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夏至(七)
作品名称:母亲夏至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14-06-21 11:21:01 字数:3144
夏至上五年级了,越大越显示出倔强的性格和顽事不恭的态度,学习成绩开始下滑了。父母无论如何地替她着急,老师无论如何百般劝导,都好象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夏至整日和几个“落后”同学混在一起,妈妈提心吊胆生怕会有什么事,可越担心出事就越是出事。
一天,课间休息。夏至和几个同学在操场上踢键子,一不留神把键子踢飞了。一个调皮的小男生看到键子落在自己的脚下,一把拾起来自己踢着玩,夏至要了几次小男生就是不给。夏至瞪着眼睛说:“再不给我告诉老师去?”小男生根本没有搭理她,使劲一踢“嗖”一声键子飞到了房顶。夏至的火“藤”地就窜了上来,指着小男生的鼻子骂到:“你也忒不是东西了,欺负女生有什么能耐?你赔我赔我,小心我削你!”小男生晃着头:“就不赔,你能把我咋地?”小男生长得比夏至高一些,壮一些,根本没把夏至放在眼里。夏至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男生,心里也有些打怵,可这犟劲上来就不管不顾了。一步冲到小男生跟前,趁他不注意猛推了一把。小男生根本没想到夏至会来这一招,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嚎了起来。
在她俩吵架时,早有同学把这事告诉了老师。老师急忙赶过来,正巧看到夏至推倒小男孩。急忙大喊:“夏至!干什么和同学打架?快住手!”夏至理直气壮地说:“他抢我的键子不还,还扔到房顶上,他欺负人。”“那你就打他吗?为什么不告诉老师?”老师狠狠地批评着夏至。“我不是气急了吗?他欺负人就得打他,坏人欺负好人,解放军叔叔还帮着打呢。”夏至有着自己的一套小歪理。老师气得指着她:“你还犟嘴?等你妈来我告诉她,再这样淘气老师不管你了。”
夏至虽然挨了老师的批评,可心中始终是不服气。不过敢和男孩子“打架”可赢得了好多小朋友的佩服,连夏至自己都觉得自己够“牛”的。老师终究没把此事告诉家长,夏至算是逃过了一劫。
俗话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夏至还是又惹祸了,而且是很大的祸。
快期末考试了,夏至和几个同学自知学习成绩下降了,考不好没办法向父母交待,整日里愁眉苦脸的。一天放学后,夏至说是找同学玩,老师也没多问就允许了。临出门时老师还叮嘱说:“早点回来呀,快考试了,多看看书。”夏至答应着跑了出去。
三个同学凑到一起,一通的叽叽喳喳,无非是怎么对付考试的事。胖子同学无意间叨咕说:“唉!如果知道考什么就好了,我也不想100分,60分我爸就不打我了。”一句话提醒了大家。一个瘦一点的同学“嘘”了一声,悄悄地说:“如果能把考卷偷出来,那不就不怕了吗?”夏至心中一哆嗦,胆怯地看着这个同学问:“那不得被学校开除呀?”“没事,咱不说谁也不知道。”这个同学满不在乎。偷着瞄了夏至一眼:“怎么了?你是怕了吧,平时看你胆挺大的,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呢?”“偷就偷我怕啥?切!”夏至脖子一梗,表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两人一同盯着胖同学:“怎么样?”胖同学一咬牙:“看什么看?你们敢我也敢,我不是熊蛋包。”三个人一拍即合。夏至没出去多久就回到老师家,悄悄看起书来。老师看到夏至用功,很是高兴地对她说:“夏至,先吃饭,一会再学,别累着……”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同学、老师都离开了学校,校内只有一个打更的老头。夏至负责监视更夫的行踪,身体稍胖一点的同学用肩膀把瘦同学托到了教研室的窗台上,窗户没有插死一拉便开了。瘦同学象小猴一样“嗖”地跳进了教研室,借光微弱的月光,轻手捏脚摸着黑向老师的办公桌挪去,考卷就放在桌上一个本夹子里面。夏至紧张得要命,心怦怦地乱跳,瞪着眼睛盯着更夫住的小屋一眨不眨。忽然,更夫屋内的灯亮了,夏至“妈呀”小声叫了出来,声音也变了调:“来人了!”那个胖同学一听,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墙根下,两腿开始抖动不停。里面的同学也听到了喊声,一低头往桌子下面钻,脑袋“咣”地撞到了桌腿上,顾不上揉了。三个人大气不敢出,等着被逮住那丢人的时刻。过了一会儿,更夫屋内的灯又灭了,一切又都恢复了黑暗和平静。夏至松了口气,小声说:“没事了,快点呀,受不了了。”里面的同学迅速爬了出来,从桌子上抽出三张卷子,灵活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也来不急等着胖同学接应一把,一落地来了个“狗啃屎”。