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忽悠

　　如梭垂头丧气拿着名单和雨馨商量，雨馨也垂头丧气说:“妈妈催促了，让我们尽快帮宝宝名字取好，以便报户口。”这可怎么办啊！小两口同时望着婴儿车里熟睡的宝宝，一个字，拖……不过两边老人可不是吃素的，紧催慢促没一刻消停，他们都怕夜长梦多，只有名子落到自家户口簿里才板上钉钉，小两口实在没办法，商量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办法，在徐家就叫徐施杰，在施家就叫施徐杰，为了防止说漏嘴，又顺带起小名杰杰，户口嘛就说暂时不落，等房子拿到后落到城里，反正宝宝要到城里读书，省得烦咯，两边老人自从满月酒后就没碰过面，任小两口忽悠。
　　如梭一家三口一三五住施家，二四六住徐家，杰杰是一个可爱宝宝，两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了，老老少少十几人围着他转，老阿公二四六下午茶馆不去了，咿咿呀呀戏不听了，绕着杰杰玩，任杰杰抓他掐他，嘴巴里还喊:“杰杰侬轻点，太太公皮都被侬抓没了。”
　　徐阿公和翔龙说笑:“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侬看老头子和杰杰倒志趣相投，杰杰一走他就不知道该做啥。”
　　“爸爸你发现没有，自从如梭十岁后阿公从来就没在家呆过半天，天天泡茶馆，现在你就是赶他去他也不愿意，呵呵。”如梭看着一老一小笑道。
　　“是啊，老头子马上九十了，还能高兴几天，一晃侬阿婆死了二十几年了，不容易啊！”徐阿公想起老母亲。翔龙也想起阿婆那张慈眉善目样子，徐阿公则沉浸到儿时。
　　徐阿公儿时村里人都叫他阿宝，家里不算殷实但有几亩良田，所以不用给人当佃户，老阿婆是一个勤劳善良女人，家里家外收拾干干净净，小阿宝经常看见母亲半夜三更还在油灯下纳鞋底做衣服，老阿公却常年不归家，但凡回家就是和老阿婆吵闹，老阿婆常常一个人偷哭，小阿宝不知道父母怎么啦，但他能确定他们家不像二蛋家，人二蛋家人父母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干活，从来不吵架，他曾经问过二蛋这个问题，二蛋说侬阿爷偷婆娘，侬娘当然要闹了，他疑惑问二蛋哪能晓得噶多，二蛋说都是听他爷娘说的，他记得妞妞死掉那年，阿爷又是几天没回来，娘一清早就去地里，中午时娘回来了。
　　“阿宝，侬爷还没回来啊！马上要割麦子了。”阿太婆急匆匆问小阿宝。
　　“我哪能晓得啦！早上头出去现在还没回转，娘侬看看妞妞一直在哭。”小阿宝抱着哭闹不休的妹妹。
　　“妞妞哪能啦！噶烫啊！阿宝侬去外面寻侬爷。”老阿婆一脸焦虑。
　　小阿宝应了一声出去找父亲，一圈兜下来影子都没看见，村东周四娘问:“阿宝侬阿是寻爷。”
　　“嗯，妞妞头老烫呃，娘让我寻爷领去看，她要割麦子。”小阿宝回道。
　　“侬爷在吴阿娘屋里向斗纸牌，侬去喊好了。”周四娘热心指点。
　　小阿宝到吴阿娘家里，看见老阿公不是斗纸牌，而是帮吴四娘剥大蒜头，就胆怯的喊∶“阿爷，娘喊侬回去，妞妞头老烫呃。”
　　老阿公一听妞妞头烫站起来就要走。
　　吴四娘发话了∶“想叫侬回去自己来好了，编噶多借口做啥。”
　　老阿公一听吴四娘不高兴了，马上又坐下了，对小阿宝吼道∶“滚回去，阿听见。”
　　小阿宝只好垂头丧气回复母亲，老阿婆流着眼泪，伸手摸摸妞妞额头:“侬看好妹妹，再烫就喊我，明早要落雨了。”
　　小阿宝不知道什么叫再烫，只是不停抱哄妹妹，等老阿婆天黑回来妞妞已经两眼发白，急急忙忙送往医院已经来不及，直到此时老阿公还没回来，老阿婆那天像疯了一般到吴四娘家大吵大闹，引得全村都来观望，以后小阿宝没记得娘有过笑脸，也没给他再生个弟弟妹妹啥的。
　　老阿公这几个月精神抖擞，宝宝太可爱了，他一直觉得就是妞妞，那天要不听吴四娘的多好，这些年逢年过节别人家女儿都送这样那样，他总是暗暗感伤，妞妞没死多好，也能回来看看他，后悔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老泡在吴四娘家，说实话吴四娘没有老太婆漂亮，不过吴四娘风骚劲就能触动他的心，所以没事就朝吴四娘家跑，甚至和老阿婆闹得天翻地覆，准备离婚娶吴四娘，最后人吴四娘发话了，做情人可以，离婚她不干，离婚以后孩子怎么办。
