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沃古州》（八)

《碧血沃古州》（八）：第八回兄弟相交情意深国共合作救中华
瘦叟刘沂生


兄弟一条心，
黄土变为金。

此吟，虽然是老掉牙的谚语，却也是颠扑不破的哲理。
撂下旭东的事不表，回头说一说咱们的小汉玉吧。
话说年仅十二岁的放牛娃小汉玉，当他从七叔那儿拿到崭新的课本，兴冲冲地离开朱良小学之后，他那幼小的心情，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这个编外生的编外回答，竟然受到了七叔老师的当众表扬，这令他激动，令他兴奋，也令他自豪！同时，他隐隐地感到，七叔讲的那篇“‘国家’是一个国与家相统一的政体。换句话说，就是保国方能卫家，卫家就得保国”的道理，非常深奥，一时搞不通，弄不明：为什么“保国方能卫家”？为什么“卫家就得保国”？咱老百姓饿得三根肠子挽着两根半，还用得着这些大道理吗？
中午饭就掖在腰里，足够他与妹妹吃的。他没有急着离开朱良村头，与妹妹兰英将牛赶到树荫下乘凉。
他放着两头牛，一头是高大的黄犍牛，另一头是略微矮小些的黑嬕牛。这两头牛已经吃饱喝足，卧伏在树荫下，半闭着圆圆的大眼，口里一停不停地咀嚼着腹内返回的草料，竟然发出清脆的咯嘣声。几只牛蝇在它们的头上旋来旋去，发出嗡嗡的叫声。它们理也不理，间或晃晃高耸的耳朵，将牛蝇们暂时赶得远一点。
汉玉很爱护他的小妹，让兰英倚着树身坐下。他从腰里解下干粮包，亮出一个老菜窝窝，掰下一块大的递给妹妹，体贴地说：“来，小英，吃吧，别饿着。”
兰英也很乖，将那块大馍还给哥哥，自己取了那块小的。她将小嘴一撅，说：“哥不公道。吃块小的，让自己的肚子咕咕叫。”
“哥不饿。今个上午听课听饱了。真的。”汉玉极力为自己辩解。
你道他们吃的什么好窝窝，还这么推来推去的？咳，那是红高粱面子里掺野菜蒸成的窝窝团，倒是红绿分明怪好看的。即使这样的菜窝窝，也舍不得尽着吃，能吃个半饱不饥就算不错了。当年穷人的日子，难呐！
汉玉口里不说，心里却有数。依他估计，他的表哥效禹放了午学后准会来找他的。
果不出汉玉意料，还没有等他们的菜馍入口，便看到效禹沿着村道远远地走来了。他的头上顶着一顶新斗笠，手里提着一个小包，披闪着怀，甩开大步，赶得十分匆忙，好似要去赶什么要紧的约会似的。他们这哥俩呀，真真是：

