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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沃古州》(二十六)

作品名称:碧血沃古州      作者:草堂瘦叟      发布时间:2010-04-19 14:26:13      字数:6018

《碧血沃古州》(二十六):第二十六回兰英舍身自投罗凶神难灭巾帼志
瘦叟刘沂生


儿怀壮志驱鞑虏,
母守寒舍盼女归。
离多聚少,
泪横飞。
华发搔更短,
皱藏多少悲。

此曲,为汉玉娘王秀珍而吟。
因为传送紧急情报,美兰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返回本村,被清河地委领导派遣到临淄县工作去了。从此,她踏上了脱产抗日的征程。
刘门的男人是好汉,刘门的女人们也是英雄。汉玉的妻子张美兰机智不让须眉,汉玉的妹妹刘兰英更是英武可冠巾帼。欲知其详,且听老叟道来。
兰英勤苦能干,任劳任怨,在娘家是好闺女,在婆家也称得上是好媳妇。这种品性,到哪里也能吃得开的。
为了开辟垦利根据地,1940年春,兰英奉命调到垦利县任妇联副主任。上任后,她很少回家,一心扑在工作上。长时间不回家,汉玉娘也思念女儿,她常对媳妇美兰唠叨:“看你妹妹,把娘给忘了。”
“看娘说的,谁家的闺女忘娘呐?新地盘,新工作,妹妹忙呐。”美兰尽力开导婆母。
“咳,娘知道。只是……不说了。”汉玉娘是个明白人,何用别人开导。
兰英的确是忙。刚来乍到,人地两生,不容易呀。她走村串户,跑遍全县,发动妇女,帮助各村成立妇联组织,成了深受妇女们欢迎的贴心人。
她的工作不但忙,而且还很危险。有一次,她们回清水河南的央上汇报工作,差点将命丢在清水泊里。

