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八 章：云 帆 初 挂

　　第十八章：云帆初挂
　　夕阳西下时分，周紫云来到华南花园小区。那时，周远方也刚刚下班回来，打开门把周紫云让进室内后，关切地问：你吃饭没有？
　　没有。周紫云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去做饭吧，冰箱里有肉，有菜。
　　不到一个小时，周紫云就手脚麻利地做了一个香菇木耳蒸猪肉，煎了两个荷包蛋，炒了一盘菜心，两兄妹坐在客厅的餐桌边吃了起来。
　　你在湖南头那里的钱拿回来没有？周远方关切地问。
　　没有。湖南头跑了，公司也倒闭了。周紫云低着头吃着饭，声音闷闷的。
　　你呀，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周远方有些生气地放下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当初我叫你报警，你不报警，我叫你起诉，你不起诉。现在好了，弄了个鸡飞蛋打，满意了吧？
　　二哥，起诉他没有用的。现在别人起诉他他都跑了，那当时我们起诉他他还不是一样跑？他本身就是个不讲诚信的人，谁能拿他有办法？周紫云低低地回应着。
　　人都跑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反正吃亏的是你，你当初不听我的话，我现在也懒得再说。他又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青菜放进碗里，低下头，只是埋头吃饭，饭桌上的气氛即刻就沉闷起来，只听见筷子触碰盘子的叮当声和细碎的咀嚼声。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周远方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我，我想自己开公司。周紫云嗫嗫嚅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想开公司啊？你哪里来的钱？周远方没好气地质问道。
　　现在有一个客户找我帮他制作展位，答应等我的设计方案通过后，就预付60%的工程款给我。我现在急需一笔启动资金，所以我想跟你借一笔钱。
　　要借多少钱？
　　最少也要个十万，八万的吧？
　　我哪来那么多钱？周远方白了她一眼。
　　没有，那就先借一，两万也行。
　　周远方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紫云，你还要开公司，我不反对。但是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家里父母年纪大了，也赚不来什么钱，帮不上你。哥嫂孩子多，负担重，更是帮不上你。还有我，你是知道的，从韩丽手里拿回来的那五十万元钱，有一部分是向朋友借的，已经还给人家了。我现在又按揭了一套房子，剩余的那点钱吧，也就只够交个首付。你哥我就这点死工资，每个月还要还两千元的房贷，剩余的也就只够维持生活。你要没钱用，我倒是可以给你个一千，八百的，至于说开公司，别说要十万，八万的，就是一，两万我也拿不出来。这事你要早点说，或许还有希望，现在钱都扔到房子上了，我也没办法。
　　那，那就算了吧，我再想别的办法吧。周紫云无可奈何地说。
　　坐在回林和村的公共汽车上，周紫云望着窗外的苍茫夜色，脸上时而露出几分惆怅，时而又显出几分无奈，她在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现在的处境，好不容易有业务送上门，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机会再从身边溜走，可是到哪里去弄一笔钱将公司启动起来呢？她的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焦虑和着急。
　　在林和村的路口下了车，她脚步缓慢地走上村中的林荫小道，一边走一边在头脑里过滤能够借到钱的人，包里的手机响起了清脆的铃声，她却没有心思去接。铃声一直在包里锲而不舍地响着，周紫云有些烦躁地打开包拿出手机本想按掉，仔细一看，是曾宇航打来的，只好无可奈何地接了起来。
　　喂，紫云呐，你吃饭没有？我现在和朋友在外面吃晚饭，要不要过来一起吃，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吃过了！
　　那这样吧，等我吃完饭就去接你，和大家一起去KTV唱歌，好不好？
　　你不要过来了，我哪有什么心情唱歌啊，你们自己玩吧。
　　你又怎么啦？又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吧，大家一起想办法。不要老是一个人憋着，这样会憋坏了身子的。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郁闷，关切地问。
　　这句话提醒了周紫云，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进她的脑海：对呀，我为什么不找曾宇航借点钱呢？于是她对着话筒说：那好吧，我正有点事想和你说呢？
　　这就对啦，有什么事，说吧！
　　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哦，你是不是没钱用了，我等一下给你送一点过去。
　　你听清楚没有？我不是找你要钱，我是找你借钱。你先借十万块钱给我，等我以后赚了钱再还给你。
　　虽然早已有些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周紫云说要借十万元钱，曾宇航的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疑问的话语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紫云，你要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自己开公司。我现在手里接到一单业务，因为手上没钱无法开展下去，所以想跟你借点钱作为启动资金。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周紫云有些焦急起来，禁不住又催了他一下：你怎么不说话啊？到底是借还是不借？给句痛快话！
　　那好吧。我借钱给你。我明天有事不在迎宾馆，我把银行卡放在我表妹阿娇那里，你自己去拿吧，密码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曾宇航沉吟了一会儿说。
　　那谢谢你啦。周紫云欣喜地说。
　　嗯，我最近比较忙，就不能陪你去从化了。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又怕你听了会生气，所以不敢说。周紫云犹豫了一会又说道.
