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楼佚事

　我为吴旺指着路，汽车快速地朝县城的东郊驶去。小东山半山腰上，有座远近闻名的鬼楼，由于事发现场在那儿，我必须把鬼楼的情况先为他们介绍一下：
　　据说，这楼是一位做粮食生意的富商盖的，这位富商继承了一份巨大的家业，可不知为什么，年过半百了却没生下半个儿女。一次，他到本县来做生意时，看上了一位在小东湖洗衣的姑娘，姑娘美的如同西施再世，富商准备娶她做妾，可姑娘不愿远离已经年迈的父母。于是，商人请来风水先生在本地寻找风水宝地，据说，风水先生是江西赣州的堪舆名家，他左手拿着一个罗盘，右手举着寻龙尺四处寻找，找来找去走到小东山时，说找到了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说这里聚风聚水，在这块宝地上盖起的房子，一定可以帮助本家聚财生子，到时候不仅会财源滚滚，更会子孙满堂的。商人一听十分高兴，忙高价请来了一个洋人设计师，到小东山考察一番后，进行了专门的设计，随后，商人花巨资在这小东山的半山腰开山盖房。还别说，这栋别墅盖在小东山上后，显得真是漂亮，小东山也因此成为方圆百里之内的名胜之地。商人在这别墅住下后，一开始，还真像风水先生说的那样财源滚滚，而且，那妾还真的先后为他生下两个大胖小子。
　　然而，事情不会总是顺利。这一年春分下了一场大雪，有人说：“这是好兆头，所谓春雨贵如油啊。”
　　又有人说：“嘛春雨贵如油，这明明下的是雪，春天里下雪，能是好兆头吗？有冤情发生才会这样的，古时候，发生这种事情，皇帝和官员都要进行罪己诏的，不然会有更大的灾情的。”
　　这罪己诏是皇帝或官员祈求上天，由于自己的过失导致天灾或大祸，自己一定真心改过，就不要再降祸给百姓了。
　　但是，这年头，谁在乎老天示警啊。看着原本干旱的土地得到了充足的水分，大家只顾着高兴了，一开始这麦子长的也确实喜人，人们都盼着大丰收，这位粮商也十分高兴，他知道粮食产的多了，收购价格也会比往年低许多。麦子转黄了的时候，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他心里高兴，正琢磨着准备收购多少粮食挣钱时，天气发生变化，在一场突然而来的‘磨谷风’和一场‘烂场雨’过后，方圆百里的麦子颗粒无收。
　　有句话叫做祸不单行，这年过大年时，小东山上传出瘆人的惨叫，后来人们发现别墅遭到血洗，商人、两个娃以及两佣人都死了。原来，当受灾的人们日夜盼望着救济时，地方县衙和有钱的富绅们都躲了，这位粮商也耍起了贼心眼，偷偷囤粮，专等粮食价格上涨时赚大钱。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来了土匪，除了几人被杀害外，漂亮的小妾和粮食全部失踪。
　　后来，商人的老丈人继承了这栋别墅，可老人却没有住别墅的命，每到别墅时他都会精神恍惚，看见失踪的女儿和死去的外孙在哭，于是低价转卖了。新主人进别墅后，半夜常常听到怪异的叫声，说看到了鬼影，这家人也吓得搬走了。军阀一位旅长不信鬼神，只相信手中的枪。于是，用枪逼着以白菜价买到了别墅，旅长带小情人住了进去，还带着一个班的士兵警卫。士兵们常能听到哭泣声和怪叫声，一天夜里，一名士兵突然上了吊，于是，值班被安排成双岗。中秋节时，旅长在别墅的前院摆酒聚餐，十几名军官一起来赏月度中秋。酒席散后多数人离开了，只有两个与旅长关系密切的军官留下，回客厅陪着旅长喝茶聊天。半夜，士兵们突然听到枪声和惨叫声，旅长和那两名军官都被打死，旅长的情人也倒在血泊之中，因为没发现凶手，这些士兵怕担责任集体开了小差。别墅便被废弃了。后来，有人发现半夜别墅会有鬼火飘动，还常常听到里面传出凄惨的叫声，鬼楼的名声便传了出来，附近的人都不敢轻易去玩了，渐渐地，漂亮的小东山也成了荒山，别说玩，就是打猎的都不敢去了。
　　辛副支队长对这鬼楼产生了兴趣，认真听着，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满口的东北腔说道：“这鬼楼真的这么邪性吗？”
　　我笑了笑，用不屑的口吻说：“这都流传多少年了，以前，农村老人都信这个，跳大神啊附体什么的。各种故事多了去了，具体怎么回事，还真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反正那栋别墅荒废很久了。”
　　辛副支不由的感叹道：“看来，这鬼楼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了。”
　　司机吴旺一边开车也在听着，他接辛副支的话茬问道：“啥老话？”
　　辛副支看了一眼吴旺，说道：“年轻人对这也感兴趣？那么你就记住喽，是这么说的‘有德之人养宝地，缺德之人坏风水。’”
　　吴旺说话了：“辛副支，你是说本来能多子多福的风水宝地，被缺德的商人破坏了，才成为鬼楼的，是吗？”
　　辛副支嘿了一声，说道：“这小吴子，老聪明了。”
　　我有点不解地问辛副支：“你也信这些？”
　　辛副支说道：“可不是咋地，有些事还真是说不清楚，用现代的科学也解释不了。俺们东北那疙瘩，也流传这东西，小时候，俺常听爹娘唠嗑，说俺们那疙瘩老闹鬼，鬼会附在人身上说话，找医生看还看不好，只能找跳大神的，俺亲眼见过。俺回老家探亲时才知道，现在那边又流行新东西了，你知道是啥？”
　　我也有所好奇，问“流行啥？”
　　“流行一种叫保家仙的东西，所说的仙，就是狐狸和黄鼠狼子，人们把牌位供在家里头，说是保家。”
　　“用这些东西能保家呀？”
　　“是呀？家里供着狐狸和黄鼠狼子能好吗，事传到可邪乎了，人们一开始还都觉着挺好，后来就出事了，好些人得了怪病。”
