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教授指引 ——走上写作之路
作品名称:三湘奇才张月明 作者:刘浪流浪 发布时间:2014-06-25 18:04:26 字数:5895
一
实在说,在程曾泽教授指点之前,张月明也曾有过写作的冲动和尝试。
张月明想写文章,最早始于1976年。当时,他看到一篇介绍大作家浩然的文章,说浩然也是从报屁股上发表“豆腐块”开始的。当时,他别提有多么兴奋了。他想,浩然能从“豆腐块”开始,写出像《艳阳天》、《金光大道》那样有影响的长篇小说,自己怎么就不能写出文章呢?
那个时候,张月明还是个爱冲动的“老小伙”。尽管他还不太懂得写文章的一些套路,但是他觉得,就凭自己一身牛劲,也能写出文章来的。于是,他拿起笔,就当时的一些社会热点问题,迫不及待地写了一些消息、言论之类的文章,投向报刊。
他记得,那时候,他曾先后向《湖南日报》、《经济日报》、《建设报》、《财政》、《投资研究》等报刊投寄过许多的稿件,但等到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退稿信。在铅字印的退稿信中,连编辑的亲笔字也没有一个。每次收到这样的退稿信,他都难堪极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则是单位里人们的询问或讥笑。
“噢,你和报社有联系?是不是业余通讯员?”
“噫,咱们老张要在报上发表文章了,快把大作拿出来看看,让大家欣赏欣赏!”
“是不是寄稿费来了?请客呀!”
……
所有初学写作者遇到的失败和难堪,他都遇上了。
后来,张月明再收到这样的来信,连封口也不敢拆,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自个儿逃之夭夭。
从那以后,张月明从狂热降到了零度。他想:自己顶多能编写点内部资料而已,根本不是写文章的料。挥笔写文章,是那些高学历、知识渊博的“文化人”干的。他几乎要“金盆洗手”了。
二
可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遇,不仅使张月明重新鼓起了写文章的勇气,而且死死地揪住这个“牛尾巴”不放,还真的写出了好文章,编写出了厚厚的很有水平的书来。
这,全得益于他的恩师——程曾泽教授的指点和鼎力相助。
那是1980年4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中国建设银行总行一行3人,来岳阳考察建筑行业的管理情况。他们是总行建筑经济处的两位女同志,一位男同志。男同志50岁左右,两鬓斑白。由于他曾多次为建行总行干部和中央主管部门的概预算人员讲课,所以,大家喊他“程教授”。他是专门研究建筑经济和建设预算编制方法,并参加了制订有关法规、定额的学者,在报刊上发表过几十篇有学术水平的论文。
当时,岳阳地区建行派张月明陪同程教授一行考察。他们先后到了化工部化学工程第四建设公司、岳阳化工总厂、长岭炼油厂和地、市的一些建筑部门。程教授这个人和蔼可亲,没有架子,又非常健谈。在考察的几天时间里,无论在车上、路途、考察点,还是茶余饭后或逛马路,程教授都向张月明问这问那,似乎老熟人一般。张月明也无所顾忌,尽自己的一切所知,断断续续地将岳阳建筑安装工程行业的情况向他们作了介绍。
后来,张月明又代表地区建行,向程教授一行正式作了一次关于岳阳建筑安装工程行业情况的全面汇报。
这些,使程教授对张月明产生了良好而深刻的印象。
考察基本告一段落,在他们向地区建行的王运听行长交换情况时,程教授特地指了指张月明,对王行长说:“你们老张很不错。他掌握了很多情况。我们平时在北京,很少下来,听不到多少新鲜活泼的东西,很难接触到第一手材料。听了老张的情况介绍,很感兴趣,觉得很有价值,很宝贵。我建议王行长给老张安排点时间,让他把所掌握的材料进一步系统化,写出一些有份量的文章来,可以拿到总行的刊物上去发表。这样,比仅有我们几个人听一听作用更大嘛!”