相会何须先邀约，
心有灵犀一线通。

效禹急火火来到面前，见他们正要吃饭。他啥话也没有说，将手里提着的小包放在地上，轻轻打开，亮出两个淡红色的馒头。他家的这两个馒头，何以是淡红色的呢？不用人讲，老农们一看就知道，他家的馒头，是用小麦与高粱的混合面蒸成的。效禹的家里较为富庶，他又是第一天上高小，为了装门面，母亲才舍得给他蒸这样的好干粮。家里人吃的，大都是高粱煎饼呢。若非过年过节，即使较富庶的人家，也舍不得吃白面呐。
“给，英子。替哥吃这个。”效禹拿起一个馒头，一下塞到兰英的手里。不容分说，将她的菜窝窝换了出来。
“哥？”小英看着这平日难得一见的纯面馍，早就馋得流口水了。然而，她却不敢吃，只是望着哥哥的面孔求答案。
“吃吧。不是外人，北段的，咱们的表兄。”汉玉向妹妹点点头，愉快地说。
“嗯。”一个“嗯”字还没有落音，香喷喷的面馒头已经堵住了小英的嘴巴。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一边笑眉全绽地，吐字不清地说，“好吃，好——吃!”
“来，这个给你，咱们换着吃。”效禹将另一个馒头递给汉玉，自己大口啃起菜窝窝来。他一边吃，一边夸赞说，“俺姑妈好手艺，菜窝窝到她手里也变香了。好吃，好——吃。”
其实，这菜窝窝并不香，苦溜溜的，咽起来还拉喉咙呢。然而，他不能吐个苦字，人家天天吃能受得了，咱只吃这么一回还能叫苦吗？
“表哥，七叔为什么讲那些国与家的大道理？”啃上几口香馍馍后，汉玉问。
“听刘老师说，现在是军阀当权，正打仗呢。国民党和共产党在讲合作，要攻北平，夺天下呵。”看来，这个王效禹知道的东西不少。
“嗷，国共合作，攻北平，夺天下？”在汉玉的心目中，那国民党和共产党准是两个大能人。他略作深思后，问效禹道，“表哥，你说，攻下北平，夺了天下，这天下由谁来坐呀？俩人夺的，他们不争吗？是国民党坐呢，还是共产党坐？”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呢？”效禹说的是实话。他一个乡下毛孩子，那里去管这些闲事？
“表哥，你说，他们会争吗？”汉玉这孩子好动脑子，也有股子牛劲，还想打破砂锅子纹（问）到底。
“散伙。别问了——不知道嘛！”效禹是个火性子，被表弟问急了，有点不高兴。
“不问就不问吧，干嘛生气呢？”汉玉提出的问题没有找到答案，心里也不高兴。
“哥，你说，”正在啃馍馍的英子，推了汉玉一把，突然提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谁坐了天下，咱就能天天吃这么香的馍馍呀？”
“小妮子，你就知道吃！”妹妹提出的问题，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汉玉故作生气地指责妹妹。随后，他又嘻嘻一笑，说，“嘿，这还不简单嘛，让咱表哥坐天下，准让你吃个够的！”
汉玉的话音一落，孩子们捧腹大笑起来，小英子连眼泪也笑出来了。
正当这三个小家伙高兴的时候，有人立在村头，向着他们大声地挑战：“哼，看能的吧，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呀？”
那立在村头向他们挑衅的是谁呀？是徐金琮。
跟着徐金琮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傻头傻脑的胖墩。这小家伙看上去虽然傻里傻气，却并非太傻，竟然也鼓起勇气充能的，大声地给金琮助威，喊道：“是，是呀，连学都，都上不起的穷，穷小子，有，有什么，么能的呀！”
上午在课堂上被王效禹锉了锐气，这个徐金琮心里老大不服气，他急匆匆吞上几口干粮后，就邀约着胖墩跑到村头找事来了。
这刘汉玉也有点火性子，岂肯吃他这一套？他忽地从地上立起来，点划着远处徐金琮的头顶，不冷不热地回道：“好小子，俺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你有就行呀！”
“是呀，任你抱着国啃家去吧！”效禹也不饶他们，慢腾腾地臭了他一句。
“哈哈哈哈……”小效禹的话音一落，这边的三个小家伙同时大笑了起来。
远处的金琮见讨不到好处，便一扭头领着胖墩溜走了……
这三个小毛孩儿，真真是：

谈论国事过家家，
黄嘴角儿瞎胡猜。
孩提岂知人心黑，
为权可将祖宗卖。

其实，黄嘴角儿也是人。童心淳朴，童心无忌，童心最诚实，童心也往往会揭穿美人的画皮。他们所提出的谜团，也恰恰是社会上正在演着的热闹戏。谁若不信，且听老叟慢慢道来。
腐败的满清王朝，被孙中山所领导的辛亥革命一举推翻。从此，封建帝制在中华大地上告终。
1912年元旦日，各省代表及有关人士云集于南京，举行了第一届国民代表大会。其日，上午十一时，中山先生从上海起程，下午五时抵达南京。至夜，代表大会启幕，由教育司长景耀月主持会议。中山先生向后幕上悬挂着的五色国旗三鞠躬，而后宣誓就职，表示誓为中华而献身。至此，中华民国光荣诞生，开辟了中华民族的新纪元。于是，中华历史的长空中又闪现出了一颗耀目的新星。
此刻，那些历尽磨难，挣扎在饥寒交迫死亡线上的人们，心里充满了欣慰，也充满了希望。他们呀，总以为从此之后，尽可以：

