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时代

　　第二章：少年时代
　　一九六四年的春天，似乎来得颇为迟疑，但是它还是从严冬里冲了出来，经过殊死的搏斗，松花江终于开始慢慢解冻了，原野苏醒了，大地回春了。这番原野惊蛰后大地复苏的景色，不仅是大自然的真实写照，也是时代的征兆。这一年的三月一号，我上学了。这是我第二次走出家门，所走的第二条路，学校！背着祖母用卖大黑猪挣来的钱，给我买的新书包，懵懵懂懂的跟着三哥，高高兴兴的去学校参加一年级的开学典礼。
　　这是一座离我们家最近的小学，大哥、二哥、三哥都在这所小学里读的书。一进学校大门，我看到了另一个新的世界！和家里的房子院子相比，算是我看到过最优雅，最优美的好环境。一大排红砖灰瓦盖的房子，高高的院墙，一大片平整干净的操场，跑一圈就累得满头大汗，这一切，都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大场面。教室和操场中间，用榆树墙隔开，榆树墙中间是一个大平台，挨着操场的北面，是校长训话和体育老师教做广播体操时站的地方。好威严！四周的院墙下面，还栽种着花草和树木，操场的南面是一排体育设施，有单杠、双杠，跳高用的标尺柱子，还有一个跳远用的沙坑，这一切装饰，也是我第一次见过的新鲜事。好气派！
　　
　　我快乐的在这所学校里念完了小学三年级。除了寒暑假，星期天，依然得和父亲，叔父、三个哥哥，在冬天里一起去江湾里打柴草；在天暖的时候，一起去城外的草甸子上脱土坯外；我也有了自己的同学，男生和女生，还有左右邻居家的小朋友，放学以后，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耍了，在也不是一个孤单的小男孩了。
　　上学后，我对学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老师富有表情的讲课，让我如醉如痴，诗歌童谣，篇篇倒背如流。加减乘除越算越有意思，尤其是那些数学的文字题，憋得我头痛，但我越算越觉得有奔头，不把算术题作完作对，我就不肯吃饭，每次考试都排在班里前三名。一年级时，我就光荣的加入了少先队员，记得宣誓那天，站在操场上，庄重的举起右手，在领队的带领下，高喊着口号：“做一个共产主义革命事业的接班人。”那条鲜艳的红领巾，是我少年时代得到的最真贵的礼物！之前我从来不喜欢照镜子，自从有了这条少先队员的红领巾之后，天天喜欢照镜子，生怕把红领巾给系歪了，为了能保正红领巾佩戴标准，我不得不三番五次的去照镜子。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喝粥总是让人睡不好觉，一个晚上不知到要撒几泡尿？本来我是想在挨一会儿的，等到天大亮了，起炕时在尿尿，可又怕睡过了头，尿炕，迷迷糊糊的下了地。尿炕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不但会被母亲臭骂一顿，还会大打出手的。
　　“懒鬼！尿是不能憋的，小心憋坏了你的膀胱”。然后，发了疯似的，没鼻子带脸的狠狠揍上一顿。
　　边打边骂：“打你这个不长记性的家伙，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尿炕？”
　　为了让孩子们长记性，屁股是会被打肿的。我是被母亲打怕了，也骂怕了，只好去尿尿。每次看着母亲打骂自己的儿女时，气急败坏的表情和发了狂的行为，我就很心疼她。那是一个作为母亲的人，即是生气愤怒，到了无法控制狂躁的情绪，又是万分痛苦，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不得已才出手的矛盾心理表现。我是极其的怜悯和同情她。俗话说得好：“打在孩子的身上，疼在母亲的心上。养不教，父之过。”在教育孩子这一点上看，母亲常常是大喊、大叫、打骂成风！母亲的肚量显然没有祖母的大，心胸也没有祖母的那样豁达。但在道德、品德、人格上，对孩子们的教育，她俩又是极其的相似、相同、相呼应的。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差距？
　　
　　也许是因为孩子太多生活所迫？
　　
　　也许是生活的重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因为我们这些孩子，生来就没有父亲和叔父那样的懂事听话。