王行长是个老同志,听了满心欢喜,连连点头道:“行,行。我们这里就是缺秀才,有典型有经验也反映不出去。我一定安排月明同志的时间,让他写写文章。”
看来,这位老行长也是一位求贤若渴的人,只是平时没有注意到张月明的才干罢了。
“不行——”张月明见老行长就这样轻轻松松在上级面前打了包票,心里有些着急,连声说:“我是个小学生,满打满算,也只读了初中一期,哪是耍笔杆子的料啊!”
程教授“嘿嘿”笑了两声,说:“月明同志,我看过你写的总结材料,还看过你编写的那本内部资料,都不错,内容丰富,语言流畅,文字功底也很好。其实,你的底子并不薄。只要努力,你一定能写出好文章来。而且,说不定将来还能写书呢!”
程教授的话说得非常恳切,让张月明感觉不出半点“扯谈”的味道来。
三
“我能写书?!”
程教授的话,在张月明内心深处激起了千重波澜。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许多美好的愿望。读小学,读中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做人民教师,做铁路工人,做技术人员,做专家……
他想起了那次去衡山考中学的倔强劲和经受的磨难,想起了自己依依不舍地离开弘道中学时的那种难言的沮丧、痛苦和无奈……
虽然,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崇拜写书的人,崇拜作家,但是像他这样的“小学生”,除了崇拜,又能有什么奢望呢?
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呢?”程教授又一次肯定地说,“一定能!”
考察工作结束后的一天,张月明陪程教授一行去岳阳楼、君山公园参观游览,程教授还是和他大谈写文章的事。
张月明记得,当他们登上岳阳楼古城头时,程教授面对烟波浩淼的洞庭湖,又回望雄伟壮观的岳阳楼,大发感慨地说:
“古往今来,一些写大文章、写书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大学生嘛!高玉宝又读了多少书?主要靠自学和钻研。有生活基础,有实践经验,再加把劲就成……”
程教授的话,说得张月明心旌摇荡,跃跃欲试。他问程教授:“开始学习写文章,要注意些什么问题呢?”
“第一,”程教授一点也不保守,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地说开了,“最重要的是把生活中占有的第一手材料吃透。第二,在吃透材料的基础上,你要认真思考,提炼文章的主旨。一般来说,一篇文章要围绕一个问题,一个主旨来写,不要泛泛而谈。第三,要注意文风,宁短勿滥,几百字能讲清楚的,就不要拉长到几千字。”
停了一会,程教授又语重心长地对张月明说:“建设预算和建筑经济,对于我们来说是一门新的科学,既要靠学校的教授来提高理论研究的水平,也要靠搞实际工作的同志来积累感性知识。对于后者,我们这些人是义不容辞的……”
程教授的一席话,给了张月明极大的启发和鼓舞。真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四
程教授一行走了以后,张月明又想起他们1979年编写的那本《建筑安装工程概预算基本知识》内部资料。
当然,那本内部资料并不能真正算是张月明写的文章,更算不上像程教授所说的好文章。虽然也印出来了,但是加工整理的成分多,主要是“编”出来的。然而,它至少给了张月明两点启示:第一,自己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还是积累了不少实践经验,有了一定的写作基础。第二,要写出好文章,还必须像以前那样去学习,去钻研。正如程教授说的那样,要靠自学。
张月明觉得自己应该这样。不然,又怎么对得起程教授的那番教诲呢?张月明又重新振作精神,一头扎进了学习和写作之中。
