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线索摸排

　　看来段队长他们已经接到了通知，县局会议室里，禁毒队的几位侦查员已经在等我们了，看样子这些人都一宿没睡，一个个很疲惫地坐在那里。侦查员在抓完人后，都要对嫌疑人进行初步的审查，在认定有重大犯罪嫌疑后，再经过县局领导审批，最后，才能送进拘留所进行刑事拘留的，整个程序很繁琐，也很耽误时间，有时办个案子，从抓人到送人，至少要经过二十多个小时。
　　从前，我们县的毒案相对来讲比较少，没有专门的禁毒队，只是在办理其他案子时，偶尔处理过几名吸毒的。近期，按照省厅禁毒总队的要求，我县局才开始组建禁毒队的，恰在那时，来了一位很有名的缉毒英雄段玉，他原来是云南德宏武警缉毒支队的，转业后被分配到了墨乏市公安局，经过短期培训后又调到我们县局，原来这位刚刚转业的武警侦察员，是戴着帽来的，成为了我们县局禁毒大队第一任的队长。这位段玉队长确实是一位十分能干的人，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我县局专门抽调出的几个人，培养成了十分专业的禁毒侦查员，同时还破获了好几起毒品案件，这在我县是从来没有过的成绩。
　　段玉队长见我们进来，连忙站起身来。
　　禁毒队不在局里办公，段玉来的时间又短，我虽说是局里的老人，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段玉并不像我想象的样子，他身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身体精瘦，但胸挺得很直，略方形的脸上长的一双不大的眼睛，这双眼白显多的小眼在看人时，眼神竟出奇的犀利，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嘴角微微下翘，让人感觉有股说不出的傲气，也许云南人长得就是这个样子。
　　段玉看了一下我们，又看看周围的禁毒队成员，用那独特的云南普通话介绍说：“是这样，我们昨晚抓完人，经过审查和审批，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已经把人给送进去，接到通知后，大家还没有来得及休息，都赶过来了。另外，柱子护送林海去医院，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说话虽然带有口音，但很干脆，说话时手的动作也一样，总会在关键时刻很有力地挥一下，绝不拖泥带水的。
　　外形高大的辛副支队长，话语虽不多却很得体。他听完段玉的话后，用很温和的语调问道：“市局禁毒的没过来？”
　　看来，段队长说话办事总是很干脆，他简单的回答说：“王副支队长牺牲后，市局领导马上赶了过来，现在，王副支队长的尸体，以及另外那几名侦查员都已经被带回去了。”
　　辛副支队长连忙安慰大家：“知道你们忙活了一宿，很辛苦，本来应该让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可是，因为省厅领导正等着听汇报，呆会儿，要分别与各位单独谈话，谈完话的就可以先回去休息了，辛苦各位了。再有，俺们对每个人的谈话内容会保密的，这点请大家一定放心。”
　　禁毒队加上队长总共有六名侦查员，除了林海和柱子外，大家都在。他们没有怨言，话语却也不多，和自己一起参加行动的人，目前是一死一伤，而自己还活着，即使再累一点又能怎样？他们此时话语不多，都在寻找最精炼的语言，描述着自己知道的情况。经过这次谈话，我们对禁毒队的行动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来，市局禁毒支队，在昨天上午接到省厅的一个机密情报：晚上，将在我县有一个大宗的毒品交易活动。市局派王副支队长带领三名侦查员到我县局，要求禁毒队全力配合这次抓捕行动。段队长在下午4点多钟，亲自通知了禁毒队所有的人员，要求大家马上归队。大家归队后，都集中在禁毒队办公室，这样，两拨人马见了面，王副支队长和段队长对晚上的行动共同研究，并详细布置了工作。随后，侦查员分乘三辆汽车赶往小东山，大家按照会上的布置各自进入岗位，在刚刚开始行动不久，鬼楼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段队长第一个赶到楼后，他发现，负责后院控制的林海已经昏迷在地上，手中还握有一只五四手枪。就在这时，二楼突然有人大声喊：“王副支队。”大家上楼后才知道，王英副支队长中弹牺牲，手中同样握着五四手枪，另外腰上还别着一只手枪。
县局的侦查员谈完话后，我们又赶到市局禁毒支队，重点了解了王英牺牲的细节，情况是这样的：王副支队长带人冲上二楼后，命令两名侦查员先将大厅的二人控制住，随后，他马上带着另一名侦查员往里冲，进到中间那间屋子后，迅速控制了里面的一人，并从嫌疑人身上搜出一只手枪，俩人用手铐铐住那名毒贩后，王副支把手枪别在自己腰上，并让另一名侦查员去隔壁房间查看，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枪响，那位侦查员返回时发现，王副支队长已经中弹牺牲，而旁边那名毒贩也已吓的瘫在地上。
　　没想到，这么严重的案子，我们一整天的调查，竟然没有找到一个有价值的线索，因此，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柱子身上。傍晚时，我们与柱子联系上，柱子在电话焦急地说：“哎呀，林海的伤情极为严重，县医院没有抢救条件，已经送到墨乏市里中心医院，现在还在抢救。”
