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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恋

作品名称: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作者:白衣方振眉      发布时间:2014-06-21 14:40:55      字数:4531

  七)一二年级喜欢上韩,算是我的初恋,那么,三年级开始,喜欢上颜,就算是我的二恋了。但无论是我的初恋还是二恋,到目前为止,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只是我的单相思罢了。这个局面是痛苦的,而且这种局面似乎一点也看不到能结束的希望。
  曾经有很多的夜晚,我在睡觉的小屋,独自一人吹着口琴在憧憬,闭上眼是希望,睁开眼是绝望。我在床头的白灰墙上,用指甲偷偷划了两个名字:韩**,颜**。不说的话,外人是不可能注意到的。我时常看着墙上这两个名字,心里学着我刚看的古典名著《三国演义》里面刘备的口吻说:“此二人,得一可安天下啊!”后来初一我家搬到西一区,有一段时间我还经常回到老房子,摸摸我刻在墙上的这两个名字。
  日子就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一点点逝去,转眼到了1978年的年末。寒假放假前,班主任老师打算组织一次班级联欢会,先让同学们自己报名,看看能有多少节目。
  同学们这是上学以来第一次参与班级联欢会,都很兴奋,报名很踊跃,节目大多集中在唱歌、诗朗诵和跳舞,颜报的是跳舞。我那狗皮的《白毛女》演出连提也不敢提,就报了一个口琴独奏。
  当我在班上举手报这个节目的时候,我的同位,颜,一下歪着头看着我,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美目盯着我看了好几秒。是啊,好几秒!从来没有过的好几秒!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好几秒!那是怎样的美目呦!时隔已经这么多年,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它就从来没离开过我的记忆!
  班主任和其他同学也很惊讶,平时我在班上属于调皮捣蛋的,成绩中等偏上,最爱抓些蛇啊青蛙之类的吓唬同学,除此以外,谁都没见我吹过口琴,因为平常我连个歌都不唱的。
  这里,我要交待一下我是怎么会吹口琴的。我父母一个来自安徽,一个来自山东,都是当地师范学院毕业的中专生,调到威客锤油田才相识恋爱结婚的。当时的师范院校要求每个师范生无论什么专业,都必须掌握一门乐器。我父亲专业是中文,学的乐器是二胡;我母亲专业是音乐,手风琴和风琴是她的长项。前文说到7岁我本来该上学,结果父亲拖了1年,这一年幼儿园我去不了了,就整天跟着母亲上班。我妈在油田一中教音乐,她上课的时候我就在她的办公室玩。那个年代,又不识字,没啥好玩的,我就胡乱拿着办公室里的各种乐器耍。
  口琴个头小,分量轻,吹出的声音还挺好听,所以我玩它的时候就比较多。也没人教我,我就自个歐亚嘲哳的吹,自娱自乐。有一天我正吹着,我母亲突然走进办公室,问我跟谁学的吹口琴。我莫名其妙,实话实说,没人教,自己胡乱吹。母亲很兴奋,说她刚刚在门外听了几耳朵,我吹的很有点摸样了。
  从那以后,母亲开始教我识简谱,口琴她也不会,所以我还是自己琢磨。识谱以后,我会吹很多靳子,每吹会一支曲子,我就会很兴奋,口琴就这样越吹越熟练。
  上学以后,口琴我就没带到过学校,怕同学给我抢去玩坏了,吹,都是自己在家吹。因此,连老师带同学,都不知道我竟然会这个。
  没想到,没想到!我一厢情愿的、可怜的二恋,现在就要被一只小小的口琴扭转了命运……
  (八)按老师的要求,第二天,我带着口琴到了学校。我的口琴是上海产的,半木质,商标都磨没了,我现在也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牌子,16孔,半音节的。头天晚上我仔仔细细把它擦干净,放在了书包里。
  上午课间操结束以后,班长对我说:“方振眉,跟我到教室去,班主任让我叫你。”
  教室里,班主任和几个班委都已经在了,颜穿了一件粉红色衣服,特别干净漂亮。她是“三道杠”,是整个年级的大队长,地位比那几个班委还高,所以她坐在班主任身旁,两眼很严肃地看着我进来。
  班主任先开了口:“方振眉,你昨天报了口琴,今天你先吹一下,我们听听。”
  我知道她对我不信任,我也不说话,点点头,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口琴,问:“吹什么?”
