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人指路

　　太阳暖暖地照在房间里，翻腾了一夜的我睁开无比疼痛的双眼，自那天以后，一直都被噩梦缠身。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起初，我以为他是一个游历四方的行者，可当他在人群之中看到我时，脸色顷刻间变得铁青，脑门甚至暴起几根青筋。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向我大步走来。
　　我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看他这架势，似乎是要动手打架啊！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本欲悄悄遁走。我既不认识他，又没有得罪他。而他这一副表情，令我感到了来者不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暂且避避吧。不想与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有什么冲突，毕竟我不是一个喜欢闹事的主。就在我刚要离开的时候，那位老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大声喊道：“前面的小哥慢走，老朽有话要讲！”
　　真是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他。仅仅是人群之中的一瞥，就对我感兴趣？回想平日在电视里看到的，一般这种情况的人都是江湖骗子，非奸即盗。我还是少惹为妙，况且自己现在已经是天天都被噩梦缠身，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还是不要搭理他吧。一边想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假装没听到这人的喊话。
　　谁知道我刚走两步，耳边一阵劲风，那老头便是近在咫尺。不由得一颤，刚刚我看到他时，距离我至少百步之外，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到我身后了？而且，我清楚地记得，在我转身的时候瞟了他一眼，并没有看到他跑步。
　　“你，你要干什么？”我惊呼。
　　“小哥，莫要害怕。我是你的贵人，你跑什么？”那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的贵人？你莫不是说笑吧？我们素昧平生，你找我做什么？”
　　“我是为了你的‘梦境’而来！”他似乎是故意把“梦境”两个词拖的老长。
　　我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若说是在我们村里，很多人知道我的那个噩梦也就罢了。可这老头，明显是第一次踏足我们村子，怎么就知道了我的噩梦？而且，看他那语调，明显是吃得很准，似乎很有把握，不像是信口胡诌。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老头，约莫七十出头的样子。银发垂髫，五官端正，鼻梁高挺，身形矫健，很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可单凭他知道我的梦，并不足以取信。或许，他是听村里人说起的，也不一定呢？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思，我准备开口询问他。
　　“小哥，莫要猜疑。我本是终南山下搬山道人，前些日子，夜观天象。算到你有难，特来此营救！”我还未开口，他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抢先说道。
　　“你能救我？”也不管是不是骗子，听到他说自己是来帮我的，立刻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颗救命稻草，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个究竟。
　　“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吧！”他神经兮兮地拉着我，向着我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我疑惑地问他。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老夫不光知道你家住哪里，还知道你每晚都在做着同样的一个梦！而且那个梦极其凶险，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性命！”他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我不由得再次一惊，此人是何许人也？把我的一切都摸得如此清楚？甚至还把我的梦境都描述得那么逼真，仿佛是他在做梦似的。
　　“小哥，莫急。待我慢慢讲来。”这一路上，我们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到家了。
　　“我们到了，你快说吧！”来到院子里，我们随意地找了两个板凳，坐了下来。
　　“我是你的贵人，你就如此待我？到了你家，连口茶水都不给喝？”那老头似乎是故意卖关子，并不准备立刻给我说清楚。
　　我来到大堂，泡了一壶上好的橡园茶（陕西商州一带的特产）。洗了两个茶杯，急匆匆地来到院子里，与老头相对坐下。
　　“小哥，莫急！心急是泡不出来好茶的！”死老头，老子亲自给你泡茶。你若是给我讲出个一二三也就罢了，若是编谎话诓老子，等会有你好看！我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想着等下如何开问。这老头居然还这么讲究，从我手里拿过茶壶，径直向大堂走去，说茶不是这么泡的！我就纳闷了，他怎么对我家了如指掌。眨眼间，就看到他拿着一个火盆（陕西冬天用来取暖的盆子），来到院子里坐下，似乎没有要起身的动作。
　　看着他坐了下来，没有要起身的样子，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一边看着老头泡茶，一边等着他开口。可这老头貌似忘了我还在边上坐着似的，竟然真的教我泡茶。拿起茶壶，倒了一壶开水，把茶叶均匀地放进去，浸泡了不到三分钟，左右摇晃了几下，然后把第一道茶水倒了出来。紧接着，又用架在火炉上的水罐，烧了一壶沸腾的开水，倒进茶壶，接着泡第二道茶水。我越看越着急，就在我几乎要耐不住的时候，老头突然开口了。
　　“昔日，有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之典故。今日，老朽与小哥煮茶解梦。”等了半天，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本以为是直指重点，可他居然来给我引经据典的讲故事，气得我差点吐血。好在他这句话的后半句，总算有点眉目了。
　　“解梦，你会解梦？”我还是忍不住地把头凑了过去。