为了打牢写作的基础,过好语言文字关,张月明特地从新华书店买了一些关于写作的书籍和一本《现代汉语辞典》,还买了一本巴掌大的《新华字典》放在包里,随时备用。凡碰到“咬不动”的生僻字,他就查字典,弄清发音和含义。那时他出差的时间多,包里总少不了那本《新华字典》。坐火车、汽车,闲着没事就翻字典,背字词。再就是用心摘抄。看书读报,遇到新鲜活泼、生动形象的好词汇、好句子,他就摘抄下来,有的还背得滚瓜烂熟。有时,有的字、词在《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辞典》里也找不到,或找到了也无法弄准读音或意义时,他就把那个字画上记号,再去找机会请教同事、文印室的打字员,乃至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再就是练习写作。
张月明在退休之前,他的写作都是利用业余时间。他当时出版的22本编著和发表的文章,都是利用早、中、晚的间隙和节假日编写出来的。开始练习写作,更不例外。
张月明回忆说,他那时精力还很充沛。夏天,一般4点多钟起床,冬天稍迟一点,写到7点多钟吃早饭,然后再去上班。中午抓得更紧,基本上没有休息过。吃过午饭,碗筷一放,就往书房里跑。晚上看过新闻就动笔,一直写到转钟才去睡……
当然,最苦的还是夏天。
岳阳夏天的炎热是出了名的。岳阳地处重庆、武汉、长沙和南昌“四大火炉”的中间,历来就有“小火炉”之称。当时张月明的家庭条件差,别说空调,就连电风扇,全家也仅有一台14寸的台扇。孩子晚上做家庭作业还要靠它。张月明很少有使用的机会。
夏天的夜晚,他总是一赤膊一短裤,依然汗流如注,像孙悟空钻进八卦炉里承受新的“熏陶”一样。为了防止手臂上的汗水将刚写在纸上的字迹洇掉,他只好用一条干毛巾捆在手臂上……
这,就是一个44岁才开始学习写作的中年人人生奋斗历程中的一个特写镜头。
张月明说,在那些最难熬的时刻,他总是想起程教授的话,总是默默在心里念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的一段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五
张月明终于成功了。他像孙悟空那样,在进八卦炉之前还没有“火眼金睛”的本领,出来时已是两眼金光四射……
就在1981年,张月明在边学边写中,写出了三、四篇比较有分量的文章。其中一篇题为《降低工程造价,提高投资效果的几点作法》的文章,得到了程教授的充分肯定,认为“写得不错”,有事实,有观点,文字通顺流畅。这篇文章很快被推荐发表在建设银行总行主办、全国公开发行的《投资研究》1982年创刊号上。另外3篇,也由程教授“润色”后,推荐发表在财政部主办的《财政研究参考资料》上。
从那时起,张月明便和程教授成了忘年之交。张月明每次写出来的东西,包括后来出版的许多书,他都要将稿件先寄给程教授审阅、修改,而后再寄给相关报刊或出版社。
程教授确实是一位很重友情的人,也是一位很受人敬仰的好老师。他为张月明的成功感到由衷的欣慰,真的像一位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获得成功时一样。在张月明后来的写作过程中,程教授仍然一往情深地关注着他,帮助着他。张月明每次将书稿寄去,无论工作多忙,也无论文稿的篇幅多长,甚至五六十万字,程教授都要挤时间阅读、批改。
程曾泽教授还先后为张月明的著述写了序或后记,给予高度评价,同时,也向社会大力推介张月明这个人才。如张月明1996年编写出版的一套《工程预算丛书》,程教授就为该书写下了这样的后记:
张月明同志主编的《工程预算丛书》,较全面地对基本建设管理、工程预概算管理和编制审查作了较为系统的、深入浅出的阐述,是一套适合基本建设管理和工程概预算工作人员自修的读物和参考资料。它的出版,必将受到计划部门、建设主管部门、专业银行、建设单位、施工企业、设计院等有关工作人员以及建工、财贸院校师生的欢迎。是一部难得的工具书籍。
张月明同志从1956年开始从事工程预概算工作,经过20多年的实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曾多次参加审查工程预概算以及编制工程预算定额、地区工程材料预算价格和单位估价表等项工作。1965年到1980年先后举办了四期预算人员学习班,并亲自讲课,还应五机部基建局的邀请,讲授有关的工程预算课程。
