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世为一人

坐在车里，气氛有些尴尬。因为清霓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和曦和说话。是先问他这几年过的好吗？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过的很好啦。那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可是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好像也不关自己什么事儿吧。那么，该问他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只好选择沉默，不说话总比说出来的话全都是不靠谱儿的强多了吧。
　　可是这好像不是去自己家的路呀。清霓有点儿着急，“你……你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清霓坐立不安。
　　“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不成？还是，咳……，我很怜香惜玉的哦。”
　　曦和抿着嘴偷笑。
　　“流氓”清霓白了曦和一眼，“还不够，不只是流氓，是痞子，是王八蛋。”说着推了推正在专注开车的曦和。
　　曦和故意撒开握着方向盘的手，车身开始不停地摇晃。
　　“啊……曦和，停车，我不要坐你的车了，”清霓吓得不停地大喊大叫，见曦和拿她的话当耳旁风，还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盯着自己看，更生气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现在这情形就叫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啊……，我错了，要撞到货车上了，快刹车。”清霓杀猪般地乱嚎。
　　曦和无奈，只好来了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他承认自己做的有点儿过了，不过，自己仅仅是想吓一吓这小妮子，没别的意思。可是，看着清霓抱着头乱喊乱叫，只好作罢。
　　曦和掏了掏耳朵，“好了，车停下了，不用叫了吧。”说着还白了清霓一眼，“真没出息哟。”
　　可是，清霓还是无动于衷，她依然抱着膝，肩膀在不停地颤抖，曦和这才觉得不对劲，他推了推清霓，才发现她哭了。
　　此刻的清霓脸色吓得煞白，眼泪顺着脸颊像脱闸决堤的洪水，汹涌，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曦和着急了，他连忙将清霓的身子扶正了，向她道歉。
　　“对不起啦，我只是想吓吓你，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好了，不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只要你不哭，你打我骂我都行。”曦和举着手发誓道。
　　“你知道吗？我爸和我妈就是出车祸而死的，那年我才五岁。清霓虽说的平静如水，但曦和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内心还是没有安定，平静下来。
　　“对不起”曦和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没事啦。现在好多了。”清霓吸了吸鼻子。
　　“哦，那就好。”
　　曦和欠了欠身，将清霓抱在怀里，清霓安静地像个熟睡的婴儿。她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倚在曦和的怀里，清霓觉得这样就够了，她不是个贪心的人，所以她不奢求太多。
　　清霓在曦和怀里靠了一会儿，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起身坐正。
　　“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清霓用手携去脸颊上的泪水。
　　“嘿嘿，没事。你不是说我流氓吗？我刚才正好流氓了一会儿。”曦和笑得像个无赖。
　　“痞子。”清霓卯足了劲儿在曦和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喂。五年不见，你倒是便悍了，女人就应该温柔，委婉，要吴侬软语，懂吗？”曦和捏捏清霓的脸蛋儿。
　　“那五年不见，你还变痞子了呢。”清霓高高地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以向曦和表示自己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大有长进。
　　“我要是痞子，那也是雅痞。那你听说过世界上有优雅的悍妇吗？”
　　曦和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不过，他现在纯属无聊，所以逗一下小妮子了。
　　“切。”清霓刹那间像只斗败的公鸡，呃。应该说是只斗败的母鸡。她将头扭向车窗外面，假装视线是看向车窗外面的，其实内心早已经忐忑不安了，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女作家，要不让我这个流氓带你去个流氓的地方流氓一回？”
　　曦和也没争得清霓的同意，就加油门飞驰开来。不过，他这次并没有玩漂移，也没有逗清霓，倒是一路很认真地开车。
　　倒是清霓，像个淘气的孩子，坐在车内不安分地摸摸车窗，敲敲座椅，反正怎么就是安静不下来。也许，这才是清霓应该有的表现吧。本来就很纯真的她，当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当自己心心牵挂了五年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还记得自己时，也许，对于每一个女孩儿都会有这样的表现，即使她是女作家，即使她是一个只会吟咏“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温婉女子，即使她是一个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父母的爱的女子，但她也会有一些小激动，她的内心也是很悸动的，因为，她再遥不可及，再高贵，可她还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有爱，有心的正值美好年华的女子。