　　打骂孩子，就成了她发泄怨气，释放心里郁闷的最好方式。等我尿完尿，重新返回炕上时，发现天已蒙蒙的亮了，人也被冷风吹精神了。索性趴在炕上，掖掖被子，将小脑袋瓜子伸出去老长，可以清晰的看着南炕上躺着的父母和老五、老六还有小妹；北炕上躺着祖母、叔父、我和三个哥哥。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我的家人在睡觉，记得我还认真的数过人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十一口人，满满的两大抗。看着我有这么多的亲人，心里就十分的踏实，所以，我从来就不怕黑。有他们在，什么神鬼也不敢来吓呼我。突然就有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这时我才开始感到生活在大家庭里，是多么的温暖和幸福！
　　因为刚才分了心，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这就是少年萌动吧？有了思维和思想。看着窗玻璃上的冰凌花发起呆来，它们是怎么印上去的呢？很规范，很有型，比画家画的还好看，还漂亮！是你想象不到的美丽图案！美仑美奂，玄妙而又神奇！看那日月风云，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千奇百态，婀娜多姿，斜的、直的、倒的，对称的，平面的，立体的，应有尽有。此时的一切，对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来说，才开始感到大千世界的美妙和神奇！从这一刻起，我开始关注它们，热爱它们，珍惜它们，有了学习知识的信心和欲望。想知道家庭以外更多的事情，来丰富自己的生活。比如还想知道日出日落是怎么回事？春夏秋冬是怎么分出来的？年、月、日是怎么计算出来的？还有为什么会有阴历和阳历？大脑里竟然是一片空白，好多好多的事情，我都还不知道，一下子想把它们的正确答案，全都装进自己的脑袋里，把大脑装得满满的，成为世界上最有知识的人，最受人们尊敬和爱戴的人，成为语文书上课本里的传记人物，千古流芳。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出这么多离奇古怪的问题？现在想想，应该算是我少年时代的远大理想吧。
　　之前出了吃饭睡觉，干活玩耍，在也不曾想过别的什么事。从那天以后，我开始读课本以外的书，丰富自己的知识。学习好，我当上了学习委员，懂得多，我成了家里的宠儿。祖母、父母、叔父和哥哥们都以我为荣，关心我，爱护我，鼓励我将来成为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人才。我立志长大以后，当一名科学家，或者......理想多的去了。
　　美梦不长，小学三年级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里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学校不再正常的上文化课，而是开始批判封资修的教学理论。政治课，批判会，占据了学生们一大半的学习时间，最后竟然到了罢课闹革命的地步。我在也没有心情看书学习了，丢掉了课本，装上毛主席语录，装上我最喜欢的兵乓球拍子。出了写批判稿，开批判会，就是打兵乓球，成了我的全部课程。把同学变成了哥们，拉帮结党，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一夜之间成了红卫兵小将造反派，在工宣队师父们的领导下，开始批判校长，斗老师。开始搞革命运动，我成了一名写大字报的能手，一天写一篇批判文章，一天写一个反革命对象，篇篇都被刊登在学校黑板报的头版头条。我立刻就成了红卫兵小将学习的榜样，楷模，带头人。进了县委宣传部组织的红色演讲团，轮回在城市和农村中小学校里做演讲报告，长达一年之久！就这样懵懵懂懂的，激情澎湃的小学毕业了。
　　文化大革命以后，走出了学校的大门，走进了社会，这对一个六年制的小学生来讲，这种不伦不类的学习环境，是没有能力把握好自己的学习方向。我没有学到什么知识，原来想知道的难题还没有全部找到答案，只有参加一次次的开卷考试，小学就毕业了。这一年我十四岁，拿着小学毕业证开始发呆。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同学们随波逐流的又走进了中学。一样是开卷考试，全班推，九年义务教育开始了，不用闭卷考试也能上中学！那年头，连上大学也不用考试了！但是，只招收工农兵学员！我进的中学，只是按每个学生的户口本的远近而分配，又是离我们家最近的中学。
