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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沃古州》(二十五)

作品名称:碧血沃古州      作者:草堂瘦叟      发布时间:2010-04-18 17:57:00      字数:5434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这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华民众临危不惧的写照。
弟媳王秀英的悲惨遭遇,汉玉已经知晓;妻子此刻的心情,汉玉也是理解的。他向美兰解释说:“有消息报道,北段村的王祥叛变了,我们得重新组织情报和交通网络。干这项工作,的确危险。可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即使有困难、有危险,我们也得干!”
北段村的王祥,外观上是十五旅的伪兵,实际上是八路军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员,就驻扎在鬼子设在朱良的据点里。原先鬼子扫荡的情报,有不少是他获得后传送出来的。
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腊八惨案”后,王祥的身份暴露,被日本人秘密拘押起来。一开始,他还咬着牙,挺得住。后来,经不住敌人的酷刑和利诱,终于招了供,变了节,出卖了不少同志。王秀英的交通员身份,就是这个王祥出卖的。
王祥叛变后,我们的情报系统,一时陷于瘫痪状态,这就是近半年来根据地情报失灵的重要原因。
听完丈夫对过往情况的介绍,美兰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是个聪明女人,响鼓无需重锤敲。没有豪言,也没有壮语,美兰默默点点头,只是轻“嗯”一声,算是接受了任务。
从这一刻起,美兰成了益寿县的交通员。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组建的情报系统,非常地严密,只有上下联络,没有横向的关系。即使是自己的上下线,也是知名不识人,不到特殊时刻,谁也不会轻易显身。美兰是中转站,代号叫“白蟹”;她的上线是益寿县府的,代号是“红虾”;他的下线埋在朱良据点,代号是“黄鱼”。至于他们传递情报的细节,在此无需一一细表。
这个美兰呐,真可谓:

肩挑重担步步艰,
明知凶险勇向前。

新的情报网络建立后,很快扭转了被动挨打的形势。根据可靠情报,当小股鬼子出动扫荡时,县大队曾联合精干的区中队打了几个漂亮伏击战,吓得鬼子龟缩在据点里,再也不敢轻易离开据点到远处的村落骚扰了。
形势一度好转,益寿县府又迁回河南根据地。自然,民众的生活也平静了一段时日。
据点行动的情报频频泄露,气得日寇曹长熊谷暴跳。
秋收到了,熊谷整天为过几天外出扫荡挨打犯愁。于是,他将叛徒王祥传来,指着他的鼻子责问:“你的,怎么的干活?八路的探子,大大的有。”
“哈咦,大大的有。”王祥向主子低头屈腰,毕恭毕敬,“我的,正在搜捕。”
“目标的有?”熊谷喝问。
“目标的有,目标的有。”王祥一副叭儿狗相,连连哈腰点头。
王祥的鼻子很尖,他手下也有几个丧尽天良的暗探,为他四处探听消息。对汉玉的老婆张美兰,他早就产生了怀疑。此刻,他又忆起那次抓捕张美兰的情况。

