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九 章：擦 肩 而 过

　　第十九章：擦肩而过
　　南方大厦十四层B座1401房奥普照明营销中心的办公室里，江正帆副经理正对着电脑一家一家地查找着展览公司，金色的阳光从半垂的百叶窗的细小的横条里挤进来，在办公室里形成一条条明亮的金色光柱。
　　江正帆右手的鼠标轻轻地点动，一页一页的网页就从他面前的电脑桌面上翻了过去，他的眉头皱得厉害，眉宇见凝结出了一个淡淡的川字，显然这些展览公司都不能够让他满意。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时在他的电脑桌面上，闪烁的是云帆展览装饰工程有限公司。
　　高高的蓝天上悠悠地飘荡着温柔如絮的白云，白云下是一片暗蓝色的大海，大海上飘荡着一艘帆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两句诗就书写在那高高的两页船帆上，随着船帆一起飘荡，还有白色的海鸟围着帆船上下翻飞，这是云帆展览公司的首页图案，这个意境，真是美得无与伦比！如此有创意的画面，想来该展览公司的设计也不会差。
　　他又去查看了一下公司简介以及展览版块里展示的图案，当下就决定联系云帆公司为他们公司的产品设计参加六月份的照明展，再查看了一下联系人，是业务经理周紫云，当即就拨打起了云帆公司的电话。
　　周紫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琶洲展馆，今天她有三个展位要同时施工，够她忙的了！
　　云姐，电话！有个奥普照明的江经理找你！公司做前台接待的表妹阿红喊她。周紫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把手里的背包放在业务区的办公桌上，走过来接起了电话：喂，您好！话筒里传来了清脆的女声，江正帆赶紧作自我介绍：你好，你是周紫云周小姐吧？我姓江，奥普照明公司的。
　　你叫江正帆，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江正帆惊讶地问。
　　我不只是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是福建人，福州大学毕业，1976年出生。
　　啊，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情况？难道周小姐是私家侦探啊？还是你曾经见过我？
　　我不是私家侦探，我也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能够想象得出你是什么样子？
　　哦，你那么厉害？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子？江正帆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你呀，长得一副憨不拉几，傻不拉几，土不拉几的样子！电话里传来的是对方那极力掩饰的咯咯笑声。
　　你……江正帆实在是无语了。
　　喂，江经理，怎么不说话呀？听着对方的问话，江正帆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经理，不会是生气了吧？刚才是和你开个玩笑！现在咱们言归正传吧，请问江经理找我有何贵干？只是顷刻之间，周紫云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哦，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的产品想参加这个月深圳的那个照明展，想找你们公司帮忙制作展位，你看一下今天有没有时间，咱们见面商量一下。
　　对不起，今天我没空，我还要去展馆，等我有时间了再说吧！她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倒是把他吓了一大跳：展览公司的业务多半是乙方找甲方，每年作为甲方的奥普照明公司营销中心的门槛几乎被各个展览公司的业务员踢破，请客吃饭甚至给回扣，各种手段都用上，只为把业务拉到手。向来只有他们拒绝别人的，哪有别人拒绝他们的道理啊！这个女人也未免太牛了吧？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在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江正帆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强烈激发了起来，他倒要看一看，这个女人是何方神物？敢如此大胆！
　　于是，他对着话筒说：正好，我今天也有事去展馆，我们在展馆里碰个面，先认识一下，如何？
　　随便你啦，到了展馆你再打我手机吧，拜拜！周紫云撂下电话，背起背包就出了门。
　　布展期间的琶洲展馆是一个特别混乱的场面，像打乱仗一样。用三多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人多，货多，车多(手推车)。
　　人多：到处都是人：参展商，展馆的安保人员，展位施工人员，展览公司业务员，送货员等各色人员在展馆里匆匆地忙进忙出。
　　货多：展览公司安装展位的各种器材，参展商的各种样品堆满了展馆的里里外外。
　　车多：因为大型车辆不许进入展区，所以货物只能通过人工的手推车来推进展馆。呼啦啦的手推车的车轮从地面滚过的声音在展馆里听起来特别刺耳。
　　江正帆乘坐地铁赶到琶洲展馆时，已是上午十点钟了。看到这一片混乱的场面，他一时之间真有点茫然，偌大的展馆，忙乱的人群，他不知去何处寻找周紫云，只好先打她的手机了。
　　喂，周小姐，我到了展馆了，你在哪里？
　　哦，你到了呀，我在一楼10号馆A区10号展位。
　　江正帆在展馆里一阵好找，找了半天，才找到10号馆，来到A区，远远地就看见10号展位前有一个女孩子在那里指挥工人安装，慢慢地走进了，他的脚步却迟疑了起来，他被那个女孩子脸上的浓墨重彩吓住了：猩红的嘴唇，白得跟石灰一样的皮肤，一双眼睛涂抹得跟大熊猫的眼睛似的，最夸张的是耳朵上吊着的那一对耳环，比她的两只耳朵还要大，在她的两边脸庞上荡来荡去。她脚上穿着的一双高跟鞋的尖跟细得像个大号钢钉一样，让人看着时刻悬着一颗心，唯恐她一个站立不稳会摔倒。她上身穿着一件红色低胸T恤衫，下身是白色超短裙，偶尔蹲下身子时，里面的粉红色底裤若隐若现。只见她正在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工人安装，手指指指点点地，那指甲上的红色指甲油闪着炫目的红光。