  班主任愣了一下,说:“你捡你最拿手的吹一个,我们听听。”
  我把口琴放在唇边,也不调音,直接吹了起来。“洪湖水,浪打浪,太阳一出,闪呀么闪金光呀……”
  这首歌悠扬婉转,平常我最喜欢它了,吹的时候,我舌头轮流拍打着簧片口,让自己的一呼一吸带动的气流都能充分地激荡簧片。
  一曲吹罢,教室里半晌无言……
  颜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似乎不相信刚才的曲子是从我手里拿着的小小木板发出来的。
  那个时候,到处是高音喇叭,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磁带,没有录音机,只有样板戏,高亢、嘹亮的歌声和音乐从工厂、机关、学校、部队大院里的围墙传来。这是longlongago的事情,这就是1978年。
  第三节课上数学课,我身边的颜尽管还是腰板笔直,两眼目视前方,但我能感觉到,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我。这倒不是我自作多情地敏感,因为中间有一次,数学老师点她的名,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她表现出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慌张,竟然站起后哑口无言。
  吼吼,吼吼,她,超级学霸的她,我还从没有看到她会有回答不上来老师提问的时候,过去她每次都是信心满满地站起,在老师的肯定声中坐下。但今天,哈哈,就是在今天,她竟然为我而心乱!为我而第一次在老师责备、不解的目光中坐下,吼吼,苍天啊,大地啊!
  随后的两天,我能明显地感到她对我态度上的变化。过去她对我不理不睬,好像视我为空气一般,我跟她说话,她能说“嗯,啊”的就绝对不说别的。现在她开始主动和我说话,而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联欢会是在寒假前的一个下午举行的,班主任还把严校长和我父亲请了来。颜和几个女同学跳了一个舞,《草原英雄小姐妹》,我站在旁边用口琴给她们伴奏。颜那天脸上摸得粉扑扑的,打着胭脂红,脚蹬一双不知从哪搞来的在那个年代特别稀罕的小顾靴,锃亮的小马靴,头上戴着翻毛帽子,身上穿着蒙古族的小棉袄,舞姿优美欢快。唉,现在闭上眼,当时的场景我还能清楚地记得。谁?现在谁有办法能将我脑中的记忆转化成影像?
  我独奏了一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吹到高潮处,我还即兴发挥了一下,挥着小拳头,冲下面托着下巴看着我的颜,喊了一句“阿米尔,冲!”
  哈哈,全场爆笑,我父亲头一次笑得那么开心,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自豪。颜在我喊完这句,在我笑意盈盈的目光中,低下头,装作不看我。
  哈哈哈,各位,当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做的?
  (九)昨夜开始的一场大雨,直到今天早上才住。开车上班的路上,打开收音机,听到张镐哲那浑厚的嗓音在唱:“……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也不会像一阵风似的东飘西荡……”
  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泡上茶,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这首歌,“……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情人受一点点伤,也不会……”我不禁想起多年以后,当颜在一个夜晚告诉我,她决定不参加高考,先去治病的决定。她抱住我,泪流满面,说她第一次开始喜欢我,就是在那次联欢会上看到我吹口琴时,那副坏坏的样子……
  唉,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啊!