麦收后,在美兰赶阳河集回来的途中,趁美兰不防备,王祥带领手下一拥而上,将美兰逮去,偷偷地关押在西段村的一间柴房里。他们严刑拷打,威逼张美兰交代干交通员的身份,想以此向日本人邀功。
美兰被捆绑着,拴在窗户棂子上。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被裂破,裸露处处,脸上一道道伤痕。她依然不屈,厉声呵斥王祥:“王祥,你有种,真配做我们刘家的亲戚!干脆,把我杀了吧,甭给我按那些罪名!”
北段村王家与南段村刘家,几乎是代代结亲。这王祥也的确是刘家的亲戚。依照辈分,他应该喊美兰一声“表嫂子”。
王祥被美兰挖苦得恼羞成怒,厉声喊道:“少说废话,哪一码是哪一码!”
“呸,你那一码,不就是认贼作父吗?还有啥码?”被王祥抓住,美兰自知凶多吉少,她也豁上了,以硬对硬。
“来来来,酒来了!”正在此刻,西段村的伪村长刘道全,用传盘端着四个碟一壶酒,急匆匆地一步闯进门来。
“喂,你来干啥?”王祥不悦,把眼一瞪问。
“干啥?队长,你老升了官,健忘了吧?我不是给你们办事的村长吗?”道全嬉皮笑脸,不知他是恭维还是挖苦,“他们告诉我你老来我们村有公事,这不是过来伺候嘛。”
道全说的在理,让王祥发不起火来。
“吆,这不是侄媳妇吗?你也在这里呀?”虽然不是同村,若论起来,道全与汉玉的父亲道成是同辈。所以,道全看了一眼美兰后,故作惊讶地问,“怎么,犯着了?”
“去问你的队长吧,我不知道犯着了啥。”刘道全明里给鬼子干村长,暗中却是这个村共产党的支部书记。美兰不了解道全的底细,没好气地对他说。
“八路的探子,他们叫作交通员。”不用问,王祥倒是自己回答了。
“啊,啊,笑话。什么坛子罐子的,庄户女人家,懂个啥呀?”道全笑着打圆场。
打人打累了,审人也审乏了。这酒,来得正是时候。于是,王祥与他的狗肉弟兄们狂饮起来,将审犯人的事丢在了脑后。
“队长,别怪我多嘴。”看到王祥们喝得高兴,道全趁机说,“常言道,捉贼捉赃,抓奸抓双。你说人家是探子,有凭呢还是有据?没有吧?”
“还没有。估摸着差不多。”这次王祥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没有抓住美兰的把柄。
“看,看,估摸着差不多?这不是和那秦桧的‘莫须有’差不多嘛?你这么做,庄里庄乡的,让人家怎么估摸你呢?”道全不露声色地顺口一刺。然后,转换口气,劝解说,“这样吧,我作保人,先把人放了。要杀人,让他们日本人杀去,咱可别沾腥呐。你说,是吧?”
“嗯,嗯,有你的,有你的!”王祥以为这个村长向着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乌拉着舌子夸赞道。
“那,我先替侄媳妇儿谢谢你了。”道全一边说话,一边给美兰松绑。他偷偷地给美兰使个眼色,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滚!呆在家里安生点!”
美兰既不答应,也不反驳,心领神会地转身闪出柴房,一瘸一点地向自己村子奔去……

