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清霓一觉睡到第二天。昨晚回家时吃了一点点东西就睡了。她记得是祈煜刷的碗，反正这两天做饭刷碗祈煜都包了。清霓也懒得管，只是昨天晚上祈煜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清霓一直在偷看他。祈煜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依旧切着菜哼着歌，偶尔扭头向正在看他的清霓抛个媚眼，惹得清霓一阵脸红心跳。清霓怎么看都不觉得祈煜是坏人，可是她怎么想也不觉得筱影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清霓一直在盯着祈煜看，她想问祈煜筱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可是嘴皮子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来。
　　　　祈煜看着清霓不对劲，似乎也猜到了一点儿，但他依旧装作没事人一般。
　　　　空气里弥漫着的满是怀疑和无奈的气息。就连那顿饭，清霓也吃得极为压抑，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清霓还在盯着看。其实，她知道自己看不出个端倪来，可是，依祈煜的性子，他一定会取笑自己为什么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可是，今天祈煜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饭。清霓最讨厌这样的气息，因为她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节奏。
　　　　清霓实在受不了了，她本来今天就没有什么胃口：“我吃饱了，你先吃吧。”清霓说完就回了卧室。祈煜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仿佛没有听见清霓说话一般。清霓进屋之后，把头埋在被子里睡了。
　　　　清霓想了想昨晚的事情，也没有多在意。只要不是她亲眼看见的，她就不会相信。清霓看了看手中的金卡，她觉得改天要还给筱影的。
　　　　今天是礼拜六，终于不用上班了。清霓洗漱完之后，发现祈煜不在家。所以她只做了一个人的早餐。早餐依旧是甜点。清霓端着盘子里的食物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无聊地翻一翻各个频道。实在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老套的言情剧，清霓现在对言情剧不感冒了。她把电视频道调到新闻频道。
　　　　清霓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幕连她自己都不想看的情景。记者还在采访报道，现场也被封锁了。地上有一滩血，血泊里躺着一个身体被车轧的变形的女人，旁边还有一款最新的LV 包包。清霓张大了嘴巴，那款LV 包包她见过，那是昨天晚上筱影的那款，还有那件连衣裙，对，是筱影的。虽然筱影的脸已经被血糊得看不清了，可是她知道那就是筱影。记得昨天晚上……，筱影说过的，说她可能再也照顾不了曦和了，那么，她是自杀的？
　　　　“清霓，祈煜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清霓的耳边，莫非，真的是祈煜杀了筱影？不，不会的，祈煜不会那么狠心。在巴黎的这两年来，祈煜对自己那么好，事事都想着自己。祈煜也有他脆弱的地方。尤其是回国之后，祈煜带她去了香苑。清霓虽然分不清楚好人或是坏人，但是她会看别人的眼睛。那天在香苑，祈煜的眼睛里显现出的尽是温柔。她相信这样的祈煜不是坏人。可是，那天在婚礼上呢？祈煜的眼睛里尽是狠毒。清霓觉得头都要炸了。
　　　　清霓拿着筱影给她的那个金卡去了奥远集团，她本来是想找筱影的，可是她现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清霓只好去找曦和，她也想见一见曦和。筱影告诉自己曦和染上了毒瘾，她倒想真正看一下如今的曦和，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到曦和公司门前的时候，保安竟然让她顺利地进去了。也是，毕竟她和曦和在一起过。那个时候，她常去公司找曦和，公司的保安当然认识了。清霓乘了电梯之后，直接按到三十楼，因为曦和的办公室就在三十楼。出了电梯，清霓忐忑不安地走向了曦和的办公室。清霓还没有走到办公室门前，就听见曦和的办公室里有两个人在争吵。对，是祈煜的声音，还有曦和。清霓放慢了步子走到办公室门跟前。
　　　　“祈煜，你觉得筱影泉下有知的话，她会不会恨你一辈子？”是曦和的声音，此刻的他，早已放下了高傲。
　　　　“呵！那个贱女人是活该。她跟你父亲搞的时候你早就知道，对吗？”祈煜的声音冷的像从冰窖里出来一般。
　　　　“人必须得学会原谅，筱影和我父亲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两年之前，筱影是为了钱。可是这两年呢？她所做的都是为了你。这两年筱影为你做的早已超过了当年她对你的伤害。可是你就是不懂！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没有一点后悔之意吗？”曦和说道：“你口口声声给筱影承诺，可是你对她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实现过，祈煜，我为你感到可悲。真的，你失去了一个最爱你的人。奥远对我来说早已没有什么意义了。你想拿就拿去吧。我不在乎！不过，我想，仅仅凭着筱影给你的那微不足道的股份你就想收购奥远吗？”
　　　　祈煜有些震惊，他看着曦和：“筱影不是说这是奥远的所有股份吗？怎么会？”
　　　　“你以为这两年我真的只以瘾君子的身份在这个公司吗？你错了。筱影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我最大的失误不是沾染上了毒瘾，而是我母亲让你们陷害。筱影是爱极了钱财，可是，她不会杀人，她没有那个胆。我父亲也不是筱影害死的，所以你故意给我设的这个局我早都识破了。只是懒得说罢了。祈煜，你该收手了，你害了太多的人，做了太多的错事。”
　　　　“呵！我害了太多的人？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曦和，那还不是你给我制造机会的吗？”祈煜笑得像个疯子。
