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中的幸福

　　大海收到了爱人回去后的来信。
　　知道爱人已经到家了，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看完信大海真的有些后怕，因为爱人在信中这样写到：“剪票进站后，我懵懵懂懂地跟着进站的人群往里走，走着走着我发现有人往别的方向去了，我仔细一看，这廊道里南来北往的都有啊，不向咱家县城车站那样就这么一趟车啊，我这才想我走的对吗？我马上拿出票看了看车次，又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我走错了，我马上往回来，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等我上了我该上的车后，这列车就开车了，我真的好悬没坐上车或是坐错了车。”
　　她还写到：“你知道吗？我离开你的时候身上只有两块钱了，你没问我有没有钱，我就没好意思和你说，我算了一下，下了火车到咱家的汽车票是一元七角，我还剩三角钱呢，我下了火车，实在是饿了，我用两毛钱买了碗粥喝，住的那一宿是在朋友家借宿的，没花钱，这才凑合到家了......。”
　　她说：“我回来之后，病倒了，在就休息了几天，可能是累着了，气候的不同也有关系，现在好了，请你放心。”
　　她最后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孕了。你高兴吗？”
　　大海当然高兴，自己要当爸爸了！一种当爸爸的责任油然而生......。
　　大海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当时大海每月的工资是三十八元五角。在省城上班，各方面都要节省。在食堂吃饭，都是买最便宜的饭菜。早饭是一碗粥，一个小馒头，一碟二分钱的小咸菜。午、晚餐也都是四两米饭（有时是馒头）和一个普通的菜。大海不喝酒不抽烟不吃零食。洗澡和看电影从不到外面去，都是在机关的浴池和礼堂。不到理发店理发，让机关的同志给理。很少到商店买衣服，都是爱人在家给做。爱人来省城，大海也没带她去饭店吃顿饭，没去电影院看电影。通讯只有写信，办公室有电话，但个人的事不能用。为了省钱，大海每次回家都坐夜车，早上到县城立即去排队买汽车票，再买碗豆腐脑（有时是馄饨）吃，中午就到家了。
　　
　　就是这样的节省，一年下来也攒不下多少钱。大海都把攒下的钱给妈妈。
　　大海爱人没有跟大海要过钱。她自己在卫生所干活养活自己。这时她已是当地受欢迎的医生了，除了正常看病外，她还给产妇接生。给人接生很辛苦，深更半夜的随叫随到，要一直在产妇身边陪着，遇到难产的要马上陪着去医院。她医术和医德都很好，行医多年从没出过差错。特别是那些女同胞，对她十分尊敬和爱戴。
　　
　　那时的生活真是清贫、辛苦。但大海和爱人感到很充实。相互没有抱怨，有的是理解。虽然不天天在一起，但心是相通的。在克服了一个一个困难之后，感到很幸福。
　　
　　一九七六年的春节是大海结婚后第一个春节。好在单位没有什么紧急情况，大海安安稳稳地在家和爱人、老人过了个团圆年。按照当地的习惯，结婚的第一个春节，要到亲戚家串门。一家一家的去，大家都很高兴。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大海又依依不舍地离家回省城上班。
　　结婚后，虽然大海不在家，但大海的爱人也在大海家住。她在大队卫生所上班，每天早走晚归，还要干些家务活。有时在她妈家住，因为她妈家就是卫生所的所在地。但又不能常住，老习惯是结了婚就要在婆家住，不能在妈家住。
　　
　　大海常常想，自己在这里，整天忙着工作，忙着忙着什么也就不想了。回家和爱人团聚的时间，就是“五、一”、“十、一”和春节了。“五、一”和“十、一”都只能在家住一个星期，春节最多能在家住一个月。合起来一年在一起的时间，就只有一个半月。

　　这年六月底，大海的大女儿出生了。大海得到信赶到家时，女儿已平安地躺在妈妈的身边。大海看到疲惫的爱人和可爱的女儿，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女儿不太胖，但很精神，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大海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和她说：“你认识我吗？我是你爸爸哦......。大海想自己当爸爸了，身上的责任更大了。爱人就更要辛苦了。她自己在家，要在卫生所上班，要带个孩子，要照顾老人。经过考虑和爸爸妈妈商量决定，孩子满月后要在爱人的妈家住一段时间，这样她妈妈可以给看孩子，爱人还可以在卫生所照常上班，抽时间回家给孩子喂奶。大海爸爸妈妈理解和接受这个安排。