顾不上许多,她把卷子每人一张分了,然后比划着快走,三人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一上课,老师阴沉着脸说:“昨天,就在昨天晚上,有三个同学居然敢偷考试卷,这胆子也忒大了。我告诉这三位同学,更夫已经看到你们了,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主动找我承认错误,否则我告诉学校,给你们处分,严重的是要被开除的。”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下课后,夏至和另外两人凑到一起说:“坏了,被人看到了,都知道是我们三个人干的了,怎么办?”“就不承认,如果承认了肯定被开除了。”胖同学显然是要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夏至说:“不承认行吗?更夫都看到了,知道是咱三个人了,主动承认老师也许还能放咱一马呢。”无奈之下,三人一起来到老师办公室,交出了三份考卷。老师点着三个人的头气愤地说:“一想就是你们三个干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夏至这次非得告诉你父母不可,说什么也不能替你隐瞒了。”夏至一声不坑。
吃完晚饭,夏至还是好奇地悄悄问老师:“老师,你咋知道是三个人偷的?”老师诡异地一笑:“小破孩儿,没有了三张卷子,不就是三个人干的吗?”夏至还是不解地问:“更夫真的看到了?”老师得意地说:“没看到又怎么样?不是一样找出你们三个来吗?”这件事父母知道了,妈妈第一次打了夏至。夏至想:如果姥爷在身边这次也不会护着自己了……
姥爷走了,在那个满天飘雪的晚上,那年姥爷86岁。似乎老天也在送着这位老人,飘舞的雪花,白白的世界,宁静的冬季。虽然在姥爷生病期间,妈妈三天两头就去照顾姥爷,但仍然没有挽留住姥爷的生命。一位老军人告别了他戎马一生,也告别了他穿了一辈子的绿军装。姥爷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因为父亲替他继续着他期望的军旅生涯。夏至哭着喊着要去看姥爷、送姥爷,是姥爷经常用他那已经微弯的身躯为她背了无数的黑锅,她舍不得姥爷。但爸妈终未能答应,是爸爸、妈妈、大爷、大娘、清晨送走了姥爷。那天,清晨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军装,放在姥爷的坟前,跪着对姥爷说:“姥爷,孙儿一定也要当兵,穿上你曾经穿过的军装,让我看看,你的孙子也在替你守着平安的日子。”然后,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夏至没能看姥爷最后一眼,她蹲在角落里漱漱地、静静地流着眼泪。她想念姥爷,喜欢姥爷那胡子拉茬堆满了皱纹的脸,渴望着姥爷能再次地帮着她躲过父亲的指责……夏至把对姥爷的思念深埋在心底,偶尔“翻”出来回味一下姥爷的音容笑貌。
一年后,父亲因工作被调到了大城市,一家人顺理成章地跟了过来。
城市的军营大院比山沟里的大多了,军营里也有了几栋象样的楼房。几个营区被几座高墙围成几块,相互间以宽宽的马路相连,马路两边是整齐高耸的白杨,路面被战士们清扫得干干净净,士兵们一队队来回穿梭,遇到首长还敬着行进礼,一副威严神秘的色彩。营区与市区仅一墙之隔,市面上人来人往,市场、商店一个挨着一个。这种繁华让夏至兴奋,终于可以告别山沟里寂寞、荒凉的生活了,夏至开心不已。
夏至从农村学校转到城市的小学上了六年级,但城乡差别在孩子的学习上一下子体现出来,这不仅仅是人的素质差异,而是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衡的结果。父亲为了能让女儿尽快赶上城里孩子的学习进度,特意请了一个家庭老师专门辅导夏至。这在当时是罕见的,看得出父亲对夏至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但夏至却对此十分反感,因为白天上课,晚上补课,这剥夺了她美好的自由时光。夏至虽然心里是抵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追赶,夏至总算没被城里的学生拉得太远,但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倔强的夏至开始抱怨,并一点点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母亲的工作关系也转到了城市,但由于当年在乡下的劳累和两处奔波照顾姥爷的辛苦,母亲患上了胃病,一天也没有上班,边养病边照顾着全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