前，怎么也得找一个防身的家伙带上，起床后，我找出了一只强光手电，这强光手电是攻守两用的东西，正适合自己目前的身份。
　　天还黑，早点铺还都没营业，我骑车找到距小东山近的早点铺，蒸锅里蒸着包子，腾起的哈气云雾般四处散着，我一边喝茶一边等包子出笼。茶是小老板刚沏上的，劣质茶水泛着浓重的苦味，却能刮下肠胃里的污浊。
　　小老板是外地人，我有意问他：“听说过鬼楼吗？”
　　小老板一脸的不屑，煮着锅里的粥，说：“谁能没听说过鬼楼呢？俺来没几天就听说了，闹鬼闹的可邪乎着呢，前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还打死了警察呢。”
　　我故意地问到：“真的呀，现在还有人敢上山吗？”
　　小老板看了我一眼，像看外星球人，一脸的惊讶：“真不知道啊，来吃饭的人，那段时间老谈论这个事，打那以后，更没人干上山了，带着枪的警察都出事，老百姓谁还敢去呀。”
　　吃过早饭，就往小东山方向走。虽说约的8点，我要在7点前赶到那里，这样的话，有时间查看周围的环境，做些必要的准备，有备无患吗。早春的6点，天已经开始发亮，我把自行车隐蔽在小东山下那片小树林里，徒步登山。
　有人说做警察的胆大，不怕鬼物。也许是这样，刚当警察时，赶上出死人现场，十几个小伙子在一起忙来忙去的，也不知道怕，死人算什么，在警察的眼里，还就是没有灵魂的一堆肉。再说，当警察几十年，见过听过的事太多了，登这个小东山还真没有啥可顾忌的。
　　来到鬼楼，在前后院转了转，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楼里黑洞洞的，我轻轻连叫了两声：“林海，林海。”没有应声。拿出强光手电，调到普通档位四处查看起来，一层整个大厅依然空洞洞的，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上到二楼，虽然没有一个人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看到中间那扇被封好的窗户时，突然明白了，那年出事后肯定又有人来过，我清醒地记得到鬼楼时，技术队的人为了勘查现场方便，把一楼和二楼的好几扇窗户都被打开了，可现在这些窗户又被封闭起来。
　　到这时才意识到，电话约我来这里的人没有恶意，因为上山的路上，有好几处可以设伏，我能安全至今，足以说明了一切。如果是鬼的话，更没有什么了，我不但和林海没有什么过节，和其他人也是和善往来的，更何况，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因此不怕鬼。这样一想，一度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已经7点，我来到二楼朝阳的窗户前，把密封的木板打开一个缝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山下的一切，四周和上山的路上空无一人，我从里屋找到个破凳子搬到窗下，边休息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踏实下来后，心中想起林海，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两年前。
　　那日赶上休息，约了几个老友去西沙河下棋。西沙河穿县城而过，一座大桥架在西沙河上，大桥两侧是县里最大的天然休闲区。夏天来钓鱼、游泳和闲逛的人很多，冬天滑冰游玩的人也不少，尤其老人，都喜欢在这儿玩牌、下棋、晒太阳。太阳要落山时我往家走，电影院门口围了一大帮人，人群中有一位跪在地上的妇女，这女人有30多岁的样子，留着披肩长发，白皙的脸庞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上身穿了一件洗掉色的浅粉羽绒服，下穿一条黑色长裤，双手撑在冰凉水泥地上。她面前摆一张报纸大小白纸，纸上写着“谢谢好心人帮忙”几个大字，大字下的小字写着：“我是小学教师，独自带三岁孩子去寻找多年未回家的丈夫，由于大意没照看好孩子，孩子被一辆摩托车撞倒，肇事者逃逸，孩子正在医院等着抢救，身上所带的钱太少，望好心人帮忙，日后一定重谢。”
　　四周的人只是看热闹，一名男子刚要掏钱，却被旁边人拦住了：“看清楚再说吧，现在骗子太多了，骗人的伎俩也很多的。”人们相互观望、闲聊着，却没有一个人再肯掏钱，那女人凄惨地求道：“好心的大哥、大姐们，帮帮忙，救一下我的娃吧！”