1941年6月中旬的一天,她与妇联主任黄大姐一起回河南向清河地委妇联汇报工作。
地委机关设在广饶县大码头乡央一村与央五村交界处街北的一条胡同内,那是一个不小的坐北面南院落,是本村开明人士徐本经先生的宅院。院落里一拉五间大北屋,另外还有东屋、西屋和南屋各三间。妇联的办公室就设在南屋西头的那一间。
她们的汇报还没有结束,突然接到鬼子联合扫荡队要来扫荡的紧急情报。当时的形势非常严峻,三支队的主力在外地执行任务,留守地委机关的只有特务营的三个连和一个警卫排、一个通信排,再加上民兵,最多也不超过六百人。
接到情报后,三支队司令员杨国夫和政委刘启人立即召集紧急会议,命令地委机关立即转移,撤进清水泊。
央上,在广饶县城东部,距城约计五十里之遥,地处淄水下游的清水泊右、距淀湖之畔。此处,远在明朝洪武年间就已立村,那时它仅仅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小渔村。而今的央上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村落,村里有一千多名群众。这些群众,一向将八路军视作保护神。地委机关一撤,不少群众发了慌,纷纷跟随八路军领导们转移到清水泊去。他们很信任八路军,以为只要有八路军首长们在,老百姓们就不会吃大亏。
清水泊,在央上村的南面,距离央上二十余里地。那里是一片荒原,苇塘蔓延方圆数十里。泊中水湾处处,湖叉纵横,野鸭成群,草狸窜来窜去,吱吱嘶鸣。为了对付鬼子的扫荡,新近在苇塘里挖掘了不少抗战沟。
天将拂晓时,一千余名日伪军包围了清水泊。这次扫荡,是日军精心策划的一次联合行动,日伪军分别来自东北方向的羊角沟、正西方向的广饶城、东南方向的候镇和正南方向的寿光县城等据点。几路敌人骄横跋扈、气势汹汹,像一张凶恶的大网罩定清水泊,企图把清河地委机关的几百号人和一千多名老百姓全部抓住、吃掉,以解八路军威胁之忧。
形势危急,这么多人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设法撕开包围圈缺口,带领群众冲出去。
傍晌时分,开始第一次突围。
参谋处长马千里和特务营长胡金彪带领特务营的两个连和两个民兵中队向东南方向突围。如果能突破包围圈,地委机关和老百姓就随后朝外冲。司令部带一个连留在最后掩护突围。
当突围部队接近敌人的包围防线时,不幸被敌人发觉了,三百多名鬼子和张金跃所辖十五旅的一个团迅速向我突围部队集结过来,以猛烈的火力交织成一道严密的封锁网,遏止住我军的突围部队。
特务营和民兵打得十分顽强,冲在最前头的特务营一连和寿光县的一个民兵中队,用手榴弹和刺刀左右冲杀。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冲上去。他们连续冲了几次,虽然突出去了一部分人,但由于敌强我弱,我们战士和民兵的伤亡太大,被撕破了的网很快又被敌人补了起来。
第一次突围,失败了。
紧接着,又组织第二次突围。同第一次一样,突围部队又被逼了回来。
第二次突围失败后,部队稍事休整,首长们又组织指挥第三次突围。
这次突围,由司令部作战科长王汉锡带领特务营剩下的一个连和通信排打先锋。他们把杨司令员和刘政委的战马混编在骑兵班里,让敌人误以为是支队首长在突围,引开敌人的视线,掩护机关和群众突围。
王科长带着突围部队改变突围方向,朝正南方向插去。这一次侥幸,没有遇到敌人太强的阻击,因为敌人在我们前两次突围时已经把兵力集中到东南方向去了。
突围部队迅速接近包围圈,雨点般地扔出一批手榴弹。敌人猝不及防,被我们的突围部队打开了一个缺口。在手榴弹硝烟的掩护下,大批群众潮水般地朝外涌。我们的战士和民兵,有的搀扶着老大爷、老大娘,有的抱着小孩子,有的替老百姓扛着包袱。人们急促地奔跑着,嗖嗖的子弹蝗虫般地从身边飞过。可是,谁也没有停下来,谁也没有理睬它。人们,只有一个念头:快!冲出去!冲出去就是胜利!
刘兰英与黄大姐,也裹在突围的人群里。黄大姐左手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右手替老大娘挎着一个大包袱。兰英给这位老大娘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儿。
这老大娘的儿子是三支队的一个排长,常年在外征战,家里只有她与儿媳和孙儿三口人。刚才,她的儿媳被敌人封锁的流弹击中身亡了,祖孙二人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大娘,走,顾活的要紧!”黄大姐劝慰老人说。
黄大姐顾不得多说,搀起老人,挎起包袱,兰英背起老人的孙儿,又随着人流,踏着旺鲜的血迹,继续向外涌去。
机枪嗒嗒嗒,步枪啪啪啪,手榴弹轰轰轰,战士与民兵们拼命射击。枪管子打红了,手榴弹抛尽了,就用刺刀与敌人拼搏,吸引、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地委首长与群众突围。
“嗒嗒嗒”,敌人的又一梭子机枪弹扫来,走在前面的黄大姐与那位老大娘等十几个人,同时倒在血泊中,永远留在了这清水泊的荒原里。
兰英的袖筒被射穿两处,其中的一颗子弹在她的胳臂上拉了一道深沟,鲜血缕缕渗出。她忍着疼痛,背着孩子继续前进,不敢稍停,只盼能突出重围,保住这个孩子的生命……
这个突围缺口,是我们的战士用生命之钻钻出来的;这个缺口,是我们的战士用自己的鲜血冲刷出来的。在三支队战士与民兵们的舍命掩护下,地委机关的领导与部分群众,终于沿着荡中早已挖好的战备沟壕,穿过芦苇荡,摆脱包围圈,转移到了暂时安全的地带……
这次战斗打得非常惨烈,部队损失极大,整个机关幸存的只有一百余号人,通讯排留守机关的四十七名战士中,突出重围的只有十五个人。
刘兰英侥幸生还,妇联主任黄大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咳:

抗战征程险重重,
烈士鲜血换黎明。
和平岁月安然度,
谁忆当年众英雄。

在铁与血的考验面前,兰英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她接过黄大姐的未竟事业,在更加艰险的征途上,继续勇敢地拼搏前进!
青纱帐一倒,辽阔的田野无遮无拦,是战斗在平原地带的八路军游击队最为难熬的日子。为了寻找机会袭击敌人,或躲避敌人围剿的锋芒,他们不断地转移驻地,几乎无一日得宁。鞋子磨透了,土沙直往鞋里灌,将脚底磨得浸血丝,疼得不敢走路;衣服扯破了,连了又连,缝了又缝,补丁上面摞补丁。寒冷的冬季即将来临,更加艰难的日子面临目下。
由于环境恶劣,战士们换季的衣服一时难以筹措,支队领导急得团团转。为了尽快解决部队换季的困难,地委妇联号召清河根据地的妇女踊跃支前,缝军衣,做军鞋。
任务下达以后,可把垦利县妇联主任刘兰英给忙坏了。她与妇联的几个干部,分工包片,没白没黑,挨村宣传,逐户动员,腿跑细了,人也跑瘦了。
河北根据地妇女的抗日热情很高,她们将自己舍不得穿的布献出来,给我们的战士做衣服,做鞋子。她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战士们为我们流血,绝不能再让他们挨冻受苦!
大渡村,临近小清河的北岸,地处涝洼地带。同时,它也是距离河北的敌人据点较近的一个村落。
大渡村的周围,是一片盐碱地,青草不生,作物不长,却到处生长着茂密的红荆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少的村民利用村子周围的丰富荆条资源,从事编织工作,借以度日。若论起来,它比其它的村落倒要富庶一些。他们所编织的筐子、篮子,非常精致,远销四邻八乡。当年,即使在我们青州的大集上,也能买得到大渡筐和大渡篮。
时值秋后,漫洼里的荆条已经收割,村民们正在忙着编制。
夜深沉,薄雾朦胧。此时,兰英正住在大渡村。
大渡村,是周围一带村落支前布与支前鞋的汇集地。这些支前物资,都隐藏在村妇联主任霍二嫂家的地窖里,只待县里派人来提取,转送到河南去。
霍二嫂的丈夫霍文成,是在鬼子第一次来扫荡时被敌人杀害的。她对鬼子充满仇恨,是兰英培养起来的妇女干部,对抗日工作极为热情。而今,她与婆婆和女儿雯雯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
今天,恰恰是县里来提取支前物资的日子。
兰英非常关心这批物资的运输安全,亲自带领县妇联的两个委员和县大队的两个战士前来押运。
支前物资已经装好担,两个挑夫已经挑担上肩,只等主任兰英她们从屋里出来就开拔。正在这时,留在大门外放哨的战士忽然缩回身来,轻轻栓煞大门,急匆匆地跑到屋里,向兰英报告说:“报告主任,有情况!”
兰英一愣,问:“什么情况?”
队员回答:“一队汉奸顺着巷子向这边走来,还牵着两匹马子,是不是发现了我们的目标。打不打?”
“不打。保护物资转移要紧。”兰英回复哨兵,“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不要引火烧身。”
“糟糕,我们的目标是怎么暴露的呢?”兰英深思地自语。而后命令霍二嫂,“快,你领他们从北邻走。我留下观察情况,必要时拖住他们。”
“大姐,我也留下。”兰英的通讯员小莲担心主任的安危,主动请缨。
“报告主任,我们留下!”两个战士争着请命。
“不行!战士们等着这批物资。谁也不准留,保护物资转移要紧。这是命令!”兰英果断地说。
为了对付敌人的突然袭击,根据地的农户院院相通,从这一家可以穿越墙洞进入另一家。霍二嫂带领押运物资的一干人迅速穿过北邻墙洞,霎时消失在墙的隔壁。
见物资已经转移,兰英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正想尾随他们转移,忽然从大门口传来“梆梆”的敲门声。随即,有人凶神恶煞地呼喊:“开门!开门!”
院子里静悄悄。
此时撤离,还来得及。然而,兰英没有走。她寄希望于敌人不是有目标来搜捕,仅是一般的骚扰。像这样的事,在根据地的边沿地区屡见不鲜。更重要的是,此时撤离了,如果敌人是有备而来,跟踪追击,支前急需物品还有可能被敌人截回来。那样,损失就更大了。所以,她肩挎背包,手握手枪,岿然不动,准备静观其变。
这一股汉奸,的确是有备而来的。不管多么注意保密,这么多人向霍二嫂家里转送布匹和鞋子,很难做到一丝不露。不管是哪个村子,村里总会有那么一部分黑心肠的人。这村里的通敌分子探听到了这一消息,将它偷偷地传递给了汉奸队。汉奸队长梁胖子希图向鬼子邀功,连夜带人前来偷袭。他们连马匹都带来了,以为能够轻而易举地抢走这批支前物资。这里是八路军根据地的边沿地区,对汉奸和鬼子的防范并不怎么严紧,八路军的干部也较少在这村里过宿。他们夜遇转运队,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因此,兰英对敌人到来的原因也估摸不透。
正当兰英踌躇未决的时刻,大门被“哐当”一声撞开,呼啦啦闯进十五六个汉奸来。事发突然,兰英还没来得及开枪,汉奸的十几支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干什么的?”汉奸队长梁胖子恶狠狠地问。
“老百姓。”兰英冷静地回道。事已至此,逃是逃不掉了。在这种形势下,反抗也没有用,只要能拖住敌人就行。
“哈哈,睁着眼说瞎话。肩挎背包,手握武器,还老百姓呢。笑话!”梁胖子冷笑一声,讥刺道。
“女八路。”兰英不再隐瞒,“妇联干部。满意了吧?”
“好哇。运气,想捞点小虾米,却网了一条大鱼。”梁胖子感到很幸运,“说!你们的人呢?军鞋呢?”
“人?走了。军鞋嘛,自然也运走了。”兰英将手里的枪向地上一丢,只想多拖延一段时间,让同志们走得更远一点,尽快地脱离险境。于是,她微微一笑,坦然地讥刺说,“呵呵,你来晚了,很不走运呀!”
“妈的,给我搜!”梁胖子向他的部下命令。
三间破草房已经搜过,没有找到军鞋,更不可能找到八路军。霍二嫂的婆母和女儿雯雯,被敌人从屋里拉了出来。不管追问她们什么,她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北院墙上的暗洞隐在草垛的后面,也被敌人发现了。汉奸们穿过洞去追击,搜查了好几个院落,一无所获,不得不两手空空归来。
汉奸们将兰英吊在梁头上,梁胖子喝问:“说,人呢?鞋呢?”
兰英不屑回答,汉奸手里的鞭子狠狠地向她的身上抽去,鞭鞭见血,鞭鞭出彩。不管怎样拷打,兰英总是咬着牙,闭着口,眯着眼,一声也不吭。
“好样的,想当女英雄吗?好,老子成全你!”梁胖子气急败坏,恶狠狠地说。
本以为煮熟的鸭子飞了,抓住的女八路又问不出口供来,梁胖子非常恼怒,一股闷气没处发泄。他让部卒们将霍二嫂的婆婆和女儿推进草房,吊在梁头上,把她们反锁在屋里。而后,将草房点火烧了。房顶上烈焰升腾,茅草被烧得“啪啪”作响;屋子里浓烟滚滚,老人与孩子被呛得嘶哑悲号……
这群日本人的帮凶们,真真是:

枉披人皮祸中华,
助纣为虐卖祖宗。

悲风渐劲,残月西悬。
兰英被押到一块荆条地里。收割后的荆条地,到处是一丛丛荆条楂子。这些刀削茬子,非常锋利,犹似一支支指向蓝天的利剑。
兰英被捆绑住双手,一条长长的绳索伸延到前面。绳索的那一头,牢牢地拴在一匹战马的背上,如同马拉耕犁一般。
“臭婆娘,说不说实话?”一切准备就绪,梁胖子左手掐腰,右手执鞭,冷笑着问兰英。
“的确是新鲜!”兰英低头看一眼被捆绑着的双手,又举目瞟一眼面前的壮马,心下已经了然敌人的用意,面不改色地问道,“你以为我会向你求饶吗?”
“好哇,还嘴硬!让你尝尝这新鲜玩意儿!”梁胖子手握皮鞭,来到壮马旁,再一次问,“说不说?”
“……”沉默。无语。兰英挺胸昂首,看都不看这家伙一眼。
“驾!”梁胖子将牙一咬,朝着马屁股狠抽一鞭。
壮马负疼,仰首“哕哕”嘶鸣。而后,尥开四蹄,在荆条楂子地里狂奔起来。
刚开始,兰英还能躲避着荆条楂子,跟在马的后面紧跑紧跟。跑了没有几步,被一丛荆楂绊倒,再也爬不起来了。她的身体,被奔马拖拉着,在荆楂丛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衣服,挂破了;皮肤,拉烂了。
壮马,狂奔;兰英,鲜血直流。壮马狂嘶,兰英无声。不一会,兰英的肌肉开始脱落,一块,一块,又一块……
兰英的鲜血,染红了荆条楂;兰英的肌肉,洒满了荆条丛;兰英裸露的白骨,比这暗淡的残月还要明……
这,就是刘门宁死不屈的刘兰英!
这个兰英呐:
尘世一行多苦哀。
铸就钢骨焕光彩。
鲜血浸透盐碱地,
明朝鲜花遍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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