　　文化大革命的混乱，使得帮派之间乱批乱斗，人心换散！好人挨批挨斗，坏人得势当权，只抓革命，不促生产。家人的团结就尤为重要，这时的大哥、二哥、三个都已上了高中，因为父母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没有受到任何政治牵连，还是模范的红色大家庭。我们家的生活还算稳定，父亲是县城食品厂的工人，又是党员，工人阶级的好接班人。
　　这一年，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喜一悲。喜的是叔父就要结婚了。是文化大革命的政治气候，成全了他的美满婚姻。婶婶是原县长的亲妹妹，中专毕业后，在工厂里做化验员。名花有主，恋爱一年多了，正准备和厂里的技术科长结婚，因为突然被打倒的县长哥哥，一夜之间成了劳改犯的妹妹。科长怕受政治牵连，影响继续革命的大好前途，终止了婚约。婶婶受不了县长哥哥被下放到农村劳教改造，婚姻又突变的双重打击，绝望的喝了一瓶安眠药，倒在了化验室里。
　　
　　命运作弄人，也会成全人。叔父是化验室的取样员，每隔两个小时就得去车间取一次样本，送给化验室进行化验，正好赶上，救了婶婶的命。为了报答叔父的救命之恩，婶婶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叔父。我们家除了贫穷，在没有别的缺点，三代贫农出身的好成分，叔父又是高中毕业，只是没有机会在考大学而已。数理化极好，是我的好老师。叔父和婶婶结婚，还有一大好处，就是一个单位的双职工，可以分到厂区内的一间家属房。也就是说，即可以安家，又可以落户，过上有户有主的安全生活。在那样动乱的年代里生活，人们不求荣华富贵，花枝招展，越朴素、越贫穷、越好，安全第一，保命是福。
　　五一节那天，春光明媚，花草丛生，蝶飞蜂舞。鲜嫩的花草地，飞着南回嬉戏玩耍的小燕子，高大的杨树上，落满了叽喳叽喳报喜的喜鹊，蔚蓝的天空中，飞着成排成排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向北飞去。这一切都为简单朴素，没有任何讲究的新式婚礼，增添了不少的喜庆和欢乐。没有宴席，只有香烟、糖块和瓜子的婚礼好办，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只有几位至爱亲朋留了下来，帮助母亲准备团圆晚饭。席间，祖母老泪纵横，正式向众人宣布：“尚家已经有十二口人了，不久就会到二十口人，三十口人。尚氏家族，是一个大家族，是神仙姜子牙和南平王尚可喜的后代，有据有证。”
　　不等祖母把话说完，吓得父亲、叔父、和哥哥们赶紧把话拦住。
　　“老妈妈，不能在说了，千万不能对孩子们说那些和我们现在生活一点都不沾边的历史故事”。吓得父亲和叔父赶紧站起身摆手。
　　
　　“老奶奶，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在说就要出人命了。”吓得大哥、二哥、三个，一起来捂住老奶奶的嘴巴”。
　　父亲、叔父急得站起身来劝走孩子们，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站在祖母的身边，劝说着，安慰着，他们可亲可敬的老母亲。
　　没有平静的大哥、二哥、三哥，已经有了政治头脑，深知文化大革命的宗旨，就是打到旧的封建势力，树立无产阶级专政的革命大旗，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祖母：千万不能对外人再说出咱们是有历史的人家，让红卫兵造反派知道了，不出人命，也得坐大牢，坐一辈子的大牢”。大哥、二哥、三哥也跟着相劝着祖母。