　　
　　由于工作关系，大海在家只待了半个月，也就是爱人还没满月，就回省局上班了。大海真的不想走，爱人也很不情愿让他走，但大海把工作看的比爱人孩子重要。大海在用别的方式爱着爱人和孩子。
　　那时副食供应还不充足，家乡的渔村更差，省城要好些。每年秋天，机关组织从北方拉土豆，从苹果产区拉苹果，从水田地区拉大米，拉回来机关干部分。大海分的那一份，土豆和苹果就送给同志了，大米要留着带回家。因为家乡不产水稻大米很少，长年吃清一色的玉米。机关一年能分一百公斤大米，大海分几次回家都带回去。要给爸爸妈妈一些。爱人看到带回去的大米可高兴了，因为女儿不用吃玉米面的饼子了，可以吃上大米饭了。
　　
　　城市居民的副食供应安人头发票。有肉票、油票、蛋票、豆腐票等。大海家不在这，这些票就送给要好的同志。粮食也是定额供应。大海长年在食堂吃饭，又经常下乡，用的是粮票。粮票分省和全国的两种，省粮票只能在本省使用，全国粮票可在全国通用。全国粮票比较紧俏，大海的大哥常给家里寄来全国粮票，以补贴家里的粮食不足。老家因为是渔村，所以也是吃国家的供应粮、油等。饼干、蛋糕、挂面都是高挡食品，家里很少有，大海每次回家都带点给老人和女儿。
　　
　　大海习惯买一种饼干，一块一块小动物形状的，有鸡、鸭、狗、羊、猪、牛等等。这种饼干比较干，块小且较厚，携带方便不易碎。每次回去都买六、七斤，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满满一大袋哦。女儿看到带回这样的饼干，可高兴了。她饿了的时候妈妈就给她抓一把，她吃的好香哦。大海每当看到这种情景，心里想，女儿现在的生活是比我们小时候好了，我们小时侯，饿了连玉米饼子都吃不到哦。大海感到欣慰，心里特别地高兴。
　　
　　这样的生活一年一年的过来了。
　　一九七九年三月大海的二女儿出生了。
　　在爱人怀孕时，对这个孩子要不要进行了认真地考虑。当时国家已经提出生一个孩子的号召。但爱人在农村，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孩，所以再生一个是允许的。大海向组织做了汇报，领导和老同志都赞成要这个孩子。爸爸妈妈也希望再生一个。那时大海的大哥俩个女孩，二哥俩个男孩。大海的爱人也愿意生，认为不管生男生女，两个是个伴。大海也同意，就生下了这个宝贝女儿。
　　
　　爱人要生孩子时，大海还是在忙工作。得到信到家时，女儿已降生第二天了。大人孩子都平安，大海自然很高兴。这个女儿没有大女儿出生时胖，但体型长，心想一定会长个高个子。爱人在怀她时，又上班又带孩子，生活条件也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她的体质较差较瘦。生这个女儿真是好辛苦啊！
　　
　　生大女儿以后，爱人一段时间在她妈妈家住，她上班工作，大海的岳母给看孩子。后来她哥哥弟弟相继结婚，就不能在娘家住了，搬到了她大哥家住。上班前把女儿送到姥姥家，下班再去领回自己带。哥哥嫂子挺喜欢孩子的，对面屋住着，象一家人一样。虽然辛苦些，但也快乐融融。有时也有些烦恼的事，过去了也就算了。
　　
　　这回要带两个孩子，还要上班，大海担心爱人能否吃的消。但她不能不上班啊，不上班只靠大海的那点工资怎么生活啊。大海也不能辞掉省局的工作回家吧。也只能还是让大海的岳母给带孩子。爱人抱一个领一个去她妈妈家送、领孩子。别人看了都说真不容易啊！大海岳母也很辛苦，那时她已年近七十，身体状况也不好。二女儿体质较弱，感冒、闹肚子时有发生。岳母和爱人可操碎了心。大海的两个女儿都是姥姥给带大的，她付出了很多的辛苦，她对大海的家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大海非常感激她。
　　
　　爱人生二女儿大海也是只在家待了一个月就回局上班了。
　　夫妻两地分居就是这样，家里艰苦的重担只有爱人一个人抗。
　　大海心里很清楚爱人的辛苦，真的很感激她，很牵挂她，很爱她。
　　虽然大海和爱人都很辛苦，但他们的心没有变，他们的爱没有减。
　　特别是有了两个女儿之后，他们感到很幸福，他们在充分地体验着苦中的幸福！