挨了熊谷的训斥后,王祥对张美兰的怀疑越来越大,后悔当时心不够狠,没有将她除掉,以至于让他在熊谷面前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这几日他放了眼线,时刻盯着张美兰的一举一动,想抓美兰个人赃俱获,以在熊谷面前显能。
熊谷这家伙,也获得了益寿县头脑们重返河南的消息,只是他们居无定所,很难捕捉得到罢了。他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为了确保秋季扫荡的顺利进行,决定突袭阳河镇,希望能逮住大鱼。
一天傍晚,美兰收到了“黄鱼”转来的鬼子近日袭击阳河镇的紧急情报。她,必须立刻将情报传递给上线。
兰香刚满周岁,已经学会了跩呀跩地迈步。奶奶很喜欢小香儿,特意给她做了一双虎头鞋。兰香呢,也很喜欢奶奶给她做的新鞋儿,常常将自己的小脚抱在怀里,对人炫耀说:“虎,虎;花,花……”
她刚学着说话,吐字还不甚清楚,有时急得流口水,样子十分可爱,常逗得人发笑。
别小看了这双虎头鞋子,它里面可是有奥秘呀。这双鞋的底子特别厚,是双层的,当腰处留有一条缝隙,可以向里面塞放纸条子。如果将它缝起来,就是神仙恐怕也算计不到的。美兰靠它携带情报,可谓万无一失。
像以往一样,美兰将情报藏好,右手抱着香儿,左手提个篮子,离开家门,来到村东头,再往一条通往东北老墓田的小路上一叉,俨然是上坡采野菜的模样。
美兰踏进墓田,没有急于靠近老祖坟,连准备放情报的那尊供台也不看一眼。她放下香儿和篮子,直起身子,举目向四处瞟了一眼。她发现,村头似乎有人向这边张望。美兰觉得情况可疑,便改变了主意,真的在墓田里采起野菜来了。
采菜是假,装样子是真。篮子采了个半满不浅的,她就抱着香儿顺着原路回来了。欲待辨认监视她的人时,那人早就溜走了。
这天夜里,美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来是,情报还没有出手;这二来嘛,猜不透监视她的那人的来路:是“黄鱼”暴露了,敌人顺藤来摸瓜?还是自己暴露了目标?她已经拿定主意,不管多么危险,情报得设法送出去,上线的目标也绝不能暴露。
想呀,想呀,想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刚睡了一会,朦胧中听到窗下鸡窝里“呴,呴,呴——”的鸡叫声。她披衣而起,探头望望天空,参们刚刚过晌,估计也就是一更多吧。
美兰刚躺了不久,窗下的那只大公鸡又“呴呴呴——”地叫开了。
一而再,再而三,还不明天公鸡就一连叫了三遍。
汉玉娘也起来了,老太太有点迷信,关切地对媳妇说:“香儿娘,你走吧。咱们的灵鸡在催你呢,还磨蹭个啥呀?”
汉玉娘说的“灵鸡”,就是她那只视若宝贝的大红公鸡。这只大公鸡,的确有几分灵气。每当鬼子来扫荡锁门封院外出避难时,汉玉娘总是将它扔到炕洞里,如果有生人进入宅院,它绝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要是主人归来,还不等推开大门,它已经在炕洞里“呴呴呴——”地扯开嗓门迎接了。
更有甚者。小兰香喜欢坐在奶奶的怀里抱着脚欣赏她的虎头鞋子,有一次,不小心将虎头鞋掉在了地上,小兰香急得哇哇啼哭。
怪否?那只大公鸡,竟然哈达哈达地赶过来,一口叼起那只鞋子,递到了奶奶的手里。奶奶高兴极了,像夸赞孩子似地夸赞它说:“鸡儿好乖,好乖!”
大公鸡似乎听懂了奶奶的赞扬,将脖颈一伸,把头一昂,又“呴呴呴——”地欢啼起来。此情此景,将奶奶和美兰逗乐了,竟连眼泪也笑了出来。奶奶怀里的兰香呢,也含着泪珠咯咯地欢笑凑热闹……
才交下半夜,她们的大公鸡已经一连啼叫了三遍,美兰也觉得奇怪,心里吓得蹦蹦直跳:“好吧,娘,俺娘们走,你老自己也小心着点。”
“咳,娘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怕啥?”汉玉娘宽慰媳妇说。
美兰很谨慎,怕大门外有敌人的耳目。农村人家栏棚的后墙上,都留有一个不小的出圈窗口。在婆母的帮助下,美兰母子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夜沉沉,雾朦胧,美兰抱着香儿急匆匆逃出来。她不敢走大街,顺着一条小巷子来到村子北头。这时,从她们家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骂声。万幸!敌人已经扑到她们的家门上了。