　　祖母似乎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脸都吓白了，她从没有看到过儿孙们对她是如此严厉的批评教育。使劲的把没有说完的话往下咽，不敢在说一个字。我心疼的搂住祖母，为她夹菜夹肉，哄她高兴。我知道，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有话想说，不能一吐为快，会憋出病来的，不但会伤胃，更会伤心。我理解祖母的心情，她老人家今天既高兴又有一点点的失落。高兴的是，从今天起，从家族的意义上讲，她的家族是壮大了，由原来的一个家庭增加到了两个家庭。从感情上讲，她的另一个儿子即将离开她，分家单过，她是舍不得自己的老儿子了。叔父结婚，改变了她原有的家庭模式。有一种割掉心头肉的疼痛，在折磨着她，又有一种爱儿子的情义，在安慰着她。无可奈何的组成了另一个新型家庭，改变了她亲手创建的家庭模式。树大分枝，家大分居，这一道理祖母是知道的，儿大不由娘，娶妻生子这一自然规律她也是明白的，但这痛并快乐的感觉，就是所有做母亲人的悲哀，又不能不去承受。一忧一喜，难免会让老人家高兴的说几句胡话，父亲、叔父、哥哥们，干嘛大惊小怪的，我很不理解。我当时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没有想到意识形态里的阶级斗争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一夜之间，能让一个无名小卒掌握红色大权当大官，一夜之间，也会把省长、县长、众多的知名人士，统统打入地狱，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达不到将社会和家庭融为一体的看问题，且是密不可分的高度！
　　俗话说的好：“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现在想想，太有道理了，走过沧桑岁月的人，都会感触颇深的。
　　尽管祖母和她的老儿子住在一个城市里，想见面就能见面，但是作为任何一个母亲，她们更希望守在自己儿孙的身边，才放心，才安心。
　　叔父的家，真漂亮，雪白的墙壁上，贴着毛主席的画像和一副红对联，像过年时一样的喜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边摆着一个大茶盘，放着一个暖瓶和四个茶杯。炕头柜上叠着大红大绿的被子，一切都是新的，真好看。吃完团圆饭，祖母还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有机会，就会给我好吃的，给我塞了满满的一兜糖块和瓜子。我们一行十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叔父的家，回到了那两间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盖的，又小又矮的土平方。
　　白天连闹带笑，连喝带吃，全家人喜气洋洋的办婚礼，没觉得缺什么？少什么？可一进屋，情况就变了，全都沉下脸来。尤其是祖母，一头躺在了炕上，再也不想起来，因为她有心病。叔父的这桩亲事，祖母是坚决反对的，不是因为婶母是“反革命县长”的妹妹，而是因为婶母的姓氏有问题。叔父是在母亲的全力支持下，才勇敢的娶了婶母的，为了这件婚事，母亲第一次伤了祖母，没听她的话。两个人都偷偷的背地里哭过多少次，心里系着疙瘩，但是没有争吵，都不忍心伤害对方，母子情深。因为祖母从来不和母亲争吵是非，家里大事小情一直都是母亲说了算的。也不知道她老人家那来的那么高的涵养，怎么修行的，宁肯把理憋在肚子里烂掉，也不会伤害母亲的。母亲从小苦命出身，只相信靠双手劳动才能过上好日子，从来不信迷信。那个年代谁还敢求神拜佛，打卦算命的，姓什么和结婚那有半点关系的，母亲自信的给叔父当了家，做了主，操办了婚事。
　　“你们的奶奶，老糊涂了，天底下在也找不到比你们婶母在好的姑娘了，她心地善良，知书达理，尊老爱幼，还能分到房子，就凭我们家的条件，人家不闲穷，已经是高抬贵手了。”背地里母亲就会和我们发着牢骚，争辩着说，她是如此的有眼光，如此的正确，等等。
　　家里只缺少叔父一口人，怎么这么空啊！谁都不说一句话，连老五、老六和小妹这会儿也都不打不闹了。天一黑，就都悄悄的钻进了被窝里睡觉，和欢天喜地的婚礼现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知道，大家都在想念叔父，毕竟是在一个锅里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毕竟是在一个炕上睡了这么多年的觉。叔父有时比父亲还疼爱我们，他就像我们的大哥哥，我们和父母不敢说的话，和父母不敢提的要求，我们都和他说。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他挣钱以后，全都给我们花了，看电影，买冰棍，买小人书，全是他买单。这回他和我们不是一家人了，不会在管我们了，想着想着，我心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想，叔父肯定会把我们给全忘了，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哭泣，不敢在想下去。