神州大地披彩虹，
五色彩旗徐徐升。
五湖四海齐欢笑，
中华民国万年青。

可是，谁曾料想到，中华民国的共和体制并没有维持下去。不久，大权落到了清廷遗老袁世凯的手里。
袁世凯是何许人也？且看我给他画的一幅肖像：

人心最难测，
世上恶人多。
专门运筹搞阴谋，
借人手力打陀螺。
什么为人民，
什么为祖国，
全他妈经营自己安乐窝！

其实，像袁世凯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又岂止他一个呢？古往今来，挂着羊头卖狗肉，借为国为民之名，行损人肥己之实的并不在少数吧？
这个袁世凯，本来就是满清统治者豢养的一条恶狗。他先借民众之力，将自己的主子除掉，而后将脸一翻，与外国帝国主义们勾结一气，凭借手中的强大军权，用卑劣的暗杀手段，逼迫孙中山交权让位，自己做了大总统。
孙中山的确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又怎能斗得过卑鄙小人呢？
袁世凯执掌大权不久，便原形毕露了。他疯狂地鼓吹封建复古主义，极力地宣传鬼神迷信，并恶毒地攻击革命，否定科学思想。于是，复古思想在全国大肆泛滥，全盘否定了从前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活动。
革命先驱宋教仁，对袁世凯的行径极为不满，成了袁氏复辟的障碍。于是，袁世凯用卑劣的手段，派人暗杀了他，激起了同盟会党人的极大愤慨。民国二年（1913年），孙中山又发动了二次革命，起兵讨伐袁世凯，想夺回领导大权，维护三民主义正统。
孙中山所领导的同盟会，于辛亥革命成功后的1912年8月25日，改组为中国国民党，这孙逸仙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党魁了。因而，他被国民党人士尊之为“国父”，其号召力还是不小的。
不可否认，这国民党，的确是当年拯救中华的革命主力军。
在孙中山领导国民党艰苦北伐，成效甚微的这几年间，中华大地上又有一股革命力量在悄悄地崛起。它，便是中国共产党。
1919年在北京爆发的“五.四”运动，“反帝反封建”的响亮爱国口号，唤醒了另一批中华男儿。他们信奉的是西方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学说，致力奋斗的则是建立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至高无上的共产主义天堂。于是，1921年的7月23日，全国各地的共产主义小组代表13人汇集于嘉兴的南湖，举行了第一次联席会议。从此，中国共产党秘密诞生了。参加这次聚会的人有：张国焘、刘仁静、李达、李汉俊、毛泽东、何叔衡、董必武、陈潭秋，王尽美、邓恩铭、陈公博、周佛海、包惠僧等。
在这13个与会共产党一大的代表中，王尽美与邓恩铭较为年轻，也都是在校的学生。他们是应上海的陈独秀邀约参加大会的，当年到底代表着山东的哪些共产主义小组成员，至今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呢。
那时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当首推北京的李大钊和上海的陈独秀二人。然而，这两位要人，却都没有出席这次会议。这，也是一个共产党人不愿解的谜。至于后来成就共产主义大业的毛泽东，当时还仅仅是个一般的代表成员呢。
刚刚诞生的中国共产党，默默无闻地生存者，发展着，也不断地壮大着。当时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了讨伐袁世凯上，对于新兴起的，并且逐渐壮大着的共产党并没有产生多少敌意。
袁世凯是众军阀之首，力量相当地雄厚，单凭国民党的力量，欲想讨袁、倒袁，国民党深感力不从心，亟需有更多的革命力量参与。正当此时，国际共产主义组织向中国伸来了撮合之手。
1923年1月，孙中山与苏联代表越飞在上海会谈后，发表联合宣言，开始执行联俄容共的策略。其后，于2月派廖仲恺继续与苏联谈判。8月，又派蒋介石到苏联考察军事。至10月，孙中山聘请共产国际的鲍罗廷为顾问，负责改组国民党，使国民党成为类似布尔什维克式的政党。
1923年6月，在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确定了全体共产党员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加入中国国民党，并与国民党建立了革命统一战线的方针。
1924年1月20日至30日，孙中山在广州召开了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重新解释了三民主义。大会通过了共产党起草的，以反帝反封建为主要内容的宣言，确定了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这次大会，选举出中国国民党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共产党员李大钊、谭平山、毛泽东、林祖涵、瞿秋白等10人，都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或候补执行委员。会后，在国民党中央党部担任重要职务的共产党员有：组织部长谭平山，农民部长林祖涵，宣传部代理部长毛泽东等。随后，全国大部分地区以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员为骨干改组或建立了各级国民党党部。这样，国民党的性质第一次发生质变，由资产阶级的政党开始转变为工人、农民、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联盟，成了各革命阶级的统一战线组织。国民党的“一大”，也标志着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正式建立。
国共合作之后，这北伐大军，真真是：