　　“小哥，你最近可是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一群恶鬼在追你，而你一直在奔跑？身后有无数只发着绿光的眼睛，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一口楠木棺材，发着绿油油的光，甚是诡异……”还未等他说完，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在他的描述之中，仿佛我又做了一次梦。只不过这次是他在给我描梦，而我听着听着，额头就开始渗汗，全身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抽搐。
　　“小哥，莫怕！”就在我沉浸在他描述的梦境之中，他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本就刚刚入梦的我，被他这猛地一拍，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老先生，救我！”也不知为何，还未来得及细想，我就本能地跪下来了。
　　“小哥，快快请起！我虽然是入了你的梦。但是，我并不能改写你的梦。如果真的想要摆脱这个梦境，救你还得靠你自己。”老朽一边扶我起来，一边给我倒茶。热气腾腾的茶香一下子就涌入鼻腔，令我垂涎三尺。说实话，这橡园茶是我们这一带的特产，几乎家家户户天天都在泡着喝，可我却从未喝出这个味道。这种香味，沁人心脾，仅仅是用鼻子一嗅，便有种难以抗拒的想要品尝的感觉。
　　第一次喝出橡园茶的另一番味道，可我来不及赞赏，心中更加关心的便是眼前这个老先生，如何给我解梦。话说，早在西周的时候，就有周公解梦一说，可是我翻阅了所有关于周公解梦的书籍，里面都没有记载我那种梦境的解释。眼下，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予眼前这个老者，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线索。就在我正想的入神时，老先生又一次开口了。
　　“小哥，你的梦是我见过的最为凶险的梦！老朽纵横终南数十年来，从未遇到过你这般惊险的梦境。前些日子，当我夜观天象时，发现野鸡岭一带的上空，盘旋着一团绿色的妖气。掐指一算，便算到了你有此梦。这是你的一场浩劫，跨过去你就是大富大贵，前途一片光明。若跨不过去，你就会猝死在梦境之中。当然，现实之中的你，也会随着梦的破碎而人亡，没有人能救你！”老先生总算开始切入正题了，我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给我讲下文，便起身端起茶壶，给他倒水。可手刚一碰到茶壶，就是一阵疼痛，这放在火炉边上的茶壶被烤热，烫得我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谁知那老头，看着我笑了笑，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茶壶，给我们两个倒茶，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
　　心中不禁一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气功？那个茶壶放在火炉边烤了这么久，少说也有七八十度，可那个老头居然稳稳地握着，笑盈盈地给我们添茶水，一点被烫的意思都没有。果真是神人也。单是这一手功夫，就已经令我刮目相待了！
　　“老先生，既然知道我的梦境。也知道我一直以来被那个邪灵缠身，惶惶不可终日。还烦请老先生为我指条明路，好让我早日走出噩梦啊！”我几乎是哀求着，一脸可怜地望向老先生，等待从他口中冒出来个“嗯”！可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开口讲话，似乎在埋头苦思，手头上有序地掐算着。脸色却一直都不见缓和，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绝地，一直都是愁云锁眉，令我也更加忐忑。本来心里就已经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而今，这么近乎神人的老先生却一言不发，令我更加的不安起来。
　　遇到这位老先生，我就像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可如今，这棵救命稻草就在咫尺之间，可望而不可及。这种等待更加折磨人的意志，短短的几分钟，我却感觉是过了很长时间。从老头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遇到的定是个难题。否则，不会沉思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我的心也在一瞬间陷入沉思，若真的是天将亡我，让我死在梦中，那也是定数。只可惜，我还未享过人间富贵，连女孩的手都还没碰过，就要这样寂然死去，呜呼哀哉！曾经，在我很小的时候，看到村里老人们去世，我就想过自己将来老的时候，临终去世的样子。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据这个老先生所讲，我会被噩梦缠死。这个从来没有听闻过的死法，令我更加的不寒而栗。
　　我连气都不敢喘，静静地捧着手中的茶杯，在等待老先生的下文。可这个老头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梦境，一言不发，神态时而祥和，时而惊悚不安。我就像是守着一个古老的秘密似的，迫不及待地等着老人给我揭秘。可他，就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那种死一般的沉寂，就像是有一个千斤巨石，压在我的胸口，令我几乎窒息。可还是得死死地扛着，因为老先生或许能有对策。
　　就在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想要再次开口询问。老先生去突然一动，两眼放光，心口一颤，开口讲话了。
　　“小哥，我刚刚尝试进入你的梦。可我进去不久，就被一股极度不详的邪风吹了回来。本想去你的梦境深处，看看究竟是何物在作祟。看来，以我的功力是办不到的。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头一边捶胸咽气，一边捧起茶杯。可这一次，我明显地看到了他的手一直在抖。心中不觉好奇起来，记得刚才他手握七八十度的热茶壶都不抖，怎么这次捧着个一点都不烫的茶杯，居然抖了起来？
　　“老神仙，你没事吧？”一听说他能进入我的梦境，我更加坚信他是神人了。要不，哪有人能进入别人的梦境？难道还真的存在着盗梦空间之说？可那毕竟是电影里演的，而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从他刚刚的神情来看，似乎真的进入了我的梦境。因为，我每次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胸口就像是被压了一样，喘得厉害！而刚刚我亲眼看到老神仙心口一颤，跟我每次的差不多。
　　“小哥，莫怕。我没事，你放心。只是刚刚我没能看清你梦境深处的邪灵本尊。那怪物法力远在我之上，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那一阵邪风吹了回来。看来你这次是凶多吉少啊！不过，你也不用过度悲观，我先赠你一道护身符，可保你百日之内，不会被那个恶魔戕害！”老头喘着气，回忆着刚刚进入我梦境的过程，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做工很精致的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