  爱情是让人沉迷的海洋,
  孤单的时候,想要去逃亡,
  转身的一瞬间,
  你出现在我身旁,
  你的眼泪,
  让我不敢开口讲。
  我想大声告诉你,
  你一直在我的世界里,
  太多的过去,
  难割舍,难忘记……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我和颜的关系跟过去相比,发生了质的改变。过去我的胳膊肘只要稍微过到她那边,她要么躲,要么就邪恶地推。现在有时候我俩的胳膊碰到一块,她也不躲了,就那么靠着。我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查视力,我的两眼都不到1.5,到了三年级,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的阿拉伯数字稍微小一点,我看起来就比较吃力,过去每次都是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才问颜,而现在,不待我问,她就会主动告诉我老师写的是什么。卫生值日,她也和我调到了一组,每次扫地、拖地,我俩守着其他同学,并不互相说话,但心里的那份默契和愉悦,彼此都能感觉的到。
  在我现在残存的记忆里,上小学的她,总是扎着蝴蝶结,穿着花褂子,睫毛弯弯,嘴唇红红,脸白如玉。
  对了,我那时候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后来我问过颜,她笑而不答,说她忘了。
  我翻过我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穷,本来一年也照不了几次,再加上可能有遗失,所以三年级的照片,我一直都没找到。
  我那时一定很癞蛤蟆!我不由悲哀地这么想。
  转眼那年的春天到了,老师组织踏春郊游。颜带了很多好吃的,装了满满一书包,而我,几乎两手空空。
  我和颜都是油二代,父母也都是双职工,她父母在油田勘探院工作,我父母一个在小学,一个在中学,4个人工资都一样:47.5元。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家中独女,而我是兄弟两个。我家也许负担重,母亲每月要往菏泽老家寄15块钱,我们哥俩又比较能吃。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母亲大约1个月做一次羊肉丸子汤,我每次都把自己吃的肚皮溜圆,吃完就躺到床上,一步都走不了,就像一条刚刚吃了青蛙的蛇。
  所以郊游,我几乎从家里找不到什么吃的。各位,你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颜的那满满一书包,映衬着我那两只快要夺眶而出的眼珠以及脸上羡慕嫉妒(但没恨啊呵呵)的表情。
  我那小小的可怜的自尊心,让我有意躲着颜。颜一开始浑然不觉,和其他女生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郊外,春天,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绿绿的柳芽,喳喳叫的小鸟,小河边长长的芦苇,草丛中不时跃起的青蛙,都让一帮小学生兴奋无比。
  中午野炊时,大家将自己带的东西纷纷拿出来,摆到一张大塑料布上,然后围在一起,说着笑着吃着(每次看到狐狸、心语和阳光三人在青岛大排档吃海鲜的照片,我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这次郊游)。
  我此时不在他们里面,而是在河边拔芦苇。
  我在郊游的时候,故意躲开大部队,在小河里,挽起裤腿,抓了几条野鲫鱼。前文我已经说了,我从很小就跟着院里的大孩子们跑郊外野地里玩耍,抓蛇,逮青蛙。所以我会很多东西,春天鲫鱼经过冬眠,开始出来到处觅食,在靠岸的芦苇丛中,浮游生物很多,而且在那里逮鱼,鱼跑不快。
  我把鱼用石头开膛破肚洗干净,然后拔了几棵叶子比较宽大的芦苇上岸。把鱼包在芦苇叶子里,外边再糊上一层稀泥。
  正干着呢,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的河岸高坡上,冲我喊。
  我赶紧把手里的一团东西,用芦苇杆捆好,然后在河里洗干净手,拎着跑向颜。
  颜好奇的看着我,先是责备后是奇怪地问我:“大家都在那边吃饭,你在这儿干什么?!咦,你手里拎的是啥东西?”
  在野炊的地方,我挖了个洞,里面填上干草,点着之后,把那个泥巴团扔进里头。同学连带班主任,都不知道我在搞什么,很是好奇地看我跑来跑去忙乎这些。
  我盘腿坐下来,手里拿了根小树枝,翻腾着火里的泥团。这时候,颜也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个面包。吼吼,在那个年代,这个东西很稀罕的,我那时候就吃过一回两回的。我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在舌尖,就像融化了一样,甜,香,从那以后,我一直到现在,只要见到刚出炉的面包,总是会买上一个两个的。
  当火里的泥巴逐渐由黑转白,最后丝丝冒着白气,里面飘出了淡淡的香味,我把它拨出来,放在班主任带来的一个纸壳上,用小刀挑开,里面的烤鱼赫然露出。
  呵呵,呵呵,又露了一次脸,虽然没有放任何佐料,甚至连盐都没有,但那几条鱼眨眼就没了影踪。
  初三中考结束以后,有次我和颜去海边的红泥湾玩,她说她还想吃我这么烤的鱼。我费了半天劲,居然连条鱼都没抓到。污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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