如虎添翼下山岗，
似龙增珠腾碧空。
鸣镝直指袁宝座，
看你屁股动不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州不大，敢为人先。
老叟如此地讲，是有其依据的。
朋友，你相信吗？当国际共产主义思潮蔓延至中国之后，不但出现了“北李南陈”的先行者，而且还在我们青州出现了一个“中圣水”呢。这个“中圣水”是谁呀？就是城东圣水村的魏嵋老先生。
魏嵋，生于清文宗咸丰二年，即公元1852年，字蜀峰。这魏嵋以蜀峰为字，里面还有一段趣闻呢。
青州城城东约五里之遥，有一个圣水村。这个圣水村，因为村西头有一座圣水娘娘祠而得名。
圣水娘娘祠的东邻，是本村的一家富户。这家富户的家主姓魏，单名一个浩字。这魏家有大地近二十顷，城里城外房舍五六处，实数青州的显门大户之一。这魏老儿生有三子，长子本固、次子本恕、三子本直，都是治家能人，经商好手。
清朝末代，皇帝无能，官吏腐败，列强虎视，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清文宗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正值金秋季节，青州城南云门山上翠松转苍，云门山下的高粱地里一片火红。
古历十月十九日深夜，魏浩的第三子本直之妻，挺着个高高的大肚子，仰卧在老屋里的雕花床上，正置身于奇异的梦境中。她梦到，乘坐着一只巨大的白色仙鹤。这只仙鹤，在蓝天上飞翔,击云搏雾,穿彩扑霞,嘎嘎啼鸣，其乐融融。那鹤在峨嵋山上空旋翔数周后，方展翅离去。当它飞至蜀州上空之际，一时兴起,扇翅过猛,将这待产妇跌落于蜀山群峰之中。于是，她“哎——呀”一声，蓦然从梦中惊醒。随即，胯间婴儿呱呱坠地，降落于人世间。
此子方脸大耳，哭声洪亮，很有几分福相。以此之故，魏浩为其孙取单字“嵋”作名，并以“蜀峰”为字。
这个魏嵋呀，竟要：