穿过一小片旷野,进入北段村,来到北段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有一株高大的古槐树,据说,这是当年衡王爷来段村看女儿时栽植的,那时这里还没有几家住户呢。古槐依然枝繁叶茂,翠叶里掩隐着四五个老鸹窝。
由十字口向北,再走五六里地,便可回到娘家,暂避一时,设法传送紧急情报;向东,可以踏上一条通往阳河镇的路径。情况紧急,美兰准备将情报直接送到阳河镇去。
主意拿定,美兰怀抱香儿,举步向东走去。刚走出十来步,栖息在身后古槐上的那群老鸹,“呀——”地一声惊叫,扑啦啦,展翅向西方夜空飞去了。
美兰心里一惊,刹住脚步。略一沉思,举步又向前迈动。走了没有几步,怀里的香儿“哇——”的一声,犹似被人扎了一锥子。
美兰又急忙停下来,心想:怪事,老鸹惊窝,香儿惊啼,莫非……不好!这个方向不吉……
她不再多想,一个急转身,返回十字口,转身沿大街向北奔去。还没有走到村北头,就听到从身后十字路口上传来叫骂声:“奶奶的,跑不了,向北,追!”
情况不妙,美兰抱着兰香“咕噔咕噔”地跑起来,累得张口气喘,两腿打软。跑不多远,她追上了一辆“大油车”。
“大油车”,只有富户人家才用得起,比一般农户用的小推车高大得多,后面人推,前面马拉,既是富户人家的运输工具,也是富户人家走亲访友讲排场坐的交通工具。
拉车的是一匹黄骠马,推车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车上横铺着一床猩红毛毯子,像是出门去接什么亲戚或客人。
“大油车”走得并不快,美兰想紧赶几步超越过去。
“姑娘,上车吧,后面的人快追来了。老夫捎你一程,我这黄伙计跑得可是不慢呐。”这老头很怪,不知他是如何了解底细的。无用相求,那推车的老汉倒是先向美兰发了话。
美兰略一迟疑,不知为什么,竟然顺从地坐上了老汉的“大油车”。她左手揽着兰香,右手抓牢车篷笼子,看那毫不客气的架势,这“大油车”倒像是她们家的。
“姑娘,你待上哪去呀?”老汉和蔼地问。
“老伯,俺要去阳河镇。你呢?”老人家那么慈祥,美兰不想骗他,如实地回道。
“正好。老夫也是去阳河镇呢,一路。”老汉极认真地说,“坐好了——驾!”
“大油车”启动了。一开始,黄骠马迈蹄慢腾腾,大油车轱辘滚起来吱悠悠。过了一会,那黄骠马尥开蹄子,飞也似地奔驰起来,美兰好似觉得耳边的风在呼呼地响。她感到晕乎乎的,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姑娘,到了。”美兰依然很睏,听到有人与她说话,只是轻“嗯”一声,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当美兰醒来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她不是坐在车上,而是倚坐在一棵大树下,怀里的兰香依然在呼呼熟睡呢。举目一看,这棵大树就在阳河镇的镇子西头不远处。她想:准是那位老伯见她太累、太睏,不忍心叫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因为有急事,美兰也不再去多琢磨,便抱着兰香进了阳河镇,准备像汉玉交代她的那样去亲手送这份情报。
天已经放亮,美兰找到了那家“好再来”饭馆。她“啪——啪啪——啪”敲了敲门,里面果然有人应声而出。那人瞟了她一眼,客气地问:“大姐,你想买什么菜呀?”
“我想买只白蟹子,有吗?”美兰不慌不忙地回道。
“没有。我们只卖红虾子。你买吗?”那人答道。
“买呐。”说完,美兰随那人进了饭馆。
…………
美兰完成了送达情报的任务,县府及时转移,让来扫荡的鬼子扑了个空。
这次鬼子扫荡,不仅是扑空的问题,而且还遭到了沉重地打击。在扫荡归来的途中,这批鬼子遭到了突然袭击,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血肉飞天。待他们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布好阵,摆开架势反击时,路两边尽是青纱帐,哪里去寻找游击队的影子呢?其结果,偷鸡不成折把米,抬着四五具尸体,气急败坏地返回朱良据点去了……
送情报这天早上的种种遭遇,美兰感到既惊险而又离奇,却又总是理不出个头绪来。每当向人谈及此事时,她总是向人感叹说:

苦人泡在苦水中,
机缘巧合免灾星。
中华民族同敌忾,
菩萨应该显显灵。


作者:瘦叟刘沂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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