　　这时，挤进来一个小伙子，看了一眼纸牌子上的字，又看看那女人，只见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边伸手去拉那女人的胳膊边说：“大姐，别跪在这了，没用的。”可是，那位女人不说话，也死活都不肯起来。小伙子停下劝说，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百元钞票递给女人，说道：“大姐，钱不多，算是一份心意吧。”女人拿过钱，眼泪掉了下来，感激地对小伙子磕了一个头说：“大兄弟，谢谢你了，我替孩子和孩子他爹谢谢你了。”说着话，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问道：“谢谢这位大兄弟，能告诉我在哪里工作吗？日后好找你还钱呀。”小伙子听到这话，说：“大姐，我也是苦孩子出身，知道遇事时的难处，千万不要再谢，赶快去医院救孩子吧。”说完，小伙子拿起东西就走了。那女人朝着小伙子走的方向又磕了三个头。众人一看，觉得那女人不像骗子，纷纷为女人掏出钱来。
　　捐钱的小伙子就是林海，当时，我和他没共过事，只是面熟,知道是一个单位的人。
　　快到8点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一度怀疑自己被人给耍了。恰在这时，静静的楼下传来一声微小的声动，“吱扭”一声，像楼下那扇大门被打开了。
　　我心中一惊，不好，有情况。
　听到这轻微的响声，我连忙起身，把窗户缝隙重新处理好，掏出强光手电躲在拐角处，静息观察着动静。人已经进入了鬼楼，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概到楼梯处停下来，一个压低的声音叫到：“王老森儿，你在吗？我是林海啊。”听到这话，我没动地方，把手电打开从楼梯口向下晃了一下，来人立即顺楼梯来到二楼。
　　微弱的光线下，一位身穿笨重的厚棉袄，带着棉帽子，有着瘦高挺拔的身材人出现在对面，我头脑中不禁浮现出林海的身影，这个身影正是给那位妇女捐钱的林海样子，身材比例和行走姿态上看，绝对没问题。我马上从墙拐角闪出来，轻轻叫了一声：“阿林。是你吗？”
　小伙子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王老森儿，我是林海啊，可见到你了。”
　　看到林海，我这个老侦查员既意外又惊奇，激动的说：“阿林，真的是你？”
　　世界上什么古怪事都会发生，谁会想到，已经在追悼会后被火花的人会再度出现，就站立在你的面前。更让我惊奇的是，我一直向外观察着，没有看到任何人啊，林海到底从哪里蹦出来的？我忙把林海拉到拐角处，小声问他：“你没有死，这究竟是咋回事?”没等他回答，接着又问:“你是从哪蹦达出来的，咋就没看到你过来呀？”
　　见我一连串的问题，林海轻声笑了笑，说：“王老森儿，没见我过来就对了，你想啊，我是个落魄的人，让外人发现不糟了嘛。实话跟你说，昨晚上，我就在小东山上没下去。刚才看到你上山没有什么危险了，我才进这鬼楼的。”
　　我暗想林海这小子挺鬼，他是怕我万一讲个原则什么的，把别人给带来，没想到他对我还留了一手。这时，我想起那些封好的窗户，心里没底，就问林海：“除了咱两，不会再有外人来吧？”
　　林海看出我的想法，说道：“放心吧，王老森儿，几个毒贩前天刚刚离开了，我这才敢约您过来的，放心好了，短时间他们来不了。”
　　既然安全，我说：“那就找地坐下来聊吧。”一边说着，我把刚才那凳子搬到窗户下，林海也找来一个凳子，我把窗户又的打开个缝隙，边聊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借着微弱的光亮，我细看了一下林海，林海没怎么大变化，只是瘦了很多，面庞也没有那么白净了，神态也老成了许多，这绝对是经过特别磨难后的变化。我想稳定一下他的情绪，拿过林海的一只手抚摸着，边说：“看出来了，在这两年来你是遭了罪了。”
　　这时，我才感觉到，此时的林海绝非两年前的林海了，他用那种依然善良，却比以前更加坚毅的眼神望着我，平静地说：“王老森儿，这两年，我可以说是死过后再生的了。现在的名字已经不叫林海，叫吴涛了。”
　　此时的任何安慰已经多余，于是，我抽回手并起身拿起凳子说：“你现在叫什么都无所谓了，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一切，这样吧，咱们把这儿恢复好，然后找一个地方踏踏实实地唠唠，中不？”林海起身拿起凳子说：“中啊，王老森儿，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的。”
　　从鬼楼出来，我们来到了附近的村落。我知道，此时对于林海来说，安全是第一位的，林海约我来鬼楼，说明鬼楼对于林海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个地方我感觉“太脏”，不宜久留，我想起一个绝对可靠的关系，就在这个山口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