掌劈蜿蜒蜀水浪，
足踢绵延巴山峰。
更朝换代弃旧俗，
驱逐黑暗唤黎明。

这个魏嵋，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魏家所延之师，往往不及其才。有一个老先生，为其开讲宋朝学圣朱熹的名篇《读书有感》时，晃着脑袋教释说：“以‘镜’喻‘塘’，谓其明也。‘光’‘影’徘徊，系指动也。此联尽绘方塘之形态，堪称神来之笔也。‘许’字者，当释为‘此’，‘渠’字者当指‘渠水’，亦指下语中之‘源头’也……”
老师讲得口若悬河，津津有味。小魏嵋闻讲至此，不以为然，他向先生发问道：“先生之释，莫非有误乎？‘渠’字非为‘渠水’之‘渠’也，当释之为‘其’，谓‘塘’也。以学生之见，此句当译为‘试问这一方池塘，为何如此的清明’也。弟子不才，此释当否，尚望先生垂教之。”
魏嵋之辩，虽然是摹拟先生的语气，未免有点滑稽。然而，却是有礼有节，有理有据，令学友们佩服至极。先生闻魏嵋之释，自感惨颜，不久便辞馆离去。临行前，他由衷地对魏浩言道：“少爷非池中之物矣，腾飞必有其日也，望魏老先生好自珍重。鄙人学浅，实难为贵少爷之师矣。惭愧，惭愧之至矣。”
魏嵋之才，由此可见一斑。
待魏嵋少长，其才愈加闪亮。他府试夺魁，乡试得中，成了令乡人侧目的举人。
魏嵋虽然出身于名门富户，却是一条惜贫怜苦的铮铮汉子。
魏嵋中举的这一年，正当金谷摇穗、高粱晒米的丰收季节，咱们青州地域，突然间台风骤起，摧屋拉房，倒树毁花，大田里的作物竟然颗粒未收。
穷农家历来没有隔年粮，秋冬里的日子，已经非常难熬了。来年春天，又值大旱，方圆百里内，草根吃尽，饿殍卧道，目不忍睹。然而，青州的地方官吏们，却心狠不嫌蔽虱瘦，趁机横征暴敛，加赋增税，搜刮饥民，引得民众积怨甚深。
血气方刚的魏嵋，怜平民之苦，恨官吏之毒，竟然不顾个人举人的身份，率领饥民反捐抗税，大闹了益都县衙门，被恶吏剥夺去功名，投进了大牢。
有钱买得鬼推磨，魏浩破费不少金子，方才将儿子魏嵋保释出狱。当年的黑暗衙门，真真是：

乌纱帽，
用钱买，
世人谁营折本业，
挽挽袖子捞回来。
县衙门，
向南开，
一群贪官坐公堂，
无钱无势别进来。
谁个有钱谁有理，
谁个有势谁胜裁。
如果你是穷光蛋，
千万莫将衙门迈。
不信你就试试看，
定当蒙屈任人宰。
哎呀呀，
天理王法似破布，
手中有权任甩摆。
穷人冤泪自吞食，
即使冤死无人埋。