　　“供这些东西，还能得病啊？”
　　“是啊，得那种癔病，其实是他们自己招来的附体。”
　　我听辛副支队长说起狐狸和黄鼠狼子，觉得有些奇怪，问：“这些，难道和这鬼楼案有关？”
　　辛副支队长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不得不防啊。”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小东山脚下，一条蜿蜒且坑洼不平的土路直通半山废弃的别墅。
　　如果不是凶案现场，这儿的风景可算县城最美的地方，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山下大片湖面，已经开始解冻，阳光照在湖心的水面反射着粼粼的光。可以想象，夏天湖中应该生有连片的绿荷，湖岸上有行行杨柳和大片青草，在满湖盛开粉色荷花时，这该是多美的地方啊，可惜这么美丽的小东湖，很长时间没人敢光顾了。
　　上山的道很窄，刚好能走一辆车的宽度，坑坑洼洼的，汽车颠簸着来到半山腰时，看到废弃的别墅前停有两辆勘查车，一定是县局和市局技术队的。
　　远看还很像样的别墅，其实只剩下破败的躯壳了，到处露着陈腐的痕迹。别墅外观是欧洲建筑风格，外墙用石头砌成，显得很坚固，一层大门处有个四方形亭子，亭子四角有四根白色大理石圆柱，刻着西方花卉和人物，不过早已残缺不全。木质大门和窗户也早毁坏，有人用旧木材做了修补。别墅虽说在小东山半山腰，也是全县城的制高点了，站在别墅前整个县城一览无遗。
　　刚从前院转到后院，一个人突然出现伸手拦住我们，是位年轻的技术员，他说：“正在勘查现场，请不要往里走了。”
　　隔着浅黄色隔离带，里面是八、九名身穿勘查服的技术员，他们正在后院忙碌着。一会儿，有几名技术员已经直起身，显然他们已经勘察完了，一个高个的人也直起身来，看了一眼这些技术员，大声说道：“大家再辛苦一下，重新来遍，再细点。”
　　鬼楼后院有两棵枯死的大树，黝黑的枝桠上有几只乌鸦，据说这是能与灵界沟通的鸟。声音惊吓了树上的乌鸦，它们猛地窜起在天空盘旋着，边飞边俯视着阴森的楼后，辛副支队长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乌鸦，在他的注视下，乌鸦“哇、哇”地惊叫着飞走了。
　　县局技术队徐队长站在不远处，我喊他出来，为他介绍了辛副支队长和吴旺。辛副支队长客气的问徐队长：“你们忙活半宿了吧。”
　　徐队长无奈地说：“可不，昨半夜枪响后接到布警，我们马上就赶到了这里。一直忙活到现在，看看这都到中午了，可还是没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辛副支队长奇怪地问：“连足迹都没有？”
　　徐队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是一起伤害警察的特大案，每个技术员对此都不敢掉以轻心，可别说指纹、足迹，就连打伤林海的凶器都没找到。”
　　辛副支队长“噢”了一声，说道：“看来嫌疑人反侦查能力很强啊，徐队长，你能不能先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徐队长伸手打开挎包，拿出刚刚绘制的现场图，给我们介绍起现场情况：“这栋被称为‘鬼楼’的别墅一共有二层，第一层是个整体通透的大间，在最西端的中间部位，砌有一架通往二楼的石头楼梯。上楼梯后，第二层最西侧，有类似客厅的一个大间，在大间的东侧，是两个紧邻的类似卧室的小间。这栋楼一层的前面和后面，各有两扇窗户，楼房的二层前面有两扇窗户，而后面却是三扇窗户。缉毒队的林海被重物击中头部，倒在别墅后院略向东的位置。”
　　说着话，许队长给我们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现场，我们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地上用白灰圈出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形轮廓线，在头的部位可见明显的暗红色血迹。
　　随后，徐队长带我们上楼，在二层中间那间房门口，我们停下来，通过窗户透进的光线，我们看到，紧挨着窗户的地上也被白灰圈出了一个人形轮廓，在头的部位尚留有一大滩的鲜血和少量脑浆。
　　技术队长解释到：“从现场情况来看，王英副支队长面朝窗户时被子弹击中了前额，他中弹后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已经当场死亡；林海被重物击打后现场也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因为发现及时，马上就被送往医院救治去了，现在伤势情况不明。另外离林海受伤的位置三米处，发现了一枚五四手枪的子弹壳，林海使用的五四手枪，在昨天夜间也击发过一次，现在手枪和子弹壳都已经装入物证袋中，准备去做痕迹检验。县局和市局技术队的人，都在分头做更细致的勘查工作。”
　　辛副支队长与徐队长握了一下手，说道：“这样的话，那就先不打搅了，你们先忙，我们自己先熟悉一下现场情况。回去后，再仔细看看你们的现场勘查结果。”
　　徐队长走后，我们三人把鬼楼以及前、后院都走了一遍，尤其看了现场图中绘制出的重点区域，个别地方还做了细致查看，之后便匆匆地赶回县局，那里还有大量的取证工作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