1972年参加湖南省建委编制的《湖南省建筑工程综合预算定额》的定稿工作,提了很多建议并被采纳。
1979年会同有关人员编写了《建筑安装工程预概算基本知识》,尔后,先后编辑出版了《基本建设和建筑工程预结算名词解释》……
张月明同志1981年底,调到党的纪律检查机关工作。他在一行,爱一行;学一行,钻一行;几年时间,收集资料,整理加工,先后又出版了五本纪检、监察方面的书。1988年调人大工作后又编辑加工出版了《审议国民经济计划?财政预算知识手册》一书。以上共计800余万字,新华书店共发行近60万册。张月明同志虽然离开了预概算工作十余年,但仍然非常关心这项工作。
由于得到有关领导和同志们的支持,在离开这项专业工作岗位以后,仍然不放弃继续钻研,并挤出时间主编这套丛书,这就更加难能可贵。相信广大工程预概算工作者,认真研究和科学总结工程预概算工作中已有的成果和经验,将会在基本建设、预概算工作多方面取得更多更好的成果,更有成效地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作出贡献。这套丛书的出版,就是一项这样的贡献……
作为国家有影响的教授,能如此评价张月明和他主编的丛书,其份量实在不轻。就连张月明自己也觉得受之有愧。
六
如今,每当提起程曾泽教授,张月明的感激之情总是溢于言表,也总有说不完的心里话。程曾泽教授待他恩重如山的往事,一次又一次地被提起。
张月明说,1981年秋天,他在北京出差,第一次去北京海淀区老虎庙财政部宿舍区程教授家中拜访。去时,他仅带了点岳阳产的君山茶,作为见面的小礼物。敲开门时,是程教授亲自迎接了他。那股热情劲,简直让他这个“乡下人”不敢相信。不仅程教授如此,他的夫人及其他家人亦如此。这使张月明深受感动。
当张月明把那点茶叶不怎么好意思地递给程教授时,他连连摇头说:“不必这样,不必这样!月明啦,咱们是朋友,你来北京就只管来我家。在北京要办什么事情只管说,可千万不要送什么礼物了!”
几句话,说得张月明心里暖融融的,从内心里也对这位知识渊博而平易近人的教授更加地敬佩……
此后,张月明先后10多次去北京,每次都要去程教授家里拜访和请教。每次去,程教授都要亲自为他联系、安排住宿,其夫人也要挽留他吃饭,简直如同乡亲故里一样。
七
张月明回忆说,让他难以忘怀的是1988年,他打算去清华大学出版社看自己一本书的清样。事前,张月明同出版社责任编辑郭学书老师已联系好了,然后给程教授拨了电话,告诉了他去北京的时间。
“月明,”程教授在电话里说,“你寄一张近期的照片给我。”
张月明觉得不可理解。当时,程教授已调财政部担任某处处长。张月明于是问:
“程处长,要照片搞什么?”
程教授说:“月明,你已经几年没来北京了,我儿子对你印象不深。你寄张照片来,好让我儿子去火车站接你。对着照片,他就能认出你来的。”
原来是这样!顿时,张月明激动得愣了好半天,一股幸福的热流传遍了全身,眼睛也模糊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对程教授说:
“程老师,千万别麻烦了。您的儿子有他自己的事哩!”
“没关系,没关系!你就将照片寄来吧,咱俩还客气什么?”
……
后来,张月明到了北京,一出火车站,果然就见小程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接岳阳张月明同志”几个大字,手里还拿着张月明寄去的照片。他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出口处蜂涌的人群……
此情此景,真不知道让张月明说什么好了。他只有在内心深处暗暗发誓:程教授,我……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启蒙、指教之恩和殷切期望!
古有“钟子期死,伯牙不复弹”之说。而今,张月明与程教授的深情厚谊,难道不是一首更为动人的“知音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