魏嵋出狱之后，开始经营商业，走南闯北，专门做药材生意，倒也赚了一笔大钱。
1893年，魏嵋赴广州购买药材，因病就医时，结识了富有革命思想的孙中山先生。
待孙中山建立兴中会后，魏嵋率先响应，携其子魏复中与女儿魏复丽参加了兴中会。1911年（辛亥年八月），年高近60岁的白发老人魏嵋，为响应孙中山先生推翻清廷的号召，亲身率子女魏复庄和魏复丽赶至上海，在当地招募兵员，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魏家军。魏家军被编入淮泗讨虏军后，与清廷展开了一场殊死地搏斗。此时的清廷，外压内挤，再也难以支撑下去，不得不于1912年2月宣布退位。随即，中华民国诞生了。
魏嵋返乡不久，又与孙中山的讨袁革命军遥相呼应，在青州与其他革命者组织了讨袁大军。
这魏老先生，是一个自发的农民爱国者，革命者。
中国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谁也想来分食一口。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外国列强们开始瓜分中国，蚕食中国。其中，日本就是一只喂不饱的饿狼。正当外国列强虎视中国、瓜分中国之际，公元1919年，在北京爆发了以学生为主体的，震撼中外的“五.四”革命运动，“外抑强权”、“内惩国贼”、“抵制日货”、“取消二十一条件”的口号，响彻北京城，打响了新文化运动的第一炮，给中外反动势力以沉重地打击。
益都对北京“五.四”运动的声援，搞得轰轰烈烈，在全国县一级革命活动，恐怕居于领先的地位。这与东圣水魏家的积极参与是不无关系的。
这年6月上旬，在王振千等人的领导下，以省立十中、省立四师、甲种农校、东关完小、清凉寺小学为主体的广大民众，汇集于青州法庆寺，举行了万人声援大会。魏嵋、魏复中率领庞大的农民梯队，高举白布黑字，“东圣水农民劳工”的巨大横幅，参加了集会，十分醒目。这，在全国，也可能是先例。
更为可贵的是，魏嵋并不循一党之私，从1919年起，就与其子女们解放思想，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学说。
早在辛亥革命时期，魏嵋就与北京的老同盟会会员罗梦年交往甚密，魏嵋的四子魏复庄便是他们之间的联络员。1920年，魏复庄赴北京拜见罗梦年时，在罗梦年处结识了罗梦年的侄子，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重要成员罗章龙。魏复庄从北京归来后，魏家便正式建立了马克思学说探讨小组，其成员是魏嵋与他的子女魏复中和魏复丽。这，便是他们后来自称的魏家党。这魏家研究马克思学说，并非孤立自守，他们与本省的王尽美、邓恩名、王翔千、宋伯行等一批共产主义学说的信仰人的关系极为密切。
魏嵋老先生有七子二女，无一不追随他投身于革命事业。其中，二子魏复中当属诸子中的佼佼者，值得老叟一提。
魏复中，生于1876年，字心斋，年幼时读过私塾。它是老爷子魏嵋革命活动的积极支持着，参与者，是魏门党支部的书记。中国共产党建立后，他积极参与发动工人运动。1922年初，曾化名滕沛昌深入济南鲁丰纱厂搞工人运动。这年的5月1日，他作为纱厂工人代表，赴广州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给了他极大地鼓舞。回来以后，他将圣水村私塾改建为平民学校，亲自担任教员，编写教材和歌谣，向群众宣传，给群众灌输革命思想。他的这种革命行动，当年在山东曾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各地的农民运动领导人曾络绎不绝地赶来圣水参观学习。他，俨然是山东新文化运动的一杆红旗。
魏复中，为宣传革命呕心沥血，为参加革命活动，抱病东下青岛，西上济南，日夜奔波，天天操劳，终于一病不起，于1926年去世，享年只有50岁。
复中逝世，白发人送黑发人，魏嵋伤心至极，一病数日不起。还未等病体复原，他就避着家里的人们，悄悄地来到复中的坟地里，趴在坟头上，泪流满面，似歌似泣地独吟起来。吟着吟着，他竟然哭昏了过去，一只着地的大耳朵上，粘满了泪泥。
那日他的哭吟之词非常感人，且录下来一观：

孩子呀，
你为革命不辞劳，
随父提枪闯天下。
只落得，
革命成功意未遂，
国家依然乱如麻。
死难目瞑，
魂牵魄挂，
一口怨气难咽下。

孩子呀，
你为革命不怀私，
随父一起荣中华。
到头来，
小产荡尽已亮底，
大业还是茫天涯。
未来后辈，
能像你吗，
舍己为公无虚假。

孩子呀，
你踯躅缓行多牵挂，
怜我白发送青发。
因此上，
滴滴悲泪洒一路，
催开坟头雪白花。
哎呀呀，
哎呀呀，
你让为父说个啥？

圣水魏家，堪称是山东共产党的摇篮，难怪当年有“中圣水”之说了。
因此，从1925年到1928年的三年期间，共产党山东执委与共产党青州地执委，曾先后在魏家举行过六次重要的秘密会议。这，在山东党史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从全国来看，国共两党，是从1923年的6月开始合作的。就实而论，青州的国共两党，却是一直合作着的。这，与魏嵋这个特殊人物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个魏老爷子，既是国民党的元老，也是共产党的元老。因此，他在青州地区有着极高的威望。信否？想当年，青州地区的国民党，倒不及魏家的共产党影响大呢。
这真可谓：

国共两党闹革命，
圣水魏家满门红。
若问福泽何处来，
归功魏嵋老英雄。

作者：瘦叟刘沂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