　　江正帆一向讨厌浓妆艳抹的女人，倒不是他保守，而是在广东这个热带地区，稍微动一下就容易出汗，导致人脸上的妆容不可能保持得长久而完整。可想而知妆花了以后的人脸是多么惨不忍睹，所以他很讨厌那些不分场合，随时随地都浓妆上阵的女人。他站在10号展位前踌躇了半天，不知是进还是退？他的心里难以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周紫云？说她是吧？听她说话的声音又和电话里的不同。说她不是吧，10号展位前就这么一个女人，他又不甘心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别的女业务员？还是不要贸然上前，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喂，周小姐，我到了10号展位，你在哪里？江正帆一边打电话一边偷偷地拿眼睛瞄了一下10号展位里的那个女孩子，发现她的手里并没有在接电话，心里不免有了一份窃喜。
　　哦，江生，不好意思，我现在在二楼8号馆B区15号展位。
　　哦，我差一点就把现在在10号展位的那个女孩子当作你了呢？
　　是吗？我没有那么年轻漂亮，让你失望了吧？那是我们公司的业务员小罗，她是9号展位，我现在忙不过来，让她帮我看一下。
　　喂，你穿着什么衣服啊？说给我听一听，我好去找你啊？
　　白色体恤衫，蓝色牛仔裤。
　　你的手机放哪里啊？怎么接电话接得这么快呀？你背着什么颜色的手袋啊？
　　你问这些干什么？我没有手袋，我背着黑色背包，告诉你，我的手机是放在牛仔裤屁股口袋里的，所以接电话快。怎么这么笨啊，连这个问题都要问。好了，我正忙着呢，没时间跟你啰嗦。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正帆又往二楼赶去，等他赶到二楼8号馆B区15号展位时，左看右看，也没有寻找到身背黑色背包，穿着白色体恤衫，蓝色牛仔裤的女性身影。
　　只有再打她的电话，依然是很快就接了：喂，江生啊，我在三楼6号馆C区20号展位。等他赶到三楼，依然没有寻到他希望见到的那个身影。
　　其实他不知道，就在他沿着楼梯缓缓拾级而上时，周紫云正在匆匆忙忙跑下楼梯，他们就在那时彼此擦肩而过，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
　　只有第三次打通她的电话：对不起，江生，我有急事现在正在赶回公司，下次再会吧！
　　那好吧！江正帆怏怏不乐地挂了电话，心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说的失落。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此行展馆的任务，却因为追逐这个女人而差一点忘记了。他匆匆地回到二楼9号馆D区16号展位前，奥普照明公司的展位也正在搭建中，他又与负责的小农展览公司的业务员小林对不当环节作了一些沟通。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中午他在楼下的快餐厅随便吃了一点饭，就回到了14楼的办公室。
　　他们中午本来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的，他趴在办公桌上想小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周紫云的声音，挥之不去。拥有如此清脆，空灵声音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他的心被深深地牵扯着。他站起来把半挂的百叶窗整个放了下来，再把办公室的门也关上，整个房间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他坐在办公桌前思索了一会，又重新打开电脑，搜索到云帆公司的网站，希冀从网页上寻找一点关于周紫云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可是还是失望了，除了业务经理这个头衔外，网上再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只言片语，甚至连一张相片都找不到。他无奈地关上电脑，随手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张空白纸片，想写点什么，关于她的，关于他自己的心情。
　　陌生的，可爱的：
　　见信如晤！
　　很高兴能认识你，认识你的声音，只可惜不识你的容颜，难掩心中的失望！
　　我想把我此刻的心情写给你，很抱歉我的纠缠不清，不知这是不是一种缠绵？也不知算不算是种执着？
　　很遗憾在我的寻寻觅觅。觅觅寻寻之中，仍然无法发现你的影子。你不告诉我关于你的任何线索，只让我在堆砌的凌乱中寻找，寻找，最后成为一种憾意！你怎么舍得让我望眼欲穿呢？也许是我的眼力不够，也许我们早已擦肩而过。也许你就站在角落看着我走过，也许你已经向我点过头……最后的最后，我们仍然没有见过，只留下点点失落。
　　很抱歉，很遗憾，很失落，很落寞。
　　很惊讶于你对我的所知，你却不告诉我关于你的痕迹，总是那么的守口如瓶。
　　很想和你有个你我的约会，可以吗？
　　也许我只能一直在等候！
　　
　　说说话儿，聊聊天儿，挺好的，真的。
　　可以想你吗？
　　可是此刻我分明已经在想你了！
　　祝吃好，睡好，没烦恼。
　　江正帆
　　２００2、６、１７.。午后。
　　晚上下班的时候，江正帆把这封信投进了大厦下面的邮筒里，刚走了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妥：现在都电脑年代了，谁还写信啊？自己是不是很老土啊？周紫云收到信会不会讥笑他啊？他又走了回来，怔怔地看着邮筒出神，投进去的信自然是拿不出来了，哎，算了吧，笑就笑吧，管她呢？他又转身向公共汽车站牌走去。
　　夕阳正缓缓地向他身后的天空落下去，落下去，火红的云彩，万丈的霞光把天空映照的如同一副色彩斑斓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