　　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心理老是过不去那个坎儿，你明白吗？
　　我不怪你，紫云，你用心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嗯，谢谢你。你放心，感情归感情，钱归钱。借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听了他的话，周紫云的心里如释重负。
　　行啊。这次你一定要好好干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的钱可不是白白借给你的。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曾宇航在电话那头开起了玩笑。
　　嗯，一定。周紫云禁不住有些感动，鼻子发起酸来，有些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1999年最后一个月就这样在忙碌中溜走。20世纪的百年时光就这样走到了尽头。新的世纪到来了，我们的山妹子周紫云的新公司也在新千禧年那瞭亮而又浑厚的钟声中开张了。
　　公司开业那天，来了一拨又一拨道贺的人，迎宾馆里的姐妹，还有吴志超，张伟明都来了，只是曾宇航因为去从化旅游没有来，这让周紫云多少有点失望。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吴志超会来，当从他的手中接过恭贺的花篮时，周紫云还是有些感动的，她目光真诚地望着他说：谢谢你啊，真没想到你会来，看到你我很高兴。
　　这是喜事，应该来的。紫云，你真厉害，我真心地祝贺你。他看着周紫云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些钦佩。
　　侯永强是和周远方一起来的。老唐也带来了以前在光亚公司的两个业务员。当然最后还请了公司的最大客户章浩然。
　　中午，周紫云在广州酒家订了三围酒席，开席时，周紫云激动地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着满屋的宾客说：今天，我非常感谢各位来参加本公司的开业志庆。本公司刚刚成立，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希望各位朋友多多支持，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帮忙介绍业务给我也行。大家放心，我不会亏待大家的。愿意投资钱的，我会按和银行一样的利息给你们，能够介绍业务给我的，一样会给提成，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来，大家干杯。一席话说完赢得满座喝彩，大家纷纷称赞：真是会做生意的人。
　　周紫云端起酒杯一桌一桌地敬过去：大家菜吃饱，酒喝好啊！敬到周远方这一桌时，侯永强抢先站起来，和周紫云碰杯，一干而净后感叹道：哎，紫云妹妹。还是你能干啊，哥比不上你啊，这大学毕业都几年了，还是个小小的人力资源部的办事员，惭愧啊惭愧！
　　哎，你们公司不是那什么奥普照明公司吗？每年参不参加照明展？
　　这个肯定是要参加的啦！
　　真的。那你要把那个参展业务介绍给我，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我给你提成好不好？
　　这个跟我说是没用的。这事不归我管，归公司销售部管。我是人力资源部的。你搞清楚好不好？紫云妹妹。
　　那你也可以去找销售部的人帮我说一说啊！
　　说不了，不如你自己去找人家。公司在广州设有营销中心。就在南方大厦，负责的那小子是个副经理，福建人。
　　哎，快介绍介绍，人什么样儿，好不好打交道。周紫云即刻就来了兴致，拉过一张椅子，跟侯永强挤坐在一起。
　　此人真姓大名：江正帆，福建人，福州大学营销专业毕业，1976年出生。来公司做销售已三年，目前担任营销中心副经理。
　　哎呀，不是让你介绍人家的简历，是让你介绍他那个人怎么样？长什么样？性格怎么样？有什么爱好？好不好沟通？
　　这个嘛，我和他打交道不多。人长得嘛，个子和你差不多。帅哥就称不上了，农村来的，模样有点土，性格有点憨。别的就不知道了，他们整天在外面跑，一个月难得回两趟公司，接触的不多。
　　那好吧，我以后有时间去找他试一试。
　　还剩下几天就过年了，周紫云放了老唐半个月假，让他回家过年。
　　老唐要回去那天，周紫云赶过去送行，她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两个红包。
　　老唐，先祝你一路顺风啊。这一个信封呢，是给你的这个月的工资三千元，这一个信封呢，是给你的奖金三千元，回去和嫂子孩子过个平安幸福年。
　　哇，这么多。这我都不敢接了。这样吧，紫云，我看奖金就免了吧，公司刚成立，也急需资金，就不要发什么奖金了，浪费钱！
　　什么？你以为我是白给你的。有舍才有得，我今天发给你的是多少，你要记住哦，明年要十倍，百倍的赚回给我。周紫云故意板着脸严肃地说。
　　呵呵，看来压力还不小哦，明年不努力都要努力哦，拿人家的手软嘛。老唐被她的话逗得大笑起来。
　　那，这两个红包呢，是给嫂子和小侄子的。匆匆忙忙地，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就算了吧。周紫云又把红包塞给了老唐。
　　哦，那我代他们谢谢你了，那我的红包呢？老唐又开玩笑地向周紫云伸出了手。
　　你放心，过了年回公司少不了你的。
　　送走了老唐，周紫云也打算去街上买点东西回家乡过年，章浩然的这个订单做下来，让她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她要回家过个肥肥的年。
　　街道两边的商店已经开始卖起了年货，到处都是促销的喇叭呼喊声和恭贺新年的音乐声，到处都是熙熙攘攘采购的人群，过年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越是这样的时节，越是勾起远在异乡的游子的思乡之情。不论是在大街上还是在公交车站牌前，随处可见背着大包小包等车的人们，归心似箭的急迫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是啊，无论这个城市是怎样的流光溢彩，繁花似锦，真正让人一心想归依的还是故乡，因为那里有家，有等待他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