　 “呃，还女作家呢？一点都没有女作家的气质。你看看人家琼瑶阿姨，张海迪这些作家，哪一个没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就你个死丫头，像个东北娘们儿，见了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还得遭受非人的折磨，让你掐个半死，还得为你效劳开车。”
　　曦和趁着开车的时间，也不忘着和清霓贫嘴。因为，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儿，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清霓可以做自己的妹妹。
　　“是你先强行让我上车的嗳！”
　　清霓调皮地朝曦和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在曦和面前，她放下了所有的架子，此时的她，不再是个写着伤感爱情，风花雪月的艺术家，女作家。她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子，一个在自己暗恋了许多年的男人面前表现的手足无措的女孩子。
　　夜色悄悄降临，清霓打开车窗，聆听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此时的清霓，像一个快乐的精灵。她从轻哼着那首《我们都是好孩子》到兴奋地将这首歌唱出来。
　　“我们都是好孩，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曦和其实明白清霓之所以唱这首歌的理由，但他还是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咳……，某人，唱一个适合你这个年龄的歌”
　　但是，当曦和说出这句话时，他自己都想找块豆腐然后狠狠地装几下头，以撞清醒自己的大脑，他怎么对一个女孩子说年龄不年龄的呢，尤其是对这丫。现在，他肯定又面临着一次被掐的厄运，甚至还被这丫头来上几耳光呢。不过，说都说了，再弥补也无济于事了，索性挨着吧。
　　曦和等了半天，清霓的魔爪也没伸过来呀！倒是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凑了过来。
　　“曦和，我老吗？”清霓好笑地看着曦和。她可是等着看好戏呢。要是这家伙真的脑子缺根发条说自己老，那她立马抡圆了给他几个大嘴巴子，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曦和也仿佛察觉了此刻脸凑在自己身边的清霓的危险指数，连忙陪笑，“呵呵，怎么会呢。女作家永远都是最最年轻的。”
　　此刻曦和的样子让清霓捧腹大笑。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好笑，我脸上长什么东西了吗？”曦和不明所以，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自己的脸上什么脏东西也没有呀，那这妮子笑什么呢？
　　“你知道吗？你刚才的样子，嗯……好像一个小人喔。”清霓假装思索了半天，可是她这句话一出，将曦和气得嘴都快歪了。
　　“到了。”
　　曦和一脚踩住了刹车，将车停放在路边加油站的停车场。看着清霓，“怎么？今天不下车，是想……？”他装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流氓”清霓狠狠地踩了曦和的脚一下，然后下了车。
　　“是你答应我带你来这儿流氓的好不好？”
　　曦和不甘心被清霓白白地踩了这一脚，而且还是用她穿的那双恨天高踩的，心痛，但脚更痛。
　　清霓也没心情理睬这家伙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聒噪，吵吵个不停。不过，她真的挺感动的，因为他带自己来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当年他们两个初遇的那条街——无韵街。
　　依然狭长，依然宁静，依然有稀疏的小情侣在这里甜蜜拥抱，接吻。清霓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因为，在这条街上，唯一不是情侣的就是她和曦和了。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条街上有些煞风景。
　　其实，清霓最喜欢的也是这个街上的槐花雨，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自己都会一个人来这边看美丽的槐花雨。花瓣像舞动的仙子，妖娆妩媚，让人陶醉不已。但是，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到毕业后的打拼以及现在的功成名就，都是自己一个人。即使，这次是曦和陪自己来到了这无韵街，但是，已经过了四五月份，那个槐花雨漫天飞舞的季节，清霓此刻的心情不禁有点儿落寞。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说着曦和牵起了清霓的手。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走着，没有了刚才在车内的打闹和嬉戏，此刻，他们都安静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这条街上毕竟有太多令他们可以去回忆的片段。
　　也许，曦和会想到那个自己很久都没有见过，并且爱的深沉的女人—筱影。虽然过去了整整五年，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将她忘掉，索性将关于自己和她的记忆深深地埋藏于内心的最深处。这是，他愈合自己伤口唯一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也许，此刻的清霓会想到自己第一次在“殇”和曦和的见面，以及对曦和的一见钟情吧。
　　“到了。”