　　最近这二十年他一直想，那时候自己要多做一点，少玩一点老太婆也不至于六十几岁就去世，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他亲手将那件暖心的小棉袄撕了：“老太婆啊老太婆，我这是作孽啊！”老阿公经常自言自语对老阿婆遗像说话，他现在最开心的是重重孙杰杰宝宝，一天不见就想得不行。
　　一晃杰杰满周岁了，两家人都隆重准备周岁酒，这次排场较小，主要请一些比较重要的亲戚，翔龙夫妻这两天心情焦虑，原因他们那个舅妈周艳，你说不带吧！他和夏晓宇没离婚，带吧，夏晓宇坚决不同意，夏菊花也问了母亲夏阿婆，夏阿婆骨子里希望晓宇夫妇和好，但这话不能和徐家人说，怕人家笑话自己，她让女儿问孙子夏周，夏周一直不同意父母离婚，也想趁此机会让父母和好，他让姑姑打电话给母亲，又提前告知母亲，夏菊花不情不愿拨通周艳电话:“妹妹，我家杰杰这月二十六号办周岁酒，你早点过来帮帮忙啊！”其实这是客套话，周艳要会来帮忙太阳也能从西边出。
　　“嗯，到时候有空就去。”周艳冷漠的挂断电话，留夏菊花一个人傻不愣站在那里。
　　周艳实在不想去徐家喝什么周岁酒，在她看来，她和夏晓宇闹成这样夏家母女兼百分之九十责任，不过拗不过儿子，为了儿子忍忍吧！
　　办正席那天夏晓宇早早就来帮忙，周艳母子却姗姗来迟，到这里都要开席了，夏菊花也不想看见周艳那张脸，让雨馨去迎接一下，雨馨抱着杰杰迎了上去:“舅妈来啦，宝宝，叫舅奶奶。”其实杰杰只学会说几句简单的话。
　　“哦，宝宝，来，舅奶奶抱抱。”顺手塞一个红包给凡凡，又随口问:“宝宝叫啥名字。”
　　雨馨也没多想:“徐施杰，舅妈你和我妈妈聊一会吧！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雨馨知道周艳不愿意看见夏家人，就自作主张安排她和自己母亲坐一起，周艳也不愿意看见夏家母女，随雨馨来到施迎春坐的酒桌上。
　　“妹妹来啦，坐坐。”施迎春热情的和周艳打招呼，周艳也笑容满面和施迎春聊一些女人最喜欢聊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雨馨今天不同于结婚喜宴和孩子满月酒宴，很多事情要她去帮徐家人分担，就将杰杰放母亲这里，自己忙活去了，施迎春和周艳逗弄杰杰，施迎春突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施徐杰，来，叫舅奶奶。”
　　“姐姐，宝宝不是叫徐施杰吗？”周艳心直口快问。
　　“妹妹听错了吧，我们家叫施徐杰，对吧宝宝。”施迎春回答。
　　“不对啊姐姐，刚刚雨馨明明说宝宝叫徐施杰。”周艳这次倒不是心直口快。
　　施迎春听周艳这么一说也疑疑惑惑:“妹妹你坐会。”抱着杰杰就去找雨馨。
　　“太太公，太太公。”杰杰指着老阿公口齿不清叫，老阿公看见重重孙高兴的走过来逗他。
　　施迎春多了一个心眼:“施徐杰，太太公好不好啊？”
　　老阿公以为施迎春说错了:“小妹错了，我们家宝宝叫徐施杰，杰杰哦。”杰杰笑嘻嘻的要阿太公抱。
　　施迎春抱紧杰杰:“阿太公您听错了吧！宝宝叫施徐杰，不叫徐施杰。”
　　老阿公确定自己没听错∶“小妹不对呃，我们叫徐施杰对不拉，杰杰。”
　　“阿太公您是听错了，我们家户口簿上明明叫施徐杰。”施迎春撒了个谎，目的让老阿公去找翔龙，看看他们反应再说。
　　施徐杰，这么说他们徐家要断根了，施徐杰，徐施杰，断根，老阿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抬到医院，医生马上全力抢救，不过由于年事已高，当即宣布死亡。
　　徐家刹时从欢天喜地变成呼天抢地，徐阿公感慨老头子怎么就没福气，重孙孙刚满周岁就一命呜呼，徐阿婆和夏菊花抚棺痛哭流涕，伤心老人一句话都没留就走了，翔龙则想怎么每次喜事都伴随厄运，这次连阿公命都搭上了，他们谁也没怀疑施迎春为什么会站在老阿公边上，只有两个人怀疑，周艳和雨馨，不过家里已经这样了，就只能装傻，谁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施迎春也吓得半死不活，她后悔自己不应该和老阿公说这些，这是翔龙夫妻事，和老阿公八竿子打不着，现在她愿不愿意都背着一个气死徐老头罪名，她可不愿呆在徐家，称身体不舒服急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