　　咣咣！咣咣！几声急切的敲门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来人正是叔父！
　　孩子们一窝蜂似的将叔父按倒在炕上，一顿揉打、作弄、咯吱，直到喊他妈救命为止。祖母在也不装睡了，一边高兴的护着她的老儿子，一边拉拽，哄着我们，总算把我们和叔父给分开了。
　　祖母嘴上一个劲的埋怨叔父：“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新婚之夜，不守着媳妇，往家里跑干啥？”可看得出她心里特别的高兴。
　　叔父腼腆的说：“我请假了，她理解我的心情，不回来看一眼你们，我也睡不实在”。
　　“好样的，这才是我们的叔叔。”
　　“别娶了媳妇，忘了娘。”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没大没小的和叔父闹着，疯着，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们想念他的情意，才能表达我们对叔父的爱意。
　　“越来越没规矩了，快让你们的叔叔回家吧。”母亲赶紧过来替叔父解围。不然，说不定叔父就真的很难脱身了，准会被我们拽住按倒在炕上，和我们睡一个被窝，不许回家。我们才不管你什么新婚不新婚，你是我们的叔父，我们要定你了。
　　“好，好，我马上走，马上走”。叔父又安慰祖母几句。然后，又挨个的拥抱了我们每个人，才高兴着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我庆幸他还算聪明，知道回家一趟，不然，今晚这觉谁也别想睡好，包括他自己。
　　叔父结婚不久，祖母病重，在那样一个变化无常的年月，日子过得紧张而又慌乱。祖母突然病倒，也许是因为操办叔父的婚事太累太操心了；也许是因为没让她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也许没让她把想说的话说完，心情郁闷压抑；也许是因为老儿子娶媳妇，真的大事完毕，她已经完成了做母亲的义务；也许是因为祖母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该休息了。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能留住祖母的性命，悲痛万分的送祖母上了路。祖母最后的一口气，还是我接的。祖母病重后，其他的孙子都有点害怕她的模样，不敢去近前守候。我就没有害怕的感觉，一直守在祖母的身边，端水送药，精心护理。那天我眼看着祖母握着我的手松开了，在就不喘气了，便喊来了父母，这时我才知道祖母已经去世了。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亲人的死亡，看到重病的祖母，家人无可奈何的忍受着煎熬。即无办法替祖母解除痛苦，又无回天之力根治她的病情，多日来全家人焦急的状态，恐惧的心里，让我尝到了生离死别时的痛苦。眼睁睁的看着祖母在我的面前，断了气！脸和手脚迅速的没了血色。无论我们怎样摇晃，她都没了气息。
　　天，突然的昏了，地，突然的晃了，我眼前一黑倒下了。等我被大人们拉扯着拽出了祖母的炕前时，才清醒过来，祖母不在了，祖母走了，去了天堂！她老人家在也不用吃苦受罪了。失去祖母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永生难忘。我想念我的祖母，我怀念我的祖母和我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至今仍历历在目。
　　哭过、疼过之后，突然有了相当医生的梦想！为了父母、为了自己的兄弟小妹，为了天底下所有病痛的人们，不在受祖母的痛苦折磨，我要学医，治病救人，造福人类。这就是我少年时代的第二个理想！从科学家转变成了伟大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