　　曦和的一句“到了”将清霓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殇？”清霓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牌子，她都四年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了。刚毕业时，因为太忙，来不了，工作后，更忙，所以脱不开身来。这就是清霓给她自己找的最好的一个理由。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刻牵着自己手的这个男人吧。
　　曦和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回去，“我们进去吧。”
　　清霓有些尴尬，脸颊有点儿微红，她随着曦和进去了。
　　如今的酒吧里装点的时尚极了，服务员也换了，都是清一色的帅哥，美女了。但是，音乐的曲风依旧没有变，依然是那种带着淡淡地忧伤的调子，让本就心思重重的两个人莫名地伤感起来。
　　“你们经理呢？”
　 这次是清霓说出了那句五年前曦和说出的话，但是，这位年轻的帅哥服务员却并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倒是显得老练成熟。
　　“小姐稍等，我这就去请经理”。服务员说着便去找酒吧经理了。曦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位子还是当年自己第一次来的那个位子。从这里望向窗外，还是可以很清楚地望见这所城市里到处的霓虹灯和车水马龙。只是，五年后的回归，他发现这所城市着实比五年前繁华了许多，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那么，筱影现在在哪儿呢？她过的还好吗？
　　清霓则是踱步在酒吧里，放眼望去，这酒吧的陈设都变了，连酒吧歌手也都变了。她想：四年不见，经理肯定变老了。
　　可是，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小姐是找我吗？”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约莫有二十来岁，超不过二十一岁。
　　“对不起，我是找酒吧经理的。”清霓礼貌地笑了笑。
　　“我就是酒吧经理，您是要找以前的酒吧经理吧。他在四年前就已经将这所酒吧卖了出去，家父正好想做酒吧生意，就将这家酒吧买了下来”男生略带腼腆地说。
　　“哦。谢谢你。”清霓再次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就回到曦和的座位处，坐了下来。
　　“经理，你们这里有煮酒的器具吗？”
　　说话的人正是曦和。
　　“嗯，有，先生是……，”男生好像明白了曦和的意思，也就亲自拿了器具给曦和，曦和又向经理要了糯米和酒精还有红糖。然后将它们一一加入器具里面，做的极为认真，每一道工序都是倾尽了所有的心思。待所有东西都准备完之后，曦和将火拧开，是小火，因为，这样慢慢炖出来的酒香最纯最好。因为以前筱影最爱喝的就是自己为她煮的酒。然后他又向经理要了两个精致的小瓷杯。
　　然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今晚让你见识一下我煮酒的技术，让你喝个不醉不归”。
　　“可是，我酒量不好。”清霓有点儿不好意思。
　　“酒量不好就对了，把你灌醉后我就可以趁机下手了。”曦和轻轻抿了抿唇，似笑非笑。
　　“呵呵。”清霓尴尬地笑笑。
　　之后，他们真的在酒吧里喝的个不醉不归，刚煮出来的酒本就浓烈，他们却一杯又一杯地喝着，不醉才怪呢。
　　但是，这场酒没白喝，因为酒醉后的曦和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清霓哭，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清霓才知道曦和的父亲过世了，而因此，曦和一直都很自责，他觉得是自己的不孝让父亲撒手人寰，是自己的不孝让母亲因为父亲的离开而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这些，曦和觉得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清霓母爱泛滥，她轻轻拍着曦和的背安慰着他，然后自己也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因为她怕自己在清醒的时候哭得像个傻逼，索性，任由自己的内心，醉一回。
　　因为，从曦和的嘴里，她不仅仅得知他的家庭，她还得知他的感情，他的初恋，他的青梅竹马。原来他做一个流浪歌手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因为钱而离他而去的女孩儿，当然，五年前他离开这所城市的原因还是为了那个女孩儿，那个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的女孩儿——筱影。她真的很羡慕那个女孩儿，即使将他的心伤的支离破碎，即使将他整个人弄得遍体鳞伤，但是，在曦和内心的最深处，住的还是那个叫筱影的女孩儿。她真的很羡慕那个绝情的女生，但仅仅是羡慕，不掺杂嫉妒的羡慕。
　　他喝醉时，还在一遍一遍地叫着那个女孩儿的名字，清霓虽然是个很大度的女生，但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暗恋了五年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叫别人的名字，但她自己也无可奈何，也只好借酒浇愁罢了。
　　当然，曦和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因为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清霓是在没了父母以后，一直是在一所孤儿院长大的，他还知道清霓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他觉得清霓和自己的经历太过相似，对她更是怜爱，他想：自己一定要把清霓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好好疼她。
　　也许，曦和是不知道清霓喜欢自己才这样想。也许，曦和早已看穿了这个单纯的女生的心思，为了不伤害她，不耽误她，故意这么说吧。也许，……，这一切，我们谁都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