　　　　“祈煜，答应我一个条件，就一个条件，我把整个奥远都给你，可以吗？”曦和的语气里没有了方才的冷嘲热讽，他是在乞求，乞求祈煜。
　　　　“这个条件我不会答应你。奥远我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可是清霓我不会给你，清霓是我的，谁都抢不走。”祈煜听了曦和的条件，便猜测到曦和要的是清霓，他是不会将清霓给曦和的，祈煜爱清霓，真的很爱。清霓太善良，他只有在清霓的身上才能找到一种归属感，清霓，是他的命。
　　　　“我只要清霓，我也爱她，你把清霓还给我。”曦和说话的时候有点喘，他是毒瘾又犯了。
　　　　“曦和，就你现在这副德行，你觉得你能照顾好清霓吗？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既然奥远你不给我，那我就等着。等着粉吸完的那天，你会找我的。”祈煜的脸上写完了胜利和得意。
　　　　曦和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的腿一直在抖，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不想吸毒了，只有这样，才能要回清霓。现在的他，没脸再去见清霓，更配不上清霓，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傀儡。
　　　　清霓一直在哭，她跑开了。她不想祈煜看到自己。清霓离开曦和公司之后，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不敢去见祈煜，更没脸见曦和。清霓不明白曦和为什么要忍气吞声。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他原本可以扭转这个局面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着这些可笑的小丑陷害他，他却无动于衷？清霓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黑暗了。此刻的清霓，嘴里一直重复着祈煜不是坏人，祈煜不是坏人。可是，这是她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清霓看了看手里的那张金卡，瞬间，清霓觉得她不再恨筱影了，筱影比她更可悲。一个爱钱爱到疯的女人像个神经病一般，做着穷凶恶极的事情，难道，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筱影要选择这样的生活，七年前，曦和那么的爱她，她完全可以跟着曦和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的，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过这种生活。清霓抱膝蹲在地上，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的头就要炸开了。清霓听见手机在响，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祈煜的。清霓不知道该不该接祈煜的电话。清霓直接将手机扔出去老远，可铃声还是一遍一遍地响。清霓后悔了，又捡起手机，接通电话。
　　　　“喂！”清霓装作若无其事，她不想让祈煜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清霓怕对曦和不利。
　　　　“清霓，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我都快急死了。死丫头，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电话那头的祈煜依旧是用宠溺的语气跟清霓讲话，完全没有刚才的狠戾和冷漠。
　　　　清霓整理好情绪：“我在商务街，随便逛逛。”
　　　　“呵呵！你去商务街逛？还真是与众不同。我正好离商务街不远，你等我，我过会儿就来接你。”祈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清霓撇了撇嘴。就随便找了个餐厅进去，她直接绕到洗手间里面，看着哭花了的脸，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觉得她就是个祸害，总是会间接性地害了所有的人。清霓长舒了一口气，用冷水冲了一下脸，然后补好妆，只是为了让祈煜不要看出来自己哭过。
　　　　清霓从餐厅出来之后，去了刚才和祈煜通话的地方，看见祈煜已经在那边等她了。
　　　　“丫头，去哪儿了？”祈煜打开了车门。
　　　　清霓没有敢看祈煜的脸，她麻利地钻进车内：“刚刚去了一下卫生间。”
　　　　“哦！那我们回家吧。”祈煜说着已经启动了车子。
　　　　“祈煜！”清霓几乎是用吼的。
　　　　“怎么了？”祈煜有些不解，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我不想回家。”清霓感觉得祈煜在看着自己，于是扭头看着窗外，“我想去香苑。”
　　　　祈煜并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在他心里，清霓永远都是随着心走的：“正好，我也想去香苑。”说着就调转了车头，朝香苑开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香苑，清霓就先下了车。去了这片槐树林：“祈煜，你说这八月的槐花是好是坏？我总觉得这八月的槐花没有三四月份的好，虽然很稀有，到我觉得它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是早些凋落的好。”清霓是笑着说的，笑着笑着就掉眼泪了。
　　　　祈煜这才发现今天的清霓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清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杂志社出什么问题了？”
　　　　清霓一个劲儿地摇着头，眼泪也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祈煜没办法，只好一把将哭得泣不成声的清霓揽在怀里。清霓每次哭闹，他都会不知所措，也只有这个办法最有效。清霓推开了祈煜，盯着祈煜的眼睛，这个男人的眼眸里明明尽是温柔，他怎么会杀人呢？清霓一只在摇头，祈煜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不然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还吵着要来香苑。