　　第二天接近下午，柱子才从市里赶回来。身材壮实的柱子此时已疲惫不堪，脸色灰白的失去血色，那头黑亮的头发被他折磨的秋草般蓬乱，想想也是，他至少有五十个小时没合眼了。柱子一进屋，如同大号秤砣般“哐”地坠在椅子上，用一双大手狠狠地搓了几下自己的脸，才睁开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们，说道：“医生说，林海的伤是钝器造成的颅脑损伤，伤情很严重，因为颅骨骨折已经引起严重的脑损伤、脑强直和脑内大量出血，双瞳孔散大，受伤后持续昏迷，在手术中还出现过心跳和呼吸停止情况。”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专为他准备的茶水后，又补充到“我后来听说，为林海做手术的脑外科主任是很有名的专家，就直接找到了他，他说，林海的手术应该说很成功，虽然人现在还昏迷，不过，凭他的经验，用不了多久人就能醒过来。”
　　做刑警的都知道，外伤造成的脑干损伤危险性极大，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多亏手术及时，又是专家给做的，想来，林海应该没有不大问题了。
　　议论片刻后，还是辛副支队长把大家拉到正题上，向柱子详细了解发案现场情况，柱子叙述的现场情况比大家更详细一些，但依然没有提供线索。
　　至此，除了负伤住院的林海外，我们把知情的侦查员都找了一遍。此外，还剩下那几名被抓捕的嫌疑人的，这些嫌疑人能为我们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吗？
　在看守所中，这几名被抓捕的贩毒嫌疑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们都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也都知道在抓捕他们时牺牲了警察，他们害怕自己会变成被仇视的对象，那样他们将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这使得他们防御心理很强，情绪也都过于紧张。找他们时，不经意的一声咳嗽，就会吓的浑身发抖，这种情况下，与他们谈话显得很吃力，他们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几轮讯问下来，还是没有更多的收获。对目睹王英牺牲的那个嫌疑人，我们做了重点讯问，这是个云南人，把王英牺牲时的细节描述的很清楚：
　　那晚，他正在二楼中间那个房间休息，准备天亮前离开。刚到半夜，突然听到楼下一阵纷乱，意识到出事了，便用脚轻轻地踹后窗，后窗封闭的木板被踹开，刚探出头准备跳楼时，听到楼下有人高喊：“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吓的他把头缩了回来，这时，从门外冲进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拷了起来，并从他身上搜出一把手枪。随后，他们中一个人离开房间，剩下的那位看到打开的窗户问：“这窗户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到他解释什么，就听那人又问：“是不是有人跳楼了？”那人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谁想他刚走到窗边，就听“啪”的一声枪响，人顿时就仰面栽倒在地上。
　　对嫌疑人的审问，也就是这样了，这些人当晚都没出楼，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情况了。不知道法医和技术能不能提供更多支持，我们都期待着。
　　这时，我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办公室的小刘，电话里他说：“王老森，局长找你去一趟。”局长又要找我，又出啥事了？我心里嘀咕着，一边开车往局里走。
　　局长办公室没别人，见我进来，局长热情地让我座在他对面沙发上。低声问我：“老王，情况查的咋样了，有啥线索没有？现在各种传说很热闹，甚至吹嘘毒贩中有神枪手，武功了得，在夜里飘着就过来了，一棍将民警打成重伤，一枪又打中了一名民警的脑袋。”是啊，局长能不关心这案子吗？毕竟这案子发生在墨竭县。
　　我看着局长有些担忧的表情，尽量用缓和的语调说：“我们去了现场，询问了当时在现场的所有民警和嫌疑人，没有发现像样的线索，这起案子确实挺古怪的。”
　　局长急切的问：“现场情况咋样，案子跟林海没有啥关系吧？现在局里的传闻也很多，都说林海虽然身负重伤，但他在负伤前就开枪打死了市局的王英。”看来局长果真是为这事儿在担心，我只好说：“从调查情况看，看不出林海与案子有啥关系。但从现场情况来看，当晚只有林海的五四手枪开过一枪，那枚子弹壳落在他身边。经过仔细勘察，其它地方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更没找到其他人开枪的痕迹，应该说子弹就是林海开枪打的。”局长听这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