　　　　“好了，别哭了，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啊！”祈煜有些急了，他不想让清霓知道这一切，不然，清霓一定会离他而去的。
　　　　清霓终于止住了哭声，她定定地看着祈煜：“祈煜，你知道吗？筱影死了？是让车碰死的。”清霓想想电视上的那个画面，头皮就有些发麻，她不敢再去想筱影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清霓怕她再想下去就会真的疯掉。
　　　　“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情？”祈煜故作镇定。清霓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呢？莫非她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不然，她怎么会告诉自己筱影死亡的事情呢？还特别提醒，筱影是让车给碰死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看到报道的，在电视上看到的。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看起来真的很可怕。”清霓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她呀，那是恶人有恶报呗！死了更好，活着也是害人。”祈煜摸了摸清霓的头发：“乖！死了就死了，别想那些东西了，那不关我们的事。”
　　　　“祈煜，你说筱影生前真的爱上过别的男人吗？”清霓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她……，或许爱过吧。曦和不就是吗？”
　　　　“不，她没有爱过曦和。”清霓说完才知道自己险些说漏嘴了，她发现祈煜正狐疑地看着自己，于是连忙解释道：“她这辈子，应该只爱过钱吧！”清霓都觉得自己昧着良心说话会遭天打雷劈的，不过，她不也是昧着良心说了吗？
　　　　“嗯。”祈煜不想再提到筱影的事了，于是就随便地敷衍了一句。
　　　　“祈煜。这两天，我想去下曦和那里。我想看看曦和的母亲，我在巴黎的时候，就打算回国之后看看曦和母亲。既然是筱影害的老人家那样子，我想带她去最好的医院，帮她治病。好吗？”清霓抬起头看祈煜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就说：“怎么了？还吃醋了？我既然跟定你了，就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清霓说着就在祈煜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不过这个吻怎么看怎么违心。
　　　　“丫头，这可是你说的。咳……，你要是旧情……”祈煜还没说出口呢，嘴巴就被清霓用手捂住：“放心吧，不会的。”清霓说着就依偎在祈煜的怀里。
　　　　“那我答应你了。不过，我这几天公司忙，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可以吗？”祈煜问道。
　　　　“可以的，不就是照顾照顾老人嘛！这两年，你这个比老人还难伺候的我都伺候过来了，还愁照顾不了一个老人？”
　　　　“那就好。”祈煜拍拍清霓的脑袋，闻着清霓的发香。
　　　　清霓用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前面的那棵槐树：“祈煜，那里还有一朵槐花，我想要。你可不可以帮我摘下来？”清霓觉得祈煜应该不会，那棵树本来又粗又高的，而且槐花也长在最高的那根树枝上。
　　　　“好的，不就是一朵槐花吗？别说一朵了，就算你要这整个槐花林的槐花，我也会一朵一朵地摘给你，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祈煜轻轻地吻了一下清霓的睫毛，然后走到那棵最大的槐树旁边，爬了上去，越爬越高，清霓都有些不想看了。她只是想考验一下祈煜，谁知道他真的去爬树了。清霓最后哭着求祈煜，让他下来。她恐高，从江皓在那栋楼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恐高了。她的眼前有些黑，也许是朝着太阳看了许久的缘故吧。因为树上祈煜所在的方向正对着太阳，所以她每次看祈煜都会看到刺眼的太阳光。她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祈煜会对自己这么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祈煜，可是，筱影那么爱他，祈煜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筱影喜欢他。可是，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难道，仅仅是为了当年筱影做的错事吗？清霓更加不明白了。她闭上了眼睛，大声喊道：“祈煜，你快下来吧。我不要那朵槐花了。”
　　　　清霓也听到祈煜在问自己：“清霓，如果我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你会不会也像抱着江皓的骨灰盒一般，抱着我的骨灰盒一辈子？”
　　　　 清霓有些慌神，她看着祈煜，祈煜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清霓没有回答，只是朝着树上的祈煜说：“祈煜，你快下来好不好？我都说了不要那朵槐花了。”
　　　　祈煜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脸，他张开了双臂，倒挂在树上，心里默念：“清霓，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我也要陪你一辈子。”。
　　　　清霓感到祈煜胳膊上凉凉的，才发现是一滴眼泪。对，是祈煜的眼泪。
　　　　“清霓，我要你答应我，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你了，你也要把我火葬，然后把我的骨灰装进檀木盒里，一直抱着，抱在怀里。你答应我，我就下来！”此刻的祈煜，像个任性的孩子。
　　　　清霓哭着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